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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红-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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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进庙,到了“山神庙”前停下车,抬眼四下望了望,然后靠着一棵白杨树坐了下来。
刹时间,一切又归于寂静。
“这一静,静得黑衣汉子有点不安,他不时抬眼张顾;而且,不时地凝神细听,瞧模样,他像在等什么。
没多久——蓦地里,一声凄厉狼降遥远传来,刺耳难听,尾音还拖得长长的;此时此地,直能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听来分外刺耳,分外可怖。
黑衣汉子神情一震,一跃而起,头一扬,一声怪啸冲喉而出,竟然也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狼嗥。
敢情,这不是真的被毛畜生嚎叫,而是一种怪异、别致、可怕、慑人的联络信号。
果然不错。
瞧!黑衣汉子这声狼爆,那拖得长长的尾音,犹自索绕夜空。
“山神庙”前,白杨林旁,已然鬼魁般飘落一个浑身透着阴森鬼气的黑衣蒙面人,身法之快捷,骇人听闻。
黑衣汉子一见来人,立刻抢步上前,恭谨躬身:“属下报到,见过……”
黑衣蒙面人森寒目光轻注,冷然摆手:“你是几殿弟子?”
黑衣汉子连头都不敢拍,恭谨答话:“属下隶属十殿。”
黑衣蒙面人道:“正殿,偏殿?”
黑衣汉子道:“属下隶属偏殿。”
黑衣蒙面人目中闪过一丝诡异色,道:“呈上腰牌。”
黑衣汉子应了一声,自腰际解下一物,双手递过。
黑衣蒙面人没伸手,只看了一眼,突然阴阴一笑,道:“够了,事关本教安危,我不得不小心。”
黑衣汉子战战兢兢,缩回了手。
黑衣蒙面人话声一转冰冷,道:“由何处来?”
黑衣汉子道:“属下由‘郑家驿’。”
黑衣蒙面人道:“何处接的货?”
黑衣汉子道:“属下在‘太子庙’接的货。”
黑衣蒙面人道:“谁交的货?”
黑衣汉子道:“九殿弟兄。”
黑衣蒙面人道:“什么名字?”
黑衣汉子道:“不知道。”
黑衣蒙面人道:“你没问?”
黑衣汉子道:“没有。”‘黑衣蒙面人道:“为什么不问?”
黑衣汉子身形一震,道:“教规森严,属下不敢。”
黑衣蒙面人目中厉芒一闪,忽地哈哈怪笑:“很好,你没做错,不然……”
阴阴一笑,住了口。
黑衣汉子身形剧颤,头垂得更低。
黑衣蒙面入森冷鸷目轻注,又问:“谁告诉你到这儿来交货的?”
黑衣汉子不知是祸还是福,但他以为实话实说总不会有错,便说道:“属下半路上碰到一个人……”
黑衣蒙面人冷然截口:“什么人?”
黑衣汉子道:“如同……”
“够了!”黑衣蒙面人一笑摆手,道:“看来不会错了……”
原来他还在试。
“幽冥教”做事之谨慎、小心,令人不得不佩服。
黑衣蒙面人话锋微顿,接道:“路上情形怎么样?”
能安然到此交货,那还会怎么样?岂非多此一问?
黑衣汉子可不敢这么说,他答得一派恭谨:“托帝君洪福,属下一路平安。”
不错,挺会说话。
黑衣蒙面人嘿嘿一阵阴笑,可笑得令人心惊胆颤:“那一方向呢?”
黑衣汉子一愣,没能答上话。
黑衣蒙面人没往下问,目光一扫小车,道:“货在车上?”
黑衣汉子点头说道:“正是。”
黑衣蒙面人收回目光,紧紧凝注:“你知道那是什么?”
黑衣汉子道:“属下不知道?”
敢情他还不知道。
黑衣蒙面人双目突射厉芒,逼视黑衣汉子,道:“你没打开看看?”
黑衣汉子机伶一颤,道:“属下不敢!”
