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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裙下臣-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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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他便觉钟家这位小娘子同贵妃完全不同,心眼多得很,今日见果然胆子越发大了。
  妙云搅着衣袖,仿佛有些紧张害怕:“妾并非有意闯入,只是一不留心,误入此处,请陛下恕罪。”
  李景烨面色阴沉,双手背在身后,冷冷道:“朕记得你先前都胆大得很,今日怎就怕了?”
  妙云小心地抬眸看他。
  “把你的心思收起来吧。”李景烨不再看她,重新大步往殿中去,“朕见得多了。已有了最好的,何必还要一件次品?”
  短短一句话,像是一巴掌般毫不留情地打在妙云的脸上,令她难堪不已,再无地自容,仓皇地低着头转身离去。
  ……
  西侧偏殿附近,裴济一如往常一般,一一巡查过每一处值守点,确认一切无虞,便欲离开麟德殿,往紫宸殿附近去。
  然而不知为何,今夜他总觉有几分心不在焉,一时竟也不愿轻易离开。
  方才在宴上,他便注意到丽质似乎心绪不佳,早早地就离席了。
  他后来借着同将士们说话的时候,又悄悄看了两回,始终没见她再出现。
  她一向是冷静自持,不将喜怒直接表现在面上的,方才离席前瞥见她时,也并无异样,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心中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停在西侧的一处熟悉的偏殿外。
  他后知后觉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行到了中秋那夜,与她共度春宵的那间偏僻宫室。
  他的呼吸窒住,心口也不住地跳动起来。
  黯淡的月辉下,丽质正倚坐在廊柱边的栏杆上,静静凝望着远处的黑暗。
  夜风徐来,吹动她的衣裙。
  她似有所觉,慢慢转头,正与他的视线遥遥相对。
  那张泛着柔光的妩媚面庞间慢慢浮现出一个妖冶动人的笑,带着几分放肆的引诱和恶意的畅快,钩子一般牵引着他一步步走近。
  “三郎啊,”她轻软的嗓音仿佛在唤最亲密的情郎,“你来了。”
  裴济慢慢闭上眼,由着她伸出双臂,牢牢地缠绕上他的脖颈。


第58章 报复
  身处麟德殿最偏僻之处; 丽质抬头毫不犹豫地吻住将自己牢牢抱住的年轻郎君,一双眼却不曾阖上,只微微抬着; 注视着幽长廊边的那一盏孤灯。
  又一阵清风拂过时,唯一一盏灯也被熄灭; 光辉随着正殿的喧嚣声一同被摒除在黑暗的远处。
  她轻轻闭上双目; 纤长的胳膊与双腿都紧紧缠绕在他身躯上; 轻轻扯动着他领口的衣襟。
  裴济呼吸渐热,双掌托住她的腰,直接走进那间熟悉的狭小宫室; 一转身便将她用力摁在门板上; 一路亲吻而下,动作熟稔地解她胸前丝带。
  盛大的宫宴,偏僻的宫室; 幽暗的光线,眼前的一切都异常熟悉; 令裴济心中一阵起伏激荡; 连解着她丝带的手也微微用力。
  丽质抬眼望着他半掩在黑暗中的面庞,伸手轻轻抚过他坚毅的轮廓; 忍不住吃吃地笑起来。
  裴济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微微蹙眉,松开她胸前的丝带; 一手搂着她,一手捧起她的面颊; 轻声问:“你今日怎么了?方才我不在; 发生了什么事?”
  丽质笑声渐止,慢慢对上他的视线,却并不回答。
  半晌; 她又踮起脚尖,凑到他唇边轻轻吻了下。
  “我想回承欢殿。”不待他反应,她便迅速退开,拉拢衣襟,转身打开门,跨出半步,又回头来饱含暗示地笑望着他,“你敢来吗?”
