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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柔情泪-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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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三郎沉默一下之后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我惨了。”

“怎么?”

“九千岁有意包庇,我搅了金如山,九千岁饶得了我吗?”

项刚一瞪眼道:“他敢,他真要敢动你,那是逼我。”

花三郎没说话。

项刚一挥手道:“不管了,往后再有天大的案子,不接,看谁敢把你怎么样!”

花三郎苦笑道:“项爷,我现在倒不担心这了,我只担心玲珑。”

“玲珑?”项刚敛了威态:“到现在还投有消息,不过你放心,只要她在京里,一定会找到她的。”

“但愿如此了。”

“放宽心,咱们喝两蛊。”

花三郎灵机一动道:“我还真想喝酒,一醉解千愁。”

项刚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哈哈一笑,立即传令备酒。

人多好办事,又何况项刚的四护卫都是热心人,转眼间泥封整坛的美酒,几味下酒菜已经摆上了桌。

这一席酒不得了,一直喝到了二更。

花三郎好酒量,从没醉过,可是今天,许是他心里有事,不但醉了,还是酩酊大醉。

一向不是对手的项刚,这回倒只是有几分酒意而已,的确是好朋友,命四护卫把花三郎扶进他的屋,他自己则住书房,并命厨房马上做醒酒汤,花三郎睡了,躺下就人事不省,当然,项刚不许任何人打扰。

二更过半,东厂后头那丈高的围墙上,突然冒起一条矫捷人影,是个蒙面黑衣人,墙头上一现身,然后就象一缕轻烟,一晃就消失了。

深不知有几许,阴森森的东厂深处,没有灯,但是幢幢的黑影处处,那是五步一桩,十步一卡的番子,另外还有不时提灯而过的巡弋小队。

戒备之森严,如临大敌。

值夜房里,一名大档头独坐灯下,似在批阅公文。

灯焰突然往上一涨,跟着就灭了。

大档头情知不对,一声喝问还没出口,钢钩般五指扣住后颈,颈骨欲裂,浑身酸软,使得他不能动一动。

紧接着,一个低沉话声起自背后:“说,姓花的住在哪儿?”

大档头用足了力气,强忍着疼,憋出一句:“姓花的?”

“就是你们那位总教习。”

“他不住东厂。”

“便宜了他,他送来那个人呢!押在哪儿?”

大档头没说话。

“我不杀你,我让你比死还难受,你可听说过‘一指搜魂’?”

大档头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有一身内外双修的好武功,当然知道什么是“一指搜魂”,当然知道被搜魂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他机伶一颤,道:“头一号大牢。”

“在什么地方?”

“东北角一排牢房的头一间。”

“你没尝到一指搜魂,但是你会有机会,但愿你没有骗我白跑一趟。”

低沉话声说完话,大档头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东北角真有一排牢房,既高又大,黑黝黝,阴森森的,一扇扇的铁栅门,一排排的风灯,一个个的番子,光亮照耀得十丈内纤细毕现,想撞进去不被发觉是不太可能,想劫狱救人,只怕是更难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那一排风灯都灭了,一盏不剩。

霎时,那一排牢房前陷入一片黑暗中。

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乱了。

“有人劫狱。”

“快点灯。”

转眼工夫之后,灯一盏盏的点亮了,再看,第一号牢房前躺着两名番子,铁栅门开了,巨大的钢锁,硬是被人用手扭断的。

番子们一阵风般奔进了牢房,什么都是好好的,单不见那唯一的犯人,白天刚押进来的金如海。

这边正乱。

那边一名大档头捧公文到了值夜房门口,一见灯灭了,拍两下门不见反应,一膀子就撞开门冲了进去。

点上灯再看,值夜大档头趴在桌子上,一眼看出是被人闭了穴道。

还没来得及拍醒他,众番子奔到,禀报重犯金如海被人劫走了。

送公文的大档头大惊失色,公文掉落了地,正好头一页翻开,只见上面用硃笔写着:“即刻处决金如海。”

黑衣蒙面人把金如海送到了齐振北的院子里。

齐振北、罗英都在等着,蒙面人取下了覆面物,正是花三郎。

齐振北、罗英动容道:“三少真是信人。”

花三郎笑笑道:“应该,谁叫诸位帮了我大忙。”

金如海一脸的惊怔,到这时候才说出一句话:“三少的修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金某到今天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功。”

“好说,我不能多留,贵会主面前请代我致意,告辞。”

他一抱拳,冲天而起,直上夜空,疾闪不见。

齐振北、罗英、金如海仰面望夜空,久久没有动。

项刚真是个热心的朋友,快四更的时候,他上房里去探视花三郎。

花三郎睡得正熟,房里酒气熏人。

项刚摇头笑笑又走了,还轻轻带上了门。

五更刚到,项刚还在书房看书,鲁俊闯了进来:“爷,东厂熊英来了。”

项刚一怔:“这时候他来找我?人呢?”

“在外头。”

项刚放下手中书:“叫他进来。”

“是!”

鲁俊出去了,熊英紧跟着就进来了,气急败坏,满脸惊慌,一躬身道:“总教习,无论如何您要救我。”

项刚又一怔:“救你,怎么回事?”

