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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裙下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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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默默攥紧成拳。
  长廊尽头,靠近主殿处,一双眼睛暗中看了他许久,终于悄悄走近。
  “睿王殿下。”
  那人开口,将出神的李景辉唤醒。
  李景辉回神,抬眼望向来人,微微蹙眉,似在思索着他的身份,片刻后,道:“安中丞怎会在此?”
  来人身形魁梧,体格健硕,毛发浓密,高鼻深目,眼瞳中泛着浅浅的棕色,视人时带着几分深沉与威势,正是出身西域康国的卢龙节度使安义康。
  安义康听他准确地认出自己,不由笑了起来,拱手道:“殿下好记性,臣这等偏远边将也记在心上。”
  李景辉起身,勉强笑了笑,道:“安中丞是我大魏功臣,我自然该铭记于心。”
  安义康此人出身卑微,最初不过是边地草原上一个小小马奴,十八岁那年自部落中逃出,投身行伍,因为骁勇善战,屡立奇功,被时为幽州节度的张圭赏识,提拔为偏将。
  数年后张圭病逝任上,朝廷将幽州节改为卢龙节。其时恰逢与突厥摩擦不断,安义康屡次立下奇功,将突厥人赶出边地,因此被封卢龙节度使。
  “不敢。”安义康自谦,面上深沉笑意却不变,“臣今日还想向殿下道一声谢。那日在云来楼,若非殿下出手相助,臣已着了旁人的道,只怕此时已官职不保了。”
  李景辉愣了愣,随即想起那日与裴济、令月一同在云来楼时,恰好撞破二女密谋给安义康下药之事。
  只是那日让人去提醒的并不是他,而是裴济。
  他摇头道:“中丞不必谢我,那日是裴将军的人将人拿下,我并未帮上太多忙。”说着,他微微蹙眉,“只是不知中丞此话何意?难道京中有人要陷害中丞?”
  安义康面色一肃,随即叹道:“不瞒殿下,臣后来命人去查过,那日要对臣下药的,竟非平康坊的妓子,而是良家女子。想来是臣先前在军国之事上与几位丞相意见相左,才招来此祸。”
  大魏不禁官员狎妓,可强占民女却是重罪,一旦那二女得逞,他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而他口中的“几位丞相”,实则说的也不过是那位群相之首——尚书令萧龄甫。
  数位宰相中,裴相与杜相等虽也不赞同过早往边地放开军政大权,却也不激烈反对。唯有萧龄甫,揣度过皇帝心思后,屡次与之针锋相对。
  况且,以为人而论,裴、杜二人皆胸怀宽广,不会因政见不同而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萧龄甫就不一定了。
  李景辉想了想,轻笑一声:“倒像是他的手笔。安中丞若心中不平,何不上奏陛下,请陛下彻查?”
  安义康随即摇头:“他是尚书令,臣不过是个边地节度使,陛下自然不会信臣。臣有自知之明,不会做这等蚍蜉撼树之事,唯等日后再建功立业,成为人上人,才敢有雪耻之心。”
  李景辉挑眉,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说这话,只道:“安中丞志向远大。”
  安义康微笑,眸光幽深:“殿下怕是在心中嘲笑臣吧?臣不读诗书,不学礼仪,只知丈夫志在沙场,要想建功立业,手握实权,唯有真刀实枪拼杀出来。当年的太宗皇帝还是皇子之时,便带着手下数员猛将征战四方,立下赫赫功劳,最终成就一方霸业。臣自问有拼杀四方的勇气,唯缺一位可以仰赖追随的明主罢了。”
  “大胆!”李景辉低声呵斥,“你的明主便是当今天子,如何还会缺?”
