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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僵尸-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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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桌面上的筷着已震散落一地,有些本来嵌在木里梁间的暗器,也给震落下来,客店的铁皮顶子给震得籁籁落下许多尘来,叶告,何梵面面相觑,脸无人色。
何梵满怀忧虑他说:“还是见鬼好。”
叶告不明所以:“怎么?”
何梵望望屋顶,看看快给满布于空间的劲道迫爆的木板客栈,道:“至少,鬼不会把房子都拆了,我们至少还有个遮庇的地方。”
叶告别有看法:“它要是拆房子还好。”
何梵也不明白他的意思:“这还不算是在拆房子?”
叶告满腹忧虑他说:“我看它是在拆井。”
“拆井!?”
“对,”叶告的眼光已渗进了月色,“外面那口井。”
客栈木板间的裂缝已愈来愈大了,凄厉的月色透了进来,照出了大家目光里的惊恐。
罗白乃脸色苍白,连唇也白了:“我错了。”
叶告,何梵倒没料到这小子居然会在这时候认错,便安慰他说:“大敌当前,小月姑娘才不会计较你刚才说过什么莽撞的话。”
罗白乃不耐烦但很痛悔的说:“不是哪!我后悔的是:为什么不跟大捕头上山去。”
他以为遇险的只是在这见鬼的客栈。
山上没事。
一路平安。
只不过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人总是羡慕人家所得到的,不知珍爱自己所拥有的。
何梵忽“嘘”了一声,神色诡异的说:“你们仔细听听。”
外面呼呼作响,凄啸飓吼,却隐约可闻夹杂着一些奇声异响。
这些杂沓的声响很有点不可思议。
三人听了半晌,叶告忍不住哺哺道:“怎么会有猿啼猴啸的声音?”
罗白乃白了他一眼:“还有狗吠,以及羊叫哩。”
何梵一脸肃然:“我听到……”
罗白乃道:“重物落水的声音?”
何梵道:“不,我还听到梵唱……”
三人面面相觑。
整座店子都在颤动,仿佛,就坐落在一处地震的山脊上。
那铁拔魁梧的身躯也在震颤着,随着震动,他身上的布帛已有多处开始撕裂,颤动得越厉害,他目中的绿芒越厉,好像眼里有一大簇绿色的海藻,正着了火。
只听他咆哮道:“什么东西!?给我进来!”
“砰”的一声,客店的大门终于开了。
两扇门扉,似给狂风骤然卷走。
一下子,大家都看到了店外的情景。
罗白乃,叶告,何梵一时几以为是:白天来了!
外面是那么光。
那么亮。
一如白昼。
——但决不是白天。
白天可能比这更光,但决不会如此苍白。
他们也一度错以为是灯光。
——能在刹那问那么耀目生辉的,不是灯光是个啥?
但也不是灯光。
因为不可能有那么强烈的灯光,就算有,也不能照得那么广那么远那么宽大无边,而且在灿亮里还透露着诡异的柔和。
原来那什么都不是。
而是月光。
月亮很光,遍布荒山,洒到那儿,便掠起了凄寂之意。
从来没有月光会那么光,那么亮,就像一颗晚上的太阳,使大地如苍白的女体,生起污辱和践踏她的冲动。
人在月色中,就像漾在苍白的月色中。
善饮的人常说:“浮一大自。”就好像酪叮倘佯在牛奶河的月色中。
连一向自觉蛮有诗意的罗白乃,一向靠直觉、触觉去观察事物的何梵,以及一向没有诗意专扫人兴的叶告,都生起了“浮一大白”的感觉。
他们都“浸”在乳般的月色中。
不。
不止月色。
还有杀意。
侵人的杀意。
天地不仁,但杀意却往往不是来自于天,而是来自人。
外面有人。
来人形状古怪。
这人额突鼻大,右手托钵,腕载三条色彩不同的蜜腊,左手抄着竹节多棱,沉重锋锐的塔铜,井臂箍四条水晶镯子,颈上还挂了串玛瑞碎碟拣,神容英武,穿着道袍,正俯首看了过来。
他之所以俯瞰,是因为他高高在上。
使他高高在上的,是因为他的“坐骑”。
他的“坐骑”很高。
很大。
而且还极为罕见,极不普通。
这“坐骑”使这头戴深茶色奇形铁冠的汉子,更形气势,居高临下。
他骑的不是驴,也不是马,更不是骆驼,而是龙。
这头龙前脚粗短,收于胸前,胸宽胁厚,厚茧满身,长满鳞甲,咧开嘴来,比拷佬还大,后腿雄浑有力,尾肥股圆,倒着鳍角,最奇特也最古怪更最好玩的是它的脸:
它长了一张猪脸。
叶告和何梵到底还算见识过这阵仗。
罗白乃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只能叹为观止,目定口呆:
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竟然目睹一条龙。
——而且还是只“猪脸的龙”!