黑衣蒙面人身形突闪,到了车旁,伸手摸了摸那只人高行李卷儿,目中厉芒倏敛,阴笑挥手道:“好,我很满意,货我收了,没你的事儿了,你去吧。”
不知怎地,黑衣汉子无由地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但是他没敢多想,如逢大赦,一躬身:“属下遵命。”
站直了腰,刚要转身。
适时——“山神庙”中突然传出一个冰冷话声:“别动,你走不出百步……给我躺下!”
黑衣汉子还真听话,砰然一声,倒下去。
好高的手法!此人来头不小。
黑衣蒙面人为之一惊,霍然旋身,尚未发话。
冰冷话声已然冷哼又道:“好毒的心肠,看来你比我还狠。”
被人一言道破狠毒用心,黑衣蒙面人不由面色剧变,目中暴射凶残厉芒,沉声发问:
“阁下何人?”
冰冷话声冷笑说道:“你问我?”
黑衣蒙面人道:“正是。”
冰冷话声道:“那么我告诉你,我是我。”
黑衣蒙面人目中厉芒一闪:“难不成你没名没姓?”
“有!天下哪有没名没姓之人?”冰冷话声道:“只是,我不想说,你也不配问。”
黑衣蒙面人目中厉芒又是一闪,道:“那么,你阁下躲在庙内,窃听人谈话,窥人家隐私,是何用心?”
“躲?”庙中那人大笑说道:“我住在这儿好几天了,比你到得早!此地百丈内,我又列为禁区,擅入者死,我还没找你呢。”
黑衣蒙面人道:“我可不知阁下何时把此地划为禁区。”
庙中人道:“那么我告诉你,现在。”
天下哪有这种说法?
黑衣蒙面人冷笑说道:“阁下似乎是故意跟我为难。”
庙中人道:“不错,我正是此意。”
黑衣蒙面人阴阴一笑,道:“阁下跟我有仇?”
庙中人道:“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你。”
黑衣蒙面人道:“当然也不会有恨?”
庙中人道:“当然也谈不上有恨。”
黑衣蒙面人道:“一无仇,二无恨,阁下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庙中人道:“不是我跟你过不去。”
黑衣蒙面人冷冷说道:“难不成会是我跟你过不去?”
庙中人道:“一点不错,正是你跟我过不去。”
黑衣蒙面人道:“怎么说?”
庙中人道:“你闯我禁地,扰我清静。”
黑衣蒙面人目中凶芒一闪,倏又阴笑说道:“我事先并不知道。”
庙中人道:“现在知道也不迟。”
黑衣蒙面人阴笑道:“擅入者死?”
庙中人道:“那不一定,要看你是否能让我高兴。”
黑衣蒙面人道:“怎么样才能让阁下高兴?”
庙中人答得冰冷:“很简单,留下车上货,滚!”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震,嘿嘿笑道:“我没想错,原来你是为货而来。”
庙中人冷冷说道:“你想错了。莫忘了,我住在这儿有好几天了。
黑衣蒙面人道:“谁知道是真是假。”
庙中人道:“信不信由你,真也好,假也好,都没什么两样。”
这话不错,真也好,假也好,反正都要货,用不着在这一点上钻牛角尖,怎么钻也免不了要货。
黑衣蒙面人目光一转,阴阴说道:“阁下跟他有渊源?”
庙中人道:“谈不上渊源。”
黑衣蒙面人道:“是朋友?”
庙中人道:“我根本不认识他。”
黑衣蒙面人道:“那阁下何必跟我为难?”
言下有点委曲求全,八成儿他是自量没把握对付庙中人,不然他早进庙了。
庙中人冷冷说道:“你是指我要货?”
黑衣蒙面人道:“不错。”
庙中人道:“江湖人管江湖事,路见不平,自然要拔刀相助。”
黑衣蒙面人道:“为一个不认识,也毫无渊源的人?”
庙中人语气冰冷答得好:“天下哪来那么多认识的人?管不平事也用不着谈渊源。”
黑衣蒙面人目中厉芒闪动,道:“听阁下口气,这货,阁下似乎是要定了。”
庙中人道:“你很聪明,事实如此。”
黑衣蒙面人阴阴一笑,道:“我奉劝一句。”
庙中人道:“什么?”
黑衣蒙面人道:“不值得。”
庙中人道:“怎说?”
