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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娇皇子火葬场实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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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在等她回答,又似是无声的警告。
谢依依没料到这件事竟能这样激怒他,逼得他道出这样的言语。
他如此说,便不可能是假。
以前的他竟还称得上是仁慈了。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被慕明韶带着一分狠厉的目光瞧着,那手心传来的疼痛都不觉有些麻木。
最初不过随口一说,刚才那句却的的确确带着试探。
她倒是试探出来了,这人也并非如他看起来一般对所有事都怀揣着运筹帷幄的自信。
只是,她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她这会儿被惊得身子连颤都不敢颤。
心神慌乱间,一道苍老的声音强行插了进来,“殿下……”
谢依依捂着伤口,转过眸子望了眼发出声音的苍颜白发的女人。
那人年岁看着之前有五六十了,衣着华贵却又不张扬,静静立在一旁,语调浅淡轻缓:
“殿下,既然你这回都带了个女人回来,不妨安心让皇上封你个爵位……”
不等她说完,慕明韶手撑着膝盖站起来,转过身子,兀自打断了她的言语:
“带她随便寻个空房间住下。”
清越的嗓音此刻冰冷的如隆冬结冰的湖面,不掺一丝感情。
那嬷嬷顿了一会儿,才朝前走了几步,又道:“那是住到主子的房间,还是跟新进的宫女一道?”
慕明韶回眸给了她一道冷冽的视线,却没有答话,背负着手朝书房内走去,还顺手甩上了门。
嬷嬷望着门,轻叹了声气。
她瞧了眼谢依依身上衣服的料子,以及下颌处那两道红痕,心底才生了决定。
布满褶皱的苍老发褐的手环过了谢依依的腰,她蹲下了身子,想将蹲在地上愣神的小姑娘扶起来。
似乎感受到她传过去的温度,怀中瘦弱的小姑娘僵硬的身体才缓缓恢复过来,手搭上她臂弯,身子不住地打起了颤。
她在这宫里头可怜过的人太多了,也不差这小姑娘一个。
只是,再可怜旁人,她自己也只是个下人,能做的,也就只有将谢依依瘫软发颤的身体从地面扶了起来,令她安顿下来。
那门没了门栓,这会儿又缓缓被风吹开,露了条缝,慕明韶坐在太师椅上朝外头望了眼,还能瞧见谢依依有些虚浮的步子。
以及,从掌心缓缓落下的几滴殷红鲜血。
一小滴一小滴,却格外扎眼。
他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哪怕到了外头,换了个身份,行医救人,也从来都带着目的。
旁人褒扬的话也从来都听过就罢,他为的从来不是那些人发自心底的感激,从最初他就想好了要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什么。
谢依依也同样。
哪怕谢凌川恢复神智后,她对着自己一叩三拜,他心中也不曾有过多余的情绪。
他理应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惹得他不满,杀了便是,又何须再浪费时间警告一番。
谢依依被老嬷嬷搀着缓缓在小道上行着,路过原先的院子,灵岚瞧见她们,快步走了过来,对着衣着华贵的老嬷嬷行了一礼。
不待她开口,嬷嬷先行说道:“先将你家姑娘照料好了,你再同我来。”
仅看了一眼,她便断定了灵岚是谢依依带来的丫鬟。
灵岚也未反驳,跟上二人细碎缓慢的步子。
她也顾不及反驳。
谢依依这会的形象实在太过狼狈,裙摆沾了灰尘不说,那半抬着从袖中露出的血迹斑斑的素手,也足够令她睁大了双眸。
老嬷嬷扶她入了间屋子后,将她安置在了正对屋门的软榻上。
饶是如此,险些跌成两半的屁股坐上去,还是差点没让她从上头再跳起来。
老嬷嬷招了两个宫女进来打理屋子,灵岚便趁机对着谢依依问道:“你与他说了什么?”
