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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来剑气满江湖-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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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三间殿宇,还算完整,悠扬箫声,正是从殿中传出。
许庭瑶不由暗存戒心,两人刚到檐下,箫声乍歇,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门外正风雨,两位怎不请到里面来坐?”
许庭瑶、毕云英双双走进大殿,只见殿前蒲团上,坐着一个蓝袍道人,一手拿一支晶莹有光的白玉洞箫,脸含笑容,朝两人微微点头。
这道人看去不过三十出头,脸色红润,一双深邃的目光,开阖有神,道袍云履,潇酒绝俗。
许庭瑶瞧到他身上穿的蓝色道袍,一尘不染光洁如新,不是普通质料,心头不知怎的,突然一惊!
但他因人家招呼在先,连忙拱拱手道:“在下姐弟路遇风雨,有扰道长清修。”
那蓝袍道人并没起立,只是呵呵笑道:“贫道云游四海,今天偶然在此托足,两位到此真是幸会。”
说着,用手指指拜台,又道:“这场雨,不是一时半刻停得下来,两位把它搬过来,也好坐下来谈。”
他目光徐徐落到毕云英脸上,忽地面露凄然之色,把头一仰望着承尘,微微叹息一声!
毕云英被蓝袍道人眼神一照,立觉心里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只可说是心灵的感应,说不出所以然来。
许庭瑶依言从神龛面前搬过一张拜台,放到蓝袍道人下首横头,两人并肩坐下。
许庭瑶抬目问道:“还没请教道长道号?”
蓝袍道人微微一笑道:“云游之人,名号不用久矣,小施主既然下问,贫道昔日曾在崂山小住,两位不妨就以崂山道人相称。”
许庭瑶听得一怔,他这话,倒像自己和骷髅教主回答的甚是相似。
毕云英自从进入大殿,一直在打量着这位道人,此时听他回答许庭瑶的话,心中暗自迟疑,问道:“道长修为功深,想必是武林中人?”
蓝袍道人目中神光湛湛如电一闪,朗笑道:“贫道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了,出家之人,原该清静无为,只是贫道尚有一件尘绿末了,这几年云游四方,就是为了这件心愿,但等此愿一了,便可面壁深山,不履尘世了。”
许庭瑶、毕云英听他语带玄机,尤其说什么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不禁好笑,看他年龄最多也不过三十出头,却是一副老气横秋模样。
一时把他看作走江湖上的游方道士,故意夸张之言,因此,对蓝袍道人说的话,也就不甚在意。
蓝袍道人见两人没有作声,接着又道:“贫道看两位气宇不凡,身佩长剑,自然也是武林中人,贫道多年不问江湖是非,不知这二十年来,江湖上出了此一什么事故,两位可肯见告一二吗?”
奇许庭瑶道:“在下年轻识浅,对武林掌故知道得不多,好像二十年来,江湖一直平静如昔,只是最近骷髅教在九里关前邀约天下群雄,举行了一次无名宴,据说复教在即。”
书蓝袍道人点点头道:“南风烈烈吹白沙,千岁髑髅生齿牙,毕千岁潜伏了二十年,该是蠢动的时候了,焉知报应循环,骷髅终归黄土……”
毕云英心中一震,暗想:义父叫做毕千岁,就是教中之人,知道的也是不多,这道人究竟是何来历,居然一口就叫了出来?尤其“南风烈烈吹白沙,千岁髑髅生齿牙”,这两句话乃是骷髅教的隐语,他如何知道的呢?
心念疾转,突然抬头问道:“道长似乎对骷髅教极熟,晚辈们可以洗耳恭听吗?”
蓝袍道人看了她一眼,又望望殿外倾盆大雨,沉默半晌,才颔首道:“其实贫道也只是
听人传说来的,但这段秘辛,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两位年事极轻,也许没听人说过,大雨倾盆,两位也走不成了,贫道说出来,正好以破岑寂。”
许庭瑶计算时光,此刻该是未牌时候了,自己两人奔了半天路程,尚未进食,连忙取出干粮和带来的果子,请道人随土息食用。
蓝袍道人微微一笑道:“贫道辟谷已久,两位赶路辛苦,只管请用吧!”
