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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冷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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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玦,可抓拿大将军?”

冷血道:“不错。”

空眉陷目的汉子道:“我倒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

冷血道:“这是御赐‘平乱玦’,可先斩后奏,自行除奸去恶。”

此语一出,人人都“哦”了一声,都凄过去看那在狗目汉子手中摇摇荡荡的平乱玦。七嘴八舌的道:“看不出来还挺管用的哦!”

冷血不耐烦了起来:“还来。”

狗目汉子倒对这玉玦大为好奇了起来,道:“急什么?一会儿再还不行么?”冷血道:“你能轻易取走我身上之物,但我也能夺回你手中之物。”达句话使在场五人都笑了起来。

狗目汉子阿里笑得象一头用腿掸蚤子的狗:“哇!你敢跟我们‘下三滥’的人比偷技,真是大开我耳界……”

话未说完,剑光一闪。

剑光穿过深目空眉汉子,掠过黑肤金牙汉子,擦过一脸聪明的汉子,经过如铁桶一般的汉子身侧,然后定在阿里的咽喉上。

阿里象是给人点了穴道般的定在那里。

剑尖所渗透出来的寒意已使他喉头间冒起了鸡皮。

然后冷血伸手。

伸出另一只没有握剑的手。

在他手里拿回了平乱玦。

“啸”的一声,剑不见了。

剑已到冷血腰畔。

那剑看去仍似一柄废铁,使你不敢相信刚才是它发出来夺目惊世的光芒。

阿里摸摸咽喉,正想说些什么,挽回点面子,忽然一阵昏眩,天摇地动,幸好那黑面金牙的汉子及时扶住了他,那犬眼汉子却夸张地“啊”了一声。

那一脸聪明的汉子说:“他晕过去了。”

那铁山般的大汉向冷血道:“贵姓大名?”

冷血道:“我姓冷。”

铁汉说:“你抓大将军应去危城,来老渠干什么?”

“对,”黑面金牙汉也说:“你来老庙找我们做什么?”

“我是想向你们请教一件事。”

“什么事?”

“刚才在前驿看见一男一女,给人架着出城,身上大半袒裸,伤痕累累,这倒底是怎么回事?这儿的执吏乡团,可以随便滥用私刑么?”

五人面面相顾,那铁汉道:“你倒是问着了大将军的好事!”

那聪明汉子也说:“你倒是问对了人。”

这时阿里也已苏醒过来了,铁汉把冷血请入庙里,并一一介绍连他自己在内的五人:狗目汉子是阿里,从母姓何。

一脸聪明相的人是二转子。

陷目凸眉的叫侬指乙。

黑肤金齿的是但巴旺。

这铁镌般的大汉叫耶律银冲。

“幸会幸会。”冷血坦言,“名字都有点怪。”

但巴旺说:“我们都是不同地方的人,分别来自徭族、回疆、大辽、女真、京师,有的是还在襁褓时就来了,有的是上一代迁居过来,有的是才来没几年,但臭味相投,一样潦倒,所以都窝在这里,成了好朋友。”

二转子问其他四人:“蓉嫂和鸡叔的事,要不要告诉他?”

侬指乙没意见。

但巴旺和阿里都说:“无碍。”

耶律银冲道:“说吧。”

“我看他也不是坏人。大将军的糗事,我巴不得向天下人都说!”二转子转向冷血:“告诉你吧,那年轻女子是蓉嫂,老汉是鸡叔。鸡叔是卖鸡的,年纪大了,待蓉嫂就象他的女儿。以前鸡叔病倒的时候,蓉嫂曾经服侍照料过他。蓉嫂就住在鸡叔隔壁。蓉嫂是年轻的小寡妇,颇有姿色,人也很好,就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有一次,她上老渠卖莱,就这样惹了大祸,真去他妈那个巴子的!”