谢依依将受伤的手搭在身侧的小桌上,选了个合适的坐姿,才抬眸看着她,眼角此刻还泛着一抹红,眶中的湿润被她强撑着才没有流出来。
“那位太子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她没回答灵岚的问答,半倚在软榻上,自顾自问道。
灵岚闻言皱了皱眉,瞧了眼来来回回的宫女和嬷嬷,还是冷哼了一声,直言道:“我若对他事事知晓,也不必跟着来这处了。”
她说话间,谢依依就这么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心看。
既不知晓其中的缘故,她也没法为慕明韶刚才的行径寻得一个合适的借口了。
她仿佛喃喃自语了一句,“他说他要杀了我。”
不等灵岚反应,她又僵硬地抬起脑袋,双眼迷离地望向灵岚,樱唇微颤,嗓音低缓,“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第十八章
灵岚听得谢依依这番话一时面上也有些讶然。
倒不是因谢依依所问的问题,而是因慕明韶那句言语。
她们寻人送进宫里头也不是随便寻的,死一个都得惋惜。
谢依依送到她跟前,她自不可能放弃。
她没什么宽慰人的本事,只能走到罗汉床边,揉了揉谢依依的发丝。
未等她开口,先前那老嬷嬷走到了她们跟前,手恭恭敬敬地搭在身前,面色平淡如常,语调也无任何起伏,“殿下他若是真想对旁人动手,从来不会提前说一声。”
是以,她先前在慕明韶跟前说了那番话。
再深入,她也摸不清这位主子的脾性了,只能大抵知晓他是喜是怒。
对谢依依所言,也只能说到此处。
她指了指灵岚搁在腿上的那个木箱子,“姑娘,这木箱子里头的东西要一道收拾了吗?”
谢依依目光游离,外头的话还是听进了耳中,缓缓点了点脑袋。
她是个没有秘密的人,旁人要看她的东西也没什么。
那箱子里头的衣裳、脂粉奁、几个小瓷瓶以及搁在最上头的小木盒都被取了出来。
老嬷嬷的话语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少触动,不管慕明韶是不是真想杀她,那语中的狠厉都不似作假。
她将两只细细柔柔的胳膊搭在一旁的小木桌上,又将脑袋凑了过去趴着,静静看着几个丫鬟将屋里头简单理了一遍。
有些话,她到底还是不想在这老嬷嬷跟前说。
曾经她对死亡也没什么概念。
那会子她祖母走的安详,又是寿终正寝。
后来她才知晓,并非每个人都能活到这个岁数。
偶有几回她在外听人侃谈,此回大捷又牺牲了几千个将士。
她同样没什么概念。
直到她父亲的尸体出现在了她跟前,她才明白,所谓几千将士,并非一个简简单单的数目,而是一具具白骨堆积而成。
她才晓得一条生命多贵重,慕明韶却用那样平淡的语气对她说,可以夺了她的性命。
两个小宫女将要整理完时,老嬷嬷对着灵岚开了口,“你同我来一趟罢。”
谢依依闻声,搭在臂弯上的手微动,在灵岚起身时,慌忙抬起脑袋,伸手揪住了灵岚的袖子。
“我与她有些话要说,她一会儿再去找您,行吗?”
她恳求旁人时,面上永远都挂着同样的神情,双眸微蹙,眸中带着十足的恳切,红润的樱唇紧抿着,叫人难以拒绝。
老嬷嬷也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老奴让舒雁、舒眉在外头等着,晚膳时再让她们带你这丫鬟去老奴那儿,先记个名,再说些规矩。”
丢下这句,她领着两个小宫女缓步退出了这间屋子,还贴心地为他们两人拉上了门。
刚才充斥着屋里的阳光瞬间少了大半,谢依依心里头却安心不少。
她扯着灵岚的袖子,边拽着人坐回罗汉床另一侧,边小声问道:“如今…如今到底该如何?”
灵岚这会儿已没了刚才的惊讶,反倒比先前更为淡然,“他既想要了你的性命岂不是正好?难不成如此,你还要想着他吗?”
