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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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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义潮所剩军士在一阵如雨似的强弓夹击下没了退路,奋勇拼死一战。
罗义潮始终将那孩童置在身前,他拿着这个“保护神”。
但是何万象竟不顾小孙子的生死,处处刺向罗义潮的要害之处。
沈陌不觉得心惊肉跳,眼看罗义潮要对五岁稚孩痛下杀手,乘着他与何万象、何彰德、薛水平激战,沈陌右手一扬,三根银针齐发没入罗义潮膝中和小腿上。
李斐在身侧伺机而动,地上一滚,伸手朝他腹上一掌,中针的腿上一脚。
罗义潮失去重心,倒在地上痛哭地滚在一旁。
李斐将那孩子顺势带在手中,不料罗义潮反手一掌击向孩子。
沈陌侧身一护,这一掌正中他的后心,突出一口血来。
元疏飞身扶着沈陌,一只手长剑飞扬,将罗义潮胸前划开三道血口。
何彰德乘胜追击,一挥手甩出药丸正击在罗义潮胸口。
白色粉末在罗义潮四散扬起,他挣扎也几下,倒地中毒死了。
罗义潮所带的戍卫军见罗义潮和孙曙均已身亡,几个带头弃械投降,后面的踌躇不定。
何万象一声长喝,带领着众人避在堡内。
墙上弓箭齐发,院内军士不过一刻不论持械与否,全部歼灭殆尽。
元疏、沈陌、谢挚兰与李斐相见说起话来。
原来谢挚兰今日到了马山镇,见途中难民皆为成年男子,心中生出疑窦。他将元疏、沈陌二人安排在通达客栈后,便到了马山镇戍防营中,不料遇到了李斐。
原来李斐早就得报,三百余人化成难民集结在马山镇和西羊镇。
江据急忙传书二镇守备防范,同时调集忠武将军府府兵和城中戍卫前往二镇支援。
将士们去的及时,将马山镇粮仓保了下来,但马山镇的草料被烧得一干二净。
李斐传了忠武将军令,让元疏、沈陌、谢挚兰三人速回姑臧。
忠武将军虽是有令,但是沈陌伤的不轻,只得留在何府养伤,于是谢挚兰和元疏二人乘着夜色,速速回了姑臧。
姑臧据西北凉州要塞,中外商客云集,繁华程度仅次长安。
但凉州自古多战事,当地豪富之家兴修坞堡营壁,积谷自保。
马山何堡乃百年老宅,随着何堡兴盛,陆续其他宗族乡闾数余家跟着在旁筑堡,各角楼之间互为倚望,形成包围之势。
何堡广阔高伟,在马山镇边郊独树一帜。
何堡外面土夯石积,看起来平实质朴,一进门才能看出是五进宽阔宏伟的老院。梁枋、斗拱和柱头彩绘绚丽多姿,墙壁砖雕、台基石栏的石雕栩栩如生,院内五彩花卉招蜂引蝶,静谧闲雅,建成今日之壮美非一日之功。
这罗杳因着高平之战封荫于此,积粮筑堡,集富掠财,便是白圭堂堂主薛中渚、凉州世家何万象这等大商贾和武林世家也避之不及。
晚饭时分,沈陌伤重,又素不喜宴席,便推了多次,才换来了入住何堡后的片刻宁静。
他服药后觉得疼痛少了些,见他的行李搁在房中,便拿出布袋中鼓鼓囊囊的草药,摘除杂物枯叶。
不一会儿,何府仆役端上饭菜,见到桌上都是山中常见的草药,便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从白圭堂的草药贩运,到他的堂兄弟如何在堂里炮制草药。
沈陌平日里通常是没有什么耐心,但听他说起神医岳有枝在何府做客,便有心攀谈了起来。
那仆役说道:薛堂主一直重伤难愈,何副堂主四处求医不见好转。听闻岳神医在合黎山中隐居,好集刀剑。何堂主乃是打造兵器是行家里手,献出 “麒麟刀”送与岳神医,岳神医收了礼,便下山为薛堂主诊病。