  他听明白了,安义康在暗示他。
  当年的太宗皇帝为皇子时,朝中已有太子,稳坐东宫,深受朝臣认可。可太宗硬是凭着赫赫战功,风头一日日盖过太子,最后兄弟生隙,太子被亲弟弟的手下刺杀而亡,这才成就了太宗后来的霸业。
  安义康被他如此训斥,也未显惶恐之色,只躬身道:“今日月色甚好,臣受惯了边地风沙,难得能享一享宫中美酒,方才酒后失言,殿下恕罪。”
  说罢,也不看李景辉神色,拱手告退。
  长廊之下,李景辉吹着夜风,陷入深思。


第23章 偏殿
  钟灏自入了羽林卫; 便过得苦不堪言。
  他家门虽不显,却因是父母膝下唯一的男孩,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 就连妹妹妙云也比不上他。
  后来堂妹从原本的睿王妃一下成了皇帝的贵妃,还给父亲与母亲封了秦国公与秦国夫人; 他更是从原来的七品小官之子; 变成了尊贵的国公府小公爷!
  从前那些出身权贵的狐朋狗友们能对他指手画脚; 如今却都要阿谀奉承,令他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快感。
  只是进羽林卫一事,他总有些不情愿。
  每日里舞刀弄枪; 不得空闲; 既没有下人左右伺候,更不能夜夜到平康坊去吃酒狎妓,一点儿也不痛快。
  可这是皇帝亲自下的令; 父母也都说羽林卫里都是勋贵子弟,做做样子就罢了; 不会太过劳累; 等过了一年半载出来,便能做官去了。
  无奈之下; 他只好收拾行囊,进了城郊的羽林卫营中。
  原以为如今堂妹才封了贵妃; 正是最盛之时,旁人无论如何也得给他这个新晋的小公爷面子; 谁知进了军营才知道; 将军们个个铁面无私,就连对兵部尚书的侄儿也毫不留情,对他更是一副公事公办; 不肯松懈的态度。
  十日的初训中,每日天未亮便起,到子时才能入睡,白日不是骑马射箭,便是扛沙袋练刀枪,直累得他苦不堪言。
  好容易勉强熬过这十日,终于盼来到各处去轮岗,他被先分往大明宫去了,头一日,便遇上中秋夜宴。
  这倒好,不必没日没夜的操练了,可夜里却得值守,一夜不能眠。
  他已有十多日未曾睡够,今夜实在撑不住了,便趁着跟随其他侍卫巡视时,特意留意到一处隐蔽无人的偏殿,待一轮巡视后,借口解手,悄悄过来。
  眼看四下无人,屋门紧闭,屋里一片漆黑,他便推门而入,预备在屋里偷偷歇一歇。
  谁知才将门关上,却听一声女子轻唤:“表哥,你来了,我等了好久。”
  钟灏悚然一惊,脑中顿时闪过传奇画本中见过的女妖、女鬼的故事,浑身都凉了,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黑暗中,脚步声自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躯体便贴上他的后背,两条纤细臂膀也悄悄缠上他的腰腹。
  钟灏感觉到温度,方才的惊恐渐渐平复,不由低头去碰了碰腰腹间的双臂——光滑细腻,不着寸缕!
  他平日在平康坊的酒肆妓馆中混惯了,哪里还能不懂这女子要做什么?
  这女子大约是个宫女,趁着宫中有事,无人注意时,在这里私会情郎,只是她那情郎不知何故,并未出现,却被他恰巧撞见了。
  送上门的女人,哪有不要的道理?
