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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剑气满江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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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庭瑶放轻脚步,悄悄穿入松林,藉着树身来掩蔽,蹑足潜踪,掩到松棚侧面,朝里瞧去,只见棚下一张桌下,放着几盘菜肴,和两副杯筷,生似有人对坐吃酒,但却静悄悄的不见有人!
心中不禁大奇,脚下朝前挪移了两步,这下视线开朗,棚下情形,已可一目了然,许庭瑶探首一望,口中不期惊噫出声!原来棚下木桌两侧,竟然一边一个,倒着两具尸体!
一眼望去,这两个人一身黑色紧扎衣靠,身躯极为彪壮,背上负着的兵器,都没取下。
许庭瑶瞧得暗暗皱了皱眉,寻思这两个人分明被人偷袭而死,桌上放着酒菜,显见他们死去还没多久!
他心中想着,就一个箭步,掠到近前,俯身一瞧,只见一个伤在左肩,一个伤在右肋,伤口都在流着黑血,分明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暗器所伤,但暗器业已被人取回,并没遗留在尸体之上。
许庭瑶从两人创口看去,似乎和自己捡来的那支淬毒子午钉大小相同,分明就是死在毒钉之下,一面忖着,一面往里走去。
这两间茅屋,左首堆着杂物,又像是卧室,右边是个一间厨房。灶火熊熊,还正在烧着茶水,一个村人打扮的汉子,仆倒在厨下,暗器正中后心,创口也在流着黑血!
许庭瑶暗暗怒哼一声,忖道:“这贼人好毒辣的手段,前面两个大汉,还可说和他有仇怨,但这做买卖的村人,与你何怨何仇,也要把他杀了!”
跨过尸体,从一扇小门闪出,后面种着一片高梁,再也没有人了,敢情贼人行凶之后,业已离去,他想起前面棚下,既有两个大汉,但树上只拴着一匹马,显然另一匹马,是贼人骑去了。
心中想着,正待回进门去,就在蓦一抬头之际,瞥见松棚下面,另一张桌上不知何时,静悄悄的坐着一个人!不,说他是人,实在不像有生气的人!
火光之下,那人最可怕的是一张人类中找不出的面孔,远远看过去,没有血色,没有表情,没有眉毛,没有五官,好像只是一张白纸!
直挺挺坐着,一动不动,头上披散长发,双肩下削,身上披一件黑衣,自腰以下,因有桌子挡着,看不出什么来!
这简直是鬼,像是女鬼!难道天底下真的有鬼物!许庭瑶直看得周身毛发直竖,不由自主,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但心头兀自有点不敢相信,伸手揉揉眼睛,一手紧握剑柄,暗想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倒非瞧瞧清楚不可!他身子倏地后退一步,隐入门边暗处,定睛瞧去!
这真是一瞬间的事,当他发现目力定睛瞧去,那松棚下面,那张桌上,空荡荡的,那有什么人影?
许庭瑶疑心是自己眼花,或者果真是鬼怪出现,一时只觉头皮发炸,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蓦地,他想起以前曾经听父亲说过,江湖上就是有许多人,。电子书专门装神扮鬼的勾当,莫非这人……这在此时,陡觉身后有一缕尖风,闪电袭到!许庭瑶早自凝神戒备,这一发觉有人偷袭,口中大喝一声,短剑呛然出匣,身形疾转,一招“回风舞柳”,朝后削去!
他这招出手极快,银光乍闪,只听“叮”然轻响,袭到身后的暗器,被剑光撩个正着,“嗒”的一声,落到地上!
举目一瞧,赫然是一枚喂毒子午钉,但已被自己短剑削作两半!
许庭瑶心头暗暗惊骇,此人好快的身法,他敢情在自己方才一怔之际,竟然已从前面松棚之下,绕到屋后,向自己偷袭,光凭这份轻功,就远非自己能及!
心念疾转,脚下也并不怠慢,长剑护身,一下跃上茅屋,急忙纵目四顾,那想瞧得到人家影子,茅屋四周,原是一片松林,此刻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许庭瑶知道这人武功,高过自己甚多,追也无用,正待返身下屋,匆听远处,依稀响起几声叱暍,再倾耳一听,又趋寂然!