顿了一瞬,灵岚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又道:“先前已送过不少人入宫,我有法子让你在里头活得够长,如此,你只需瞒好身份,与兄长也好相互照应不是吗?”
谢依依被她灼灼的目光注视着,缓缓垂下了脑袋,也未将后头那句话听进心里。
喜欢,自然也是可以不喜欢的。
只是,哪可能就这样一瞬就不喜欢了呢。
她对祖母的感情这样多年,已淡了不少,念起她的死却依旧耿耿于怀。
况且,令她纠结的还有慕明韶那番话。
她见过他救了不少人,按她之后所想,他皆在医治前便将条件谈好了。
生死攸关,大多数人都不敢不应下。
那慕明韶还留着她作甚?
总不该是一早便想着要将她送去当个间谍。
她纠结着这事,慕明韶自然也想到了。
他自个儿也未料到,今日随口一言,竟让他深深质疑起了自己。
说到底,当初的谢凌川前途未卜,哪怕于皇上有恩,也不能断定他恢复后就能坐上高位。
他告诉自己当时是赌。
可当时,他却未提前讨下这份恩情。
再细想,他竟也想不通了,仿佛踏入死胡同,连后头的路都给他封死,他再回头细想,便是满心的烦躁。
这书房是皇上亲自遣人为他所建,连图纸都确认了几回,十足的清幽精心。
可他这会对着屋内整洁到一丝不苟的摆设却完全静不下心。
甚至闷得他透不过气。
他不得不将那留着一条缝的书房门用力推开。
然后便见着自幼伺候他的老嬷嬷迎面朝他走来。
见了他,立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殿下,老奴将刚才那位姑娘安置在西侧的飞月阁了,你可要先去看一眼?”
“不去。”慕明韶几乎没多做思虑就冷然回答道。
老嬷嬷也不坚持,“那殿下今日可还要再去见见陛下?”
“不去。”
慕明韶照例拒绝。
按理来说,他应该去见。
可回皇城已足够令他烦躁,更不用说再去和那人碰面。
指不定又为他办个什么宫宴,他备受宠溺的名声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他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名声。
这几年还将因着这名声来与他套近乎的人悉数惩治了个遍。
他那双手半隐在袖口中,缓缓攥成了拳头。
老嬷嬷依旧立在他跟前,一副静候吩咐的模样,气氛半晌静默,她正要再度开口,却被慕明韶先一步打断:
“鱼嬷嬷,你凭何觉得,我要去飞月阁见见那位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狗男人醒悟的时候,媳妇就跑了吧
第十九章
鱼嬷嬷微愣,见慕明韶面上难得露出一丝不耐,也只能规规矩矩答了一句,“毕竟是殿下带回来的姑娘。”
慕明韶闻声眯了眯眼,却没回这句话。
鱼嬷嬷习惯了他这性子,又补道:“殿下,你也将到及冠的年纪,贵妃生前便嘱我,日后一定要见着你成家立业才可下去见她。”
涉及生死的话题,她说得同样尤为坦然。
“你分明连那个女子的身份都不知晓。”慕明韶薄唇微启,皱着眉头缓声道。
听他回了,鱼嬷嬷嘴角反倒微微起一个弧度,“但这还是老奴头回瞧见带了个女子回宫。”
慕明韶听出她是何意思,随口反驳道:
“明朝这一年不也想着撮合我和裴家那个姑娘吗?”
