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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月流光-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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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来的人都守在庄外,他们都很机警,此时应该见机逃走或混入来救援的人群中,而庄中的外人只剩下我一个,如果现在他们闯进来我就百口莫辩了,再加上这个小丫头可以作证,我就是烧庄之人,我的下场如何已经不敢想象了。就算我现在杀了这个小丫头,我也无法说明我是什么人,而以七闲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若有人存心想要查出我的来历简直易如反掌。平生第一次,感到惊恐……我还不想死。

如果不是慕容突然奇迹般地赶回来,并出现在我面前,我撞墙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慕容像变魔术一样,打开了七闲山庄的暗道带着我们离开,那么第二天江湖上的头条新闻必定是我!

番外 天苍青(下)

那一天,慕容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三个字——“你疯了?”,不过他是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因为我不会给他机会。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偶尔他会突然冒出几句话,让人哭笑不得,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其实一个幽默的人,不过这种念头通常只是一闪而逝。

“先生好吗?”这次他带回了很多机密消息,我认定他是回去见了先生。

可是他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师傅?我有两年多没见过他了!”

那个时候我和他一样顶着张惨青的鬼脸,如果不是这几日我被蛊毒折磨得没有半点精神,我会忍不住大笑。

“殿下,喝药的时间到了。”一个脑袋探进来,把我和慕容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一个顶帐篷,三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的脸是本来的面目。慕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叹息,离开了我的视线,而她手中捧着让我恶心得几乎只要看见就会反胃的药,来到我面前。我掩饰不住眼中的憎恶,而她几乎没有掩饰她的不情愿,讨厌就是讨厌,喜欢就是喜欢,深宫中是不会有这样的女人,就算我盯着她的脸她也反瞪回来。

这就是慕容始终不解之处,他曾用摄心术确认过,在她身上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便提议将她杀了。虽然不知道他后来又因何缘故,同意暂时留下她的命,但仍然对我的这个举动十分不解。他怎么会明白,即便是与仇人有关的人,那一丝丝的哪怕是虚假的温情也总让我眷恋不舍。大概是因为慕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所以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我也无法向他解释,因为好像是在向他炫耀,尽管我早已经没什么好炫耀的了。

母妃为了哄我吃不爱吃的东西,往往会自己先吃一口。这个在我十二岁前让我最不耐烦的举动,却是十二岁后我最怀念却永远不可得的美梦!或者是噩梦。仅仅是相似的一幕而已,已经让我欲罢不能。尽管我们每天只会像个孩子一样耍性子,互相冷嘲热讽,那种感觉对我而言,很新鲜……

对于她……我是嫉妒的。我知道这一路上她几乎与除了我和慕容之外所有的人交好,就连孙先生也有意无意地帮她说几句好话。朋友?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太奢侈了,她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嫉妒之心让我无法对她和颜悦色。

那一日,我没能控制住情绪,结果她险些丧命在慕容掌下。或许我早知会有这么一日,所以我只是沉默,只是那一天我无论如何也喝不下那难喝的药,每每想到她喝下味道如此古怪的药茶还十分享受的样子,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气恼我居然会如此不争气,于是我又赌气地继续折磨死里逃生的她,我想,反正我们注定是要不死不休了,可是我却又在生死关头放任侍卫们偷偷放她离开。

我以为我们互相憎恨着对方,可我做梦也想不到,她也有一天会把我当成朋友。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在彻夜地逃亡,已经筋疲力尽,几乎已经放弃逃生的瞬间,突然看见她又回来时,为什么会有几分欣喜。也不明白,朝阳初升,金霞自流水与指尖缓缓流溢时,陡然看见她与众不同的一面,会感觉惊艳。更不明白,看到她因为安侍卫说她不是女人时,发怒的嗔颜会觉得可爱得有趣。