  裴济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他下意识伸手挽留,指间却只触到一片光滑柔软的布料,飞快地便溜走了。
  她没再回头,只沿着长廊信步离开。
  ……
  仙居殿,徐贤妃好容易忍着不适从宴上回来,正面色苍白地半卧在床上,半阖着眼休息。
  听荷捧着才热过的汤药上来,小心奉到床前,轻声劝:“娘子多少喝些,这样下去,只怕要撑不住……”
  一个多月前,女官曾说贤妃年轻,好好饮药,多加休养,不久便会无碍。
  那时,仙居殿的宫人们都大大松了口气。
  可谁知,不论每日多少汤药煎好送来,贤妃都坚持让她偷偷倒了,半滴也不愿沾,落水那日受的风寒始终没好,整个人的生气也一日比一日少。
  她暗暗着急,劝了多次,却始终无济于事。
  徐贤妃勉强瞥一眼那碗乌黑的药汁,仍是无动于衷:“倒了吧。”
  听荷眼眶渐红,顿了片刻,才默默起身,将药汁倒入一旁的花盆中。
  这时,外间宫人道:“淑妃来了。”
  徐贤妃一怔,原本半阖的眼慢慢睁开,随即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叹一声,勉强支撑着起身,端坐在床边:“叫她进来吧。”
  脚步声渐近,萧淑妃跨入屋中,绕至内室,缓缓行至她床边的榻上坐下,望向她的双目中既有疑虑,又有担忧。
  徐贤妃捂着口压抑地咳嗽两声,随即微笑道:“你来了。有什么话想问便问吧。”
  萧淑妃想问什么,她猜得到。
  上元夜的事,查到今日,已不了了之,那个叫芊杨的,听闻已被陛下处死,贵妃的禁足也已经解了,宫中已有不少人开始传,道当时本无人推搡,只因池边湿滑,淑妃脚底打滑,落下前左右碰到了人,这才误以为被人推搡。
  可到底是否有人动了手脚,淑妃心中清楚得很,若知道不是贵妃所为,自然会怀疑到她这处。
  毕竟,那日离淑妃最近的,除了贵妃便只有她这个贤妃了。
  果然,萧淑妃命身边的兰昭到外间守着,犹豫片刻后,才问:“上元那日——是不是你?”
  “是我。”
  徐贤妃苍白的面上笑意加深,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回答,一如先前钟贵妃否认时一般斩钉截铁。
  萧淑妃一时呼吸窒住,好半晌才回过神,问:“你为何要如此?你我都入宫多年,从来都是相安无事,你——”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双目:“是因为我父亲,是不是因为我父亲让徐尚书蒙冤入狱,你才想报复我?”
  提起父亲,徐贤妃沉静无波的眼里终于泪意涌动。
  她先点头,又微微摇头,泛红的眼眶嵌在苍白凹陷的面颊间,憔悴又可怜:“我是想报复你,可我更想报复的人,是陛下。”
  她抹去顺着脸颊淌下的泪水,目光中渐渐露出冰冷:“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没有李景烨的默许,萧龄甫怎会明目张胆地联合韦业青构陷她父亲?后来,他分明已答应令她父亲先行出狱就医,可转眼便因旁的事食言,导致父亲凄惨而去。
  她徐家数代为大魏效忠,从来兢兢业业,即便她父亲政绩平庸,也从没做过半点愧对君主的事,不过是因为在朝堂上不再如从前一般明哲保身,而选择站在杜相公一边,尽力规劝皇帝,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多疑又软弱,除了自己谁也不爱,谁也不信,又凭什么指望旁人能始终如一地对待他?
  “淑妃,”她幽暗的眼神仿佛带着异样的鼓动,“我知道,你与我不同,你是真心爱他的。可是你看,他是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对我的?甚至贵妃——他费尽心思才抢到手的贵妃——又是怎么对她的?别人不知,你我却都明白,芊杨与贵妃有旧怨,他也知道,却仍是将贵妃禁足一月有余,任由旁人怀疑、议论。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付出真心?”
