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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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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这就是欢迎的舞乐?

这舞乐未免惊人。

沈胜衣似乎并无感觉。

“只不过,这种人最好不要令我失望!”无肠君语声一顿,倏变得冷酷非常,“我失望之余,心情总是特别恶劣,我心情恶劣之下,总是特别喜欢杀人!”

“这也就是说……”

“生死之间,别无选择!”无肠君语声更冷酷,“这是一种教训,也是一种代价!”

“这种教训未免太重,这种代价未免太大!”

“不重,不大,谁找到来,谁就得准备接受这种教训,谁就得准备付出这种代价,谁也不能例外!”无肠君眼中寒芒暴射,迫视沈胜衣,“所以你最好还是别教我失望!”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这句话最少已有百人对我说过!”

“结果那些人都令你失望!”

“我是活着在跟你说话!”

“那些人却都已是死人!”沈胜衣冷眼一瞟无肠君,“我不是死人!”

“也差不多了!”

沈胜衣冷笑。

“我只希望你能够多接我几剑,好像那些人,有的连我一剑都不能接下,实在不是滋味!”无肠君长叹,眼瞳中涌现落寞之色。

“你放心!”

“放心?”无肠君落寞的眼瞳中再添了几分揶揄,“那些人也曾叫我放心!”

“我不是那些人,我只是沈胜衣!”

“我没人忘记你就是沈胜衣,我亦听说过沈胜衣不比普通!”无肠君说着猛一翻右掌,拍在榻旁的矮几上!

叭一声,矮几四分五裂!

这掌力可真不弱。

无肠君一笑。“这种木头听说也是不比普通,怎的一拍就碎了?”

“沈胜衣不是木头!”

“我一掌拍下,人跟木头都一样!”

“不一样!”沈胜衣面寒如铁,左掌缓缓按在剑柄上。

他这只是轻轻的一动,一股无形的杀气便已蕴斥厅堂!

剑还未出鞘,这杀气莫非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左右十个青衣少年的气息逐渐变粗,杀气已迫人!

好重的杀气!

无肠君似乎也感觉到这杀气的存在,神情亦逐渐变得沉重起来。

“果然不错!果然不错!”他连连点头,眼瞳中竟是一片兴奋!

“本来就不错!”沈胜衣左掌剑柄上一紧,“除非你剑逊于掌,否则我劝你最好还是用剑!”

“我当然用剑,我这十把剑本来就不是用来装饰的!”无肠君双臂陡振,呛啷的两声,右手已一剑在手!

沈胜衣剑仍在鞘。

无肠君右手剑一指沈胜衣。“你还等什么?”

“只等你站起身来!”

“站起身来?”无肠君面色一变,惨笑中右腕一沉,一剑把长衫的下摆划落!

裂帛声暴响,断衣与剑光齐飞!

沈胜衣目光及处,不由得怔在当场!

无肠君的双脚赫然已齐膝断去!

怪不得他一直盘膝坐在榻上!

青衣人标枪也似直立扁舟!

无肠君又怎会是那青衣人?

沈胜衣的面色在变动。

怪不得不了听说就笑,笑得那么的神秘!

沈胜衣的肺腑在抽搐,一声呻吟:“你的双脚……”

“我的双脚已断!”无肠君大笑,“燕云十六寇,横江一窝蜂,青城三把刀,联手伏击我于杀虎口,硬要以六十四条人命,换我颈上一颗头颅,我只用双脚就接下了这一宗交易,你说值不值,算不算吃亏!”

沈胜衣苦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不到一年!”无肠君的笑声更响亮,更狂放!

还不到一年,记忆正犹新。

无肠君恍惚又回到了当日杀虎口!

怒雪、狂风!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喝!”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啸突起,无肠君双剑齐飞!

啸声雷霆,剑光电闪!

灯光一时也似要为之黯淡!

本来只像是怒狮,这下子简直变成一只发疯的老虎!

