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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红-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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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道:“话不投机?”

大汉摇了摇头,随又点了点头。

书生皱眉说道:“什么话那么严重?”

大汉刚要张口,一哆嗦,忙摇头说道:“没什么,朋友要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大汉是余悸犹存,一辈子也忘不了,说着,转身又走。

书生出手如风,手掌又搭上大汉右肩:“别忙走,我还有事。”

其实,不用他搭,大汉也没能动弹分毫。

白着脸,颤着声,可怜巴巴地道:“朋友,你何必跟我过不去……”

书生摇头笑道:“朋友别误会,我说过没有恶意。”

大汉抬眼仰望“醉仙楼”顶,机伶一颤,刚要说话。

书生已然又道:“我给朋友安安心,‘醉仙楼’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大汉眼一瞪,道:“真的?”

书生笑道:“我不会拿你我两条命开玩笑。”

这话不错,大汉立时像泄了气,高大身形一摇,低下了头;们,旋即他又抬起了头,道:“朋友,什么事,说吧,反正我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书生道:“我刚才问,是一句什么话那么严重,值得连杀三人?”

大汉脸色一变,摇头说道:“我说过,没什么。”

显然,他还是不敢说。

书生目光深注,笑道:“朋友,我拿一条命在这里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大汉摇头说道:“还是不说的好,朋友,我刚捡回了一条命,你又何必把祸?

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书生笑道:“值钱不值钱,那要看怎么个死法,重如泰山的,可以死。”

大汉道:“但这轻如鸿毛,太不值得。”

书生道:“要是为天下除害,为武林除恶,那就太值得了。”

书生不愧是书生,真所谓: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大汉一震瞪目,倏又无力摇头:“朋友,不是我说丧气话,你不行。”

书生笑道:“明知不行而行之,方显得英雄,也令人敬佩话锋做顿,接道:”

再说,你怎知我不行?“

对,没见真功夫,怎知人家不行?

大汉又瞪大了眼,道:“朋友怎么称呼?”

书生答得好:“铲害除恶,人人有资,难道朋友非知我是谁才肯说,非认定是武林出了名的高人才能办得到么?”

大汉脸一红,有了点血色,道:“那倒不是,不过,朋友,实在那人一身功力高得……”

书生截口说道:“这个我知道。”

大汉一愣说道:“你知道?依,你怎么知道?”

书生笑了笑,道:“不然他怎能以一敌四,连杀三人?”

大汉恍然,点头说道:“说得是,那人功力之高,是我兄弟生平仅见,谈什么以一敌四,我兄弟连一个敢动手的都没有。”

书生眉锋一挑,道:“没动手,任人宰割?”

大汉点点头,低下了头。

书生道:“我不信。”

大汉抬头说道:“我兄弟也算是成了名的人物,难道还会自己脸上抹灰?”

这话也不错,武林中人惜名如命,谁肯自弱名头?

书生挑眉说道:“有这么厉害?”

大汉摇头说道:“朋友,当时你不在场,没看见,那人功力之高,手法之狠毒,你不知道,动手只有死得快一点,是白动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留得命,谁不愿留着……”

书生道:“可是,朋友,四个人还是只剩下了你一个广大汉摇摇头,悲声说道:”当时谁又想得到?我没想到我因一句话活着下了‘醉仙楼’,我那三位朋友,也没想到因一句话就送了命。“书生道:”同样的一句话?“

大汉摇头苦笑,道:“假如都说了我说的那句话,我那三位朋友也不会送命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他三个送了命,我也绝不会想到该说那句话。”

书生皱皱眉,道:“朋友,我有点糊涂了。”

大汉叹了口气,道:“我说对了,顺了那人的心,入了那人的耳。”

书生道:“想必你那三位朋友说错了,没能顾那人的心,入那人的耳。”

大汉点头说道:“正是这样。”

书生略一沉吟,道:“一句话捡回一条命,可不容易,朋友,你说了一句什么话?”

