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矫燕雄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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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们成功,成功我才能高枕无忧,多花些银子也不会心疼,不然……”

白妖狐突然脸色一变,放下茶杯倏然而起。

玉虚天师反应也快,跳起来手搭上了剑靶。

“屋上。”灵狐低声指指上空,闪在门侧定神倾听外面的声息。

“你们紧张甚么?”武功最差的天绝星,对这些人紧张的神情不以为然:“大白天在市镇,会有人飞檐走壁在屋顶往来……

“你给我闭嘴?”玉虚天师低叱。

四面一分,七个人分据两侧屏息以待。久久,没有任何可疑的声息。

茅草屋顶不能承载重量,草一踩便碎,即使是第一流的轻功名家,也视茅屋为畏途。

久久,屋檐突然飘落一簇碎草。

白妖狐的剑徐徐出鞘。玉虚天师的左手,也掏出乾坤袋中的法宝。

屋主的小儿子只有七八岁,在屋角的大树下编草蚂,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吓了个胆裂魂飞,刚要张口喊叫,小口中便被掩住了,小身躯被夹牢,嗯了一声便失去知觉。

是一个鬼怪形的物体,也像人。稍远些的墙角,另有几个脸蒙青巾佩有刀剑的人。

这个怪物,正是被天狐暗香几乎迷昏,以惊人轻功逃走了的怪人,双手藏在大袖内,伸出时是一只铁爪,抓刀剑轻而易举。

包围农舍的人数量不少,潜伏不动像伺鼠出洞的猫。另有三个人登上二进的屋顶,不小心踩断了一些易折的茅草,惊动了屋内的人。

为首的人,正是苏若男,带了人来找宇内三狐。原来扮怪物的人是她的同伴,她被白妖狐所制,怪物随后赶到,抢救不成反而几乎被天狐暗香弄翻。这次,她是有备而来的。

院子不大,跳落的人,皆在藏身门后的人暗器所及范围内,因此冒的风险极大。檐口有碎草飘落,表示将有人跳下了。

前进的屋顶,出现三个蒙面人,正好看清二进厅的动静,看清门角的掩藏人影。

“你们如果不出来打交道,四面火一起,便会被烧成烤猪。”

室内的人,也看了对面屋顶上的蒙面示威者,当然也料定这边屋顶上也有人候机下扑,怎肯出来受到夹击?

“你们真是蒙面强盗吗!”白妖狐在屋内大声叫:“真该死!村落的茅屋起火还了得?你们敢在光天化日下,在自己的垛子窑附近放火?像话吗?”

“你们到底是甚么人?”玉虚天师也厉声叱问:“你们如果敢丧尽天良放火累及无辜,贫道将用五雷天心正法,将你们打入血池地狱,哼!”

连续飘落三个人,为首的人是苏若男。

“玉虚天师,你出来。”苏若男面向半开的厅门神气地招手:“我已经查出你们来了些甚么人,你们已经死了一半了,没有对付你的妖术和天狐暗香,我会找上门来吗?

你的五雷天心正法是唬人的,你绝对逃不出无数可怕暗器的攻击。我这些人的暗器,威力决不比千手灵官差,包打保票。”

“你们要干甚么?贫道冲犯了你们吗?”玉虎天师真有点心虚,大概从宇内三狐口中,知道这位被白妖狐暗算的神秘小女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来找自妖狐啦,

“三个骚狐狸知道我要干甚么。你最好置身事外,因为我知道你与妖狐们的关系底细,你犯不着替她们挑冤担债,那是她们与我的是非。”

妖道本来就对千手灵官怀有强烈的戒心,也可以说是害怕。千手灵官可以在五丈外把他击倒,所以在金刚禅寺,抓住机会夜间偷袭,白天根本不敢和千手灵官面对面打交道。罗远比千手灵官更为可怕,但也被这位小女人的党羽,用暗器击中狼狈遁走,可知对方有备而来,他那禁受得起无数暗器的攻击?

白妖狐知道情势恶劣,但必须面对现实应付逆境,对方已经包围了农舍,能躲得了多久?真要放火,可能真被烧死在内。三女一打手式,硬着头皮出厅。

“我们不见得怕你。”白妖狐还真不敢立即泄放天狐暗香,定下心沉着应付:“事情过去也就算了,你找上门来能得到甚么好处?你能付出多少代价?划算吗?”