二转子突然咒骂了起来,气忿得一时说不下去。

冷血不明白这蓉嫂和鸡叔有何不妥。

侬指乙替二转子接了下去:“是这样的,蓉嫂上老渠,不巧也不幸的让惊怖大将军遇上了,也看上了,要她当他第三十七个妾侍。蓉嫂说什么都不肯。大将军着地保符老近跟专给大将军找门路的淫媒霍闪婆向她说亲去,蓉嫂却不贪恋富贵,誓死不从。她说:‘我决不嫁人!’符老近百劝不听,早已动了气,霍闪婆却嘲笑她说:‘我就不信你三贞九烈!’蓉嫂很气,鸡叔刚好来找她,就把符老近轰走。”

冷血忽然问:“符老近是不是有着鱼一般的嘴唇?”

“是。”但巴旺和阿里都说:“你见过他?”

二转子已依复正常,把话说下去:“不久,蓉嫂就病倒了。鸡叔好心,过去替她煮粥、煎药。不料,符老近和霍闪婆等一涌而入,把鸡叔扎个结实,毒打一番,霍闪婆找几条汉子尽情凌辱蓉嫂,用指甲刮抓她的险,一面说:‘我看你三贞九烈!你有本事不吃大将军的敬酒,就挨罚到底吧!’符老近说:‘抓奸要捉光屁股的!’那几个没长人性的家伙,就三扒两扒如狼似虎的剥鸡叔和蓉搜的裤子……”

说到这里,二转子又激动得说不下去了。

侬指乙又只好替他接话:“蓉嫂拼命挣扎,打断了三根肋骨,直是咯血,也不让人扒开裤子。霍闪婆恶向胆边生,把灶上一锅沸粥,往蓉嫂下身一泼,趁蓉嫂痛得满地惨叫打滚,便着人连皮带肉的撕去她的裤子,这时,蓉嫂已满腿燎泡,皮肉皆烂,霍闪婆还把一煲冒着热气的药,灌入她的私处……”说到这里,连侬指乙也说不下去了。

二转子悲愤的道:“鸡叔拼命挣扎,想救蓉嫂,结果连睾丸也给人踢爆了,还给人灌热粥,让他痖了声音。两人给折磨了几天,今天才押到危城去判罪。”

说了这段话之后,大家都静默了下来。

冷血听到自己体内血液煮沸的声音。

他心里正操渲着一支复仇大军。

他睚眦欲裂的问:“危城人不算少,地不算小,就没一个人出来救救他俩?”五人都垂下了头。

冷血咬牙切齿道:“他们残狠若此,偌大的危城,就没一个人出来说话?”好一会儿,侬指乙才尖声道:“弥知不知道,谁得罪惊怖大将军,都没好下场?”冷血火遮了眼:“我就不信他能只手遮天!这样的案子呈上去,难道县衙不会查个清楚?”

“老弟,”耶律银冲轻咳一声,缓缓的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象这种伤天害理、草菅人命的事,在这里,一个月怕有个十七八宗。这地头也当然有人趋炎附势,跟他们声息相应。这里算是好的了,过去,早阳村和搏虎镇,就因为人们起来反抗他,他一个请奏圣上,说是暴民动乱、造反叛变,朝廷立即派人助他屠村,血洗干净,抢掳一空,他权大势大,你能奈他何?在这儿,大家都忍惯了,受惯了,也没办法。那天,他们一下子就把鸡叔和蓉嫂整治得死去活来,待我们知道的时候,他们俩已给押到危城衙里,难道我们还胆敢去劫牢不成?那可是滔天大罪啊!”

“这事是当场一个本要助纣为虐的小兄弟传出来的。”侬指乙补充,“他当时看,好难过,但又能做什么?他觉得说出来会舒服一些。我们听了也气愤,可是能做什么?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

阿里又在抓痒了,就象一条狗的动作一样:“象我们这种人,能干什么?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干的!不如聚在一起,打发光阴还鬼愿好了。”

冷血忽自齿缝里一字一句的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有什么真的假的,”二转子用鼻子嗤道,“惊怖大将军好事多为,欲盖昭彰?难矣!在这儿是妇孺皆知,他也仗势掌权,照样明目张胆、胡作妄为——如此猖狂,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冷血霍然而起:“好!我找他查证去。”

耶律银冲道:“我劝你不要去。”

阿里也说:“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

但巴旺亦道:“你不要去。”

冷血说道:“为什么?”

