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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风霜-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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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孤可没有想到慕容愁会在这个时候闹脾气,他这个妹妹,脾气不是一般的古怪冷拗,连父亲慕容惊涛的话,她都敢不听,他们兄妹几个,就是慕容愁敢反驳父亲慕容惊涛。
想想没有什么奇怪,就像慕容愁自己说的,哀莫大于心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怕什么。慕容愁心冷如死,她又无所欲求,也没有必要搅进庄主之争,大不了就是一条烂命,慕容愁早就不稀罕了。
慕容孤强压着火气,这件事要是办不好,父亲会怪罪他一个人,不一定还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他,他不害怕肉体上痛疼,可是他害怕羞辱,上次在灵棚的棺椁上,他赤裸着被管中离和左飞凤鞭打,这件事情让他一想起来就咬牙切齿,别的不说,管中离和左飞凤这两个人一定要死才行,不然一看到他们两个,他就想起那个难堪的场面。
僵了一僵,慕容孤强自压着火气:“二妹,不要在娘亲的灵前无礼!”
慕容愁冷冷地:“大公子,我看他说得挺对的,你想娘想疯了?谁是你娘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娘是谁!这个棺材里边的死鬼是萧念儿也好,不是萧念儿也好,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娘早就死了,是我亲手挖的坑,将她埋了,娘临死的时候说,不用棺椁,不用芦席,这让这幅残破的身躯,喂了蝼蚁,腐烂成泥,最好是魂魄不齐,那样就用不着投胎转世了!”
慕容愁的眼光,冷中带着烈,好像要燃烧起来的冰,已经无法分清寒凉和灼热,就是让人感到切肤的痛疼。
慕容休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二姐,这个时候,就算心里不满,也断然不能说出来,二姐莫非是疯了吗?爹爹不会因为二姐是一个女孩子,就会轻易放过她。
还记得那年二姐喜欢上一个少年,慕容休也是听家人私下议论纷纷,说姐姐喜欢那个人。后来爹爹不许,曾经严厉苛责过,二姐表面答应了,背后却哄着自己给那个人传书递简,互送信物,后来被爹爹发现了,当时慕容休还不大,对于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他记得慕容惊涛把那个少年叫了去,然后将那个人带到姐姐的房间里边。
慕容休当时很害怕,因为这件事情里边,他也有份,他悄悄地跟着溜过去,可是没敢进屋子,只在外边,听到二姐惨烈的呼叫和痛哭声,二姐从小可是刀压脖子都不会落泪的人,有次练武,被慕容休不小心一剑刺穿了胳膊,剑尖都透过去三寸长,慕容休吓得嗷嗷大哭,可是脸色苍白的慕容愁却冷冷地呵斥他哭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姐姐会呼叫痛哭,慕容休想都不敢想,已然吓得动弹不得。
后来那个少年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姐姐慕容愁出来的时候,脸白得和死人一般,她也浑身是血,还被爹爹慕容惊涛当着家人重责,若不是看在她是个女孩子,留着三分情面,没有去衣也是天大的恩赐,那次慕容休还以为二姐一定会被打死了。
从那次以后,慕容愁没死,却比死人更加阴冷。
慕容孤紧锁着眉头:“二妹,不要胡闹,萧夫人是我们的嫡母,自然是我们的娘亲……”
慕容愁冷笑道:“我不敢高攀大公子,也不敢高攀萧夫人,我自己的娘我认得,还有,我是我,你是你,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关系,这样露乖出丑很有意思吗?你大公子不嫌丢人,乐意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姑奶奶我没有兴致陪你们玩了。”
慕容孤气得脸色铁青:“慕容愁,你别太过分了,虽然我们几个非是一母所生,却也是骨血相连的兄妹……”
余掌柜沉声喝道:“你们慕容家的家务事,如果还有纷争,请到外边去解决,不要惊扰亡妻,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慕容愁冷然道:“余先生,不用把不二山庄当一回事儿,早就不应该跟他们客气!”
慕容孤怒极反笑:“慕容愁,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是我们慕容家的人?”