玉虚天师与天绝星四个人也出来了,七个人真可以和大群高手一搏。没有深仇大恨,没有重要的利害冲突,也非上命所差,实在不需因此而你死我活放手一拼,拼对双方都有损失。代价不小。

苏若男的人更多,反正院四周的屋顶,都有蒙面男女现身候命往下跳,或者用暗器向下攒射。

“是你先找上我的,我有一千个回报的理由。”苏若男态度强硬;手按上了剑靶:“我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必须作一了断,不能像和稀泥一样,胡搅几下就算了,与其尔后牵缠,不如早早解决。”

“何必呢?毕竟双方都没有损失。”白妖狐本来就心虚,不得不采取低姿势:“你我如果拼成两败俱伤,姓罗的小畜生会把大牙笑掉。”

“这……”苏若男意动。

“我向你赔不是,可以吗?小畜生不会甘休的,何不联手应付他的骚扰?”

“你想得真妙,你凭甚么要求联手?你有多少份量?听我指挥还可以考虑。”苏若男的口气又转强硬。

“你也想得妙,哼!”白妖狐怎肯受人指挥?

“其他的事先别提。首先,我要知道罗远的底细,你得详尽地告诉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底细?我是第一次和他见面。”

白妖狐先是一怔,然后紧张的神情一懈:“原来你仍在打降伏他的主意,还不肯放弃吗?把你的甚么太乙真人找来,也对付不了他。我承认我怕他,有关他的一切底细,我真的一无所知。玉虚天师也一无所知,被他整治得损失惨重,让老道告诉你好了。”

玉虚天师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将金刚禅寺所发生的事故一一说了。

“我确是认为他是千手灵宫的人。”玉虚天师最后说:“可是无法证实。千手灵宫的人已经化暗为明,聚集在一起自保,其中没有他,仅偶或出现在一起而已。如果他是千手灵官的人,你们这些强梁组合,最好不要打网罗他为羽翼的主意,那是自掘坟墓;你们唯一可做的事,是尽快埋葬了他。你们如果能把他和千手灵官杀死,贫道仍然愿付两千两银子为酬。”

问不出所以然,苏着男甚感失望,向两位同伴用手式交换意见,手式只有她的人能了解。

“好吧!姑且相信你们真的不知道罗远的底细,我另行设法求证。”她知道再煎逼也无济于事,放松压力:“白妖狐,你不是也想打武道门那一千五百两黄金的主意吗?见财起意并不足怪,你仍不放弃吗?”

“当然我不配和你争,你人多势众。”白妖狐心中一宽,冷冷地说:“你们已经把武道门的大将,飞天蜈蚣与飞虎弄到手,情势已被你控制在指掌间,我还能不放弃吗?”

“武道门会因为两员大将,落在我手中而将黄金换回他们吗?”

“这……”白妖狐一愣。

“当然不会,对不对?换了你,你也不会。损失几员大将平常得很,本来就人为财死。”

“你的意思……”

“你们仍然大有可为,看谁神通广大早着先鞭。”苏若男表现出江湖好汉气概:“同是竞争者,我会表现出称雄江湖的英雄气概,不会黄金还没看见,就消灭竞争者意图独吞。好好进行吧?祝顺利。”

举手一挥,跃登屋顶走了。四面屋顶上的蒙面人,有秩序地先后退走。

“她在搞甚么鬼?”白妖狐惑然向同伴问。

“她在唆使你们去抢,情势愈混乱,对她们愈有利,机会更多。然后再从你们手中,黑吃黑夺走。除非你们没能抢到黄金,不然休想逃得过她们的手掌心。”玉虚天师自以为是地分析,也颇有道理:“你们今后的一举一动,皆可能在他们的有效监视下。”

“你们不打算参予了?”白妖狐已听出玉虚天师的口吻不对,置身事外的意图明显。

“不管是否参予,我们都不会和你走在一起,你明白贫道的意思吗?”