  她的话字字句句戳心不已。
  萧淑妃紧抿着唇,不住地喘息,几度想开口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想起了方才宴席开始前,丽质在她耳边的那些话。
  陛下——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仰慕了许多年。
  他是万民之主,可他爱自己胜过爱万民。
  “我本以为,他不爱旁人,却总该怜惜自己的骨血。”徐贤妃仿佛还嫌不够,眼神淬了毒般继续道,“可是,如今想来,到底是我太愚蠢了。后宫有这样多女人,他怎会为此担心?淑妃,我徐家也曾如萧家一般显赫一时,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呢?你替他生了长子,若那一日他翻脸无情,又会如何对待你们?”
  萧淑妃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飞快地向上蔓延,令她忍不住瑟瑟发抖,好半晌才强作镇定道:“不,不会的,我侍奉陛下多年,我父亲也深受信任……”
  她的话,连她自己也不信。
  “呵!”徐贤妃毫不留情地冷笑出声,“我祖父曾一力主张先帝立陛下为太子,杜相公与裴相公当年也曾于先帝驾崩时,竭力替陛下稳定朝局,裴相公还曾亲自统河东军镇于边地,以防突厥与吐蕃趁虚而入,如今他们又如何了——”
  “你别说了!”萧淑妃打断她的话,猛地起身,胸膛快速起伏,瞪了她许久,终于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
  徐贤妃捂着心口,直等她背影消失,才捏着帕子捂住口鼻,猛烈咳嗽起来。
  洁白的丝绢被滴滴鲜血浸染,触目惊心。
  听荷从外间匆匆回来,见状大惊失色,忙奔到床边:“小娘子怎么咳血了!”
  徐贤妃用力地喘气,可胸口却向被一层潮湿的纱布裹住,外头的气进不来,内里的浊气也出不去。
  她伸手推听荷:“去,将陛下叫来。”
  听荷踟蹰着不动,期期艾艾道:“小娘子,奴婢还是去请女官来吧!”
  徐贤妃冷着脸,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推落在地,厉声道:“快去!就说,我有话要告诉他。”
  听荷抽噎不已,只得将她扶着躺下,又唤了个宫人进来,这才匆匆离开。
  ……
  承欢殿中,丽质褪下在宴上穿的繁复衣裙,在浴房中沐浴后,便换上平日最爱的轻薄裹胸长裙,连罩在外的衣衫都没披,裸着双肩便回了内室。
  她令春月回去休息,自己一人在屋中,将床边那扇窗直接推开,便坐在妆奁边,对着铜镜慢慢梳理长发。
  今夜她有种格外的躁动,明知才解禁足不久,李景烨有可能会来承欢殿,她却仍主动引裴济前来。
  方才对李景辉毫不掩饰地吐露心底的不屑与厌恶,仿佛令她身体的某一处闸门被打开,蠢蠢欲动地想要打破眼下的局面。
  心底的恶意像是克制不住,明知时机未到,也仍有止不住的冲动。
  只是,不知道裴济会不会来?
  他真的会像他曾说的那样,无论如何都会将一切罪责一力承担吗?
  丽质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心底生出一丝迷茫。
  敞开的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靠近。
  他立在窗棂外看了她片刻,眉宇间有掩不住的复杂与担忧,最终还是翻身入内,关严窗户。
  丽质慢慢笑起来,透过铜镜与他对视:“你怕吗?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今夜,没人能保证李景烨不会来。
  裴济站在原地,握了握拳,片刻后,一言不发地大步走近,直接欺身而上,一手从身后握住她裸露的肩,另一手则直接以蛮力撕裂她仅剩的单薄长裙。
  柔软的布料无声滑下。
  他已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她侧过脸去与他深吻,许久才气息不稳道:“今日我见到睿王了。”
  裴济的动作猛然一滞。
  “我告诉他,我根本不愿意嫁给他。”她再度吃吃地笑起来,杏眼里闪着一层水光,“我谁也不想嫁,谁也不想要,他们谁也别想掌控我……”
  裴济浑身僵硬不已,目光紧紧凝着铜镜中妖异的女人,心口一阵冷一阵热。
  良久,他忽然蛮横起来,强硬地将她的手扣在身后,又扭过她的脸,强迫她望着镜中的画面。
  两道目光在镜中交织。
  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她这样费尽心机地接近他,引诱他,除了要他保护她外,恐怕也是报复陛下与睿王的手段。
  原来,她对他们不仅没有情意,更充满恨意。
  他渐渐闭上双眼。
  那他呢?他是什么?


