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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苍丐]风雪人不归-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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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下拆。
  好在丐帮虽然眉头紧皱,额角的汗像下雨一样往下落,但到底也没哼一声,就维持着摊手的姿势,黝黑的眼被火光映出粼粼金波。
  谁都没说话,满室寂静,却是难得的温暖。
  “要上药了,你忍着点。”殷不归还是提醒了一句。
  “没事,小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上个药而已,不算什么。”丐帮假装硬气地笑了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诶,不过还是轻点儿啊。”
  纵使知道有些不合时宜,殷不归也还是笑了一声。
  取出药粉往伤口上薄薄洒了一层,苍云低垂的眼眸看上去格外专注,玄甲倒映出烛火的麟光,甲边抹上金色花纹,垂下的白毛上凝了很微小的水珠,应该是先前去热水时积的风雪,到屋内就被暖得化开了。
  过风雪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察殷不归。
  先前不管是救他,还是出于无奈留下来照顾他,亦或是两人相处的时候,过风雪脑海里想着的殷不归就如这雁门关内的无数苍云将一样,身着玄甲手提陌刀猿臂悬盾面色冷峻,虽然有着顶天立地的气概,但于他而言,毫无细节。
  但是现在,关于殷不归的形象一点点在注视中成型。
  过风雪第一次发现,殷不归,与其他苍云军,是不同的。
  熟练地将纱布重新包好,殷不归就着已经染红的布巾草草擦手,看了眼正盯着自己包扎好的手左右看的丐帮,叮嘱道:
  “伤口未好前不能沾冷水,也不准出去练掌,不能提重物,少喝酒。”
  “什么!”
  丐帮大惊失色,光着膀子就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我的军爷,那这伤啥时候才能好。”
  端着血水往外走的苍云回头一笑:
  “至少十天。”
  丐帮哀嚎一声,生无可恋地倒在了桌上。
  殷不归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推开门便走进了呼啸的风雪中。
  出阳了,雪停了。
  裹着羊毡披风的过风雪站在马棚前喂马,有些累了,他就直接倚靠着棚柱,就着厚厚的雪堆坐下,仰头看着外边蓝如澈海的天,叹息道:
  “枣红啊,你啥时候才能把我送回去呢?”
  枣红打了个响鼻,马蹄踏了踏,慢悠悠地嚼着嘴里的草,隔壁栏的马想凑过来也吃点,枣红把头一偏,跟过风雪一样开始看天。
  自从他手伤之后,就天天跑来喂殷不归的马,当初就是这匹马进了村子里把他带出来的,其实也应该能把他带回去才是,但枣红是个半天也养不熟的主,草照样吃,问到这个,就拿屁股对着他。
  枣红吃完草叫了一声,挺温驯的,过风雪懒得理它,抬手把眼遮了,张口道:
  “槽里还有,你自己吃,小爷累了,待会儿再喂。”
  金属与雪块摩擦的动静在他身边停下,接着头顶传来轻轻的“咚”的响动,便听到那人熟悉的低音:
  “怎么坐在这里,也不嫌冷。”
  过风雪挪开手,恍惚中看到苍云逆光的脸,被分明的暗影染出浓墨重彩的味道,明明毫无女气,却偏有令人惊艳的能力。
  “喂马累了。”他又偏了头,却发现马栏上竟然放着一坛酒,殷不归的手稳稳托着坛身,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酒?”