“金如海让人劫走了。”

项刚为之震动,两眼暴睁,一把抓住了熊英:“什么时候?”

“二更以后,三更以前。”

“怎么会,怎么会,你们东厂都是死人?”

熊英白着脸苦笑:“总教习,来人武功太高,东厂的任何一个都没看见他的人。”

项刚再次震动:“有这种事,有这种事……”

“总教习,金如海被救走以后,恰好九千岁的即刻处决密令到达,我、我怎么向九千岁交代啊。”

“该死!”

项刚砰然拍了桌子。

“我连夜派人找花总教习,到处都找不到……”

“他在我这儿,昨天喝醉了,就住在我这儿,到现在还没醒呢。”

熊英一喜:“呃,他在您这儿,能不能叫醒他……”

“叫醒他干什么,他已经把人交进了东厂,现在人被救走了,难道还怪他不成?”

“不,不是怪他,我怎么敢怪他,我是想跟他商量一下!”

“有什么好商量的——”

项刚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人:“来人!”鲁俊进来了。

“叫醒花爷,请他马上到书房来。”

“是。”

鲁俊去了。

熊英嗫嚅地道:“总教习,您看九千岁那儿……”

项刚不悦地道:“你们实在让我为难,那么大个东厂,连个犯人都看不住,你们东厂还能干什么,要你们东厂又有什么用,你让我怎么向九千岁张口?”

三厂中人,没有不怕这位项霸王的,熊英之对项霸王,平日挨上一顿,都只有连声唯唯的份儿,何况今天正是求人的肘候,更是只有诚惶诚恐地陪尽了小心。

要搁平日,碰上别的事,项刚顶多发过一顿脾气之后,就把事扛了过去,但是今天,脾气发了,官腔也打了,项霸王就是不松口,只因为这件事项霸王他实在没法向刘瑾张口。

熊英这儿正得不到结果呢,鲁俊陪着花三郎进来了,许是宿醉未醒,花三郎不但皱着眉,脚下甚至都还有点不稳。

进来刚向熊英施了一礼,项霸王就把话拦了过去:“怎么,老弟,人不舒服?”

花三郎强笑道:“头不但昏沉沉的,还有点疼,真够难过的。”

项刚道:“还有让你更难过的呢!”

“呃!什么事?”

“要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会一大早往我这儿跑吗?”

花三郎转脸望熊英:“督爷,什么事?”

熊英道:“花总教习,金如海让人救走了。”

花三郎如遭电殛,神情猛震,立时怔在了那儿,半天才道:“督爷,您怎么让人把金如海救走了?”

熊英道:“瞧你说的,我怎么让人把金如海救走了,我愿意谁把金如海救走哇。”

熊英说话语气没什么不好,但是项刚不爱听了,一沉脸道:“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冲他发什么脾气呀。”

熊英忙道:“总教习您明鉴,我怎么会冲他发脾气,又怎么敢哪,我只是着急……”

“你着急,别人就不着急。”

“是,是,我知道您两位比我更着急。”

花三郎怕熊英太下不了台,便立即把话揽了过去,忙问道:“督爷,人到底是怎么让人救走的?”

熊英把经过情形概括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花三郎沉吟未语,旋即又道:“没想到他们之中还有这种高手。”

熊英道:“花总教习,你看怎么办啊,叫我怎么向九个岁交代啊。”

花三郎皱眉摇头道:“督爷,事到如今,我也无能为力了……”

熊英一惊忙道:“花总教习,你总不能摆下不管啊。”

“督爷,您让我怎么管,人既被救走了,他们断不会留在京城里,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您让我上哪儿去找。”

“这……可是九千岁那儿。”

项刚冷然道:“你只想到交差,你只会为自己着想,别人已经交了差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人家。”

熊英苦脸道:“总教习,我实在是没法想了啊,不来求您两位,我还能去求谁呢,我知道我这是让花总教习为难,可是事到如今,您两位总不能见死不救!”

花三郎道:“督爷,事非小可,如今我只能给您出个点子,别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熊英忙道:“什么点子?”

“当初金如海是从金如山家里抓到的,要找金如海,恐怕还得从金如山身上追,其实,真要说起来,丢个金如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擒贼擒王,金如山就是贼头,有个他应该够了,就算想多抓几个,从金如山身上不怕追不出来。”

熊英忙道:“对,我怎么把金如山忘了,可是金如山已经交给了九千岁……”

花三郎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无能为力了,我不敢找九千岁要金如山,只好督爷您亲自跑一趟了。”

“我?我更不敢啊!从东厂被救走金如海,你叫我怎么敢去见九千岁啊!”

“连督爷你都不敢去,那就没办法了。”

的确是这样,他这个提督东厂的人都不敢去,别人谁有那个胆,谁又够那个份量。

熊英苦着脸转望项刚,刚一声:“总教习……”

项刚寒着脸道:“别找我,这种脸我不抢,你想让我去碰钉子挨训,我从不受这个,也受不了这个。”

熊英何止苦了脸,简直白了脸,一张脸连一点血色都没有,硬是没话说了。

花三郎道:“督爷,躲不是办法,何况您也躲不掉,我告诉您最后一条路,您要是再不肯,那就谁也没有办法了!”