沈胜衣不其然双眉打结。

剑光啸声一下子忽又停下。

“痛快,痛快,痛快!”无肠君笑声亦绝,噬血一样的眼瞳猛射向沈胜衣!

沈胜衣苦笑,—抱拳。“抱歉……”

“抱歉什么?”

“我看来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找我来的?”

“不……”

“不是我是谁?”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你又怎知道找的不是我?”

“我要找的人双脚未断。”

“我的双手也还在!”

沈胜衣只有苦笑,目光左右一闪,竟似要开溜了。

无肠君也竟似看出沈胜衣的意图,猛一声暴喝:“来人哪!”

两旁十个青衣少年应声一齐抢前!

“关大门,设剑阵!”

靠门的两个青衣少年立时身形斜起!

其余八个青衣少年同一时亦身形展动,左右交错,当门七尺雁行成阵,却留下两个空位!

轰的大门重重地闭上!

两个青衣少年连随抽身,正好补上雁阵的两个空缺!剑阵立成!

“未得我许可,任何人不得擅离半步!”无肠君再声吩咐,“谁若擅自离开,格杀勿论!”

厅堂之中只有沈胜衣一个外人,无肠君这番说话分明就是针对沈胜衣而发。

十个青衣少年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落到沈胜衣身上!

沈胜衣只有苦笑。

“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当我无肠君是什么人,你以为这无肠门是什么地方?”无肠君笑声又作。

沈胜衣长叹。“这只是误会……”

“就算是误会,如今说来,未免太迟了!”

沈胜衣还有什么好说。

无肠君的说话可就多了。“一怒杀龙手祖惊虹名动江湖,我早就想找他一见高下,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风闻你十八岁的时候就与他战成平手,怎也差不到哪里去,找不到祖惊虹,找你岂非也是一样,难得你送上门来,我怎肯错过,我怎能错过!”

“我……”

“你什么?你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语声甫落,狂啸划空而起,无肠君人亦凌空,双手一分一合,左右两剑就彷如螃蟹的双钳,斜剪而下!

这两剑之迅急、凌厉竟似还在高欢、不了两人之上!

这两剑之刁、之狠,更是出入意表!

无肠君果然名不虚传!

沈胜衣苦笑摇头,剑电闪出鞘,又闪电退后!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当然不会接这出人意表的两剑!

他的身形居然比无肠君的剑势还快!

无肠君双剑走空,双手连随互拍,交错的双剑立时相撞在一起,猛一分,脱手,飞击沈胜衣,人借势凌宰一个翻滚,寒光一闪,又是双剑在手!

剑在手又脱手!

无肠君凌空又一个翻滚!

寒光再闪,两剑再出鞘,再飞击!

无肠君第三个翻滚!

第七第八剑同时出鞘,分握左右!

这一次,剑不再脱手,人剑竟合而为一,射向沈胜衣!

他胸前十剑果然不是用来装饰的!

也亏他一下子竟能用上这许多把剑!

这连环八剑虽则不是同时而来,剑与剑之间可也没有让人喘息的余地!

沈胜衣才震飞第一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已来!

才让开第三第四剑,第五第六剑又到,总算他眼明手快,剑走偏锋,剑尖弹飞第五剑,剑柄同时将第六剑撞跌地上!

也几乎同时,人剑已破空飞至!

第七第八剑更急,更刁,更狠!

剑到,人到,剑取上盘,无肠君半身一曲,一双断脚向沈胜衣的腰腹踢到!

骤眼看来,他变动的身形简直就像是螃蟹一样!

无肠君不愧是无肠君!

沈胜衣又何尝不愧是沈胜衣!

呛啷啷一连串金铁交击声响,寒光暴闪,三剑齐飞半空!

沈胜衣居然硬接下了无肠君的第七第八剑!

这三剑交击之威当真是惊天动地!

两人的身形立时震开!

无肠君的双脚连随亦够不上位置,左脚踢空,右脚勉强踢在沈胜衣左腰之上!

这一脚自必然难以发挥全部的威力。

沈胜衣只是身形一晃,右掌一挥,反拍在无肠君腿旁!