  黑暗中,他悄悄咽了口唾沫,默不作声,双手顺着女人的小臂向上游移,转过身便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
  而与东侧偏殿遥遥呼应的西侧尽头偏殿外,丽质正被裴济牢牢摁在廊柱上亲吻。
  她出来时裹在身上的披帛其中一端已在磨蹭之间掉落在草木之间,另一端被她勉强捏在手中,罗裙外的罩衫也被他从身后扯下半边,露出半边圆润的肩。
  裴济脑中昏昏沉沉,只知循着本能俯身不住吻着怀里的女人,一刻分离也忍耐不了。
  也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觉得自己就快溺亡,只有抱着她才能获救。
  丽质浑身发软,双臂从最初牢牢圈住他脖颈,到渐渐下滑,最后只能勉强攀在他肩上,忍不住开始打颤。
  她双目染上一层水色,轻喘着抚上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带着他揽住自己,凑近些低声道:“将军慢些,到屋里去……”
  可裴济脑中热血上涌,像没听懂她的话似的,只顾抱着她亲吻,唇瓣不时触碰着近在咫尺的白润耳垂。
  丽质轻呼一声,半边身子又软了些。可她理智尚在,忙揪住他肩上的衣物,用力推了推,软着声轻道:“会有人来……”
  裴济顿了顿,这才稍稍明白她的意思,一面重重吐着浊气,一面托住她后腰下,稍一用力,便将她轻松托起在身前。
  他像抱小儿一般令她双脚离地,以腰腹的力量牢牢支撑着她,迫使她不得不紧贴着自己。
  药效将他心中隐秘的渴望统统释放出来,他一刻也等不及,抱着她不肯分离,飞快地往还亮着灯的屋里去。
  丽质忙要推他,含糊道:“不不,去那边,那间屋子……”
  她伸出无力的手指,指了指长廊尽头更隐蔽的一处屋门。
  裴济双目赤红,不满地咬了咬她的指尖,脚步却听话地转向,飞快地往那间屋子里去了。
  好容易在丽质反复的要求下浑浑噩噩将屋门关严,他又急不可耐地将她压倒在最近的一张短榻上,紧贴过来,含糊地拉扯她的罗裙。
  他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不知从何下手,只好用蛮力。
  “将军!”饶是丽质已浑身瘫软,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让妾来。”
  她按住他拉扯不已的手,将他稍稍推开些,半坐起身,主动褪下衣裙。
  轻薄的丝罗顺势滑下,莹白如玉的身躯展露在黑暗之中。
  丽质朦胧湿润的眼眸望向裴济,带着他的手贴上自己。
  可方才还急不可耐的男人的眼却忽然亮了一下,仿佛清醒了许多。
  他猛地抽回手,浑身肌肉绷到极至,这才堪堪压住排山倒海般袭来的冲动。
  “我不能。”他痛苦地低头,额角汗珠不住低落,却怎么也不肯再放任自己,“这不对。”
  丽质诧异,未料这个时候,他还能半途收手。
  “将军被人下了药,难道不想纾解吗?”
  她以为他又要摆出从前那一套身份悬殊,她已是天子妇的说法来。
  可他只摇头,嗓音里满是压抑的嘶哑:“我不能伤害你。”
  丽质愣住了。
  “将军的心里,我难道不是个心机深沉,心肠歹毒的女人吗?”
  他搁在膝上攥紧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隐隐有青筋跳动,却仍是摇头,也不知是不是在否认她的话。
  “我不能伤害你。趁我还能克制,你快走吧,不必管我。”
  丽质没说话,出神地望着早已压抑到极限,却仍在忍耐的裴济。
  她忽然想起梦里的事。
  中秋夜宴上,李令月对他下药,将他带至偏殿中,二人独处一夜,第二日被人发现时,皆是衣衫不整。
  可他始终辩称自己并未碰过公主,即便后来不得已娶了公主,也从未改口。
  旁人都不信,丽质也不信。
  据说李令月的药是前朝宫廷秘方,药力来得极猛,几乎无人能抵挡。
  可今日,她却忽然有些相信,也许他真的不曾碰过李令月。他太倔强隐忍了。
  “你不会伤害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黑暗中,她目光莹亮,双手抚上他的衣扣,一点一点褪下他的衣袍。
  裴济眼眸混沌而怔忡,瞪了她片刻,终于按捺不住,再度将她拖进怀里。
  幽寂的偏殿里,海棠暗香渐渐弥散。
  ……
  主殿之上,李景烨将方才冷漠的表情压下,重新换上温和的模样,缓步回到座上,看来并无异样,只是一双眼扫过睿王那一处空荡荡的座位时,微微泛冷。
  萧淑妃离他最近,又已伴他多年,一下便看出他的不愉,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不一会儿,承欢殿的春月也匆匆赶来,道贵妃疲累,先回去歇下了。
