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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裙下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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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好。你带回来的将士都是有功的,到时朕也会亲自嘉奖。”
  裴济先替他们道谢,随即拱手道:“多谢陛下体恤,只是臣已离开羽林卫两月有余,如今回来,理应尽早回到任上。臣不敢怠慢,明日便回任上。”
  方才在府中,石泉已将近来的事都告诉了他。
  此刻他急着回到羽林卫,不但是为公,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想见她。
  这样的念头令他心底空落落的,几乎不敢抬头直视李景烨。
  此刻,他的心里既有渴望,又有愧疚,更有困惑与克制不住的怨怪,是对陛下,更是对自己。
  李景烨略微诧异,打量他片刻,随即想起他一贯的性子,无奈笑道:“罢了,知道你从来尽职尽责,不肯松懈。明日便明日吧,横竖交给你,朕才放心。只是姑母恐怕要怨朕了。”
  “谢陛下。母亲一向教导臣以公务为重,不会埋怨陛下。”他悄悄捏了捏拳,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慢慢退出殿外。


第55章 夜会
  翌日二月二十; 正是裴济值守之日。
  羽林卫上下本料想他才得胜归来,不会这么早便回任上,可清早却见他一如往常地准时出现在九仙门外的营中。
  众人先是一阵惊讶; 随即联想起他平日一丝不苟,尽职尽责的作风; 又觉果然如此。
  天子近卫不但肩负宫城防卫; 于整个长安城附近也都有驻防之所; 暂掌军务的副将近来正觉肩上担子太重,每日战战兢兢,不敢有半分懈怠; 见他回来; 自是松了口气,忙跟上前去,一面跟着他先在各宫门处巡查; 一面又将这两月里军中的要事一一禀报。
  裴济听得极仔细,待巡完回营; 又翻看了近来的记录; 见一切无虞,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露出几分赞许。
  他轻拍了拍副将的肩; 点头道:“近来辛苦你了。你在羽林卫这两年始终出类拔萃,陛下也一定都看在眼中了。待期满时; 我会向陛下举荐,允你往地方驻军中去。”
  那副将家世不显; 不过长安一户末流贵族出身; 好容易在羽林卫中谋到个职位,摸爬滚打三年,却因家世始终不得重用; 直到一年多前,裴济任大将军,才给了他机会。
  他虽比裴济虚长三五岁,可每每面对时,却不自觉地挺直腰板,毕恭毕敬。一听有希望派入地方驻军,他心中一时激荡,当即拱手道谢。
  长安重家世,地方重军功,以他如今在羽林卫的职衔,派往地方军中,便可从高级校尉做起,若能参战立功,往后的晋升定能顺利许多。
  午后,二人又一同出宫,策马赶往各城门外的驻防点巡查一番,直到将近傍晚时,才回到宫中。
  夜幕低垂,裴济忍下心底的躁意,面无表情地将换防后的各处都一一巡查一番,经过紫宸殿时,又着意看了看其中点满的灯火,这才独自沿着小道绕过各处值守点,从清晖阁和左藏库南面行过,准确寻到承欢殿后的宫墙,借着黯淡的月色,三两下翻身而过,悄无声息地落在殿后的一片树影下。
  因丽质被禁足,承欢殿外围有内侍日夜看守。虽不严苛,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脚下飞快闪到廊下阴影处,见左右无人后,才敢凑近窗缝处侧耳倾听。
  屋中明黄的灯光从窗纸与缝隙间倾泻而出,流淌在他的面颊上。
  熟悉的女声若隐若现地传来,仿佛一只轻柔的手,将他近来的紧张与焦躁稍稍抚平。
  他闭了闭眼,待确定屋中应当只丽质与春月二人后,方轻轻叩击窗棂。