心中方自惊疑不定,一瞬之间,松林外已有一阵沙沙蹄声,由远而近,正朝茅屋走来,许庭瑶不知来的是谁?手握短剑,一下踪落地面,趋出松棚。
只见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子身形,已从林外走将进来,身后还牵着一匹白马!
许庭瑶只当来的就是扮神作鬼的妖女,立时剑眉一挑,蓄势以待!
那女子款款走近,从容不迫的把白马拴在树上,一抬眼,似乎瞧到了自己,有意无意的点点头,像行云流水般走了过来。
当她一眼瞧到桌旁两个大汉的尸体,似乎丝毫不感到惊奇,只微微撇了下樱唇,回头问道:“这两个人,就是她杀死的吗?”
这一忽儿,她已经走到许庭瑶跟前,俏生生站定娇躯,一双秋水如神的妙目,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银铃的声音,问得他瞠目直视,不知所对?
他满以为来人准是那个妖女无疑,那知人家渐渐走近,渐渐看出不对!
等她迎着月光,走到自己跟前,看清她的面貌,只觉眼前一亮,这位姑娘,简直美到极点!
头上笼着青绢,鬓发上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身材苗条,穿着玫瑰红紧身衣裤,纤纤柳腰,束一条紫红丝绦,足蹬小剑靴,身后斜插雌雄合股剑,左腰挂着一个革囊,一件紫色风衣,搭在左臂上,俏立轻盈,姿态欲仙!
许庭瑶竟看得发了呆,他连人家问的话,都忘了回答!
那红衣女郎忽然低头一笑,嗔道:“你是哑子吗?我问你的话,怎的不回答人家?”
这一下,把许庭瑶问得大窘,口中哦了一声,连忙抱拳道:“姑……姑娘可是问我?你……问的什么?”
红衣女郎嗤的一笑,说道:“你这人……也真是……我方才问你,这两个人可是她杀死的?其实我不问你也知道是她干的!”
许庭瑶心中蓦然一动,急急问道:“她?姑娘说的她又是谁?”
红衣女郎眼波流动,射出一道奇光,在他面上一扫而过,说道:“噫,你方才不是和她照过面了么,还不知道她是谁?”
许庭瑶睁目道:“她就是那个假装鬼怪的妖女?姑娘认识她?”
红衣女郎撇撇嘴道:“真是对牛弹琴,我不和你说了!”
说罢,转身欲走!
许庭瑶满腹狐疑,连忙拦道:“姑娘请留步,姑娘究是何人,你说的那个假扮鬼怪的妖女,又是何人?还望姑娘赐告才好。”
红衣女郎粉脸微微一沉,道:“她就是她,我要是知道她是谁,还问你吗?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方才我用子午钉,救了一条不见情的小命,却凭空和人家结了仇,此刻我正在后悔呢!哼,人家不但不见情,还要盘根究底的问个没完,是不是你怀疑我什么?”
许庭瑶听说是她用了子午钉击落毒钉,救了自己一命,不由又惊又喜,慌忙还剑入鞘,躬身施礼,惶恐的道:“原来方才用子午钉击落毒钉的就是姑娘,在下蒙姑娘暗中施救,感激不尽。”
红衣女郎瞟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江湖上偶然伸手管一件闲事,也算不了什么,现在事已过去,本来我还想有话问你,此刻我也懒得问了,好,我要走了!”
说罢,柳腰扭动,转动向外走去!
许庭瑶怔得一怔,暗想她果然见怪了,一时不由惊惶失措的连连作揖道:“姑……姑娘务请留步,在……在下该死,冒犯姑娘,请多多宽恕,如有下问……我自当奉告。”
红衣女郎听他惶急得口不择言,顿时柳眉一展,妙目凝注,似嗔似喜的笑道:“瞧你一忽儿疑疑惑惑,一忽儿又急得这个样子,嗯,我要问你的话,其实不问也没紧要。”
许庭瑶拱拱手结结巴巴的道:“姑娘只管请说,请说!”
红衣女郎缓缓走近那张空桌,嗤的笑道:“你也坐下来!”