耶律银冲道:“敌我悬殊,实力相距太远,惊怖大将军党羽遍市朝野,你犯不着惹他。”

阿里说:“对对对,你太年轻,不要冲动。”

但巴旺说:“多少人惹过他,都没好下场,我不想你是下一个。”

侬指乙阴阳怪气的说:“你以为我们‘五人帮’就不想为民除害吗?可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的事,我们不干。”

二转子也说:“算了吧,冷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冷血道:“谢谢你们。”

他很少说“谢”,而今却说了,说来分外生涩,象哽住了一样。

“你明白就好。”

“逞强是没用的。象我们这种人,能做些什么?唉!”

“罢了,年轻人,习惯就好。”

“我们以前也跟你一样冲动。”

“恶人总有天收的,要报应的,咱们要珍惜自己,好好等着瞧吧。”冷血忽然以一种出奇的沉稳、出奇的冷静、出奇的自信、出奇的痛心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等天收拾他?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等他有一天有报应?就算世上真有报应,我们等得到那一天么?等到那一天的时候还要让他害多少人?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造路无尸骸。等天来干,不如我们自己来!你们就是忍他、等他、由他胡作非为,他才敢那么无法无天!大家就是不声、不响、不动手,他才能如此作成作福!天助自助人,名天爷实在太忙了,咱们不靠天,就靠自己,做给天看,看天帮谁!对这种败类,我拼着不当捕快,豁了这条命,就算杀不了他,也要他食不安、寝不乐!”

他以一种定要杀人的信念,说完了他的话,然后,他说:“要做,从我做起。”

这时,忽听庙外有一个男人清朗但激动的语音道:“不,我不相信,大将军不是这种人!”

冷血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已刷地掠出了庙门!

语音在庙外的,却没料一个苗条的身形正急掠进来!

冷血立即顿住身形。

那人也想马上立住步桩。

可是两人一照面,都“哎”了一声,一阵昏眩,一时收不住身形,虽没撞个正着,但鼻尖对着鼻尖,胸膛对着胸脯,仍是碰了一碰,两人又“哎”了一声,各自退了七八步。

十七、温柔如我

冷血只见那人又是前村所见的美丽女子,一下子又从脸颊红到耳根,耳根红到手心去。那女子除了脸上飞起两朵彤云之外,仍白皙亮丽得如阳光下的一片雪。阿里笑道:“他故意的,他故意的!居心不良,嘻嘻,居心不良!”除他以外,二转子、侬指乙、但巴旺和耶律银冲都没有笑。

笑不出来。

——刚才冷血那一番严辞厉句,还留在他们脑里心中。

那女子很气,把红红的唇抿得一片白:“你……”

冷血觉得自己这次不但手大脚大,还头大舌大:“我……”

那女子仍是很气。

气得大力抿着唇。

“你故意的……下流!”

阿里因为冷血刚才骂过他“卑鄙”,现在听人骂冷血“下流”,开心得嘎嘎大笑,乐不可支。

院子里有一棵大树。

树顶上的阳光很亮、很热、很烈。

树叶在上空把阳光切成一片片,又把洒在地上的阳光切成一丝红。

阳光映在那女子脸靥上,暗的光的,都在她那张美脸上柔和得泛了花。冷血忽然想:她的唇一定是甜的。

他觉得自己的鼻子很幸福。胸膛更是幸运。

那女子仿佛也知道自己这个姿势很美。

她就站在那儿,院子里,阶前,树下。

冷血象着了魔似的站在那里——如果那女子愿意这样对着他在那里,看来他是愿意在那里站一辈子的。

“你们胆敢污蔑大将军!”原先那发话的声音又用出自肺腑的语音叱了一句,然后还冲近冷血面前,隔开那亮丽的女子。

那是一个浓眉秀目的青年男子,眉骨和鼻骨都特别高耸,但唇薄而红,象樱桃一样,就是他的眼和唇使他粗豪的男子气概柔和了一半。

“你想干什么?”那青年气愤的问:“你这无赖!”