许庭瑶瞧他处处卖弄玄虚,心中大是不信,当下就和毕云英分着吃了。
只听蓝袍道人缓缓说道:“骷髅教追根溯源,原是白莲教的余孽,当年川中教匪冷天禄死后,他手下有一个姓金的头目,率领残部,流窜川陕一带。那时因官方缉捕极严,这批人不敢明目张胆的活动,因此外出之时,各戴面具,但为了怕互不相识,于是在左腰上佩一个竹刻骷髅为记,日子一久,大家索性就以骷髅教为名。”
毕云英身为骷髅教银面公主,但蓝袍道人这一番话,她真还是闻所未闻,心中益发暗暗称奇!
蓝袍道人续道:“据说冷天禄死后,曾有大批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落在姓金的头目手上,当时因官方搜索紧急,无法运走,秘密埋在某处深山之中。藏金所在,不但十分隐密,而且还安有机关,当然,普通的机关消息,大都是用铁器制成,但铁器日久就会生锈,开启不易,因此,这批藏宝,据传说连机关消息,都是用纯金做成,开启宝库的钥匙是三颗特制的纯金骷髅,只要把它连续投入,触动机关,石门自开……”
“啊!”许庭瑶听到这里,忍不住惊啊出声!
这两个月来,他心中始终无法解释的谜,终于得到了答案,三颗纯金骷髅,原来是一大宗藏宝的库钥。
难怪贼人竟要以骷髅毒箭,害死自己父亲和姜二伯父,他们原想利用骷髅教名义,使人不会疑心到其他。
谁知道不巧真的骷髅教也在此时出现江湖,所以等自己发现鬼王庄主就是大伯父之后,怕他泄漏机密,再害死大伯父,杀以灭口。
而骷髅教的人,一再纠缠自己,自然也是为了这批藏金,由此可见那妖女也只是奉命行事,幕后果然还有主使之人。
只听蓝袍道人续进:“那是二十五年之前,这位姓金的骷髅教首领,瞌然长逝,由他儿子金仙童续任教主。”
许庭瑶想起那天在无名宴上听到的“朝阳坪之役”,插口问道:“道长,当年朝阳坪之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蓝袍道人道:“不错,事情就发生在朝阳坪一役之上,原因是骷髅教这些人,都是白莲教的余孽,在江湖上劫掠淫杀,无所不为,五派一帮派人出面,劝告新任教主金仙童,要他解散骷髅教。那金仙童当时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少不更事,教中大权,全落在一个姓毕的手上……”
毕云英暗哦一声,忖道:“那就是义父了!”
蓝袍道人继续说道:“那姓毕的原是一个阴诈的人,他暗中嗾使教徒,突起发难,五派一帮派去的人,当场就被喂毒匣弩所伤,中毒身死。金仙童眼看事情闹大,只好率领教徒,西迁巴东,在朝阳坪终于被五派一帮门下弟子追上,教徒们武功平常,这一役,几乎伤亡过半,金仙童被迫当众宣布解散骷髅教,退出江湖。”
许庭瑶道:“那姓毕的呢?”