“我明白得很。”白妖狐冷笑:“好吧?那就各行其是,一切所议全部取消。”

“贫道正是此意。”玉虚天师也冷笑:“你们连两千两银子也望银兴叹,无福享受,那能奢言享受一千五百两黄金?放弃吧!狐狸。”

“你……”

玉虚天师再一声冷笑,偕天绝星与同伴匆匆离去,留下宇内三狐恨恨地咒骂,头也不回溜之大吉。远离倒楣的人,以免沾上霉气。

集外村民稀少的地方,打打闹闹无人过问,集内村民活动频繁,最好不要闹出事故,引起村民恐慌,一旦鸣锣告警,可就麻烦了。因此在集内活动的人,保持江湖朋友的风度,如无绝对必要,不在大庭广众间打打杀杀。尤其是在都市繁华区,动不动就抽刀拔剑,是犯忌的事,会引来治安人员的干涉法办。

在这里逗留的人,不论目的为何,皆必须在外走动,以便打听消息,观察各方动静,筹画对策,监视仇敌的活动。距瑞云谷仅有半日程,交赎期限还有四天,不能太早动身入谷。谷附近也没有住宿的处所,野宿随时皆可能受到仇敌的残灭性袭击,没有必要提前赶往冒险,大宁集是最后一处尚可安顿的地方。

市集已散,两条小街反而显得热闹。集场只留下一些清洁人员打扫整理。一些路途近并不急于动身返乡的乡民,仍在街上逗留,与街上的亲朋好友叙旧话家常。

外地逗留的人,也成群结队在街上走动,小街的一些店铺仍在营业,赶集的余兴仍在。

走在这条路上的各路牛鬼蛇神,几乎全是江湖名人,见过世面经厉过风浪,半数以上是声色追逐场的豪客,一旦在荒僻的山村过往驻留,那种朴实寂寞的日子,委实难以适应忍受。

在这里,唯一可以容易获得的享受是酒,而且好的酒也无法买得到。能买两条鱼宰一只鸡或鸭下酒,已经是难得的口腹享受了。

今天是集期,有猪羊肉填口腹之欲。三家小食店在集散之后,多购置了一些肉类备用。早知在这里的这些悬刀佩剑好汉,将有几天逗留,肉类平时没有供应,多准备些以免麻烦。

街尾那家小店规模最大,集期兼营食棚门摊,供赶集的乡亲打打牙祭吃一顿腥荤,收掉门摊则在食厅招徕食客,可摆十余副座头,留有两三位伙计照料。

食厅逐渐客满,十二副座头陆续坐满了食客。一些本来想进食的乡亲,一看气氛不对,乖乖地自行走,以免受到毋妄之灾。

所有的食客,十之七八是腰间佩有杀人家伙,一个个与凶神恶煞媲美的男女,平凡的村夫俗子怎敢接近?被瞪上一眼也被吓走了三魂。

罗远的一桌有五个人,同桌的四位仁兄他不认识,分别买食物互不相关,各占面前一块角落。这种大八仙桌可坐八个人,这种地方也不可能有叫筵席十大碗的豪客,各占一角食具三两碗盆,不会妨碍相邻的同桌食客。

他占了一面,不许其他的食客同坐,坐在长条凳的中央,谁敢把他拥到一旁去?两壶酒加上四五盘鸡鸭鱼肉,也占满了他这一面的台面。

宇内三狐的食桌在右厅角,三双媚目不时向他瞟来瞟去,眼神复杂得很,并不怕他在这种场合里生事兴师问罪,他不是混世的泼棍瘪三。

苏若男有六名同伴,七男女占了一桌。一个个神情狞猛,摆出随时准备接受他挑战的气势,甚至像在向他示威;小子,有种你过来,比比谁的拳头大。

一壶酒下肚,他有兴趣打量全厅,观察牛鬼蛇神们的造型气概了,既然亮了名号,提前闯入莽莽江湖,就得勇敢地接受江湖现状,与江湖朋友保持接触,多露面就多几分扬名立万的机会。

桌对面是两位中年食客,一佩剑一佩刀,人才一表,颇有几分江湖豪客的气概。

“老弟一个人来的?”那位留了小八字胡,生了一双鹰目的中年人主动搭汕:“在下一剑愁黄允中,那是敞同伴追风快刀李勇李一刀。咱们从上江来,赶这场热闹见识见识来自天下各地的名家。老弟台尊姓。”