  屋里一下静了,片刻后,有脚步声靠近,窗从里面推开,露出春月那张惊喜的圆脸。
  她咧嘴笑着回头,压低声道:“小娘子,果真是裴将军!奴婢猜的没错。”
  裴济也往里望去,便见到灯下那道熟悉的美丽身影也正扭头过来看他。
  二人目光对上,一时都没了声。
  他心口缩了缩,轻手轻脚地翻身进屋,随即将窗阖上,一转身却觉光线忽然黯淡了许多。
  春月已经出去了,丽质一人留在屋里,正背对着他,将角落里的几盏烛火吹灭。
  “你来了。”她轻轻开口,听不出情绪,仍是背着他,面向那几盏正冒着袅袅青烟的红烛,包裹在纱裙下的身躯显出几分单薄来。
  他顿了片刻,心底的情绪缓缓涌动,不由上前,从身后将她慢慢搂进怀中。
  柔软温热的躯体贴在身前,带着幽幽的馨香,令他心口一点点涨满。
  她的长发极柔滑,因在寝殿中,只用了一支木簪随意绾起,此刻轻轻一碰,木簪便滑脱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一头青丝登时坠下,铺开在她的肩背之上,一点点滑至胸前。
  他环住她腰肢的双臂松了些,手掌抚摸着她纤细的骨骼,面颊则埋进她发丝间,轻声道:“我回来了。”
  丽质没说话,静了静,慢慢转过身来,伸手轻抚他被风霜扫得愈发坚毅硬朗的面庞。
  好半晌,她平静的面容间忽然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一双妩媚的杏眼也慢慢泛红:“你骗我。”
  裴济心口一痛,忙握住她的手,替她拭去眼角泪痕,问也不问,先哑声道:“是我不好。”
  丽质水盈盈的眼眸凝望着他,咬了咬唇,反问道:“你哪里不好?”
  裴济顿住,慢慢道:“我答应过护着你,却没能做到。”
  丽质不过是玩笑,闻言一下愣住,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被人诬陷,不得不禁足之事。
  可这事与他何干?更何况,他那时还远在边疆。
  只是,他这人也忒实在了些。起初还好,一次一次地对她这样好,实在令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微微撇开眼,避开他黑沉的眼眸,轻声道:“不怪你,方才不过是玩笑话。”
  说着,她换上笑脸,轻抚着他下颚的线条,重新与他对视:“裴将军不必觉得歉疚。这两月里,我可曾入你的梦中?”
  裴济被她这一双妩媚的杏眼看得心跳加速,扣在她腰后的手不由收紧,带着她撞进怀中,又沿着脊背上移,掌着她的后颈便俯身亲吻。
  两月时间不算太久,先前二人也不常能私下见面,可异地分隔又显得格外不同。
  他几乎每夜都能梦见她的影子,或远或近,或妩媚或清丽。
  他浑身的火花一触即燃,此刻已情难自禁起来,轻咬住她的唇瓣,不住拉扯她的衣衫。
  丽质微仰着脸,由着他粗糙的掌心隔着布料抚过她的身躯,或轻或重,带着单薄的衣衫一层层落下。
  她环住他的脖颈,含糊地问:“都说刀剑无眼,将军此去,可曾受伤留下伤痕?”
  裴济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衣领,示意她替他解开衣扣:“你可以亲自检查一番。”
  说着,不待她反应,抱起她便往床榻边去。
  孤灯之下,旖旎难掩。
  ……
  许久,待热意渐散,裴济侧身将她抱在怀里,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端详她双目紧闭的疲惫面颊。
  “似乎瘦了些。”他粗粝的指间抚过她的轮廓,语调中带着说不出的怜惜。
  丽质汗湿的面颊上露出笑意,眼眸也睁开些,慵懒地拉过他的手覆上某处,狡黠问:“哪里瘦了?”
  裴济顿了顿,掌心的温度渐渐升高,几乎就要顺着她的动作重重揉抚起来。
  可他到底克制住了,将手移开些,哑声问:“你近来在宫中过得好吗?”
  丽质面上的笑意渐渐冷却,带着几分少有的尖利,道:“你都听说了吧?过得不好又如何?难道我能拒绝,能逃走吗?”