蓝袍道人道:“姓毕的当时眼看大势已去,偷偷的率了七八个死党,突围而去,可惜当时五派一帮的人,因目标在他们教主金仙童身上、并没注意到他。”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骷髅教主金仙童被五派一帮强迫他当众解散骷髅教,眼看中原再也无法立足,而且他也确实觉得教徒们平日无恶不作,心存厌倦,因此把教中财物悉数公开分赠教徒,自己只带了他结婚不久的妻子玉面罗刹远走蛮荒……”
“玉面罗刹?”许庭瑶想起那天鸡公山上,阮大哥叫自己取出白玉罗刹给骷髅教主瞧,记得当时骷髅教主好像如中雷击,声色俱厉,狂乱的惊叫出“玉面罗刹”四字。
毕云英只是静静聆听,没有作声,原因是蓝袍道人说的事儿,自己从没听义父说过。
蓝袍道人只朝许庭瑶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哪知金仙童夫妇虽然当众遣散教徒,但这些教徒却全被漏网的毕千岁收罗了去,他昔年原是金仙童父亲手下一名头目,自然知道冷天禄死后,白莲教曾遗下一大笔金银财宝之事。因此不动声色,暗中尾随着金仙童夫妇,他预料金仙童夫妇必会去取了藏金,才远遁他乡,他准备等他们取出藏宝,在半途拦截。哪知金仙童夫妇志在偕隐,根本没去取宝,这批贼人,一直从巴东跟到贵州,实在忍不住,就在大麻窝附近,调兵遣将,暗设埋伏。
一面由毕千岁出面,要金仙童交出藏宝地图和三颗金骷髅,金仙童为人较懦,但他妻子玉面罗刹却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武功也大是不弱,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夫妇两人一口气冲破几层埋伏,最后冲到一个险恶之处,两面危崖,中间一条羊肠小道,可恶的毕千岁竟在这两面危崖上,预伏了不少匪徒。等他们夫妇抢入崖下,一声梆子,先滚下许多巨石,塞断两头出路,又从崖上抛下干柴火种,意图把他夫妇两人,活活烧死……”
许庭瑶怒道:“这恶贼真是人面兽心,太可恶了!”
毕云英被他骂得脸上一热,心中暗想:“义父一向心狠手辣,这种手段确也只有他老人家做得出来。”
蓝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匪徒之为匪徒,也就在此,这些人原是亡命之徒,当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许庭瑶道:“不知金仙童夫妇,后来如何?”
蓝袍道人道:“他们夫妇身处绝地,只有死中求活,拚命向陡峭的崖上抢攻上去,无奈匪徒们早已预伏了弓箭手,立时纷纷朝下射来,崖下火势已旺,烟雾迷漫,照说金仙童夫妇武功再高,也难逃毒手!那知就在危急当口,忽然发现崖上一阵大乱,匪徒们一个个像抛球似的抛下崖来,他夫妇两人乘机抢上崖顶,只见一位须眉皆白的老人大袖连挥,许多匪徒就像稻草人一般,纷纷跌下崖去,其余的人,一看苗头不对,各自抱头鼠窜。”
许庭瑶剑眉轩动,问道:“不知这位老人家是谁?”
蓝袍道人笑了笑道:“这位老人家就是武林中号称‘西南一老,西北一尼’的陆地游龙黔灵老人。”
“黔灵老人?”许庭瑶想到师父遗留的秘笈,叫做《黔灵真传》,莫非这老人黔灵老人就是自己师父?
毕云英道:“道长说的陆地游龙,想来就是和北岳石师太齐名的狄龙子了?”
蓝袍道人点点头道:“正是他老人家。”
接着续道:“黔灵老人救了金仙童夫妇,问起他们的情形,金仙童夫妇毫不隐瞒,说出解散骷髅教,远来贵州偕隐,和匪徒胁迫经过,老人听了之后,大为嘉许,为了避免匪徒纠缠,就慨然要他们夫妇,住在黔灵山去。”
许庭瑶道:“道长,这故事到这里完了吗?”
蓝袍道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如果到此就平安无事,今天就不再有骷髅教出现了!”
毕云英横了许庭瑶一眼,嗔道:“你别打岔,让道长说下去吧!”
蓝袍道人摸摸身边玉箫,抬目道:“金仙童夫妇迁到黔灵山,就住在忘忧谷后山,一连三年,倒也平安无事,玉面罗刹在第四年上,生下一个女婴,自己却难产而死。贫道说到这里,金仙童的事要暂且搁下,这后段的故事,却要从忘忧谷说起,唔!忘忧谷就是黔灵老人隐居之处……”
许庭瑶、毕云英两人,全都听得入神,没有再插嘴打岔。
蓝袍道人目光掠过,说道:“老人门下,有一个得意门人,叫做司马长春……”
“啊……司马……”
许庭瑶听得跳了起来,司马长春不就是自己的师父吗?但他只叫出“司马”两字,便自停住。
蓝袍道人瞧他望了一眼,便继续说道:“这是金仙童搬到忘忧谷的第二年,司马长春从山外采药归来,刚到山下,发现一个少女,为毒蛇所伤,已是奄奄一息。这种毒蛇,正是黔灵山中最少见的铁线青,被咬的人,毒发极快,当场就会手足麻木,倒地不起,纵然医救得法,也不是一两天会好,司马长春当下喂了她一颗解毒药丸,就把她抱回忘忧谷去……”
毕云英心中似有所触,抬目道:“道长,这女的是谁?”
