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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八部(修正版)-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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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身上实是热得难忍,将衣服一件件的脱将下来,脱到只剩一身单衣单裤,便不再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强自克制那心猿意马。他服食了‘莽牯朱蛤’,本已万毒不侵,但红烧肉中所混的并非伤人性命的毒药,而是激发情欲的春药。男女大欲,人之天性,这春药只是激发人人有生俱来的情欲,使之变本加厉,难以自制。‘莽牯朱蛤’的剧毒以毒攻毒,能除万毒,这春药却非毒物,‘莽牯朱蛤’对之便无能为力了。 
木婉清亦是一般的烦躁炽热,到后来忍无可忍,也除下外裳。 
段誉叫道:“你不可再脱,背脊靠着石壁,当可清凉些。” 
两人都将背心靠住石壁,背心虽然凉了,但胸腹四肢、头脸项颈,却没处不是热得火滚。段誉见木婉清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汪汪地,显然只想扑到自己的怀中来,他想:“此刻咱们决心与药性相搞,但人力有时而尽,倘若做出乱伦的行迳来,当真丢尽了段家的颜面,百死不中以赎此大罪行。”说道:“你给我一枝毒箭。” 
木婉清道:“干什么?”段誉道:“我……我如果抵挡不住药力,便一箭戳死自己,免得害你。”木婉清道:“我不给你。”两人却都不知箭上的毒性其实已害他不死。段誉道:“你答允我一件事。”木婉清道:“什么?”段誉道:“我只要伸手碰到你身子,你便一箭射死我。”木婉清道:“我不答允。”段誉道:“求求你,答允了吧。我大理段氏数百年的清誉,不能在我手里坏了。否则我死之后,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忽听得石室外一个声音说道:“大理段氏本来是了不起的,可是到了段正明手上,口中仁义道德,用心却如狼心狗肺,早已全无清誉之可言?” 
段誉怒道:“你是谁?胡说八道。”木婉清低声道:“他便是那个青袍怪人。” 
只听那青袍客说道:“木姑娘,我答允了你,叫你哥哥变作你的丈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必定做到。”木婉清怒道:“你这是下毒害人,跟我求你的事有何相干?”青袍客道:“那碗红烧肉之中,我下了好大份量的‘阴阳和合散’,服食之后,若不是阴阳调和,男女成为夫妻,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这和合散的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 
段誉怒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以合这毒计害我?你要我此后再无面目做人,叫我伯父和父母终身蒙羞,我……宁可死一百次,也决不干那无耻乱伦之行。” 
那青袍客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伯父却和我仇深似海。段正明、段正淳这两个小子终身蒙羞,没面目见人,那是再好不过,妙极,妙极!嘿嘿,嘿嘿!”他嘴不能动,笑声从喉头发出,更是古怪难听。 
段誉欲再辩说,一斜眼间,见到木婉清海棠春睡般的脸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一颗心怦怦猛跳,几乎连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见了,脑中一阵胡涂,便想:“婉妹和我本有婚姻之约,倘若不是两人同回大理,又有谁知道她和我是同胞兄妹?这是上代阴差阳错结成的冤孽,跟咱两个又有什么相干?”想到此处,颤巍巍的便站起身来,只见木婉清手扶墙壁,也正慢慢站起,突然间心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不可,不可!段誉啊段誉,人兽关头,原只一念之差,你今日倘若失足,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连伯父和父亲也给你陷了。”当即大声喝道:“婉妹,我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我亲妹子,知道么?你懂不懂易经?” 