  裴济被她脱口而出的话一下问住,心口像被重击过一般,带着钝钝的痛。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过,禁足自然也有禁足的好处。我不缺衣短食,每日过得自在得很。”她重新妩媚地笑起来,翻身坐到他的上方,双手撑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俯视着他,“眼下,更要及时行乐才对得起这样自在的日子。”
  一头青丝也跟着滑落下来,轻轻扫过他的脖颈与肩臂,带出一阵酥痒。
  他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由宰割。而她便是那个手持刀刃的人。
  欢愉之间,心口的钝痛也被慢慢放大,苦与乐交织在一处,压得他忍不住痛苦地闭上双眼。
  ……
  两日后,李景烨在麟德殿设宴,犒赏有功的将士们,除了裴济与李景辉二人,自然还有各自从河东军与卢龙军中带回的百余人。
  年初因战事少了几场宫宴,此番趁着大捷后的喜悦,将宗亲、大臣等也一并邀来,共赴盛会。
  距离上元夜已过去一个多月,李景烨有意将那日的意外悄悄揭过,便也趁机解了丽质的禁足,令她一同赴宴。
  傍晚时分,麟德殿中的一切布置妥当,有不少宗亲大臣们都已来了,正在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叙话。
  丽质过来时,恰见萧淑妃也乘着步辇一路从北面过来。
  二人于殿外的宫道上相遇,一个站在低处,一个坐在高处,视线堪堪对上。
  殿中众人也发现了此处的情况,一时都噤了声,不住地看过来。上元宴上的意外虽没人再提,可众人却一点也不曾忘记。
  无数窥伺的目光下,丽质从容而立,冲步辇上面色阴沉,戒备不已的萧淑妃淡淡点头,随后主动退开两步,道:“淑妃才生产不久,想来身子还弱,快先进去吧。”
  她并非虚情假意,只是的确想起萧淑妃才出月子不久罢了。况且,二人本也没有恩怨。
  然而,萧淑妃似乎没想到她如此从容,更没想到她会主动让步,愣了片刻,反倒迟疑起来,生怕自己逾越,只好先下了步辇,跟着她一同进去。
  直到二人到了座上,殿中才慢慢恢复嘈杂。
  皇帝与太后都还没来,贤妃也还未出现,丽质与萧淑妃相邻而坐,一时无话。
  她侧目看了眼努力掩饰怒意的萧淑妃,慢慢道:“淑妃是否有话要问我?”
  她不喜被人平白误会冤枉,此事自然要说清楚。
  “是。”萧淑妃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在拼命克制着翻涌的情绪,“那日——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
  丽质说得平静却斩钉截铁,一如那日在太液池边时的模样。她静静望着萧淑妃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
  萧淑妃不由蹙眉,面上的戒备与紧张之色也有些动摇。
  宫人们的审问结果她早已知道了,除了那个叫芊杨的本就与贵妃有旧怨,一口咬定是她之外,其余人都不曾指认。难道真的不是贵妃?
  可她分明记得清楚,身后的确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我要如何相信你?”
  丽质微微笑起来,毫无波澜地眼眸看得萧淑妃心底生寒。
  她稍靠近些,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平静道:“因为——我早就不能生养了。”


第56章 魏彭
  周遭众人的言谈声高低起伏; 将二人之间的动静尽数掩盖。
  萧淑妃错愕不已地望着一脸平静的丽质,几乎不能相信她方才的话:“你——怎会?”
  若她不能生育,就不会忌惮怀有身孕的自己; 又怎会暗中下手?
  可她不过十七,正是最娇嫩如花的年纪; 怎会不能生育?