慕容愁嘿嘿一笑,笑得更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已经是林瑜的未婚妻了,从此以后,我就是玄天宗的人,和你们不二山庄没有关系,列师弟,印师弟,你们林师兄怎么没有来?”
此言一出,慕容孤几欲惊厥,这个慕容愁真是死不悔改的性子,认准一条路,搭上了性命也无所谓,人家玄天宗和林瑜怎么会看上她这样的人,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慕容孤忽然仰天大笑:“好,随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叶知秋,你不承认是不是,好,我问问你,是不是有个叫雪的少年来刺杀我娘亲。”
余掌柜冷冷地:“那个叫做雪的人,已经中了我的掌,应该死了。他居然趁我不备,伤了内子,我杀了他,也是一报还一报!”
慕容孤大笑:“老天有眼啊,叶知秋,你知道你的行踪是怎么败露的吗?就是那个雪的母亲告诉我们,让我们来找你,因为她和你有着不解之恨,她不能容忍你挟拐别人之妻,想到了吗?知道是谁了吗?”
余掌柜还是沉得住气:“你在说什么?难道真的想这位少侠说的,你思母心切,已然入魔?”
慕容孤恨恨地:“叶知秋,别说你不认识寒汐露,那可是你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寒汐露来告密,我们怎么知道你藏身于此?那个雪少爷就是寒汐露的儿子,你现在杀了他的儿子,她一定会找你算账。不过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现在我要抬走我娘亲的灵柩!”
余掌柜淡淡地:“慕容孤,我不想和你这种癫狂燥郁的人计较,再告诉你一次,这棺椁里边成殓的是内子,不是令堂!”
列云枫淡淡地:“余先生,无父为孤,无母为哀,看在人家疯了心地想认娘的份儿上,余先生就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吧,代尊夫人认下这个可怜的孩子,让他给尊夫人披麻戴孝,尽份孝子之心也好。”
噗嗤。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众人寻去,却没有看到是谁在笑。
慕容孤又气又怒:“你不要依仗自己是玄天宗的弟子,就为非作歹,助纣为虐!”
好!
余掌柜显然怒极,几步过去,一手搭在棺椁之上:“现在内子的棺椁还没有钉合,慕容孤,你敢不敢和余某打赌,余某让你看看内子的遗容,如果她是萧念儿,余某自己谢罪在灵前,可是不是你的娘亲,你怎么办?”
慕容孤愣住了,他是奉命激怒余掌柜,好让余掌柜自己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现在只要余掌柜不承认自己就是叶知秋,他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余掌柜就是叶知秋,所以余掌柜一激他,他真的不敢接这个赌。
哼,叶知秋,老夫和你赌!
有人冷笑一声,飘身进来。
尔虞我诈瞬息转
进来的这个人头发花白,形容憔悴,青黝黝的一张脸,眼神浑浊凝滞,嘴角向一边微微地斜着,好像要说话,又好像在笑,不过从他的形容上看不出他的年纪。
他的手里,拎着一根拐杖,通体油亮,黑沉沉,应该是镔铁铸成,只是这个老者实在太瘦弱,好像整个人都没有那根拐杖沉重,轻飘飘,影子一般。
余掌柜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是谁?”
那老者怪笑了一声:“叶知秋,不要装模作样了,扒了皮,我认识你的骨头,你也不可能忘记我!”
余掌柜冷冷地:“抱歉,余某真的不认识尊驾是什么人。”
那老者须发皆乍,嘴角斜得更加厉害,而且还在抽搐,他也懒得说话,抡起拐杖就要动手,慕容孤忙抱拳:“不知前辈贵姓高名,可否赐下?前辈也是找叶知秋算账的吗?”
老者一翻眼睛:“不错,叶知秋欠了我一条命,我要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慕容孤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个叶知秋又岂是欠下前辈一条命?昔日他为离别谷的杀手,剑下不知道枉死了多少无辜之人,杀掉这个武林败类,早已经不是我们个人的恩怨,而是为武林除害,为枉死的孤魂雪恨,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所以我们根本不需要和他讲什么道义规矩!”