沈陌暗道:岳氏世代为医,岳神医虽为女流之辈,承父之志,二十多年前为先皇诊病誉满天下。之后不知所踪,原来隐居合黎山。不过说起收集刀剑的喜好,竟和爹爹一样。
次日破晓,沈陌将草药剪剪切切,一一摆弄晾晒,又将自己的佩剑每个地方都擦拭了几遍,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中午,何府中派人来请用餐,沈陌又以伤势为由推了,独自用过饭后,央求着那仆役带着他,到了岳神医居所。
沈陌恭敬地大声道:“在下沈陌,听闻岳神医在此,慕名而来。在下得来长剑一把,若得岳神医赏识,也算这把剑的造化。”
沈陌现在手中的佩剑,是其父沈淮千金购得,冠礼时赠给沈陌做成人礼的。
开门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沈陌忙道:“得闻神医喜好名剑,愿将自己的佩剑奉上,只求岳神医能见见沈陌,能对沈陌的医术指点一二。”
小女孩见到他精神俊朗,笑嘻嘻地接过沈陌剑道:“你等着。”
屋内只听得“铛”的一声,似是重剑落地,接着传来落寞的声音:“景行剑,出自长安铸剑大师肖若安之手,沈公子,这原是雍国公世子的佩剑吧,按着你的年龄来看,你应该是沈府的二公子吧。”
沈陌不想在这里能遇到爹爹故知,忙问道:“岳神医是认识我爹爹吗?”
岳神医声音冷冽清透,透过一丝缝隙都没有的木门传了出来:“山野乡人,怎会与雍国公世子相识。我自来不见外人,沈公子见谅。”
说完,小女孩开了门,将长剑塞给沈陌,还笑嘻嘻地做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轻轻摆手,小声说道,“不行”。
沈陌不知所以,一腔热情闷在胸中,又好言求了几次,屋内再没半分动静,才悻悻而归。
过了五日,沈陌的伤也好了五分。
这五日,李斐将马山镇防戍逐个查勘,马场杂役逐一筛检,和谢挚兰临走时交代他仔细勘察的预想一样,营内有内奸。
李斐治军严明,将通敌内奸当众杖毙,又抓出素日里散逸疏懒之徒,或责处或除籍,各营一时上下纪律严肃,令行禁止,营中赌盗之风顿息。
待诸事完毕,李斐命令边戍回防,和沈陌二人回姑臧。
沈陌被李斐一路上寸步不离得跟着,心里十分憋屈,屡次提出抗议,费尽了口舌。
李斐也不多说,只是以“将军令”为由顶回去。
沈陌挫败得病气更甚,见到周边景色,虽是冰川汇流,水流潺潺,绿草茵茵,牛羊遍地,村烟升起,但是也毫无喜乐而言。
这日清晨,一缕朝阳通过山坳斜映在小溪。
峡谷深处有个小村庄,沈陌记得他上月采药时,因山洪爆发借宿过到一人家里,便顺道致谢。
这个小村庄乃是大魏、柔然、突厥等各部族混居。
当前,北境的柔然为大魏最大边患,遍及大漠南北,柔然可汗远交近攻,联合周边各部对大魏骚扰掠夺;大魏也时发兵北伐,沿边屯军田,设军镇,驻重兵,拱卫都城。因连年征战,许多柔然、突厥百姓也开始向南迁移,与大魏百姓共同生活,移风易俗。
这个峡谷便是魏、柔然、突厥百姓为躲避战乱迁徙至此,定居形成的小村落。
李斐这一路上听沈陌磨叽得耳朵都已经起了厚茧,终于大发善心,同意一同前往。
二人顺着小溪向峡谷深处走去。
刚一拐进峡谷,隐隐约约的叫骂声、哭喊声在峡谷的两山间混在在潺潺的溪水声中。
李斐心中迟疑,快步走着超过沈陌,前去探个究竟。
绕了一个弯道,声音越来越近,只见十几个盗匪不断挥动长鞭,抽打遍体鳞伤、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少,后面跟着满车掠夺物资,再往后便是成群的马羊。
一个青年脚下蹒跚,鲜血从小腿处流出,淋漓不断洒了一路,一时跟不上队伍。
一盗匪不耐烦,便拔刀刺去。