  李景烨平静点头,没显出遗憾的神色,右手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宴席到此处,已过去大半,众人的酒也喝了不少。方才皇帝短暂离开,也无人多想,只道是久坐了要退出稍歇片刻。
  如今皇帝回来,不但令台上的伎人们越发卖力,底下许多朝臣与使节也纷纷举杯上前,给皇帝敬酒祝寿。
  李景烨一一受下,酒饮了一杯接一杯,杯光盏影间,思绪渐渐有些涣散。
  可就在这时,原本已离开的李景辉却去而复返。
  众目睽睽之下,他行至皇帝座下,屈膝而跪,沉声道:“今日乃陛下千秋,臣思及幼时多受陛下教诲,如今年已及冠,身为亲王,坐享其成,却不曾为陛下,为天下百姓出过半分力。”
  说着,他躬下腰,深深叩首,扬声道:“臣今日深感惭愧,悔恨不已,决意自请往幽州边境去,投身行伍,保家卫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望陛下恩准!”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令原本沉浸在欢欣气氛中的不少朝臣们也惊讶不已,一时都停下了笑闹,望着殿上的这对皇家兄弟。
  李景烨沉吟不语,望着跪在眼前的弟弟,缓缓将手中酒杯放下,面色虽未变,眼神却有几分晦暗不明。
  一旁的萧龄甫瞥一眼皇帝神色,冲李景辉劝道:“殿下能有此心,陛下定欣慰不已,百姓也会感激不尽。只是幽州边地苦寒,殿下乃金贵之躯,若令太后知晓,恐怕不舍。陛下一向重仁孝,定不愿见太后伤神。”
  话音落下,紧接着又有几位朝臣出言附和。
  李景辉却像是铁了心似的,仍是不为所动地跪着,沉声道:“萧相公所言极是,然我身为李家儿郎,自小受父兄教诲,岂可因贪恋繁华富贵而失了男儿建功立业的本心?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况且,太后素顾全大局,不曾因私心而影响大局,定会明白我的一片赤诚之心。”
  此时,亲近之人都已看出来了,这对兄弟大约已生了不小的嫌隙。
  大长公主左右观望,却因涉及朝政之事而不好开口。她蹙眉看向对面席上的夫君裴琰,示意他出言相劝。
  然而裴琰沉吟不语,只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皇帝不喜他们这些世家老臣,若他出言,恐怕会雪上加霜。
  李景烨薄唇紧抿,垂眸俯视着弟弟,片刻后,淡淡道:“六郎能有此心,朕深感欣慰,没有不允的道理。”
  李景辉静了静,随即再度叩首,恭恭敬敬行礼拜谢后,方转身离去。
  一场变故,令殿中气氛也变得尴尬而压抑,除了已有醉意的,和几位不知情况的外臣使节,旁人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
  李景烨坐在座上,再没心思欣赏乐舞,草草受了余下的使节们的拜贺与敬酒,便传话下去,令众人今夜不必拘束,可留在麟德殿中畅饮达旦,自己则起身退席。
  何元士已命人准备好步辇,待李景烨上去,忙问:“陛下今夜往哪里歇?”
  黑暗中,李景烨的面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眸中的倦意与怒色毫不掩饰。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承欢殿”三字已到嘴边。


第24章 承诺
  “陛下!”
  李景烨话未出口; 便听身后一道熟悉又带着几分急切的女声传来。
  只见萧淑妃一手抚住微微隆起的腹部,一手扶着宫女的手,生怕来不及似的快步走近。
  “淑妃; 你还怀着胎,行慢些。”李景烨微微蹙眉; 挥手示意身边的内侍上前护着; 态度不甚体贴。
  萧淑妃却没停下; 只走近些,在御辇旁停下脚步,仰望着他; 面上露出庆幸的笑容:“幸好陛下还未走。”
  李景烨心情正有些郁郁; 也未如平日一般和颜悦色,只面无表情问:“有什么话,非要这时候追出来说?你这一胎怀得不易; 该多加小心才是。你平日素来端庄,怎么今日这样莽撞?”
  萧淑妃面上欣喜的神情滞了滞; 随即默默垂下眼; 勉强笑了笑,道:“是妾思虑不周; 请陛下恕罪。妾只是想来同陛下说一句,愿陛下万寿无疆。”
  今日虽是李景烨的寿辰; 可他昨夜歇在承欢殿,白日又始终在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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