我想真的被慕容说中了,我一定是疯了,因为我发现在她面前竟完全无法生出恨意。

秋雨如丝,残枝败叶,铺地如金,只是稍不留神,一泓冷韵便会冲散一丝微弱的温暖。只是我感觉不到罢了,因为每次清醒,都是伴随着一阵单调的生火声音,睁开眼来,温暖依旧。

火焰噼啪作响,燃烧得艰难,空气中泛着一股湿气和淡淡的香味。依旧是好似无止境的争吵,但争吵的话题似乎在慢慢地变化,态度也逐渐缓和起来,无意间我发现,我们居然互相谈起了自己的往事。坚强的、悲伤的、无奈的……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天朝治下还有那等惨绝人寰的事发生。渐渐的,我竟对她产生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于是我开始迷惑。

直到那一刻,我一直都是迷惘的,只知道想着点子让那段艰难的日子过得开心点,通常来说只要她开心了,大家都会开心。我发现我很喜欢看她笑。

那一天,又是一个苍蓝的天。我再次从地狱般的疼痛中醒来,看见她拼命掰开我血肉模糊的手掌,我看见……一滴晶莹的液体划过我的手腕。

那一天,我明白了,原来我……

那次是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审视自己的内心。苍蓝的晴空下,充斥胸腔的不知道是淡淡的喜悦,还是纠结的矛盾。

也许她的面具下真的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不过我是不会在乎的,像她这样的女子或许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或许她是我仇人的弟子,但大可以用冤有头债有主的安慰自己。似乎一切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那一刻的我充满了自信,感觉任何困扰都是可以解决的。只是我似乎一直都忽略了什么,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一直在心里萦绕不去,直到与慕容再会时,他提醒了我。

“我们查过了,五柳夫人这七年来,一直在洛神医处疗伤,从没离开过竹溪半步,更没有收过什么徒弟!”他的语气淡淡的,可是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震动一次。

“胡言乱语!查清楚再来回报!”我固执地选择不相信。

慕容无言,后来我才知道,当天晚上慕容就去她的住处杀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其中的缘故,我多少还是可以猜到一些的。不敢见她,是因为不敢和她说话,更是因为不敢提起我们的约定。因为完成约定之后,我们就留不住她了。

满园残荷,刺眼的血红。第一次看到她脆弱的样子,第一次拥住她颤抖的身体,第一次碰触她虚假的容颜,第一次看到她在别人怀里痛哭,也是最后一次……我知道,这一次我真的留不住她的了。

那一夜,天苍青,朗月无星。

第一章 软红三千

蓉州天锦城,据说早年是因天锦桥附近盛产雪纺细绸而得名,再加上那里的姑娘占尽了江南水乡的灵秀,个个如锦绣一般娇艳多姿。如今制作雪纺细绸和刺绣的技术已经全国普及,不再是天锦城独占,但天锦一名却流传了下来,天锦城仍然是出产纺织刺绣的第一城。据说天锦城的女子多以“锦”字为名,夜霜华所主事的皓雪斋中就有数个以“锦”为名的绣女。

南有碧江楼,北有九洞仙。碧江楼说的就是南江城现已经易名为陌月楼的江南第一酒楼,而九洞仙说的便是天锦城的洞仙酒楼。洞仙酒楼其实是一家客栈、酒楼连锁大客栈,老字号的主店东临琴烟湖、南望天锦桥、西观叠翠峰、北临三秀坊,是天锦城一等一的好地方。据说要在洞仙酒楼的主店坐上一坐,除了少数老顾客之外至少要提前三天预定位置,即便如此每逢节日盛会还不一定能预约到。

近日,便是天锦城第一等盛会九宝斋天下拍卖大会即将开幕的日子,天下拍卖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举办天锦城中百姓竟比过年还要热闹。按理说这样的日子洞仙酒楼该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才是。