  “嗯。”
  苍云弯腰冲赖在雪地里的丐帮伸手。
  “还是热的,回屋喝。”
  枣红想凑过来嚼苍云发冠后的大白毛,却被眼明手快的丐帮往马嘴上拍了一下:
  “吃你的草去。”
  殷不归再也绷不住脸,笑了出来。
  回了屋,殷不归先卸了手甲,跟在后边的过风雪跺了跺脚,往房里找了两个碗就要拿去洗,却被殷不归拦住。
  “你手快好了,这几天碰不得太凉的东西,我来吧。”
  苍云拿着碗出去了,过风雪则掀开酒坛上的封泥,当即一股酒香卷挟着热气汹涌而上,过风雪馋得直哆嗦,却还是忍着等去洗碗的殷不归回来。
  结果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等得过风雪嗅着逐渐冰凉的酒香径自睡了过去。
  殷不归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趴在案上睡着的过风雪。
  他下意识地放轻脚步,那人的手指却动了动,极敏锐地睁开眼睛朝他进来的方向扫了过来,却很快露出惯常的笑:
  “军爷,洗个碗把自己给洗进映雪湖了?”
  也不怪他这样说,殷不归玄甲关节上是水凝后的白冰,发冠上也积了雪,就这样浑身冒着寒气地走了进来,倒真像是摔进映雪湖后被捞出来的。
  殷不归没搭腔,只是把碗搁在桌上,又抱着酒坛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那酒又开始飘热气,香味老远就能闻到。
  过风雪仍旧坐在原处,却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把酒坛放下,看着他倒酒,看着他把碗推到自己面前,然后坐下。
  “你不喝?”
  两人异口同声。
  在这兀然间收了音,便能在雪落中,听到不远处营地中马匹与铠甲的杂乱响动,一波一波,扰得人有些心烦。
  “中军要行动了。”苍云终于开口,他像是在考虑什么为难的事似的皱眉,“这是临时决议,待会儿我便要归队,你……”
  “你先待在这里,要是我能回来,就让枣红带你回去。”
  明亮的光好像顷刻就黯淡了,过风雪的脸像是隐藏在无法言说的阴影中,没多少表情,但又与平日里偶尔表现出来的严肃不差些什么。
  “……你得去几日?”他问。
  “快的话也要半月余。”苍云往窗外看了一眼,“年前应是会回来的。”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吗?”他又问。
  “确是会路过。”
  苍云拿了手甲,扫了眼还热乎的酒碗,重复道,“你不喝?”
  丐帮端起碗一口气喝干,冲他一笑:
  “好酒,你去吧。”
  殷不归也笑了,他套好手甲往外走,拿起架子上的陌刀负在身后,脚下忽然一顿,又回过头来。
  “若是年后我还没回来的话……”
  丐帮的心猛地收紧,缠着绷带的手握紧了酒碗。
  “你就等开春停雪的时候,让卫队的人带你回去吧。”
  殷不归静静地等着丐帮的回音,雁门关内军号吹响,他握紧了手中的陌刀,在即将转身的刹那,坐在纯白光影下的丐帮回了头,朝他露出个惯常的笑。
  “好。”
  他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酒碗,脸上调侃的笑看不出丝毫端倪:
  “军爷,你可千万要守信啊。”
  高大的苍云平静颔首,旋即转身,随着绵长的军号快步离去。
  丐帮脸上逐渐消散的笑容被掩盖在门后。
  殷不归……你可千万不要他娘的,挂在战场上了……
  不然的话,老子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糟,过风雪也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糟。
  殷不归走后空下来的屋子他暂时住着,但不管做什么都觉得随时会有只大苍云,从他背后突然冒出来教训他几句,然后把怀中的饼或者油纸包着的烧鸡丢过来,冲他抬抬下巴:
  “回去吃。”
  于是两人并肩在冰天雪地里走着,走得连心窝都是热的。
  过风雪最近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躺在炕上发呆。
  他不太懂自己对殷不归是什么感情,恩人?亦或者朋友?但都不像,也都不是。
  这种陌生的感情他以前从未有过,但在杭州那会儿,他听说过——可那是男女之间的事,何况,他跟殷不归也没说书人讲的那样腻歪。