  不知为何; 萧淑妃心里涌起一阵寒意。
  “你应当已经猜到了吧?”丽质静静望着她; 面上笑意加深,映在明亮辉煌的灯火中,艳丽夺目; “是陛下。”
  萧淑妃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眸忽然像被光线刺痛了一般; 瞳孔缩起,几乎不敢迎上她的视线。
  “你若不信,自可往司药司查一查我住在望仙观时; 女官替我诊脉的记录。”
  李景烨虽将令她吃药的事压下了,可那两月里; 她时常腹痛难忍; 浑身发颤,症状与流产后有些相像; 稍一详查,便能发现。
  萧淑妃没说话; 慢慢转回身子,面对已摆了饮食的桌案怔怔出神; 搁在案下的两手更是紧紧揪着衣袖; 来回搅动。
  她直觉贵妃没有骗她。
  陛下从前进后宫的日子少,六年来嫔妃怀孕的也极少,原本如此; 众人不觉有异。可是,这大半年来,他每月有逾半数的日子都歇在承欢殿,贵妃却始终没有过怀孕的迹象。
  她慢慢想起当初贵妃还在望仙观时,被称作“莲真娘子”时的种种。
  太后曾因皇帝公然将睿王妃带回宫中而勃然大怒,接下来数月里,始终不曾松口,准许皇帝将弟媳纳入后宫。就连杜相公都曾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称陛下此举有违伦理纲常,当为天下人不齿。
  那时,后宫众人还曾盼望此事就这样僵持着,待陛下的新鲜劲过去便好。
  可不久之后,钟三娘却一举被封为贵妃,成了后宫中除了太后以外,品阶最高的女人。
  而先前始终极力反对,不曾松口的太后竟未再有任何反对的意思,就连杜相公也仿佛已经妥协,再没提过此事半句。
  如今想来,恐怕陛下也曾私下做了让步。
  只是,这样的让步,为何要拿女人来做牺牲?陛下——他难道不是真心喜爱贵妃,真心待贵妃好吗?
  她忍不住又悄悄侧目,打量着身旁平静无波的钟贵妃。
  她本十分羡慕贵妃。羡慕她什么都不必做,便能轻易得到陛下的青睐,而自己从陛下还在东宫时便陪伴左右,多年来始终谨小慎微,柔顺谦恭,却从来没得到过他如此的爱意。
  然而今日,她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隐隐还有几分酸痛,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恨。
  丽质瞥了一眼淑妃的反应,没再多言,只慢慢扫视着已陆续入殿的宗亲们,果然很快便在阶下较远出寻到了正往座边去的钟家人。
  她本不抱太大希望,然未待移开视线,却见来人除了叔父家中的四人外,竟还有道高挑明丽的熟悉身影,正一跛一跛地走着,正是兰英。
  众人目光登时都望向这位与贵妃有几分相似的美人,一面惊艳不已,一面又瞥着她的双足,不住地摇头惋惜。
  兰英自人群中穿过,虽微跛,却带着几分飒爽之姿,在众人的议论指点下从容坐下,抬眼便往高处看去。
  姊妹二人的视线对上,几乎同时笑起来。
  久别重逢,即便没有说话,二人也觉欣喜畅怀。
  不多时,徐贤妃也来了。
  她流产后,显然没休养好,原本就渐渐剥落的面庞似乎又凹陷了许多,在灯火映照下愈显苍白,身形也单薄了许多。天气分明已不大冷了,可她一路行来,只微风拂过,便被激得浑身轻颤,忍不住取了帕子掩唇咳嗽。
  丽质看得不由蹙眉,忍不住待她坐下后,命人取了件较宽的披帛来:“贤妃近来可还好?”
  听荷忙接过披帛替徐贤妃披在肩上。
  贤妃抬眸瞥一眼丽质,微微笑了笑,轻声道:“都好。”
  不知为何,丽质只觉她眼里的生气已去了大半,方才的眼神更像是带着几分别样的期许意味。
  被禁足的这些时日,她仍是让青栀每日出殿时,打听一番近来发生的事,因此也并非全然不知。
  听闻上元那日后,李景烨见淑妃诞下一子,欣喜不已,此子虽先天有些弱,到底也是第一子,便起名作嗣直。
  而对贤妃,他似乎心怀愧疚,在先帝神位前跪了整整半日,随后一月里,也几乎每日都要往仙居殿中去探望一番。
  贤妃面对李景烨的愧意却始终淡淡,并无任何感激之状,女官虽道她还年轻,并无大碍,可不知何故,接下来休养时,她却每况愈下。
  丽质蹙眉望着她,莫名想起梦境里,她刚烈的行径,隐隐感到不妥。
  片刻后,众人都已到齐,李景烨方携着太后,与裴济、李景辉等诸多将士们一同入殿。
  丽质随众人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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