旁边的一个突厥头饰的老妇人为救这青年,撞上了闪烁着余晖的弯刀。
“噔的一声,那弯刀应声而断,那老妇人被吓得都忘了躲避。
这些盗匪避开人口密集的村镇,专挑这偏僻村庄下手,一路上畅通无阻,增添了许多大无畏的莽撞精神。这个打断他手中利器的石子无疑是对他们权威的挑战,傲慢的火焰,又因四处勘察无半点人影,疑虑和愤怒在胸膛中熊熊燃起,一声令下,十几人均已戒备起来。
第三章 峡谷初逢
壮美雄伟的祁连山峡谷中,一群强盗围着峡谷中的山民。不知从何方向飞至的石子,让这群盗匪迟疑起来,每人在周围茂密的灌木从中劈来劈去。
一个盗匪在荆棘中行走,在湿滑的草上一打滑,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摸着屁股骂骂咧咧,气愤地朝那些山民走去,面色不善地抽出长刀,砍向盯着他看的一个老妪。
旁边一个青年似是这老妪的儿子,见到钢刀落下,猛地冲着这盗匪撞去。
那盗匪一时没留神,被这青年撞得异常气氛,只见那青年一个小擒打,将他的长刀已夺在手中。
旁边的匪徒仿佛无聊的猫见到挣扎的老鼠,激得那青年做困兽斗,哄哄然叫嚷起来:“呵呵,小子,没想到有两下,来来,你,打……打……”
“上啊,打死他……”
“打死他……”
那盗匪受了鼓励,歇着嘴对着同伴笑道:“瞧好的……”,大步提刀朝着他青年走去。
那青年看到盗匪的蔑视,和他一起的山民因为恐惧而畏畏缩缩低头躲避着,偶尔的眼神望向他,或者责备,或者同情,但都是无动于衷地畏缩着。
只有那老妪担忧爱怜的呼唤着,眼看着就要上前和那匪徒拼命。
那青年奋起相博,站在老妪前护着,用尽蛮力,看起来的确学过几招几式,朝着那匪徒打去。
那盗匪只是略一晃身,笨拙而来势凶猛的那青年因用力过猛,甩在地上,围着他的盗匪笑声轰然而起。
那盗匪不依不饶,一脚踢向青年的脸。
那青年虽是摔得很重,但仍起身举起双拳,雨点似的打去,每一拳毫无章法但相当有力量。
那盗匪在乱拳之下,不慎着了两拳,顿时站立不稳,气的龇牙咧嘴乱叫起来,攥紧长刀,朝那青年头顶一刀劈下。
眼看那青年将丧命于刀下,沈陌、李斐不容迟疑,一个箭步,飞身而至。
那些盗匪人数太多,和沈陌、李斐二人过了几招,便将二人团团围住。
李斐功夫了得,但沈陌身上的伤没好利索,行动处处受限,单靠李斐一人也难敌众。
沈陌东闪西躲,被这群起的盗匪逼得牵扯到了伤,他一掌击退向他进攻的盗匪,勉强用剑支撑着身体,喘着粗气。
被抓起来的一串百姓,腿脚利落的都乘着机会跑了,剩下几个大胆的青壮年与盗匪撕战起来,和李斐、沈陌一同护在这些老人、妇女、小孩前面。
这些老弱妇孺争相拿起石块向这些盗匪掷去,乱石相互夹击下也伤了好几人。
忽然一阵鸣镝声四处想起,在峡谷两岸高山峡谷间回响声不断环绕,似是有着千军万发而来,十几人冲了过来,杀入阵中。
沈陌、李斐和被俘百姓一时四起,盗匪听见鸣镝心中慌乱,像无头苍蝇乱飞,只顾着向山间深处逃窜。
山民见到为首的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脸上充满了欢喜,交口喊道:“常宣”,“常大哥”……
沈陌认识常宣,常宣的母亲待人诚恳善良,常宣又以采药为生,带着他认识了这大山的各色草药,沈陌上次在此地采药,便直接住在他家中了。
李斐早将那盗匪头子击杀,常宣带着身后的十几个村民紧追着那群四散的盗匪不放,霎时间这群匪徒死的死,伤的伤,留在途中的也被这群山民用石头木棍击毙。
常宣身旁与他一同作战的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姑娘,村民都称她陆姑娘。
她年纪不过十七八的样子,但亭亭而立,脸上有着略经风霜的小麦色,镇定自若,指挥安置百姓,领取各自物资牲畜。