第59章 坦白
  殿中燃了十余盏灯烛; 明黄色的火焰不住跳动着,将宽敞的内室照得恍如白昼。
  一切都袒露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丽质双手撑着桌案; 顺滑的漆黑长发垂落在肩背处,遮住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微张的红唇间不住喘息着; 一双妩媚的杏眼却出奇的明亮; 正透过眼前的铜镜; 与身后紧贴的男人对视着。
  她毫不掩饰的直白视线仿佛一剂猛药,令身后男人的动作愈加发狠,仿佛较劲儿似的不肯有半分松懈。
  可即便是这样; 他都小心控制着分寸; 没有伤到她半分。
  丽质心底忽然一阵彷徨。
  她咬了咬唇,仍是紧紧凝视着他,含糊地问:“你为什么要来?”
  他明知道今夜不安全; 若还有理智在,他就不该过来。
  裴济俯低身子; 咬上她纤细的脖颈。
  牙齿微微嵌入柔软脆弱的肌肤间; 黑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
  “你说过,错一回与错两回、三回; 没什么不同。”他沿着她的脖颈一点点上移,停在耳畔; 哑声道,“我为何来; 你真的不懂吗?”
  他松开掐着她腰的手; 伸臂将她单薄柔软的身躯密密地裹进怀里。
  丽质只觉脑中忽而一空,透过铜镜呆呆望着他,好半晌; 竟然红了眼眶,怔怔落下两行泪来。
  裴济的动作一下停住,搂在她胸前的手轻抚过她面颊的泪痕:“别哭,丽娘,别哭,我不想让你哭。”
  “你是不是傻?”丽质抽噎着扭动身子,转过去面对他,仿佛恨铁不成钢一般质问他,“我不值得,不值得你这样!”
  裴济忙握住她的双肩,微俯身平视着她:“值不值得,不由你说了算,这是我的事。”
  丽质身子不住轻颤,扭开脸倔强道:“你不知道,我讨厌旁人在背后议论我,可我知道,他们说的并非都是错的。我这个人,坏得很。我冷漠又自私,为了自己,我主动勾引了你。中秋那日,你以为是你被下药,不得已冒犯了我,可其实是我,是我明知你已被人下药,却主动靠近,是我趁虚而入,你才是被人算计伤害的那一个!”
  “你,你清醒一点!”
  裴济沉默地看着她,幽深的眼眸中情绪复杂。
  她说的,他其实都已明白了。
  尤其现在,他脑中异常清醒。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只是她用来报复、用来保命的工具,从头到尾都没付出过几分情意。
  可他却没办法生出半点怨恨。
  若能克制自己,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很清醒。”他闭了闭眼,慢慢将她搂在怀中,让她的脸颊正靠在自己光裸的胸膛间,轻声道,“我知道你算计我,可是我心甘情愿。你说你冷漠又自私,可我知道,你愿意教你的小丫头读书识字,你凡事也总亲力亲为,鲜少劳动殿中的宫人,就连出行都不大用步辇。这样的人,哪里冷漠,哪里自私?”
  今日他才知道,她看来冷静自持,什么都不在乎,实则内心也有这样脆弱柔软的一面。
  她总是肆意戏弄他、试探他,其实只是因为她始终不敢相信,他只是单纯的真心对她好罢了。
  丽质拧着眉,静静趴在他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咬唇道:“我出身平民之家,自然不会像你们这些贵族一般会使唤下人。”
  他轻笑一声,左手五指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我同你一样,也不喜欢使唤旁人。可我瞧你的堂兄堂妹,还有叔父叔母,他们怎与你不一样?我在外面见到的其他人,怎么也都与你不一样?”
  丽质没再说话,只心不在焉地伸出指尖,在他心口一点点勾画,引得他浑身肌肉再度紧绷。
  良久,她抬起头,平静地注视他:“我可能这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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