黑衣蒙面人诡笑说道:“阁下可知道,这货是谁的?”
庙中人道:“不知道,不过是谁的都一样。”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恐怕不一样。”
庙中人冷然说道:“怎么说?”
黑衣蒙面人道:“阁下要是知道货是谁的,也许就不会跟我为难了。”
庙中人道:“我说过,是谁的都一样。”
黑衣蒙面人道:“我说,这个人不一样。”
庙中人道:“谁?”
黑衣蒙面人笑的得意,狰狞道:“‘幽冥教’、‘幽冥帝君’。”
庙中人似乎有点意外,“哦”了一声,道:“原来又是他……”
黑衣蒙面人一愣,道:“怎么,……”
庙中人没答理,冷哼一声,截口发问:“他可是人?”
黑衣蒙面人不明所以,愕然道:“自然是人……”
庙中人冷笑说道:“只要不是神,不是鬼,他就跟别人没什两样。”。
黑衣蒙面人森寒目光电闪,诡笑说道:“阁下,这个人可不同常人。”
庙中人冷冷说道:“难不成他能高过那天下第一人?”
黑衣蒙面人道:“我不知阁下指的是谁?”
庙中人道:“‘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宫逸”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地一震,嘿嘿笑道:“那阁下是高估了他。”
庙中人道:“你说谁?”
黑衣蒙面人道:“南宫逸。”
庙中人道:“怎么说?”
黑衣蒙面人道:“无论心智、功力,他都差‘幽冥帝君’一筹。”
庙中人冷哼一声:“他两个可曾交过手、斗过智?”
黑衣蒙面人道:“已有几度较量。”
庙中人道:“结果呢?”
黑衣蒙面人道:“一着之差,全盘溃乱,南宫逸处处落下风,输得很惨。”
庙中人话声益显冰冷,道:“这可是真的?”
黑衣蒙面人哪明所以!答得得意:“是真,是假,天下武林,任你打听。”
庙中人有点怀疑。道“那南宫逸怎未说过……”
黑衣蒙面人截口道:“不光彩的事儿,谁肯说?天下没人愿意往自己脸上抹灰。”
庙中人道:“他自命不凡,胸襟、气度两超常人。”
黑衣蒙面人道:“他总是人,越是自命不凡的人越高傲,这种事也越不会说。”
庙中人冷笑说道:“这么说来,是真的了?”
黑衣蒙面人道:“信不信由你,我还是那句话,天下武林,任你打听。”
庙中人道:“这么说来,那南宫逸算不得天下第一人。”
黑衣蒙面人道:“他本来就不是天下第一人。”
庙中人笑了,笑得好冷:“以你看,谁才是天下第一人?”
黑衣蒙面人不假思索,答的毫不犹豫:“‘幽冥帝君’。”
庙中人默然未语,良久才又冷冷说道:“那么你是……”
黑衣蒙面人道:“阁下已经知道了,何必明知故问?”
庙中人冷哼一声,道:“担任何职?”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阁下以为我会说么?”
庙中人冷冷说道:“你最好说。”
黑衣蒙面人道:“不说又如何?”
庙中人道:“为了你自己,死活在你这一句。”
黑衣蒙面人的目中凶芒闪漾,大笑地说道:“不错,死活在此一句,我不想死,所以我不会说。”
庙中人冷冷说道:“你怕那森严教规?”
黑衣蒙面人机伶一颤,道:“当然,凡我‘幽冥教’中人,没有不怕的。”
庙中人道:“你要知道,我有比那森严教现更残酷的手段。”
黑衣蒙面人目中厉芒连闪,笑道:“阁下……”
庙中人冷然截口:“你可是不信?”
黑衣蒙面人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字未出,庙中人陡扬冷哼:“那么,你试试看!”
话落,未见有任何动静,黑衣蒙面人却已突然闷哼一声,弯下了腰,继而一声惨叫,浑身剧颤,缓缓蹲了下去。
看身法,黑衣蒙面人身法诡异,论功力,足列一流高手,但在丝毫未见动静下便被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庙中人制住,则庙中人一身功力……
只听庙中人冷冷一笑,道:“如何?你信不信?”