他不错右不如左,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这一掌击中,无肠君下落的身形又飞起!

好一个无肠君,半空中又一个翻滚,卸去掌力,就势斜泻而下,竟然恰好坐回榻上,那双手一翻,第九第十剑出鞘!

这两支剑一尺还不到,剑鞘看来一样,剑身原来比其余八剑更短!

沈胜衣一点也不比无肠君稍慢,右掌挥出,左手半空一抓,只一抓就抓住了震飞的长剑,腰一拧,身形就窜向榻前,无肠君人才坐落,剑才在手,沈胜衣身形已到,剑已指着无肠君胸膛!

还是沈胜衣快!

剑并未刺出!

剑若是刺出,似乎不难穿入无肠君的胸膛!

无肠君居然面不改容。

“好,你竟能败我于剑下!”他居然还能够大笑出声,“但我先前八剑只不过仅及昔日八成威力,我双脚若是未断,你要接下我这八剑,只怕还没有这么容易!”

沈胜衣只有点头。

无肠君目光一转,落在左右手第九第十剑之上。“我这两剑,本来用脚施展,我双脚若是还在,方才一着定能伤你于剑下!”

沈胜衣也承认这是事实。

“我也只是仅能伤你于剑下!”无肠君一声长叹,“即使这一剑我能将你重创,凭你的功力,你仍有反击之能,凭你的剑术,我还是非败不可!”

沈胜衣没有话说。

无肠君目光再转,投向指着胸膛的一剑。“我既然已败,你既然已胜,你这一剑为什么还不出手?”

“早说过,这只是误会,你我并无仇怨……”

“但无论如何,你我胜败已分!”

“你未败,我未胜!”

“我已败,你已胜!”

无肠君又笑,狂笑,“胜则荣,败则辱,无肠君门中人宁死不辱!”

笑声未绝,语声未散,无肠君双手暴翻,第九第十两剑突然反刺入自己的左右肋下!

噗噗的两剑齐柄没入!

笑声语声散绝!

无肠君双手一松,仰倒在榻上!

没有血,血还来不及流出!

无肠君这第九第十两剑并不慢!

胜则荣,败则辱,宁死不辱。

胜败在他来说竟比生死还要紧。

有生以来他难道还没有遭遇过挫折?遭遇过失败?否则他又怎么能活到如今?

失败果真是一种耻辱?

失败只能当作是一种教训。

对于那些有自信心而不介意暂时成败的人,没有所谓失败,对于那些怀着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的人,没有所谓失败,对于那些别人放手自己依然坚持,别人后退,自己依然前冲的人,没有所谓失败,对于那些每次跌倒,每次坠地,立即就能站起,跳起的人,没有所谓失败。

人生的光荣,的确不在于永不失败,而在于能够屡仆屡起。

没有失败,也根本就没有成功。

无肠君以前的成功,以前的声名,谁又敢说不是从失败中吸取经验,一点一滴地积聚得来?

只是一个人,一旦成名就很少人敢会去追究他过去的失败,日子久了,不难自己都忘掉。

人本来就善忘。

失败对于一个寂寂无名的人来说,无疑算不得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对于一个已有名,已成功的人来说,却不能不算是一种重大的打击。

名誉岂非正就是人的第二生命?

无肠君又怎能忍受这第二生命丧失的苦痛,更何况他已不再年青,他的气力已在衰退!

他双脚已断,他已难复当年雄风!

这一跌,他势必不能再起!

这一败,他势必饮恨终生!

他的自信又怎能不动摇?

他的意志又怎能不崩溃?

一个人不怕失望,只怕绝望!

无肠君已绝望!

这种复杂的心情又有谁能了解?

沈胜衣?沈胜衣也不能!

他若能一定来得及制止。

他并未来得及制止。

这下子不由得他怔住在当场。

但连随他又惊醒!

十剑一同出鞘的声势实在惊人!

十人一齐惊呼怒叱的声音,更是非同小可!