第五章相叙一刻
1、有光,就有希望?
出了那狭厌洞穴,黄泥壁上又点着油灯。
黄豆大的黄火,照在黄泥墙上。泥黄地上,昏黄一片,好像这儿就是直通鄂都城。阎王殿的黄泉路上一般。
无情现在的处境,就好比真的已在黄泉道上,只等牛头马脸来接引。
只不过,习玫红比他快上一步,领先而行罢了。
无论怎么说,有火总比没有火的好,有光也总比没有光的好。
有光,就有希望。
有火,便有热力。
但无情现在已经完全失去力气。
聂青的臂膀箍住了他的脖子,并已封住了他双臂的穴道。
他现在已接近完全没有希望。
望到聂青低头俯视他那双充满嘲弄的眼,那两朵鬼火般得意的绿芒,他已几近失去了希望。
无望。
聂青看着受控在他臂弯里一动也不动的无情,仿佛很不满意:“你令我实在有点失望。”
他把力气稍稍放松了一些,无情的脸才没那么红,才可以开声说话。
可是无情并没有说话。
他好像没有话要说。
聂青反而有点不自在:“你没有话说?”
无情不作声。
聂青更是若有所失:“你可知道,我们部署了多久?花了多少人力,心力。物力?我费了多少心机和机心,才逮着了这个机会?才能使你中伏?”
无情没有表示。
聂青讶然道:“你居然一句话都不说,任我鱼肉?你信不信我一发力就拗断你脖子,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了!”
无情点点头,带点漠然。
——好像,脖子不是他似的,或者,他已失去了说话的气力。
可是聂青却明知不是。
他已卸了劲。
对方明明是有说话的能力——只要他肯开声便行了。
所以聂青反而激动了起来:“你信任我,我却出卖了你,你就一个字也不说?一句话也不骂我!?你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人气!?你为啥不斥我是不是人!?有没有人性!?”
依然不说话。
也不挣扎。
聂青连脖子都涨满了青筋:“至少,你也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出卖你呀!?”
这一次,无情点了点头。
聂青气得笑了起来:“那么,你也得开口问一间啊!难道我还自行献身夫子自道么!你是当差的,你不审犯,难道教犯人自行但白交待罪行啊!?”
看来,他是有话要说,不说还真的是不痛不快。诡异的是,他是挟持着公人,却强迫人去审问他。
无情终于说话了。
他眼角仿佛还有点狡黠的笑意。
他的语言很含糊。
“你真的要我说话?”
聂青大喜过望,目中青光大现。
“我只怕你不说话。”
“我为什么要说话?”
无情的声音还是很吃力。模糊。
:涸为你快要死了,”聂青见对方愈不问,就愈不惬意,“我为什么要杀你,你连问都不问?”
无情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倒又大出聂青意外:“你就连挣扎也不挣扎一下?求我吧,说不定,我会放了你。”
无情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我求你,你就会不杀我?”