黑衣蒙面人没回答,他哪能说得出话?满眼尽是惊骇乞怜色。
庙中人冷哼一声:“说!”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这才缓缓直起了腰。
适时,庙中人冰冷话声又起:“趁早别打歪主意,要不然我让你跟你那位手下一样地走不出百步。”
黑衣蒙面人机伶一颤,打心底里直冒寒气。
如今,他是明白了,庙中人一身功力高深莫测,业已通玄,他要是不让自己走出百步,那自己准迈不了一百零一步。
凶狠目光一转,刚咬牙横心。
突然,庙中人一声凛人冷笑:“在我眼前想寻死也不行,乖乖答我问话,要不然,我让你再尝尝刚才那种比死还难受的滋味。”
想想那滋味,黑衣蒙面人毛骨惊然、心胆欲裂,他知道,想寻死的确不太容易,要死就要死成,不然……
心里一寒,不敢再往下想,只得招了,却说得有气无力:“‘幽冥四鬼’之—……”
“难怪一身鬼气。”庙中人冷冷说道:“这职位是高是低?”
黑衣蒙面人道:“不高不低。”
庙中人道:“有资格见那‘幽冥帝君’么?”
黑衣蒙面人道:“时常追随左右。”
庙中人冷笑说道:“那么职位不低?”
黑衣蒙面人道:“不低如何?”
庙中人冷冷说道:“算你命大造化大……”
黑衣蒙面人目中惑然,光芒方闪。
庙中人已然又冷冷接道:“我不杀你,藉你之口传话给那‘幽冥帝君’,叫他趁早取消帝君称号,解散‘幽冥教’;否则,一个月后,只要再让我碰见‘幽冥教’人,莫怪我赶尽杀绝,下手无情……”
话锋微顿,随接道:“货,我留下了,再告诉他,想要,叫他自己来找我,滚!”
“滚”字出口,黑衣蒙面人身形似遇无形重击,闷哼一声,离地而起,连滚带翻,直飞出十余文外,叭哒坠地。
这一下摔得不轻,忍着痛腾身又起,狼狈遁去。
黑衣蒙面人如丧家之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适时,“山神庙”那庙门口,幽灵般出现一条颀长黑影。
一抹夜色阴影,掩住了他一张脸,看不清他的面貌。
但,那一双冷电般森寒目光,却是清晰、犀利、慑人。
那犀利目光落在小车上,未见他动,人已经到了车旁,单掌一挥,嘶地一声,扯开了行李卷儿。
只见他身形微微一震,说了这么一句:“是你?甫别又相逢,更难得此时此地,看来你我有缘。”
话落,抄起行李卷儿,一闪不见。
颀长黑影方逝。
墓地里,白虹划空,“山神庙”前白杨林旁,射落一条雪白人影,潇洒、飘逸,直如玉树临风。
是位书生,是那位“谈笑书生”南宫逸。
他目光轻扫环顾,眼前,只剩下了一辆空车,还有那寂伏不动、昏迷不醒的黑衣汉子。
他目中威棱陡射,立刻挑起了眉,格掌虚空遥击,他想拍开地上黑衣汉子被制穴道。
可是,一掌拍出,他脸色一变,愕住了。
别说没拍开穴道,黑衣汉子就连动也没动一下。
天下竟有“乾坤圣手”解不开的被制穴道?竟有“乾坤圣手”解不开的点穴手法,这,该是他生平碰上的第二次。
但,他知道,这手法,绝不是他第一次碰上的一种怪异手法。
双眉一挑,刚要俯身察看——突然,他猛然指头,冷然发话:“林内何人?”
立时,白杨林中响起了一个无限甜美话声,带笑答道:“我,出家人。”
随着话声,白杨林中袅袅行出一个美好身影,黑纱覆面,难窥庐山真面目。
赫然竟是那位“虚幻道姑”。
南宫逸神情一震,目光一片迷蒙:“原来是你,阁下。”
“不错,是我。”虚幻道姑脆声笑说道:“南宫大侠不愧字内第一人,我隐身林内,瞒过了他,却未能逃过南宫大侠的敏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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