许庭瑶如奉纶音,依言走了过去,两人坐下之后,红衣女郎对他笑了笑道:“还是让我先说,我方才路过此地,发现金刀堡偌大一片庄院,成了废墟:心中感到奇怪,一时好奇,绕着树林走去,正好瞧到你走近坟前,我就纵上一株大树,隐住身子,忽见你哭拜下去,蓦见在你身后不远,出现一个蒙着人皮面罩的披发女子,抖手打出一点蓝星!我瞧你似乎浑然不觉,心中吃了一惊,一时不忍见死不救,只好用我独门暗器亮银子午钉,代你挡她一下。
蒙面女子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见亮银子午钉,却也识货,马上飞身遁走,我见你也随着警觉,在地上找了两枚暗器,转身走去,我跳下树来,瞧瞧墓碑,才知是齐鲁三义老大老二的坟,我……”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顿,接着又道:“我想你在坟前哭拜,定是齐鲁三义的后人,想问你一件事儿……才跟了下来,我把马拴在避处,刚一走近松林。那知那女子在这里出现,一照面就用喂毒暗器打我,被我闪身躲开,她居然向我说了几句狠话,才飞一般逃去,我才牵着马走来,你到底是齐鲁三义的什么人吗?”
许庭瑶终究是初出江湖,经验不足,红衣女郎这一番话,中间也不无可疑之处。
譬如:褚家堡并不在大道边上,除非专程上褚家堡去,平常过路之人,是不会经过的,她何以要在天黑之后,找上褚家堡去?
从她口气之中,奸像知道蒙面鬼女的来历,但她只轻轻带过,略而不提。
齐鲁三义的后人,和她有什相干?她却为了要问这句话,跟踪许庭瑶下来。
这些,该是颇有耐人寻味之处,但许庭瑶却并没听出,他只是默默的侧耳听着她说话,
心中存了感激人家救命之恩是以忽略过去。
红衣女郎把话说完,一双妙目,只是盯着许庭瑶,好像在等他回答。
许庭瑶虽然没有江湖经验,终究不知对方来历,是以只说自己因得到大伯父噩耗,赶来奔丧,没想到褚家堡已成了一片焦土,同时在堡前,发现大伯和二伯的坟墓,只好在坟前哭奠一番。
红衣女郎听得似乎很惊疑,迟疑道:“原来少侠是生死判许大侠的令郎,失敬失敬!”
说着,妙眼一转,盯了许庭瑶一眼,好像张口欲说,但又咽了下去。
许庭瑶玉人相对,心头另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也似乎张口想问,只是迟疑着问不出来。
红衣女郎剔透玲珑,朝她嫣然一笑,低低的道:“许少侠,你好像有话要说吧?”
许庭瑶俊脸一红,嚅嗫的道:“在……在下想……”
红衣女郎抿抿嘴,笑道:“我知道啦,大约你心里急于想知道我的来历吧,只是……唉,我现在的处境,比你难得多,日后你自会知道。”
听得简直似解非解,偷眼看她,红衣女郎黛眉微蹙,好像有着无限幽怨!
两人目光相对,半晌没有说话,这可把初出茅庐的许庭瑶闹得不知所措,一时间又不敢问,更不愿走。
红衣女郎瞟着他低低的说道:“许少侠,你该不会见怪吧?我的师承来历,实在不便奉告……”
她顿了一顿,粉脸渐渐飞红,声音说得更低!
“我……我叫毕云英……”
许庭瑶见她终于说出名字,不期大有受宠若惊之感,连忙啊道:“毕姑娘,我……那会怪你,在下久仰!”
毕云英噗哧一笑,抿抿嘴道:“我行走江湖,两三年来,从没告诉过人,你……你还是……”
她下面的话,说得几乎连自己都无法听到!