他总算是问了一句,千不情百不愿的。
聂青怔了怔,干笑了半声:“这倒不可能。说真的,我还真不愿杀你,可是,我若放了你,我们大家都完了。”
无情神色苍白,在黄灯下成了苍黄,不过却不影响他的平静:
“你既然已肯定要下手杀我了,我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听来,你还有别的同移,你也作不了主,我求你又有什么用?”
他的眼神很宁定。
他的神情也很平淡。
惟一比较含混颤哆的,只有他的语音。
聂青听了,瞪住他,好像见鬼一样。
他忍不住叱道:“我就要杀你了,你快要死了,你就连原因也不想知道!?”
无情点点头:“一个人都快要死了,知道那么多干啥?”
“好,好!”聂青干笑起来,听那笑声,仿佛是一件心血交熬。千淬百炼而成的艺术品,却不受到人欣赏、遭人蔑弃一般,“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难道你连我是谁也不想知道么!?”
他兀自气忿难平,又咋咋咋的干笑了几声,仿佛有东西塞在喉管似的,但他双目,一直盯着无情的脸,不管他笑他怒他得意时,他都双目逼视、紧盯不放,仿佛要在无情颊上消融出一个洞似的。
只听无情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道:
“青月林公子,你要我问——”
“问”字后面,应该是“什么”二字。
但这两个字并没有说下去,也来不及说出来。
因为他已出手。
不是聂青出手。
而是无情。
无情也没有出手。
——聂青的右臂箍住了他的脖膊,无情的手也挣动不得。
所以出不了手。
他是出口。
他出口就是出手。
——甚至比出手的杀伤力更大!
他前面几个字,即是“青月林公子,你要我”这八个字,依然说得含混不清,但到了“问”字,却突然清晰了起来。
不但清晰。
而且有力。
甚至斩钉截铁。
一个“问”字,“唆”地一声,一道寒芒,直打聂青眉心!
快!
疾!
碎不及防!
如果有光,就有希望,那么说,有出手,能出手,就有机会获胜,有机会反败为胜。
2、只要爬起来比跌倒多一次
“嗖”的一声,寒芒直取聂青面门。
两人相距极近。
聂青本理应以为无情已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所以更骤不及防。
这下很要命。
——无情的命就在聂青的手里,所以他先行要聂青的命!
聂青盯住无情。
无情一张嘴,寒芒一吐。
聂青也突地一张口。
他一口咬住寒芒。
不错,无情的寒芒,给他一口咬住了。
的确,无情这一记绝招,已失了手。
那是真的,聂青破了无情的杀手铜。
他左手还迅疾而熟悉,往无情颊上一拍,“啪”的一声,从无情咀里掉下一支比牙签大不了多少的竹管来。
无情看着聂青,看他的眼神,仿佛对这个人很好奇,也很赞赏。
可是他却刚刚失了手。
他连这称绝江湖,必杀绝技,也给聂青破掉了。
聂青也俯首看着他。
他的咀里原来有四只尖牙。
就像狼犬。僵尸一般的尖齿。
就这四只牙齿,衔住了无情的寒芒。
两个就这样对视着,也对峙着。
半晌,聂青一松口,“叮”的一声,寒芒落地。
“好一个‘不吐不快’,”聂青看了看地上的暗器,又补加了一句,“好一支‘独锈’!”
“不过你的杀手铜完了,”然后他说,“到底让我给破了。”
他这时的语音,好像是艺术家经年累月、苦心孤诣的终于完成了他的作品,满足之余,还透露了一些些的乏意和得意。
他抬起左臂,用屈起的指节敲了敲他的牙:“幸好我有这四只‘切齿咬牙’。”
他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无情:“就算你的暗器喂了毒,也不管用,再毒也毒不过我的牙。”
无情道:“我的暗器从不淬毒。”
聂青怔了怔,又笑道:“不管喂不喂毒,你现在大概也把我恨了个咬牙切齿吧?”