他言下之意,就是要群而殴之,这一声令下,先前那些人又蠢蠢欲动,而这个后来的老者,居然没有反对的意思。
列云枫在旁边不觉冷笑,看样子慕容孤和这些人还有这个老者早通了声气儿,就是到此来找余掌柜的麻烦。
印无忧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他也听说过叶知秋这个人,那是离别谷的叛徒,也是离别谷的耻辱,他在离别谷的时候,印别离曾经无数次用叶知秋警戒谷中杀手,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数典忘祖,背叛师门,不然后果一定比叶知秋还有悲惨。
因为从来就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谷中来来往往的人,都跟鬼影子一样,有的一辈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也没有见过叶知秋,根本说不上爱憎。
现在,他也离开了离别谷,也成了离别谷的叛徒,不知不觉间,对叶知秋反而有了亲切的感觉,慕容孤如此辱骂叶知秋,印无忧心中有气,动了杀机。
列云枫慢条斯理地:“大公子此言差矣,真要是一决生死,自然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报仇雪恨,岂能假他人之手?如果我和这个叶知秋有仇,一定要手刃仇人,才对得起屈死的亡灵,又不是分金,要一拥而上,抢个头彩。”
列云枫说得轻描淡写,可是言外之意谁都明白,是在暗示这些人都不过是受了慕容孤的指使,到这里在寻滋挑衅,故意找茬儿。
慕容孤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列云枫笑道:“饭要一顿一顿吃,吃得太多小心噎死,债呢,也要一笔一笔来讨,省得有人别有用心,浑水摸鱼。何况,你们有什么证据说余掌柜就是叶知秋?”
慕容孤看了看他,冷冷一笑:“小子,你三番两次为了这个老家伙出头,不知道是你跟这个江湖败类交情莫逆,还是受人指使,听命于人?”
列云枫笑道:“大公子的意思,是逼着列某承认,这些事情都是家师指使?是故意要把玄天宗搅合进去吗?列某年纪小,没赶上当年那场事儿,更不认识叶知秋,大公子恐怕也不必列某大了几岁,怎么会如此断言,这个余掌柜就是叶知秋,难道大公子也是有人暗中指使,不过是听命而行?还是大公子凭心臆断,是想当然尔?”
慕容孤本来是想将列云枫绕进去,把拖着玄天宗和澹台玄下水,因为如果可以确定余掌柜就是叶知秋的话,那么当年澹台玄就是瞒天过海,不辨是非,帮着离别谷的杀手叶知秋拐挟萧念儿,只要弄得澹台玄身败名裂,他就会一举成名,誉满天下,那么不二山庄的庄主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只是没有想到,列云枫不动声色,轻推慢转,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慕容孤立刻被噎住了,他的确是受了慕容惊涛的指使,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余掌柜就是叶知秋。
所有的一起,都是慕容惊涛的吩咐,慕容孤只是依计行事,他甚至对当年叶知秋和萧念儿的情事都不甚了解,当然更不敢问。
慕容惊涛说,先有寒江雪刺杀之事,会激起叶知秋对寒汐露的愤恨,若不是寒汐露从中作梗,叶知秋和萧念儿就不会生离死别,现在萧念儿已经亡故,本来就伤痛欲绝的叶知秋一旦被激起仇恨,自然就什么都不会顾忌了。所以慕容惊涛才让他们兄妹落井下石,去抢萧念儿的遗体,为的就是彻底激怒了叶知秋,爆出当年澹台玄罔顾江湖道义,偏护自己的朋友,偷龙转凤掩护着叶知秋逃遁,这件事情闹大了,玄天宗就有和离别谷狼狈为奸的可能,至于他们为什么勾结,其中可以大做文章。
现在,离别谷的少谷主印无忧不是也拜在澹台玄的门下吗,只要是人肯动动脑筋,就该看出玄天宗和离别谷之间,真的别有玄机。
有些事情,未必要有真凭实据,只要众说纷纭,就能够弄假成真。
慕容惊涛打得如意算盘不错,当时慕容孤听了也觉得不错,可是现在事情发展不如想象中那么顺利,慕容孤有些急躁,用眼神一示意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冷冷地:“小子,你要证据是不是,好,老子我就是证据,你听好了,老子我叫萧望岳,就是萧念儿的亲哥哥。”
列云枫噗嗤一笑:“老兄,说谎有说谎的规矩,要七分真三分假,假中有真,似真似假,这样才是能骗得到人的谎话,不然没滋没味,白水一般,自欺不易,遑及骗人?”