“幸会幸会。”他摆出豪客气概,嗓门不小:“在下八极雄鹰罗远。也叫罗八极,天下第九只鹰,也来赶这场热闹。”

抓住机会亮名号,是成名的手段之一,大庭广众间亮大嗓门声震四座,保证功效奇大。

“狗屁!”左方邻座有人用大嗓门讽刺他。

啪一声他重重地拍下食箸,虎目彪圆推凳而起,狠盯着那位高大粗壮出言讽刺的大汉,要发威了。

“呵呵!老弟台犯不着生气。”一剑愁黄允中摇手阻止他发威:“有人要激怒你,你如果生气,便成了在大庭广众间放泼的无赖,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他冷冷一笑,重新坐下。其实他毫不生气,只是摆出剽悍的神态以助声威而已。

“唔!那混蛋真有激怒我的用意。”他脸上出现笑容:“我也打算要激怒他找我,希望他有种气冲冲走过来挨揍。黄老兄,知道那混蛋的来历吗?”

“知道一点。”一剑愁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那位大汉身上:“来头不小,老弟最好不要招惹他。”

“哦!来头有多大””

“大得名气与八只鹰……不,九只鹰齐名。九穷十绝,他就是十绝判官杨一元。你看,他所佩的判官笔是不是十分沉重?”

“哈!听说过这号人物。”

“十绝判官其实并不怎么样,可怕的是他的撑腰人。”

一剑愁显然有意帮助罗远,激怒这位十绝判官。

“撑腰人?他有强有力的人撑腰?”

“对,撑腰人强得很。他的师父笔生花汪洋,好财好色名列上一代的风云人物,极为护短,谁敢向他的门人挑衅。他必定挥笔问罪大发神威讨公道。”

“哦!笔生花汪洋,这个人我知道。”罗远的嗓门提高了一倍,声震四座:“我记得,八年前,也就是上一个皇帝洪熙归天的那一年,这个甚么笔生花,在扬州写了一本书,找书坊刻版刊行,叫……”

“叫扬州梦笔录。”一剑愁接口:“我看过,妙文。”

“对,叫扬州梦笔录。这本书他发了一笔财。这本书,他老娘在坟墓里也不敢看,他的儿女他也不准看,全写些床第间的事。结果,被扬州官府抄没了那家书坊,四处画影图形捉拿他法办。皇帝龙驾归天,他竟然刊行这种有伤风化的书,真该死,难怪官府讫今仍在缉拿他。”

他的嗓门大,引起了哄堂大笑。

十绝判官怎受得了?怒火冲天排众而至。

“那一个狗娘养的杂种,敢在大庭广众间,向我八极雄鹰不自爱撒野,我要他后悔八辈子。”他也焕然而起,虎目炯炯狠盯着走近的十绝判官:“最好把护短的师门杂碎一起叫来,太爷弄断他的手,让他再也提不起生花妙笔,再也写不出那种污秽文章。”

十绝判官手一抄,判官笔滑出笔囊,顺手向前一伸,笔尖喷出一枚泛灰色的细针。

这是威震江湖的十绝追魂针,劲道极为猛烈,两丈内影现针到,奇毒片刻攻心,笔出对方必死,所以绰号称判官,即使没击中要害,擦伤肌肤亦可致命。

一声怪响,针击中罗选手中的锡酒壶,贯在壶中前后卡住,没能贯穿锡酒壶。

壶立即飞出,似乎比针更快些,重重地击中十绝判官的胸口,沉重的打击力极为可怕,上体向后急仰。

罗远跨出两步,双爪齐出,扣住十绝判官的双肩向下一掀,右膝撞在十绝判官的下阴耻骨,有骨折声传出,双肩骨与双锁骨碎裂。

一声惨号,十绝判官摔倒在地。

“救……我……救……命啊……”十绝判官凄厉地狂叫救命。

双手已失去活动能力,耻骨也可能裂了,下肢便近乎瘫痪,完全失去自救的机会。

“把他拖出去吧,拖到集外的林子里,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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