“殿下自然也可听他的,只是他到底是顺着你的心思……”
鱼嬷嬷话一出口,才忽觉有些不妥,只能长叹了声气,“若是殿下没什么事,老奴便下去处理那些杂事了。”
待她转身后,慕明韶才出言拦住了她,“既然嬷嬷这样闲,还是去飞月阁瞧瞧。”
鱼嬷嬷步子一顿,浑浊的眸中缓缓起了一丝光亮。
他们二人到飞月阁的时候,两个宫女还在外头候着,屋门紧闭。
慕明韶未发一言,冷着面推了门。
一进去便瞧见谢依依端端正正地侧坐在罗汉床上,认真翻阅身旁小桌上的话本。
听了推门声,她仿佛受了惊吓般将话本倏地合起,转过眸子望向他,双唇半张,却也没对他吐出一个字。
慕明韶皱了眉头,朝屋子右方望去。
那处,灵岚正将一卷画像摊开,要挂到墙上。
还提前撤了原先的一副山水画。
慕明韶这会儿的面容已不仅仅透着低寒,还带着几分阴凉。
灵岚感受着身后的一阵寒意,下意识便将手中的画像卷了起来。
然后,她便听见慕明韶冰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你要挂这画像。”
闻声,灵岚抱着画像转过了身子,轻声解释道:
“你知晓旬国那皇上性子有多多疑,毕竟当年夺了灵王的位子,近两年,这天下可也不太平。”
她顿了顿,心中生出的几分惊惧才散了大半,继续道:
“若让他看出丝毫端倪,送去的人可都得血溅当场。”
跟着灵王谋划四年之久,这些事,她明白得很。
慕明韶自然也知晓。
他望了眼灵岚身后那副山水画作,冰霜般的面容却未有丝毫化冻的痕迹,命令的言语仍是说得低凉:
“收起来。”
谢依依意在软塌上,听到写三个字,没忍住起了身,颤着声质问道:
“为何?”
灵岚替她布置好了一切,她照着做便是。
这人心思深沉,她也懒得花费心思猜测,况且现在这事至少是他自个儿许下的承诺。
现在听慕明韶这轻飘飘的一句,一丝愠怒就这么涌了上来,就写在了面上。
慕明韶闻言半眯起双眼打量着那副山水画作。
“这是丰国的宫殿,挂上旬国皇上的画像,合适吗?”
他回答谢依依的言语不似刚才那样冷,却也不带丝毫感情。
谢依依咬着唇不答他,一日来的委屈却在顷刻间涌了上来,泪珠子不受控制般从眼尾流出,簌簌滑过莹白软嫩的面庞。
她才刚与灵岚商议好,决心此后暂且将慕明韶搁置到一旁。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人推开了屋门不说,还与她说了这样的话。
屋内宽敞得很,她却愈发觉得逼仄,竟然壮着胆子上前牵起了慕明韶的胳膊,要拉他出门去。
慕明韶未拒绝,却不想让她占了上风,抽回手臂,反拉着她出了门。
不等慕明韶问话,一跨过门槛,谢依依自己先开了口,“里头…太挤了……”
她低弱的嗓音一转,带了浓浓的哭腔,连她自己都听得可怜,便垂着脑袋用力咳了一声。
可那眼泪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微风拂过,她面上皆透着丝丝冰凉,身子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只能自己抬起还残余着尘灰的袖子抹了把面。
也抵不住她不住流出的清泪。
她再委屈,眼前这人也不会宽慰她。
如此想着,她心中便更委屈了。
被拉到门外不远处的一片草地,周遭是几棵正在飘着落叶的树。
她拦不住自己的哭腔,一抽一抽地吐出几个字,“你…究竟要如何……”
慕明韶面色毫无波澜,可心底翻涌的猛浪几乎要将他的平静彻底掀翻。
他吸了口气,谢依依就站在他跟前,难免带了一丝浅淡的花香。
等到心绪微宁,他才缓缓开了口,“如何?在屋子里已说了。”
听他如此平淡的语气,谢依依心底又怒又燥,刚被慕明韶松开的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头,“那你…先前说得话就不作数了?”
她那双漂亮的杏眸已被泪水浸满,分明看不清眼前景象,却还偏要仰着脑袋,瞪大一双眼眸,与跟前这人对视。
慕明韶自然不会告诉她,他从最初答应她时,就未将这件事当成回事。
旬国前些年刚经历一轮混乱,如今看着太平,可暗中觊觎的人不知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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