许庭瑶虽然只见她樱唇微微动了一动,但这话她不用说出来,他也可以领略到的,那是说,自己是第一个知道她芳名的人,一时只觉心头怦然直跳,灵魂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毕云英似羞似笑的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子,指着地上两具尸体道:“时光已经不早了,我们也该走啦,嗯,你且等一忽儿,我先把他们收拾干净了再走!”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磁瓶,在两人身上洒了些粉末,立即转身走来,眨眼工夫,两具尸体,就化成两滩黄水。
许庭瑶瞧得大为惊诧,望着她手上磁瓶发呆。
毕云英回头笑道:“你没见过化骨丹?在江湖上走动,这东西用处极广,只是配制不容易,几时我也配制一瓶送你。”
许庭瑶只觉这位毕姑娘,最多也不过二十出头,比自己大不了岁把两岁,但武功见识,处处都比自己不知高出多少,心中简直对她倾倒不已。
毕云英话声一落,就俏生生朝棚外走去。许庭瑶也跟在她身后走出松棚。
毕云英走到拴马所在,从树上解下缰绳,一面回眸笑道:“你怎么还不去牵马呢?”
其实拴在树下的马匹,并不是许庭瑶的,但他给毕云英一说,想起褚家堡已剩下一片瓦铄,自己不如先赶回家去,慢慢再查访杀害两位伯父的仇人也不迟,这就应了一声,牵过马匹,默默跟在毕云英马后,走出松林,走上官道。
他心头迷迷糊糊的,满脸都是惜别之色,几次要想张嘴说话,但结果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许庭瑶剔透玲珑,好像早巳察觉了,微微一笑,说道:“这里离即墨还有一段路程,我们就牵着马匹,慢慢的走,你说可好?”
许庭瑶求之不得,暗想,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口中不迭应是,目光一转,望着她手上风氅,情不自禁的道:“只是夜露渐重,姐姐还是把风氅披上了再走。”
他这声“姐姐”,叫得毕云英粉脸酡红,嘴角露喜,含情脉脉的瞟了他一眼,立即展开紫红风氅,披到身上。
两人牵着马匹,并肩徐行,谁也没有说话,但许庭瑶不时偷偷的朝她瞧去,她也报以低低浅笑!
这偷瞧浅笑之中,真是灵犀暗通,交换了多少心曲,似乎已毋须言语来表示了。
淡月疏星,夜是如此的美好,只觉茫茫天地,只有他们两人,也希望这条官道,永远走不完才对心思!但无情的路程,偏偏生似缩短了许多,一会工夫,即到即墨城下!
毕云英向前一看,停下脚步,幽幽的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是你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姐姐真替你耽心……”
许庭瑶听出她就要和自己分手,心头一惊,不禁抬头问道:“姐姐要到那里去?不知什么时候,再能和你相见?”
毕云英妙目凝注,羞涩的道:“你会想念我吗?”
许庭瑶不知那里来的勇气,红着脸道:“姐姐情意,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毕云英幽然一叹,道:“你记得我就好,姐姐就是为你惹下杀身之祸,也是值得……”
她话声有点咽哽,人却迅速跃上马背,皓腕一带,白马一声低嘶,展开四蹄,拨剌剌绝尘而去!
许庭瑶没想到她会走得这般快法,一时怔怔的望着她后影,总觉心头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
但一点白影,驮着她渐渐去远,渐渐在夜色中消失!
这当真像梦境一样美好!
他站在当地,失魂落魄,如醉如痴,心中只是回想着她一颦一笑,尤其她每一句话,都好像含有深意一般!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夜风吹到身上,感到一阵的寒意,是冷露湿透了衣衫,他才如梦初醒,怀着满怀喜悦,一腔惆怅,纵身跃上马背,朝大路驰去。
第二天傍晚时分,许庭瑶赶到历城,许家庄还在城南,马缰微勒一催马腹,折入小道,不过片刻工夫,便已抵达庄前,纵目一瞧,登时急怒攻心,几乎摔下马来!
原来他自小出生长大的偌大一片家园,不知何时,已和大伯父的褚家堡遭了同样命运,只剩下一片焦土!
断垣残壁,触目惊心!
这分明就是杀害大伯父、二伯父的贼人,干的好事!
许庭瑶匆匆跃落马背,在瓦铄堆中仔细搜索了一遍,事隔多日,那里还找得出什么痕迹来呢?
自己早年丧母,父亲在两年前去世,虽然别无亲人,但庄中还有十来名长工,和管事的人,只怕全都遭了毒手。
啊,由此看来,自己父亲,两年前无缘无故被毒蛇咬死,想来也是贼人暗中加害无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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