那个自称萧望岳的老者大怒:“你说我在撒谎?”
列云枫不急不缓,摇头叹息:“说谎也要靠谱,你说你是萧望岳,那萧念儿就是你妹妹,你既然认准了这位余夫人是你妹妹,怎么到了灵前,连炷香也不烧,也没见你怎么伤心,好像你早知道了余夫人的死讯,今天就是冲着余掌柜而来。”
萧望岳一愣,他早就从慕容惊涛哪里得到了消息,说是寒江雪已经杀了萧念儿,今天叶知秋在秋爽斋办理丧事,慕容孤已经奉命前去,萧望岳是为了帮着慕容孤,怕他们兄妹几个人出什么差错,其实慕容孤和萧望岳早就认识了,今天为了掩人耳目,才假作不识。
列云枫冷笑一声:“兄妹之情,骨血相连,我看老兄根本没有哀戚之色,你冒充萧望岳,不过是要诬陷这位余掌柜就是叶知秋,可是谁又能证明你是萧望岳?”
萧望岳瞪着眼睛:“放屁,你在放屁,我为什么要证明我是萧望岳,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列云枫?”
列云枫微微一笑:“小弟我的名字,好像没有报给老兄听吧?难道老兄临来之时,早打探好了这吊唁的都是些什么人?还是在外边偷听了多时,看看到了该自己粉墨登场的时候,就一溜烟儿地跑出来了?”海无言一边喝着酒,一变嘲弄地:“枫儿,人在江湖,要讲道义,人家是江湖前辈,前辈的话,就是纶音圣旨,你就是不服气,心里明白就好了,不然冒然地反驳,小心把自己也拖下这趟浑水,弄不好,你也会成了叶知秋的帮凶。”
本来萧望岳还真想这样说,他进来时,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余掌柜就是当年的叶知秋,虽然快二十年没有见面,岁月也在叶知秋的脸上留下了痕迹,可是他的样子亦如当年,那种刻骨的恨意,让萧望岳怒从心起,不能自已,要不是这个人,自己就攀上了不二山庄这个大靠山,还至于像现在这样过得落拓,一提到他萧望岳,就只想到他的妹妹萧念儿吗?
当初为了攀附上慕容家,萧望岳虽然知道慕容惊涛为人风流,家中姬妾成群,还是执意将妹妹萧念儿许给慕容惊涛。萧念儿是一千万个不愿意,甚至以死相逼,可是萧望岳却执意要订这门亲事,还劝说妹妹,一个成功的男人,那个不是有三妻四妾,好汉应多妻,方是男儿本色,若是连个小老婆都娶不到,这个男人实在是窝囊之极,寒酸得要命。只要她萧念儿过去,堂堂正正地做正室夫人,掌管着偌大的慕容家,还有什么好计较?银钱入囊,权势在手,别的都不算什么。
萧念儿自幼与哥哥萧望岳相依为命,而且性情温婉,很少会与人争执,她既然说不过哥哥,心里又不愿意嫁给慕容惊涛,就去找自己的朋友云真真,又将云真真接到自己家里,正巧叶知秋奉命去杀云真真,结果云真真没有杀成,叶知秋受了伤,萧念儿救了叶知秋,两个人就此相识,继而相恋。
萧念儿还念在骨肉亲情,请求大哥解去婚姻,要嫁给叶知秋,萧望岳知道以后,是火冒三丈,去找慕容惊涛商量对策,然后将叶知秋的行踪泄露给离别谷,叶知秋被离别谷的寒汐露带走,萧念儿带着身孕,私自逃走,后来被离别谷派人送到了不二山庄。
当时慕容惊涛提出,因为萧念儿犯了淫逸之罪,如果还要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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