木婉清在迷迷糊糊中,听他突作此问,便道:“什么易经?我不懂。”段誉道:“好!我来教你,这易经之学,十分艰深,你好好听着。”木婉清奇道:“我学来干什么?”段誉道:“你学了之后,大有用处。说不定咱二人便可凭此而脱困境。” 
他自觉欲忘如狂,当此人兽关头,实是千钧一发,要是木婉清扑过来稍加引诱,堤防非崩缺不可,是以想到要教她易经。只盼一个教,一个学,两人心有专注,便不去想那男女之事,说道:“易经的基本,在于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知道八卦的图形么?”木婉清道:“不知道,烦死啦!段郎,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道:“我是你哥哥,别叫我段郎,该叫我大哥。我把八卦图形的歌诀说给你听,你要用心记住。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况上缺,巽下断。”木婉清依声念了一遍,问道:“水盂饭碗的,干什么?”段誉道:“这说的是八卦形状。要知八卦的含义,天地万物,无所不包,就一家人来说吧,乾为父,坤为母,震是长子,巽是长女……咱俩是兄妹,我是‘震’卦,你就是‘巽’卦了。” 
木婉清懒洋洋的道:“不,你是乾卦,我是坤卦,两人结成夫妻,日后生儿育女,再生下震卦、巽卦来……”段誉听她言语滞涩娇媚,不由得怦然心动,惊道:“你别胡思乱想,再听我说。”木婉清道:“你……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就听你说。” 
只听那青袍客在屋外说道:“很好,很好!你两人成了夫妻,生下儿女,我就放你们出来。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传你二人一身武功,教你夫妻横行天下。”段誉怒道:“到得最后关头,我自会在石壁上一头撞死,我大理段氏子孙,宁死不辱,你想在我身上报仇,再也休想。”青袍客道:“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才不理呢。你们倘若自寻死路,我将你们二人的尸体剥得赤条条地,身上一丝不挂,写明是大理段正明的侄儿侄女,段正淳的儿子女儿,私下奸通,被人撞见,以致羞愤自杀。我将你二人的尸身用盐淹了,先在大理市上悬挂三日,然后再到汴梁、洛阳、临安、广州去示众。” 
段誉怒极,大声喝道:“我段家到底怎样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恶毒报复?” 
青袍客道:“我自己的事,何必说给你这小子听?”说了这两句话,从此再无声息。 
段誉情知和木婉清多说一句话,便多一分危险,面壁而坐,思索‘凌波微步’中一步步复杂的步法,昏昏沉沉的过了良久,忽想:“那石洞中的神仙姊姊比婉妹美丽十倍,我若要娶妻,只有娶得那位神仙姊姊这才不枉了。”迷糊之中转过头来,只见木婉清的容颜装饰,慢慢变成了石洞中的玉像,段誉大叫:“神仙姊姊,我好苦啊,你救救我!”跪倒在地,抱住了木婉清的小腿。 
便在此时,外边有人说道:“吃晚饭啦!”递进一根点燃了的红烛来。那人笑道:“快接住!洞房春宵,怎可没有花烛?” 
段誉一惊站起,烛光照耀之下,只见木婉清媚眼流波,娇美不可名状。他一口将烛火吹熄,喝道:“饭中有毒,快拿走,咱们不吃。” 
那人笑道:“你早已中了毒啦,份量已足,不必再加。”将饭菜递了进来。 
段誉茫然接过,放在桌上,寻思:“人死之后,一了百了,身后是非,如何能管得?”转念又想:“爹娘和伯父对我何等疼爱,如何能令段门贻笑天下?” 
忽听木婉清道:“段郎,我要用毒箭自杀了,免得害你。”段誉叫道:“且慢!咱兄妹便是死了,这万恶之徒也不肯放过咱们。此人阴险毒辣,比之吃小儿的叶二娘、挖人心的南海鳄神还要恶毒!不知他到底是谁?” 
只听得那青袍客的声音说道:“小子倒也有点见识。老夫位居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便是我!” 



