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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蚕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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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凤道:“即使不是,也必是上武当山去的。”

公孙弘沉吟道:“师父不是吩咐了寒江钓叟在附近监视武当派的动态了吗?”

“是这样吩咐的。”

“我们立即飞鸽传书,叫寒江钓叟在中途拦住!”

“好!”独孤凤立即往外奔,公孙弘追前一步,突然又回头,盯着赵老板道:“老板,我们现在只管听你的,若是有半句虚言……”

“要你像那个茶壶一样!”独孤凤在门外应声回头,手一挥,“哧”的一把柳叶飞刀飞向赵老板身旁桌上放着的那个茶壶。

寒光一闪,茶壶一分为二,飞刀去势不绝,夺地插在床上。

赵老板一惊,又昏迷过去。

江流滔滔。

已近黄昏,未到黄昏。

一个戴着竹笠的老渔翁坐在江边的一块大石上,垂竿独钓。

竿是墨绿色,钓鱼竿比一般的粗上很多,在斜阳下闪动着白芒。

筐中无鱼,老渔翁面目在竹笠阴影中,看不清是否已感到失望,他的一双手却仍非常稳定。

一叶轻舟顺流而来,管中流独立在舟首,好象在欣赏着两岸风光。

七宝、六安坐在中间,对于坐船似乎还不怎样习惯,后面是一个渔家,一支长竿催舟前行。

舟荡过,老渔翁双手陡动,竿扬处,鱼钩拽着丝线从水中飞出,“飕”的一声,钩在舟尾木板上!

那叶轻舟的来势,立时停顿,老渔翁双臂接竿,竿弓起,那叶经舟竟硬硬被他拖近岸来。

他钓的其实并不是鱼,是人。

操舟的渔夫大惊,七宝、六安看见管中流若无其事,也只是回头看着老渔翁。

舟已经靠近岸边,管中流身形终于拔起,凌空猛一翻,落在老渔翁身边。

他神态自然,竟然还带着一丝微笑。

七宝、六安相继上岸,掠到管中流身旁,管中流的笑容更盛。

老渔翁并没有偷袭他们,一收鱼钩,缓缓地转过半身。

管中流这才道:“有劳你老人家。”

老渔翁“哦”的一声,道:“你知道老夫是哪一个。”

“以鱼钩钓竿为兵器,除了湘江渔隐,还有谁?”

“湘江渔隐算是什么东西?”老渔翁语声不悦至极,道:“用鱼钩钓竿做兵器的,谁说只得他一人?”

“本来还有一位寒江钓叟。”管中流冷笑道:“但是以他老人家的身份,又怎会呆坐在岸边等我?”

“好小子,好利的嘴巴!”老渔夫霍地取下大竹笠,露出苍苍白须、白发,一张刀刻一样,满布皱纹的脸,道:“我就是寒江钓叟!”

“真的是你老人家?”管中流佯作惊讶道:“恕晚辈失礼,不知道你老人家有何指教?”

“管中流!”钓叟暴喝道:“你挑我无敌门十三舵,杀我无敌门的弟子,老夫现在就要与你算清楚这笔账!”

“老人家是无敌门的人?”

“不错──唯天为大,如日方中!”

“敢问老人家,在无敌门中,身居何职?”

“护法!”

“这晚辈就不明白了。”管中流冷冷一笑道:“老前辈享誉江湖数十年,以老前辈的声名地位,又怎会屈居人下,沦落为护法?”

“少废话!”钓叟一沉脸。

“杀无敌门弟子,有你老人家出面,不知道杀了你老人家,独孤无敌会不会找我算账?”

“好大的口气,怪不得无敌门的弟子,你也敢杀!”

“护法一样敢!”

钓叟怒极反笑道:“好,今日我老人家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一扬钓竿。

管中流手随一伸,道:“剑!”

七宝剑立即递上。

钓叟身形一展,呼道:“这边来!”一掠三丈,落在岸边一块空地之上。

管中流剑出鞘,紧接着掠向前,左手一提剑诀,道:“请!”