郭三才郭大官人是洞仙酒楼的常客,传说洞仙酒楼的菜色堪比皇宫的御膳,御膳郭大官人是没尝过,单是这洞仙酒楼的菜便已经让他百吃不厌,每隔三五日他总要来酒楼坐上半天享受一番。能在洞仙酒楼拥有一个固定的位置,那这个人的家世必定在天津城乃至全国都是数得着的,平日里郭大官人来的时候总是昂首挺胸、得意非凡。可是今日……

郭三才在街角探了探头,确定附近没有熟人,才将明显不是他这个身份该穿的衣料制成的领口拉了拉,缩头缩脑地穿过大街,走进洞仙酒楼的大门。今日的洞仙楼出奇地安静,平日迎来送去的伙计也只是守在门口,见到郭三才也没了往日的热情熟络,只是近前几步,低声询问道:“公子是一楼还是二楼?”

郭大官人一怔,他来洞仙楼无数次,何时在一楼用过餐,即便是二楼他也从不在大厅用餐,但随即他又了然,不由心中苦笑,也只得低声言道:“二楼。”

伙计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有些惊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抬头对二楼楼梯的方向叫道:“二楼来客——”

郭大官人又无奈摇头,洞仙楼岂是一般酒楼可比,酒楼的伙计也从来不像其他酒楼那样整日里呼来喝去,即便是跑堂的都识得几个字,起码不会破坏了酒楼整体设计装饰的一个“雅”字。但看今日的样子,确实与往日不太一样。

在伙计的引领下,上了二楼,只见二楼大厅内已经坐着行色各异的五个人,这五人每人占据一张桌子,桌上没有半道菜,只是每人面前都摆着一坛酒,正是洞仙楼珍藏的极品好酒软红三千丈,据说这一坛酒的价格抵得上洞仙楼半月的收支。五坛酒;平常半年也卖不出去,这五个人至少有三个不是随便就能喝得了一坛这种酒的人。因为这五人中,郭大官人至少认识三个。

这五人东侧三人,西侧坐两人,东侧的三人郭大官人只认识一个,却是常与郭三才有生意上往来的东海绵雪洲天钧门的二门主楚越,另外两个看架势、装扮也该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楚越看见郭三才,只是略一点头就是算是打过招呼了,脸上的苦涩却是郭三才第一次见到的。郭三才也点头示意,想必他自己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再看西侧的两位,分明就是他的老熟人,生意场上的对手流霞坊的刘天夏刘老板、百福阁的杜子寂杜老板。这二人明显心不在焉,只一碗接一碗的喝着软红三千丈,心中的焦急一目了然。

领着郭大官人上楼的伙计又问道:“公子是红还是白?”

“是红!”郭大官人不动声色地答道。

于是伙计将他领到西侧的一张空桌子上,过了一会又为他送来了一坛软红三千丈和一只大碗。郭大官人默默地为自己倒了碗酒,这种平常他也很少尝到的好酒,如今却摆了满满一坛在自己面前,只可惜这样的好酒如今喝到口中却只是一团火热,尝不出半点味道。

压抑的寂静延续着,洞仙酒楼的二楼陆续有一些人上楼,伙计会问每一个上楼的人:是红还是白?凡是说白的,都坐在酒楼东侧,凡是说红的都会坐在酒楼西侧,一会的工夫二楼几乎每张桌上都坐了一个人。郭三才默默得数着,已经来了三十六个人,每个人不是一方富绅大豪,就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差不多该来的都来齐了,只是正主却到现在还未现身。

这三十六人每个人都满怀心事,不言不语,有人只是坐着发呆,有人却已经喝空了一坛酒,好在大家心中都有分寸,没有酒量的也都没敢多喝,只是时间过得越久,众人就越是焦急,坐在观景栏旁边的人更是不时向楼下张望。

正在众人焦虑万分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咚咚”地上楼声,众人顿时精神一震,纷纷望着楼梯口处。只是上楼之声响没两声,大半人又失望地低下了头。

那脚步声,凌乱无节奏,重重地砸在楼梯上,震得木制的楼梯都在晃动,其中还夹杂着几个慌乱的脚步声。片刻,果见一个身材高瘦的人被几个慌乱的伙计簇拥着出现在二楼。那人走起路来东摇西摆,破衣烂衫,一顶破毡帽几乎遮他半张脸,胡子拉碴的嘴角还挂着残酒,分明是个醉鬼,众人顿时都大失所望。而那几个伙计,拼了命得扶住这个人,看起来十分无奈,连声问道:“客官是红还是白?”