  仿佛介于友谊之间,又高于友谊之上。
  最初他想着想着就睡了。
  但等第一批伤兵从前线被抬回来之后,过风雪就不再纠结这个了。
  他开始做梦。
  梦里有初遇殷不归的情景,他躺在战场中,残破军旗下的苍云满脸血污,发冠后的白尾也几乎染红,他紧紧闭眼,却在过风雪走近的时候勉强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
  走近了,听到的却是那人临走时仿佛咒语一般的话:
  “我回不来了……”
  “等开春停雪…让卫队的人,带你回去……”
  再醒来,便只剩下一室寂静,与后背绵密的冷汗,自红白纹身上缓缓滑落。
  后来等伤兵也不再回来,风雪彻底斩断塞外联系之后——
  过风雪就不睡觉了。
  他一睁眼就是一夜。
  从小丫,从村子,想到殷不归,想到战场,想到雁门关,和前些日子做的梦。
  轱轳似得在脑海里轮转一遍,睡意全无。
  直到天光从窗外投进来,他也实在累得不堪,这样才能沉沉睡去。
  大部队回来,已是两个月后的事。
  过风雪早早的就去等,等了两天,没见殷不归回来,他去问报花名册的苍云军。
  那苍云军脸上布满来不及擦洗的血与尘,一听这事连眼眶都红透,语调发颤,但意思到底是清楚的——
  没找着,约莫是回不来了。
  丐帮搂着羊毡披肩,听完之后半晌没说话。
  他像是根柱子似的在原地站了半个钟头,等身心都凉透之后才像清醒过来似的,跌跌撞撞地回了屋子。
  当晚,过风雪消失了。
  眼前是无比熟悉的场景。
  黑亮的陌刀自血肉中抽出,飞溅的血液打湿殷不归的侧脸,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尽是腥味。
  带血的碎甲被他从划破的地方扯下甩在地上,利落的动作还未收回,他手中的陌刀便像长了眼一般朝背后来的敌人削去,锋刃间裹挟着无可比拟的杀气,盾像是有预料般抵挡住前方来的攻击。
  殷不归已经无暇去顾周围的情况,他单枪匹马地杀红了眼,眼中除了血与肉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看不清。
  等到世界中的一切都寂静下来,天地之间,却好像只剩下了他自己。
  寒意从碎裂的玄甲处渗入,殷不归从雪中艰难爬起,待站直后,便将插在雪中的陌刀提起。
  这不是他的刀,但也是他的刀。
  后背上的积雪已化为层冰,他在模糊中辨明了马蹄几乎被雪湮没的足印,一深一浅地顺着痕迹往前走去。
  他此刻想不得什么多余的事,唯有找到营地的方向才是正经。
  但在注意力无法集中的刹那,他总会想到过风雪那张带笑的俊脸,偶尔会在耳鸣时闪回过一句不甚清晰的只言片语。
  “军爷,你可千万要守信啊。”
  这时候他只能靠着陌刀休息一会儿,等状态清醒些了,才又拖着疲惫的身躯朝前走。
  他在雪地里走了三天。
  有时候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但到底还是捱过来,靠着雪水和尸体口袋里翻出来的干粮熬过去,攒了气力,就拼命地向前追。
  他知道他一旦停下来,在这冰天雪地之间,等着他的,只有死。
  但他不能死,亦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如此强烈,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且执着。
  起初听到马蹄声的时候,殷不归是警惕的。
  但等到那个熟悉的深蓝色身影从马上匆匆翻身而下,直奔他而来的时候,他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直到那人猛地抱紧了他,令人无法忽视的热力从那厚厚的绒袄下传递到已经被冻得麻木的玄甲内,他自寒风中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还是过风雪身上的。
  那人像小火炉般的手心贴上他冰冷的侧脸,第一次英眉紧皱:
  “怎么搞成这样子,妈的,太惨了。”
  “伤着哪儿了,还能走吗,嘶……全是血。”
  殷不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即使疲惫,他此刻也有种很强烈的冲动,仿佛浑身的血都在往脑子上涌。
  陌刀“哐”地一下砸在冰雪上,苍云伸手搂住丐帮的后背,低头吻了下去。