钓叟喝叱一声,鱼钩立即飞过去,“飕飕飕”三声,连钩管中流三处要害。

这是外门兵器中的外门兵器,敢用这种兵器的人,内外功夫当然都登峰造极。

管中流也知道这个人二十年前便已经独据一方,武功高强,不敢大意。

他身形轻捷,剑势却激烈,“叮叮”声中,接钓叟三钩,回攻了一剑。

剑未到,鱼钩已从他额后钩至,钓竿接着一挑,插向管中流胸膛。

管中流偏身让颈后一钩,剑一斜,“叮”地封开来竿。

钓叟身形转一转,鱼丝飕一转,缠向管中流脖子,竿随又连戳管中流十七处穴道。管中流闪来竿,让鱼丝,哧啦一声,披风已经被鱼钩钩破!

他毫不动容,脚步飞快移动,哧哧声响中,身外披风又被钩破了数处。

钓叟大笑道:“今天我老人家非将你撕成肉片不可!”笑声中,钩、竿、丝一起发动!管中流亦动,身形在竿影中飞舞,连接一百二十七招,左掌一挥,已将披风卸下,迎向来钩。

“猎”的一声,披风被钩飞半空,管中流人剑如飞虹,乘机飞取钓叟!钓叟一抖抖不开披风,竹竿急插管中流咽喉!

管中流一剑封住,“叮”的一声,剑竟然削之不断,他也听说过钓叟所用钓竿乃北海阴沉竹,坚硬如铁,剑一削,与身形同时翻动,毒蛇一样缠着竿削前。

钓叟急退,管中流紧追,轻功竟不在钓叟之下。

一退再退,仍然摆脱不了管中流削向手腕的剑,钓叟终于变了面色。

他猛地怪叫一声,身形斜飞而出。

管中流紧追不舍,钓叟一退数丈,已到了江边,身形不停,没入水中。

“噗”的一声,钓叟在水中一没无踪。

管中流冷笑一声,人与剑停下。

也不过片刻,江中“通”的一声,钓叟飞鱼一样从水中飞出来。一个起落,钓竿往水面一插,钓叟身形又起,接连又三个起落,终于掠上了对岸。

管中流破声大笑道:“江湖上徒负虚名的人未免太多,无敌门护法如此,希望武当派的弟子不要令我太失望。”

他竟然真的是要去武当派,但又到底为了什么?难道他就是要挑战武当派的弟子吗?

夕阳仍未下,武当山上六绝石室中,白石、金石、玉石、谢平、姚峰、傅玉书仍然在苦练。

他们每人独据一石室,六座石室绕成一个半弧形,石室的出口都向着青松。

青松在石室外的一个石室中,盘膝坐在一个木制的大八卦上。

那个大八卦可以团团移动,青松只须手往旁一按,便可以转过第二个方向。

他盘膝坐在那里,间中方张开眼睛一望,然后就转一个方向,从他的神态看来,对于这六个弟子的进展,甚为满意。

六个弟子都赤着上身,汗流浃背,但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石、谢平、金石、玉石、姚峰一片忠心,势与武当共存亡,傅玉书身负血海深仇。

喝叱声不绝,远传出石室之外。

云飞扬从石室外走过,听到喝叱声,脚步已放缓。

他听着不由自主蹑足走上前去。

两个武当弟子守在石室门外。

云飞扬一眼瞥见,已有分寸,转走向那两个武当弟子,未等他走近,一个武当弟子已喝止道:“站着!”

另一个接着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送茶水给练功的六位师兄。”这倒是实话,他继续道:“两位师兄守在这里这么久,相信也很累很渴了。”

一个武当弟子道:“所以最好就别忘记我们的一份。”

“这当然──”云飞扬放下手捧木盘,那上面放着几只杯子,一壶茶。

他取过两只杯子,交到那两个武当弟子手上,再替他们各斟了一杯茶。

茶色苍翠,芬芳扑鼻。

两个武当弟子一看已知道是好茶,再一跃,更就心旷神怡。

“好茶。”一个脱口赞道。

“这是雨前龙井,师父平日拿来奉客用的。”云飞扬接将着木盘捧起来。

“怪不得这么好喝。”两个武当弟子呷了一口,不由都各自吁了一口气。

“雨前龙井不愧是雨前龙井,生津解渴,与一般的确大有分别。”

云飞扬立即把握机会道:“两位师兄只管慢慢品尝一下,我这就送茶进去。”

“好──”那两个弟子只顾喝茶,赞不绝口,云飞扬手捧木盘,当中走过,他们都没有理会。

云飞扬心头大喜,方待推门走进去,其中一个弟子已然想起来,“霍”地回头,喝一声:“站在那里。”

云飞扬一呆,那弟子探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道:“要进去偷看?没这么容易。另一个弟子亦走了过来,道:“一杯雨前龙井就想收买我们?”