常宣手脚麻利,看着老人小孩都离去,才笑嘻嘻地跟陆姑娘交谈起来。
常宣和这个村子的许多人都一样,并不是祖祖辈辈居住在此,他的父亲常青原来在五原参军,后来伤重离开行伍。
常青的妻子是突厥人,大概十年前常青和妻子迁居至此,两年前长青过世后,常宣便上山采药,和母亲相依为命。
常青原是陆姑娘之父陆顺身边的小兵,战时为救陆顺而伤了一条手臂,因此落了残疾,退了行伍,也拒绝了陆顺的安排。
因为妻子是突厥人,他便远离人群,和妻子居住在凉州山谷之中。
沈陌的伤口阵痛不断,常宣在山中寻了些草药,让他嚼碎咽下,手中忙乎着,嘴上也是忙个不停,一直称赞陆姑娘。
这次陆姑娘从五原郡不远千里来寻他的父亲常青,不料常青已逝,母亲便留她住几日,不想遇到盗匪劫掠村庄。
常宣和母亲以采药为生,住在远离庄子的半山腰上,这才躲了过去。
陆姑娘和常宣见山下盗匪横行,和陆姑娘及她随行的五、六人冲下山去营救,还好沈陌、李斐也一时阻了盗匪去路。
不一会儿,陆姑娘诸事毕,便向前谢道:“二位相助解救,感激不尽,多谢!”
沈陌见那姑娘只是客套了一句,便转身离去,跟了上去道:“常宣说要去五原参军。”
陆姑娘只是连略微一侧,作出听了他的话的动作,一点头,接着直接到了溪水边上,停下取水。
沈陌不好一直跟着,便静静立在荆棘后,见她指尖沾了些许清澈见底的溪水,在脸上轻轻拍了几下,面上的水珠在晨曦的太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她用手掬起水,在脸上拍拍,洗干净尘土和汗渍,接着一只手伸进袖中探了探,似是要取手帕,摸了半天没摸到,便扯袖口朝脸上沾去。
沈陌忙取出自己的棉帕扔了过去,那姑娘见有来物,甚是警觉,挥手一挡,手帕飘在水面,顺水流了下去。
沈陌嘿嘿笑了起来,从水面上捡起手帕,重信递给她。
陆姑娘嘴角略微弯了一下,倒是爽朗接过,又道了声“多谢”,轻轻拂过面庞,又在水中淘洗干净,还给沈陌,又是两个字:“多谢。”
“听姑娘口音是京城人士,我也是京城来的。”
“嗯,是,公子是京城口音。”
“我们去姑臧城,不知姑娘去哪里?”
“哦,我们不同路。”
沈陌又活动了一下僵了的笑容,道:“陆姑娘,我叫沈陌。”
陆姑娘微微一笑,退了一步疏离有礼道:“公子,这就告辞。”
沈陌见那笑容便如这炙热空旷的蓝天下的一丝凉风拂过,痴痴地“嗯”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姑娘飞身跨马,追着村民去了。
李斐看完热闹,从草窝里爬了出来,在他的肩上重拍一下,笑道:“公子,人家早就走了,你看人影都没了,你还张望什么呢?”
沈陌才痴痴道:“这就走了。”
李斐笑道:“沈公子,当然走了,这路上,哦,前面有一直雀儿,其他什么也没有啊?你还看,还看什么呢?”说着掰正沈陌的脑袋,呵呵地笑了几声,大声叫到:“走了。”
李斐因着沈陌的伤倒是一路慢了许多,只是剩下的路上,这二人脾气秉性倒是换了个个儿,沈陌没了言语,倒是李斐话多的让沈陌十分烦心,对沈陌调笑不断。
二人晃晃悠悠地,终是到了将军府,下人过来传话,叫李斐进去复命,只叫沈陌在院中候着。
沈陌被日头晒的烦躁,又被人看的难耐。府上仆役见到他一个接一个路过向他问礼,于是他叫住仆役通传了几次,回话都是叫等着,心中逐渐不安起来,想着姐夫、姐姐这次肯定生了气。
最后李斐出来,沈陌拉住问话,李斐笑嘻嘻地却只是道了别。
沈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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