  那不算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牙齿咬在柔软的唇上,冰冷与炽热在呼吸间交融,手甲用力扣住那人的长发,就如那人亦用力压着他发冠后染血的柔软白尾,像传递劫后余生令人几欲落泪的激烈情感,还有那绵长如诉的温柔情愫。
  直到丐帮无意间触到苍云后背那条已经凝为冰血的伤痕,两人这才急喘着分开,殷不归还未说话,便听到那人高声道:
  “妈的,上马!别在小爷还没睡你之前就死了。”
  他眼睫一颤,狭长的眸光自瞳下掠过,最后只剩伏在那人肩上说话的余力:
  “老子还没被你睡过,怎么敢死。”
  过风雪勉强撑住面前这块说完话就不负责任晕过去的黑铁,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殷不归和过风雪是互相搀扶着回到雁门关的。
  过风雪皮子实,喝了几天伤风药就又生龙活虎,倒是殷不归,新伤带旧伤,不修养个把月恐怕是不能再往战场上跑了。
  这期间过风雪伺候得异常勤快,他盼着殷不归早些好,但除了同殷不归做些亲密举止外,要是更激烈些,往往做到一半就卡住,殷不归说没被睡过,而过风雪根本没睡过人。
  他的前半生在追杀与被追杀中度过,到过花街柳巷,看过莺歌燕舞,但惜命之下,不曾尝试过任何□□,后来为报恩北上,也曾被年轻男子搭讪,可他那时候既无情,也无意。
  若殷不归是个女的,他尚且能凭以往看过的活春宫试上一试,但殷不归是个男的,他就只能顺着殷不归的意思点到即止,因为再往下……妈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况且殷不归背后还受着伤。
  殷不归似乎对在上在下这种事情并不在意,可每到过风雪面色不虞地准备提裤子下炕的时候,他总会按着过风雪问这么一句:
  “要不我来试试?”
  过风雪摇头,他倒也不勉强,松了手侧身让开,脸上带了点笑意:
  “那等我伤好了?”
  屡试屡败的丐帮把裤子穿好,很无所谓地点点头:
  “好,等你伤好再说。”
  殷不归于是不再说话,只是瞧着他笑。
  过年了。
  节日冲淡了雁门关内的肃杀气息,伙夫棚子里热气腾腾,大锅灌满了水,哗啦啦往下放饺子。
  过风雪早晨带着枣红出去溜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殷不归裹着黑色大氅站在屋外等他,见他过来,殷不归便伸手摸了摸丐帮领口被雪打湿的绒边,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上的碎雪。
  “进去吧,我去伙房端饺子。”
  “我同你一起吧,刚刚看到有好几个小哥抬酒去营里,今晚应该能好好喝一顿。”过风雪的眼都亮了起来。
  “走吧。”
  原本要去端饺子和拿酒的两人最后被一群官兵勾肩搭背地扯去了大棚子里跟帅将同庆。
  一则殷不归命硬,二则过风雪掌硬。
  这场庆祝直持续到天光将暗的时候,好不容易脱身的两人怀里搂着坛酒——殷不归借伤几乎不曾沾唇,过风雪却着实喝得尽兴,走路都晃了起来。
  回到屋里,殷不归才把酒坛放下,猝不及防就被人从身后抱住,那人带着醉意的腔调在这凉夜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连气音都听得真切:
  “不归,背还疼吗?”
  “能忍。”
  “到炕上去。”
  “好。”
  于是殷不归转身张臂,就收获了一只喝醉的丐哥。
  半醉半醒的过风雪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兴致很高,想跟殷不归亲密的想法远胜其它,殷不归俯身咬住他高束马尾的红绳,他偏头扯散,醉意朦胧地反咬上苍云的脖颈,手探入衣袍内,对于摸到半身的绷带感到很不满。
  “这什么,把它脱了……”
  “好。”殷不归低头,狭长的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暗光,“你先来。”
  偏棕长发在夜色中抹出浓郁的墨色,醉意醺出男人眼尾的桃花馥郁,他浑不知此刻自己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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