“看你这个人表面老实,骨子里原来也狡猾得很,可惜你遇上我们。”

“别费心思了,茶我们替你打点,快回去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接下云飞扬手捧的木盘,抓住衣领的那个手一挥,云飞扬立时飞了出去。

河水清澈,看着河中自己的倒影,云飞扬非常之感慨。

他实在不明白,青松对自己的成见怎么会这样深。

晚风吹来远山森叶的清香,清澈的河水中清楚看见,一条大鲤鱼正向这边游来。

云飞扬眼珠一转,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四顾无人“飕”地一探手,就将那条鱼一把抓住。

“婉儿,我抓到了一条大鲤鱼!”他脱口大呼,拔步奔出去。

伦婉儿并不在那附近,当然听不到云飞扬的叫声,事实上她根本就不知道云飞扬对她的感情。

夜色渐浓。

小院中寂静无人,云飞扬双手捧着一个小瓦罐,悄然穿过月洞门,走到伦婉儿的房间门前。

他放轻脚步,在房门左右徘徊了好一会,腾出一手要拍门,还未拍着,却又缩回放下。

看他的样子,非常之懊悔,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终于还是没有拍下去。

又呆了一会,他才有了主意,俯身将瓦罐放在门前,吁了一口气,倒退了两步,转身便要离开。

一转身,他就看见了一个人,当场就目瞪口呆。

那个人正就是伦婉儿,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花树丛中,云飞扬竟然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到来的。

她奇怪地望着云飞扬道:“你放这个瓦罐在我门外干什么?”

云飞扬双颊发热,讷讷道:“听……听说你有些不舒服,不想吃饭,所以我煮了一些粥给你……”

“你真关心我。”

云飞扬心头大乐,道:“婉儿姑娘,你就乘热吃……”

伦婉儿含笑点头道:“给我拿进去,好不好?”接着上前将门推开。

云飞扬当然说“好”,捧起小瓦罐走了进去,放在桌上。

伦婉儿实时问道:“是了,方才你怎么鬼鬼祟祟,想拍门又不拍门呢?”

云飞扬一某,红着脸,道:“我……我是没有面目再见你……”

“哦?”

“早些时,我对你说,主持要收我做徒弟,结果没……没有,我想你一定又认为我说谎。”

“小飞,你是怎样的人,我是明白的,若要怪,只怪你运气不好。”伦婉儿反而安慰他。

云飞扬听着心情顿开。

伦婉儿接着将瓦罐盖揭开来,道:“这么多,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你也吃一点好不好?”

“我……”

第六回 宾主争上阵

“你若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我吃我吃……”云飞扬慌不迭点头,忙替伦婉儿盛了满满的一碗。

伦婉儿吃了一口,不由赞道:“好鲜甜。”

“当然了,我用一条大鲤鱼煮的。”

“是真的?”伦婉儿嫣然一笑,道:“太辛苦你了。”

云飞扬看见伦婉儿这样开心,不由大乐。

粥在笑声中吃光,云飞扬本以为太多,现在反而又嫌不够了。

他只希望能够逗留多一会,所以收拾起东西来,也是慢吞吞,毫不着急。

夜色这时候已深沉。

“铮琮”的弦声忽然响起来,彷似近在咫尺,又像远在天外。

弦声一入耳,伦婉儿就变得更开心,她本来在帮忙云飞扬收拾东西,也是一面在笑语,这时候笑语声一顿,动作却快起来。

云飞扬并没有在意。

“就放在这里,让我替你洗干净。”伦婉儿看已经收拾妥当,便这样说。

“不用不用。”云飞扬当然摇头,才将瓦煲捧起来,伦婉儿已往外走。

云飞扬只有跟着。

弦声争琮不绝,非常悦耳,伦婉儿走出房间,也似为弦声吸引,显得有些儿精神恍惚。

她接着对云飞扬道:

“那我也不送你回去了。”

云飞扬连声道:“不必了。”方待要再说什么,伦婉儿已举步走上前去。

走出了院子。

──她急着去哪儿?