大汉道:“我说他才是天下第一人。”

书生明白了,点点头,道:“看来此人很狂,也很好胜,更凶残。”

大汉没开口。

书生道:“想必你那三位朋友说他不是天下第一人?”

大汉道:“我那三位朋友可没这么说。”

书生道:“那怎么会激怒了他,他又凭什么杀人?”

大汉道:“我那三位朋友说的不是他。”

书生紧追一句,道:“说的是谁?”

大汉脱口说道:“第一个说的是‘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宫……”

脸色一变,机伶一颤,住口不言。

书生脸色霍变,目中暴闪威棱,倏又笑道:“你第一个朋友说的是南宫逸,没顺他的心,没入他的耳,被他杀了;那么你第二个朋友该不会那么傻,还说南宫逸吧?”

大汉脸色惨白,惊骇目光四顾,没答话。

书生目中隐射不忍,笑了笑,道:“朋友,如今你可是仍好好儿地站在这儿。”

大汉脸一红,惊魂渐定,迟疑了片刻,道:“我那第二个朋友,说的是”古家堡‘’冷面玉龙‘宫大侠。“书生一愣皱起了眉头,脸上一片感然不解之色。

但刹那间他又跟没事人儿一般,道:“你那第三位朋友?”

大汉道:“说的是”幽冥教主‘,’幽冥帝君‘。“书生道:”那是不对……“大汉一愣道:“怎么?”

书生“哦”地一声,道:“没怎么,要不然他怎会因此送命?”

说得是理!大汉没多想,其实,他就是想也想不通。

书生双目微挑,笑了笑,道:“南宫逸、宫寒冰,还有那位‘幽冥帝君’都不配称天下第一人,只有他才配,此人的确……”

看了大汉一眼,改口说道:“他何名柯姓?”

大汉摇头说道:“不知道。”

书生道:“他没说?”

大汉道:“没有。”

书生皱皱眉,道:“可看得出什么来路?”

大汉又摇了摇道:“‘不知道。”

这倒好,敢情一问三不知。

书生眉锋皱得更深:“什么装束,长相如何?”

这倒知道,而且清楚得很,那身装束、那冷酷长相,到现在还在眼前,恐怕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

大汉当即把黑衣人描述了一遍。

书生眉锋皱得又深了几分,沉吟说道:“我怎不知道,武林小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心很手辣、功力奇高的厉害人物?还有么?”

大汉摇头说道:“没有了,就是这样一个……”

“人”字未出,突然改口说道:“对了,还有,他右手缺了一指”

要了他三个同伴命的,就是那只右掌,他自然看得清楚。

书生又待点头,但猛地种情一震,目闪寒芒急问:“什么?

哪一指?“

大汉可没留心书生那异样神情,道:“小指。”

书生霍然色变,默然不语。

良久才微微摆手,显得那么无力“找要到楼上看看去,朋友,你请吧!”

刹那间,书生像是变了个人,变得那么优烦、愁闷。

大汉愣了一愣,瞪大了眼,满面讶然,诧声说道:“朋友,你怎么……”

书生唇边浮现一丝勉强笑意,摇头说道:“没什么,多谢相告之情,朋友请吧。”

大汉没再问下去,略一迟疑,道:“朋友高姓大名?”

书生犹豫了一下,唇边闪过一丝轻微抽搐,淡然苦笑,道:“你那第一位朋友,就是为我送了命。”

明白了,那还会是谁?

“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宫逸,这书生就是当世武林第一人。

嘴里说着他,朋友为他送的命,等到了眼前,站了这半天,说了这多话,竟会不认识。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大汉神情猛震瞪目,张口做声不得,立即愣住了,其实,换了谁谁也会愣住的。

他愣住了!南宫逸却满含歉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醉仙楼”。

大汉定过神来,胆气陡增地跟上了“醉仙楼”。

但,上了楼,他又愣住了。

楼上空空,哪里还有南宫逸一点踪影?