第八章 虎啸龙吟

       镇南王府暖阁之中,善阐侯高升泰还报,钟万仇夫妇及秦红棉已离府远去。镇南王妃刀白凤挂念爱子,说道:“皇上,那万劫谷的所在,皇上可知道么?”保定帝段下明道:“万劫谷这名字,今日不是首次听见,但想来离大理不无。”刀白凤急道:“听那钟万仇之言,似乎这地方甚是隐秘,只怕不易寻找。誉儿若是在敌人手中久了……”保定帝微笑道:“誉儿娇生惯养,不知人间的险恶,让他多经历一此艰难,磨练磨练,于他也未始没有益处。”刀白凤心下甚是焦急,却已不敢多说。 
保定帝向段正淳道:“淳弟,拿些酒菜出来,犒劳犒劳咱们。”段正淳道:“是!”吩咐下去,片刻间便是满席的山珍海味。保定帝命各人同席共饮。 
大理是南鄙小邦,国中百夷杂处,汉人为数无多,镇南王妃刀白凤便是摆夷人。国人受中原教化未深,诸般朝仪礼法,本就远较大宋宽简。保定帝更为人慈和,只教不是在朝迁庙堂之间,一向不喜拘礼,因此段正淳夫妇与高升泰三人便坐在下首相陪。 
饮食之间,保定帝绝口不提适才事情。刀白凤双眉紧蹙,食而不知其味。将到天明,门外侍卫禀道:“巴司空参见皇上。”段正明道:“进来!”门帷掀起,一个又瘦又矮的黑汉子走了进来,躬身向保定帝行礼,说道:“启禀皇上:那万劫谷过善人渡后,经铁索桥便到了,须得自一株大树的树洞察中进谷。” 
刀白凤拍手笑道:“早知有巴司空出马,那有寻不到敌人巢穴之理?我也不用担这半天心啦。”那黑汉子微微躬身,道:“王妃过奖。巴天石愧不敢当。” 
这黑瘦汉子巴天石虽然形貌猥崽,却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物,曾为保定帝立下不少功劳,目下在大理国位居司空。司徒、司马、司空三公之位,在朝迁中极为尊荣。巴天石武功卓绝,其擅长轻功,这次奉保定帝之命探查敌人的驻足之地,他暗中跟踪钟万仇一行,果然查到万劫谷的所在。 
保定帝微笑道:“天石,你坐下吃个饱,咱们这便出发。”巴天石深度知皇上不喜人对他跑拜,对臣子爱以兄弟朋友称呼,倘若臣下过份恭谨,他反要着恼,当下答应一声,捧起饭碗便吃。他滴酒不饮,饭食量却大得惊人,片刻间便连吃了八大碗饭。段正淳、高升泰和他相交日久,自也不以为异。 
巴天石一吃完,站起身来,伸衣袖一抹嘴上的没腻,说道:“臣巴天石引路。”当先走了出去。保定帝、段正淳夫妇、高升泰随后鱼贯而出。出得镇南王府,只见褚古傅朱四大护卫已牵了马匹在门外侍候,另有数十名从人捧了保定帝等的兵刃站在其后。 
段氏以中原武林世家在大理得国,数百年来不失祖宗遗风。段正明、正淳兄弟虽富贵无极,仍常微服了游,遇到武林中人前来探访或是寻仇,也总是按照武林规矩对待,从不摆脱皇室架子。是以保定帝这日御驾亲征,众从人都是司空见惯,毫不惊扰。自保定帝以下,人人均已换上了常服,在不识者眼中,只道是缙绅大户带了从人出游而已。 
刀白凤见巴天石的从人之中,有二十几名带着大斧长锯,笑问:“巴司空,咱们去做木匠起大屋吗?”巴天石道:“锯树拆屋。” 
一行人所乘者是骏马,奔行如风,未到日中,已抵万劫谷外的树林。巴天石指挥从人,将挡路的大树一一砍开锯倒。来到谷口,保定帝指着那株漆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的大树,笑道:“这万劫谷主人,跟咱家好大的怨仇哪!”段正淳却知钟万仇是怕自己进谷去探访甘宝宝,向妻子斜目瞧去,见她只是冷清笑。 
四名汉子提着大斧抢上,片刻之间那株数人合抱的大树砍倒了。 
巴天石命众人牵马在谷口相候。 
褚、古、傅、朱四大卫护当先而行,其后是巴天石与高升泰,又其后是镇南王夫妇,保定帝走在最后。进得万劫谷后,但见四下静悄悄地,无人出迎。巴天石按照江湖规矩,手持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的名帖,大踏步来到正屋之前,朗声说道:“大理国段氏兄弟,前来拜会钟谷主。” 
话声甫毕,左侧树丛中突然窜出一条长长的人影,迅捷无伦的扑到,伸手向巴天石手中的名帖抓来。巴天石向右错出三步,喝道:“尊驾是谁?”那人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一抓不中,更不停步,又向巴天石扑去。巴天石见他轻功异常了得,有心要跟他较量较量,当下又向前抢出三步。云中鹤跟着追了三步。巴天石发足便奔,云中鹤随后追去。一个矮,一个高,霎时之间在屋外绕了三个圈子。云中鹤步幅奇大,但巴天石一跳一跃,脚步起落却比他快得多,两人之间始终相距数尺。云中鹤固然追他不到,巴天石却也避他不脱。两人一向者自负轻功天下无匹,此刻陡然间遇上劲敌,均是心下暗惊。两人越奔越快,衣襟带风,发出呼呼声响,虽只两人追逐,旁人看来,便是五六人绕圈而行一般。到得后来,两人相距渐远,变成了绕屋奔跑,已不知云中鹤在追巴天石,还是巴天石在追云中鹤。倘若巴天石追到了云中鹤背后,这场轻功的比试,自然是他胜了,但云中鹤猛地发劲,又将巴天石抛落数丈。 
只听得呀一声,大门打开,钟万仇走了出来。巴天石中下不停,暗运内劲,右手一送,名帖平平向钟万仇飞了过去。 
钟万仇伸手接住,怒道:“姓段的,你既按江湖规矩前来拜同,干么毁我谷门?” 