云飞扬方在奇怪,就看见一样东西从伦婉儿身上掉下来,连忙叫住:“婉儿姑娘──”

伦婉儿忙应一声道:“我们改天再好好地设一谈。”一转消失。

云飞扬听说又是一怔,才又举步走过去。

一个香囊弃在那边的地上,云飞扬绝对肯定,那是伦婉儿之物,一向随身携带,珍如拱璧。

──她看得这么重要,怎会这么轻易失落在地上?

──莫非是有意留给我?

云飞扬欠身拾起香囊,又怔在那里。

弦声来自一株古松之下。

星光凄冷,古松苍劲,盘膝坐在古松之下的傅玉书,看来更加上潇洒脱俗。

一张五弦古筝放在他身前一方大石之上,他双手悠然抚筝,彷佛亦沉醉在琴声中。

伦婉儿蹑足走至,一声不发,只恐惊扰傅玉书。

傅玉书却仍然发觉伦婉儿到来,弹着筝突问道:“师妹,你来了。”

伦婉儿微笑应道:“师兄,继续弹下去。”

傅玉书一笑,弦声“铮琮”不绝,伦婉儿在这边一方石坐下,倾耳静听,很快就陷入忘我之境。

看情形,她已不是第一次听傅玉书弹筝,而且边显然发生了很大的兴趣。

傅玉书目注伦婉儿,双手不停地拂动,曲调始终未乱,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无疑甚高。

古筝的曲调犹如清溪水流,所有的疲倦、忧郁彷佛已经被弦声滤尽。

曲尽处,傅玉书神采更飞扬,伦婉儿却似未觉。

傅玉书笑问道:“师妹,这曲子你觉得怎样?”

“很好。”伦婉儿如梦初觉。

傅玉书接道:“你喜欢就最好。”

“怎么?你是奏给我听的?”

傅玉书无言领首,伦婉儿的脸颊不由红起来,低声道:“师兄,你文武全才,真是了不起。”

“又说这些了。”

“是啊,师兄,什么时候,你教我奏这个?”

“你真的要学?”

“当然是真的,你说啊,什么时候才开始教我?”

“现在怎样?”傅玉书说得很认真。

伦婉儿不暇思索,立即点头,急步走过去。

傅玉书起来让开,伦婉儿在石前坐下,双手按在弦线之下,问道:“是不是这样?”

傅玉书摇头,俯身一手轻按在弦上道:“看稳了。”

两人的距离已非常接近,傅玉书已嗅到发自伦婉儿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的手一拨,“铮琤”的一声,心弦亦震荡起来。

伦婉儿依样画葫芦,又是“铮琤”的一声,却是那么的低沉无力。

她不由抬头望去,就发觉傅玉书正在注视着自己。

四日交投,伦婉儿娇靥一红,垂下了头,轻声道:“怎么你弹的我就是弹不出来。”

“因为你的左手姿势虽然正确右手却弄错了,应该这样。”傅玉书轻轻捉住伦婉儿的右手。

伦婉儿没有作声,也没有挣开,一张脸已红到脖子上去了。

傅玉书看不到,却感到伦婉儿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铮琮”又一响,终于拨出了那一声,傅玉书接问道:“是不是?”

伦婉儿无言领首。

房中一灯如豆,云飞扬手抓着香囊,呆坐在床沿,只顾回想着方才伦婉儿吃粥的情形。

他的脸上有笑容,笑得却像个白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回忆中醒过来。

对周围望了一眼,倏地跳下来。

他东翻西找,终于找到了文房四宝,磨了满满的一砚墨汁之后,又呆在桌旁。

他眉头深锁,好容易才展开笑脸,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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