熊英道:“花总教习,哪一条路啊?”

花三郎道:“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自己的事还得自己担,您硬着头皮去向九千岁请罪,跟九千岁要金如山,项爷跟我只能在一旁给您敲敲边鼓,行不行那就看您自己的运气了。”

项刚道:“这是看我兄弟的面子,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管,你原就是九千岁一手提拔的人,九千岁真还会把你怎么样,有我们俩给你敲敲边鼓,你还怕什么。”

熊英道:“可是,万一九千岁不饶我呢。”

项刚一拍桌子道:“不饶你活该,瞧你这窝囊像我就有气,两肩软得什么都挑不起,真不知道你是凭什么提督东厂的。”

熊英道:“总教习您别生气,我就照花总教习的指点做就是,不过万一九千岁要是不肯把金如山交给东厂……”

花三郎道:“真要是九千岁不肯把金如山交给您,恐怕您就不会有什么事了。”

熊英忙道:“真的?为什么?”

“很简单,九千岁不肯交金如山,那就表示九千岁还护金如山,既是九千岁还护金如山,金如山的兄弟让人救走了,还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项刚倏然点头:“这倒是。”

熊英道:“不啊花总教习,九千岁或许会护金如山,可绝不会为金如山护金如海啊。”

“何以见得。”

“你刚才没听我说吗,九千岁已经下密令杀金如海了。”

花三郎:“唉!督爷,官场里混这么多年,您怎么还不如我这个江湖人啊,九千岁要杀金如海,不必借三厂的任何一人,既称密令,显然是为瞒金如山一人,那是暗的,表面上也许九千岁答应不加追究,可是金如山一旦求救金如海,金如海却已被东厂杀了,九千岁的目的达到了,人情也做了,是不是,如今金如海让人救走了,只一嚷嚷开来,就等于化暗为明了,九千岁如果答应了金如山,如今情面攸关,他还会追究吗?”

一番话听得熊英愁容渐消,脸上总算有了血色:“花总教习,真会是这样吗?”

“我这是根据常理来推断,究竟是不是这样,这还是那句老话,看督爷您的运气。”

“那,我也只好去碰碰运气,总教习,花总教习,咱们什么时候上内行厂去呀?”

花三郎道:“项爷,咱们既然非帮这个忙不可,也是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迟早都要见,不如早些去见吧。”

“老弟,你不是不舒服……”

“我不要紧,谁叫碰上了这种大事,我有点什么不舒服,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项刚寒脸转望熊英:“还等什么,那就带路吧。”

“是!是!”

熊英总算求到了一线生机,还能不连忙答应。

一行三人进了内行厂,熊英还真没出息,打从进了内行厂,他两条腿就发抖来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没出息,这是项刚跟花三郎,也可以说是事不关己,要不然恐怕也不会比熊英能镇定哪儿去。

进了大殿也似的大厅,站在带队的一名大档头忙迎前见礼:“总教习。”

项刚道:“往内通报,我们要见九千岁。”

那名大档头躬身道:“回总教习,九千岁正在内室见客。”

“哪儿来的客?”

“是兵马司的王大人。”

“王延寿,他上‘内行厂’来干什么?”

“回总教习,王大人是备了香车,给九千岁送个活宝贝来的。”

“活宝贝,什么活宝贝?”

“是这样的,前两天,九千岁巡视兵马司,在王大人府里看见一名歌伎,弹拉说唱样样精,据说还会诗词韵赋,琴棋书画,模样儿尤其长得好,九千岁一见就非常喜欢,王大人还能不给马上送进内行厂来吗?”

“那是九千岁的私事,我们谈紧要公事来的,快给我通报。”

那名大档头那敢再说个“不”字,立即施一礼往里去了。

没一会儿,那名大档头又出来了,躬身施礼道:“九千岁请总教习内室见。”

“走。”

项刚一声走,一马当先,大踏步往里去了。

刘瑾这内室,说是内室,其实不是内室,只能说是后厅。

占地不大,可是布置得穷极奢华,只有刘瑾跟两名大档头在,空气中还洋溢着醉人的异香,看来那歌伎是够香的。

项刚、花三郎上前见礼,熊英却砰然地一声跪在了地毯上。

刘瑾一怔:“熊英,怎么回事?”

熊英白着脸颤声道:“九千岁,金如海让人救走了。”

刘瑾又复一怔:“你怎么说?”

熊英语不成声:“金如海让人救走了。”

刘瑾勃然色变:“金如海让人救走了!”

“卑职该死……”

刘瑾一脚把熊英踢翻在地:“你真有用,你真有用,怎么回事,给我说。”

熊英连忙跪好,把金如海昨夜被救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刘瑾怒不可遏:“有这种事,竟会有这种事……”

转脸速视花三郎:“花三郎,这件案子是你办的?”.花三郎答得不慌不忙,“是的!是卑职办的。”

“那金如海被人救走了,你是干什么的。”

“回九千岁,卑职已经把人呈交东厂,算是已经交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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