冷血一见到那女子,就说不出话来,斗志也不剩多少,所以不大介意那青年的话。——见到那女子原来有个男子伴着来,他反而是难过多于生气。

侬指乙看不过去,反问:“你们又是谁?来老庙做什么?你们是将军的什么人?”那浓眉秀目的青年倒给这突眉陷目的侬指乙问得一怔,有点期艾,女的却展现了一个美丽的笑颜。

“我叫小刀。”她说:“他叫小骨。”

“啊?”阿里夸张的叫了一声,表情更是夸张:“女孩子叫做‘小刀’啊!”“因为我太温柔了,”那女子大大方方得象阳光下的风,“温柔如我,不叫辛辣一点的名字,是不能行走江湖的。”

“温柔如你者,其实根本不必行走江湖了。”二转子讨好的说,“因为谁都不忍欺负你,谁都要保护你。”

侬指乙见二转子要在美女前抢他的风头,忙又拦在小刀的面前,忙不迭的截住二转子的话头,带着开心和警诫的口吻说:“小心,别看他长得一脸聪明样,但从来都对这长相转作不灵。”

二转子一把扯开他,变得又站在侬指乙身前了:“别信他。他来自落后的地方,成天不洗澡,娶十几二十个老婆……”

侬指乙转到前面来一把揪起了二转子:“你可以污蔑我,不可以污蔑我的族人,否则,我让你好看!”

阿里哗啦啦的笑了起来:“好看好看,狗咬狗骨。”

侬指乙和二转子一同霍然回身,面对阿里,目露凶光,齐声问:“你说什么?”阿里连忙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只说,“没、没什么,我只是跟狗说话而已。”侬指乙向那女子指着阿里骂道:“小刀姑娘,你更别信这无赖。他有着狼犬的个性,而且还有一对看似温驯的狗眼——你千万别为他眼睛所骗!”

二转子也附和说:“对对对,小刀,我们之中,最卑鄙的就是他,他自己也承认他是下三滥……”他昵称那女子为“小刀”,比侬指乙少了“姑娘”两个字,自觉是一大胜利,沾沾自喜。

阿里也翻了脸:“你说是说,别涉及我的门派,我可是以‘下三滥’为荣!”那青年小骨也趁机说:“你们背后骂惊怖大将军,谁都不是好东西!”阿里、侬指乙、二转子全停止斗口,望向小骨。

阿里问:“不是我们要说大将军的坏话,而是大将军实在太差太差,太坏太坏,太没人性太不正道了。说他好话的就不是好人!”

“不是不是好人,而是不是人!”侬指乙道:“邻村小秀才十二岁,才去当大将军府小丫环,没两天,给抬出来,下体就流血不止而死!小刀姑娘在这里,我还没脸多说呢!我呸!”

“兵马都监孟怒安不是人人称戴,平民感颂的好官吗?可是这九年来,他没露过面,却一改往昔为民请命、克勤克俭的作风,作了多少恶事,杀了多少好人,判了多少冤案!”二转子道,“到头来,才弄清楚,原来孟二将军早已死了四年,头颅早给割了下来,抛在城西大粪坑里,已浸成了蛆虫的安乐窝。他的脚早已给大将军的狼犬啃光了,双手和脊椎骨给大将军造了一种兵器,听说就叫做‘青龙白骨鞭’。他的肚肠听说还卖给市场的肉商,下令他们得当作是猪牛的内脏,卖给百姓作肴。他既然死了四年,那么,那些伤天害理的命令是谁以他的名义下的呢?象惊怖大将军这种人不骂,还能骂谁!”

小刀脸色惨白,阳光一下子在她脸上淡褪了色:“……有这种事,天!”小骨的眼瞪得越大,唇就紧抿得越小:“……怎么这些……我都不知道的!”“我呸!”侬指乙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大将军的老爸不成?那种老狐狸做尽丧尽天良的事,你这些雏儿知悉才怪呢!”

他还是针对小骨来骂。

对小刀还算口下留了情。

“是好是坏,骗得一时,骗不了永远!是善是恶,骗得了一小撮人,骗不了大家!大将军老说他为了大部分老百姓的利益,出兵平乱,‘东零村’是这样变成寸草不生的废墟了,‘乌金壁’的好汉义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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