“红——?白——?”那醉鬼摇晃着身子,醉眼朦胧地念叨,突然间怒道,“你家才红白呢,老子是来喝酒的!给老子上酒!”

伙计哭笑不得,又不能把客人赶走,只好低声又问了一遍道:“客官您到底是红是白,您若不说小的不好给您安排座位啊!”

“这样啊……喝酒……啥时候有这规矩了?”醉鬼抓抓破烂的毡帽,舌头都大了,“红!当然是红,老子家里就老子一个,没丧事办!嗯?安排什么座位,这不全都是座位!老子就坐这了!”

“啪!”一只空酒坛子重重地砸在一张靠观景栏的桌上,把坐在桌旁正愣神的郭三才吓了一跳。

第二章 山雨欲来

伙计慌道:“客……这位爷,这儿已经有人了,您瞧这儿还有空位,爷您坐这来罢。”

“老子我就喜欢这个位置!”醉鬼一屁股坐在郭三才的对面,任凭伙计们怎么劝怎么拉,也不能让他挪动分毫。

伙计为难地看了一眼郭大官人,郭大官人抬头瞟了他一眼,向伙计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介意,两伙计这才安心离开。过了一会,也给这个醉鬼送了一坛软红三千丈,醉鬼一见有酒,眼睛一亮,居然也不闹也不吵了,和众人一样安心地饮酒。这小小的插曲一过,整个二楼又恢复了沉闷的气氛。

半个时辰过去,一众人还仍旧坐在那闷头喝酒……又过了半个时辰,就连守在楼下的伙计都奇了。

“我说这群大爷们到底在等谁了,过了这么久连吭也不吭一声,一个个还鬼鬼祟祟的。这些人可个个都来头不小啊,就是皇帝来了他们也未必给这么大面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大人物?莫不是这些大爷们都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头。”一个年轻些的伙计小声问道。

另一个略略年长些的伙计听他说了最后一句,唬了一跳,急忙捂住他的嘴,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嗓子道:“你小声点,那上面有几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让他们听见你小命就不保了。”

年轻伙计不以为然道:“我也没说啥啊?再说光天化日的,他们还真敢杀人不成。”

“他们还真敢!!”年长伙计也是个八卦的主,他偷偷道,“你若是早来几年就知道了。看见最后那个扎灰头巾的大汉没,三年前也来过咱们酒楼,刚来的头几天倒还安分,拍卖会一结束最后那几天,一个酒客和他争座位起了冲突,他当场就把那酒客的脑袋都拧下来了。那场面,那脖子扭断的咔咔声,哎!现在想想还……”

年轻伙计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那他怎么还好端端地坐在着,官府不来抓他吗?”

“听说此人是统领景州响马盗的头头,杀了人就溜之大吉,官府也抓不住他。现在他就在咱们面前,咱们还不是只能当看不见。”

年轻伙计摇头,脸上流露出一副“真是没天理”的神情。

“还有那两个,虽然遮着脸,但分明是城门口上贴的那两个……”

“江洋大盗……乖乖不得了。”年轻伙计吐吐舌头。

还有江南第一剑公冶侯、蓉州首富也是皇帝的小舅子连蔚轩大官人、江南十大镖局联盟总盟主杜霸山、北海船王古丰……这些用脚跺一跺,一方土地都要晃三晃的大人物,会同时出现在天锦城还可以说是受天下拍卖盛会的邀请,同时出现在洞仙酒楼还可以解释是巧合,但同时坐在洞仙楼的二楼做着同一件事,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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