不但南宫逸没了踪影,便是连他那三个朋友的尸体也已不知去向。地上,倒仍是狼藉一片、血流四处、惨不忍睹。

三具尸体哪儿去了?

是那不知名、冷酷、凶残的黑衣人临去灭了尸,还是顺手把三具尸体带走了呢?

抑或是南宫选把三具尸首弄走了?

三具尸体脑袋进裂,血肉模糊,一身血污。

黑衣人带走它干什么?

南宫逸又弄走它干什么?

这暂时是一个谜。

不过,有一点很明显,那就是:不是被灭了尸,就是被这两位中之一带走了。

要不然哪儿去了?尸体总不会自己走出楼去,更不会飞上天,遁入地,当然更不怕有人偷了去。

半晌,他才又走过了神,满怀不解地走下了“醉仙楼”。

…………………………………

第十七章

黄昏的洞庭湖,特别的美。

晚霞,为八百里浩瀚的烟波,徐上绚烂的一抹!万道霞光里,鸦背夕阳,渔歌传送,归帆点点,美得宁静,也美得不带人间一点烟火味。

委实是风月无边,水天一色。

瞧!

二三老农荷锄,四九渔大背网,踏着晚霞山远而近,K都那炊烟四起的处处家门——那有妇人重子依扉盼望迎候的家门,农村、渔乡,一般地朴实,知足而常乐,无忧无虑。

如果那些武林人物能到这儿来住一个时期,准保他们再也兴不起争强好胜、较长论短之心了。

这时候的洞庭,委实美而宁静。

除了几片归巢鸟啼,几声归舟桨橹,几声远远的唱晚渔歌,几声满载而归的欢悦笑语,再难听到别的。

除了万道霞光,四起炊烟,点点归帆,归途中的荷锄老农,负网渔夫,再也难看到别的。

但就在这一片美得出奇的宁静中——骨地里,君山之上,划空响起一声如龙吟似鹤唳的清越长啸,啸声裂石穿云,直逼长空,历久不绝。

就这么一声,当啸声渐弱渐散时,一切又归于原有的宁静。

就这一声。

啸声的发起处,是君山的最高处。

君山的最高处,霞光照耀下,雪白儒衫飘飘,飘逸潇洒,脱拔出尘,振衣欲飞地站着一个书生。

书生,正是那字内第一奇才,南宫逸。

霞光,由南宫逸的身左照射过来,把他汾酒颀长的身影,拖得更长,静静地映在一片黄土之上。

南宫逸身左,是下临洞庭烟波的断壁悬崖。

身右,是登临这君山最高处的一条荒凉小路。

身后,是一片杂草。

身前,南宫逸身前,却是三堆黄土,三座新坟。

坟前,没有石镌墓碑,却各放着一束野花。

坟前,也没有香烛,却插着几根柳枝。

南宫选就面对着这三座新坟而立,脸上的神色,是歉疚,是痛苦,是哀悼;目光黯淡,口中喃喃:“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南宫逸引以为咎,所以,我找了这块地方,亲手埋葬了三位……”

“这个地方,上接苍穹,下临洞庭,远近尽收眼底,加上这八百里浩瀚烟波为伴,该是最佳的安息处……”

“三位是在别人较长论短、恃强争雄的心理下,无辜牺牲的……”

蓦地里,他挑起双眉,目中电问寒芒。

适时,一缕轻淡黑烟,捷如闪电,随风飘上这君山最高处,停在南宫逸右侧五六丈外。

如鬼魅,似幽灵,轻烟歇处,一个黑衣人冷然伫立,不言不动,目中暴射复杂莫名的异采,逼视着南宫逸。

南宫逸倏敛威态,恍若未觉,继续喃喃地哀祷,话声虽轻微,却字字如重锤:“其实,为人者何苦!不大光中,争长论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偌大世界,百年一瞬,死后仅占寸土,何必与人争一日之高下……”

“再说,狐眠败砌,鬼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白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矜名不如逃名趣,多事何如省事闹,念此,也该令人有所……”

他这有所为而发的哀祷至此,黑衣人一袭黑衫无风自动,突然仰天纵声狂笑,许久,笑声始住,冷冷说道:“多谢教我,你说完了么?”