他目光才转,就看见当门雁行成阵的十个青衣少年血红着眼睛,咆哮着握剑掩杀前来!

这十个青衣少年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惊怒之下,阵势竟然未乱,左手一引剑诀,身形急上,两翼先飞,左右弧形交剪!

这哪里还像是雁阵的两翼,分明就是螃蟹的双钳!

沈胜衣正在双钳当中!

双钳开始收缩!

沈胜衣握紧的左手冷汗湿透!

“不是怕这双钳;只是不愿再杀无辜。

“退下!”他冲口一声轻叱!

十个青衣少年回以一连串的冷笑,不退反进!

双钳更近!

沈胜衣似乎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他眼角一阵跳动,剑出鞘—寸,两寸,三寸!

“住手!”一声暴喝突然在一扇屏风后面响起!

寒芒一闪,屏风嗤的中分,左右跌下,一个淡青衣衫的少年当中大踏步而出。

这少年年纪更轻,二十岁也不到,剑眉星目,直鼻方口,胸前十口剑交搭斜挂,四剑已出鞘。出鞘的四剑,两剑在手,两剑却是镶在他的腹底,踩在他的脚下!

他人才现身,沈胜衣也就感到一股迫人的气势!

不成是你?

沈胜衣心念一动!

十三杀手七年前就已成名江湖!

七年前这少年还只是一个孩子!

沈胜衣心念再动,不由得一声轻叹。

十个青衣少年,却一声惊呼道:“公子!”

“我都看到了!”公子一挥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十个青衣少年在犹疑。

“退下!”公子再一声,声如霹雳!

十个青衣少年在霹雳声中慌忙退开去。

公子目光一转,落在沈胜衣身上。

一股寒意连随袭上沈胜衣的心头!

这公子的一双眼睛简直就不像是人的眼睛!

人的眼睛是有变化,有感情的,是喜,是悲,是冷酷,抑或是温柔,多多少少都可以看得出来。

这公子的眼睛根本没有变化,完全没有感情!

这公子的一颗心只怕也是一样,否则,又怎会只在屏风后面观望,直到如今才现身?

公子忽的一牵唇冷笑。

只是嘴唇在笑,死冷的眼瞳中连一丝笑意也没有!

“沈胜衣?”

“无肠公子?”

“好说!”

“幸会!”

“彼此!”无肠公子两手一翻,双剑入鞘,“我刚从江南回来!”

“江南想必依然万花锦绣。”

“公孙接的乱披风剑法同样绚烂!”

“琴棋第一,诗酒第二,暗器第三,剑术第四的公孙接?”

“正是这一个公孙接!”

“这一个公孙接又怎样?

“不怎样,只不过约战家父!”

“约在何时?”

“月前!”

“令尊没有去?”

“没有去,我去!”无肠公子一轩眉,“苦战半日,我拼尽全力,仅堪堪与他战成平手!”

“难得!”

“过奖!”无肠公子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公孙接暗器第三,剑术只是第四,暗器方面他还不如满天星,一度败在满天星暗器之下!”

“哦?”

“满天星却早在五年之前就已败在你剑下!”无肠公子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不是你对手!”

“哦?”

“但即使不敌,你若是要一战,我还是奉陪,舍命奉陪!”

“我如今只是想离开,尽快离开!”

“你要离开谁也阻止不了,我也还懂得自量,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着!”无肠公子一字一顿,“无肠门中人记恩,记仇,有恩必报,有仇必报!”

“我记着!”

“家父虽非死在你剑下,却是因你而死,此仇此辱,无肠门中人永志于心,要么,你就今夜赶尽杀绝,要不是,错过今夜,无肠门中人迟早一定找你洗此耻辱,雪此血仇!”

“我等着!”

“好,你保重,你好好保重!”

“我会保重,我会好好保重!”

无肠公子再也不望沈胜衣,霍地一拍手,厉声吆喝:“撤剑阵,开大门,掌灯,送客!”

语声一落,他人亦转身,背向大门,头也不回。

呛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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