褚万里喝道:“皇上至尊,岂能钻你这树洞地道?” 
刀白凤一直悬念爱子,忍不住问道:“我孩儿呢?你们将他藏在那里?”屋中忽又跃出一个女子,尖声道:“你来得迟了一步。这姓段的小子,我们将他开膛破肚,喂了狗啦!”她双手各持一刀,刀身细如柳叶,发出蓝印印的光芒,正是见血即毙的修罗刀。 
这两个女子十八刀年之前便因妒生恨,结下极深的怨仇。刀白凤明知秦红棉所言非实,但听她将自己独生爱子说得如此惨酷,旧恨新怒,一齐迸发,冷冷的道:“我是问钟谷主,谁来跟下贱女人说话,没的玷辱了自己身份。”蓦地里当当两声响,秦红棉双刀齐出,快如飘风般近前,向她急砍两刀。这‘十字斫’是她成名绝技,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曾丧在她修罗双刀这毒招之下。刀白凤抽出拂麈,及时格开,身形转处,拂麈尾点向她后心。 
段正淳好生尴尬,一个是眼前爱妻,一个是昔日情侣。他对刀白凤钟情固深,对秦红棉却也是旧恩难忘,但见两女一动上手便是生死相搏的招数,不论是谁受伤,自己都是终生之恨,喝道:“且慢动手!”斜身欺近,拔出长剑,要格开两人兵刃。 
钟万仇一见到段正淳便是满肚子怒火,呛啷啷大环刀出手,向他迎头砍去。褚万里道“不劳王爷动手,待小人料理了他。”铁杆挥出,戮向钟万仇的头颈。他原来的铁杆被叶二娘拗断了,此时所使是赶着新铸的。钟万仇骂道:“我早知姓段的就只仗着人多势众。” 
段正淳笑道:“万里退下,我正要见识见识钟谷主的武功。”长剑挺出,弹开褚万里的铁杆,顺势从钟万仇大环刀的刀背上掠下,直削他手指。这一招弹、掠、削三式一气呵成,中间直无半分变招痕。钟万仇一惊:“这段贼剑法好生凌厉。”登时收起怒火,横刀宁住门户,强敌当前,已不敢浮嚣轻忽。 
段正淳挺剑疾刺,钏万仇见来势凌厉,难以硬挡,向后跃进开三步。段正淳只求他不过来纠缠,闪身抢到刀白凤和秦红棉身近,只见秦红棉刀法已微见散乱,刀白凤步步进逼。蓦地里嗤嗤嗤连响,秦红棉接连射出三枝毒箭。她这短箭形状和木婉清所发的一模一样,手法却高明得多,三枝箭分射左右中三个方位,教对方绝难闪避。刀白凤纵身高,跃,三枝短箭都从她脚底飞过,不料她身子尚在半空,又有三枝箭射来,第一枝射她小腹,第二枝射向她双足之间,第三枝却是对准了她足。底。其时刀白凤无法再向上跃进,身子落下来时。三枝箭正好射中她头、胸、腹三处,实是毒辣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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