无情道:“我倒是印证了。”
聂青问:“印证?”
无情道:“我印证了老鱼为何从背部受袭,颈部遭噬,果然是你咬的。”
聂青居然伸了伸舌尖,他的舌尖很尖,也很长,舌根又蓝又绿,无情乍见,仿佛有点畏惧,头部往后缩了一缩。
聂青嘻嘻笑道:“大捕头也有畏惧的时候。”
无情才那么一畏缩,随即又恢复了他的漠然:“小人物当然害怕。”
聂青道:“你在后悔明白得太迟了吧?若不是鱼玄姬的‘顶心睁’实在劲急,他的‘铁壁铜墙’也的确练到家了,要不然,我一口就咬死他了。”
无情道:“问题是,你咬了他之后,牙齿吞到肚子里去了么?我有观察过你的咀巴,并没有异样,只有血渍。”
聂青得意非凡地道:“你终于肯问我话了。”
无情随即道:“不过,我现在倒看出来了,你的尖齿是活动的,是临时箍上去的,当然,也可以随手脱下来。你当时咬住了块淌血的肉,既是可以表示你是跟敌人搏战而求存,也可证明你不是凶手,更可掩饰掉你牙缝、唇边血渍的由来。”
聂青目光绿芒大闪:”对对对。你想得对极了。要是一早想得那么周全,你又何致于现在落我手里?你们一看到我背上的伤,就以为我也给鬼咬了,而且伤得最重,殊不知,我是自己搞的。”
“那时候,我就想不通这一点。”无情承认道:“我没想到,毒牙根本就不长在咀里,所以,你只要右手食指套着尖齿,左手指尖捏着毒牙,反转往左肩右肋一刺,就可以‘咬’在自己背上,看来,是从背后遭袭,而且,绝对是牙印,也大可洗脱了偷袭的嫌疑。”
聂青惨笑了一下:“为了要干掉你手上两员大将,我也付出了代价。”
无情说起他们,就算在这种形势下,也有为他们而感到骄做的样子,道:“他们看来不过是行行坐坐。喝道开路、服侍我的两个牙将。跟班,其实不然。”
聂青颔首同意:“我知道。只要从老鱼已跟随诸葛小花二十年,小余跟在你身边办事已十年却依然在江湖上屹立不倒,并且见案破案,光在这一节上,我已知道他们只是给掩饰得好的狠角色,决不是小人物。”
无情道:“你有眼光,也够狠,但还是放不倒他俩。”
聂青目中青芒大现:“但我却放倒了你。”
无情道:“跌倒了的人,随时都可以站起来。”
“你例外。”聂青说,“就你站不起来。”
“我站不起来也可以爬起来,撑起来;”无情的语音里依然坚定,“无论跌倒多少次,只要爬起来比跌倒多一次,他便算是成功了。”
聂青瞳孔更绿:“只不过,只要跌倒比站起来少一次,他就得是个死人了。”
无情冷然道:“我还没死。”
聂青道:“那要看我要不要杀你。”
然后他反问:“你知道我刚才为何不杀了你?”
无情道:“你是个聪明人,够好够狡,你刚才就说过,决不犯上别人的毛病。历经错误,才能有顿悟。刚才习玫红没一刀杀了我,才有如此下场。你刚才却没接受她的教训。这我可不明白。”
聂青眉开眼笑:“无情大捕头也有不明白的时候?”
无情也不温怒:“如果我一切都明白,此际又怎会落在你手上?”
聂青道:“我刚才不杀你,是正好受到教训的原故。”
“教训?”无情惑然,“什么教训?”
“过去武林人的教训。”聂青唯恐他听不明白,所以再追加一句阐说,“过去对付你成功得手但败亡下场的武林人,他们总结的经验和教训。”
“对付我,”无情脸上的表情,一时似笑非笑,“有那么复杂?”
“有。”聂青正色道:“你得罪的武林中人,是不是很多?”
“多。”无情答,“多得连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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