南宫逸听若无闻,看都不看他一眼,卓立不动,继续喃喃致哀,话声,却低得不可复闻。

黑衣人目中厉芒一闪,陡挑长眉:“南宫逸!”

南宫逸仍没理他。

黑衣人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残忍之色,缓缓举起右掌……

南宫逸卓立如一尊石像,任凭风吹得衣袂狂飘,拍拍作响,他却始终动都不动一下。

黑衣人脸上冷酷残忍之色更浓,右掌已拍至腰际,眉梢一挑,就要拍出,但,倏他,他却又沉腕收掌!身形一阵轻颤,冷冷说道:“‘绝情掌’下,当者尸横,从无活口,你明知厉害,而视若无睹,无动于衷,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你那镇定功力较昔年有增无减,依然高我一筹。南宫逸,这第一阵我认输就是,你可以停了。”

南宫逸仍未马上答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子,目中冷电威棱直逼黑衣人,冷然发话说道:“你来了?”

黑衣人答得不带一丝感情,说道:“我来了,你在这君山的最高处引吭长啸,难道不是为了找我么?”

南宫逸未答反问,道:“你不也在找我么?”

黑衣人道:“不错,但你怎知我还没离开洞庭?”

南宫逸道:“我不知道,我只是试试你我的运气。”

黑衣人道:“如何?”

南宫逸道:“你我运气都不错。”

黑衣人道:“我认为我的运气更好。”

南宫逸道:“是么?”

黑衣人道:“当然。”

南宫逸道:“我想听听……”

黑衣人截口说道:“你应该很明白。”

南宫逸淡然一笑,道:“你那么有把握?”

黑衣人道:“你该知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南宫逸目光深注,道:“你的性情,跟昔年没什么两样。”

黑衣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恐怕一辈子也改不了啦。”

南宫逸眉梢一挑,道:“你怎知我在找你?”

黑衣人道:“因为你找人的方法好。”

“是么?”南宫逸道:“你那找人的方法也不错。”

黑衣人道:“你更该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只求达到目的,向来不择手段。”

南宫逸道:“‘三湘四虎’何辜?”

黑衣人冰冷的两字答话,益显残酷:“该死!”

南宫逸双眉一挑,道:“只因为他三个没说你是天下第一人。”

黑衣人神情一震,道:“你知道了?”

南宫逸道:“不错。”

黑衣人眉宇间掠过一片杀机,道:“那幸留一命的东西说的?”

南宫选道:“你的本意,不就是要让我知道么?”

黑衣人冷然点头:“不错。”

南宫逸道:“那你还发什么狠?”

黑衣人不理所问,道:“那该死的东西呢?”

南宫逸道:“为我已丧三命,你认为我会让你再杀第四个么?”

黑衣人道:“你认为我找不到他吗?”

南宫逸道:“我没那么说,不过,我认为你杀了他跟杀死那三个一样地显不了英雄,功力悬殊,胜之不武,徒增羞辱!”

黑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那么,你认为我杀了谁方显得英雄?”

南宫逸淡然说道:“无论杀了谁,都显不了英雄。”

黑衣人嘴角浮现一丝诡笑。“你是怕死?”

南宫逸淡然说道:“你该知道,我生平从不知怕为何物,怕死我也不找你了。”

黑衣人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是我。”

南宫逸道:“右手缺一小指跟那独门‘绝情掌’瞒不了人。”

黑衣人脸色一变,道:“想不到我这残缺一指的右掌,倒成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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