蓝袍道人面露凄惶,黯然一叹道:“她姓钟……”
“钟?”毕云英突然惊颤的叫了起来。
蓝袍道人平静的道:“她叫钟藏珠,住在山下,父母早亡,平日以女红度日,这天是上山采柴,为毒蛇所伤,此女善何人意,在忘忧谷养了几夭伤,深得老人喜爱,于是很快就成了老人的义女。她是个不会武功的人,平时就跟着她师兄练武,她天资颖悟,什么武功,都是一学就会……”
蓝袍道人语声渐低,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毕云英心思较细,发现这道人颇有可疑之处,只是从他年龄推算,却又不像。
蓝袍道人又接着道:“过了一年,老人突然仙逝……唔,这也就是金仙童夫妇搬到忘忧谷的第三年……忘忧谷依然像老人在时一样,安闲平静……司马长春除了传授师妹武功,也时常外出采药和采办粮食……日子久了,这位做师兄的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话声一顿,仰头作沉吟之状。
许庭瑶、毕云英都没有作声。
蓝袍道人忽然笑了,但笑得不大自然,续道:“原来他发现竟然爱上了这位师妹!爱情常常在不知不觉中生长,在被发觉的时候,它已经成熟。论年龄,那时候司马长春已是三十出头的人,而他师妹,还不到二十,这也许是孽绿……”
他叹息说道:“于是,他们很自然的结成夫妇,照说,钟藏珠也深深地爱着她师兄,既然结为夫妇之后,她应该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但她……背地里却时常紧锁双眉,好像怀着极重心事一般?渐渐地,司马长春也发觉了,几次温言探问,钟藏珠总是不肯承认,过了不久,她也怀了身孕,司马长春只当爱妻身体不适所引起,也就不以为意。”
许庭瑶对自己只见到一具骷髅的恩师,心中敬仰已久,如今听出蓝袍道人的口风,似乎师父和师母之间,隐藏着某种危机,心中一急,忍不住问道:“听道长口气,莫非有什么事故吗?”
蓝袍道人望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贫道早已说过,这也许是孽绿!他们成亲后的第二年,钟藏珠也生了女孩,她比玉面罗刹生的女儿小了两岁,夫妻两人当真爱若掌珠。这样又过了一年,也就是金仙童夫妇迁到忘忧谷的第五年上,这是初夏时光,司马长春从市集上采办东西回到忘忧谷,不见了爱妻和女儿,前后找寻了一遍,也没有丝毫踪影,心知有异。这一下,几乎把他急疯了心!但前后思量,他夫妻并没有仇人,而且也没有人吃了豹子胆,敢上忘忧谷找事?”
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瞧了许庭瑶身边挂着的剑鞘一眼,道:“他提着短剑,搜遍忘忧谷,依然找不到半点痕迹,最后给他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说着:”大侠妻女,暂为人质,但请勿插手本教之事,三日内当安然送上,情非得已,诸乞谅察。”下面赫然画着一颗骷髅标记。司马长春看完这张字条,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金仙童夫妇移居忘忧谷,是他师父的意思,师父虽然已归道山,但贼人们找到忘忧谷来滋事,他能不管吗?匆匆赶到后山,金仙童已是伤重垂危,大群匪徒,围在四周,正在逼他交出三颗纯金骷髅,也有人在金仙童住的茅屋周围,堆起干柴,准备纵火。这情形,瞧得司马长舂怒不可遏,扬手打出了几支袖箭,惨叫起处,那纵火的几个贼人,首先倒了下去。
匪徒们骤睹司马长春突然赶到,而且一出手就伤了七八个同党,一时全被震住了。当时就有一个头目朝他拱拱手道:“司马大侠,这是敝教教内之事,与大侠无关,而且敝教也已向大侠打过了招呼,大侠最好别淌浑水。”司马长春怒笑道:“骷髅教如果尚未解散,金道兄是你们一教之主,你们这般聚众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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