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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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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弄清他们的底细……”
“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等摸清他们的底细,任由宰割的人反而是我们了。找地方歇息养精蓄锐,老哥。”
“本来就要先去歇息呀!”
“我的意思是,到他们的巢穴附近歇息。”
“侦查?”
“不,拂晓攻击。天一亮,他们一个也跑不掉,这是斩草除根的绝着,我不希望有人漏网。”
“对,斩草除根。”费文裕不胜振奋:“四大杀手集团都不是好东西,铲除他们也是一场功德。”
“而且可以解除我们的威胁,干啦!老哥,看离火玄阴炼魄功,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兄弟,干就干。”费文裕大声说。
“两位兄台,有事吗?”语声惊动了操舟大汉。
“劳驾,李兄,卧龙街乐桥。”费文裕低声说。
“遵命,卧龙街乐桥。”
苏州城内河道纵横,以桥梁贯连街市,最盛时有红栏三百九十桥(白居易诗),杨备诗则说画桥四百。
目下还有画桥三百五十九座,以中间的乐桥为准,水道辐射四达,十步一桥,街街连贯,代步小舟穿梭往来。稍大的船只把桅杆放倒,也可以在城内行驶,真是天下闻名的花国水城,名符其实的水乡胜邑。
乐桥是卧龙街的一座拱桥,并非最美的一座。卧龙街也不怎么繁荣,也不是高尚的住宅区,不怎么引人注意,所以是隐身的好地方。
按理,鱼藏社的人处境最安全,用不着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有三家走狗包庇他们,其他牛鬼蛇神,把他们看成蛇蝎,避之唯恐不及。市民们更不知道,鱼藏社是什么玩意。
他们只有两个敌人:神魔费文裕和姬玄华。
而包庇他们的人,却有数百之多,而且都是握有无上权势的人士,活动不受限制。
但他们仍然隐藏得十分秘密,这是习惯与成规所使然,一个暴露了的杀手,工作困难将增加十倍。
桥侧不远处的一座三进两院大宅,就是他们最近觅得的藏身中枢。
有人包庇固然好,但也有缺点,也就是说,有某些人士知道他们的动静。
为防止意外,暗桩的布置必须周详。在城区布桩,有其困难存在,无法避免有人接近,出了意外变故,固然能迅速应变,但却无法防止变故发生,发现警兆,入侵的人已经接近中枢了。所以有些豪霸人物,不喜欢在杂乱的街市建秘窟,宁可在城厢或郊区,选择在远处便可发现敌踪的地方建山门。
二更天,内堂的秘室成为聚会所。
十个戴了只露双目的黑头罩,穿了左胸绣了白色单剑图案黑大袍的人,高坐在堂上的一排长案后,像同时有十个官大老爷问案,一个个不言不动,只有一双怪眼在灯光下,冷电闪烁不定,更像十个鬼怪。
陪镜花妖在堂下客座的,是她所认识的金花娘子方惠姑,和一个自称坛主的范兴隆。其他还有两男两女,她一个也不认识。
镜花妖神情落漠,一脸霉相。
“你们的计划,一点也不合乎实际。”她懒洋洋提不起劲:“经过这许多波折,你们仍然认为我可以接近他,真是妙想天开,一见面他就会杀死我。”
“你是用女人的直觉去看男人,认为他是挑得起放得下,合则嘻嘻哈哈,不合则散无牵无挂的花花公子。”金花娘子像一个教书夫子传道解惑:“我却是用一个练武人的目光,来分析这个人。你使用一种奇技露上一手,必定可以引起他的好奇,好奇必定可以接近,接近就可以任你摆布了。”
“他的武功比我强百倍,我能用什么奇技吸引他?”
“你知道奈河妖姬?”
“知道,巫门三女之一,奈河妖姬曾姬,荣居巫门三女之首。生死一笔手下的火凤三姑,居榜末邪术不怎么样,被姬玄华作弄过,如此而已。”
“她可以传授你一两种诡奇巫术,一定可以引起姬小畜生的好奇。”
“靠不住……”
“我警告你,本社对姬小畜生志在必得,任何方法都要试,包括把你化装易容冒充高黛小贱人。”金花娘子变了脸,声色俱厉:“你如果不合作,哼!”
“我哪敢不合作?”镜花妖惶然说:“我只是觉得你们所用的方法,成功的机会不大而已。就算他允许我接近,他也会防备我暗中泄放迷香或毒物。你们那位地坛坛主,百毒天尊留下的奇毒百毒飞雾,对付得了姬玄华吗?那灰蓝色的雾一出现,他必定提高警觉,死的将是我了,这次他不会饶我。”
百毒天尊已经被姬玄华杀死了,并没获得使用百毒飞雾的机会。至于百毒天尊是如何被杀死的,鱼藏社的人并不知道,唯一的目击者朱雀功曹,已经成为白痴,白痴是说不出过去的事的。
“百毒天尊另有一种无色无味,毒性最烈的毒物,开启封盖,便会自行急速化为气体,任何高手也不易发觉。”金花娘子说:“只要能站在上风片刻,毒性便可控制经脉受制。你必须一试,成功与否我都会酬谢你。”
“这个……”
“你可以佯装答应,半途远逃出千里外。”金花娘子的话充满凶兆:“告诉你,天下决没有你容身之地。我们花钱出力提供毒药暗器,帮助你报复对你无情无义的人,你该感谢我们,是吗?”
“好吧!我别无选择。”镜花妖呼出一口长气:“说他无情无义未免有点牵强,是我心中害怕,才听任唯我居士摆布,主动不与他亲近的。这时说这些话,已经毫无意义,怎么做,你说吧,我必定尽全心力合作,他死了!我不会有负疚的感觉。”
“好,明天我带你去见奈河妖姬,韩小妹,放心啦!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我这种人没有所谓后悔。”镜花妖苦笑。
“这就对了。今晚你在这里安顿,安心歇息啦!”
十个黑袍人留在原处,目送两男女带走了镜花妖。
“她与姬小狗交往的经过详情,我们已经盘问了十次以上了。”金花娘子升了座,登上长案右首的座位,开始向黑袍人禀告:“所说的情节并无破绽,这妖女没隐瞒什么,可信度甚高,贪生的念头十分强烈,会死心塌地合作。是否用她,请长上定夺。”
“似乎你们并没把姬小狗的底细摸清,更没能找出他的弱点。”为首的黑袍人说:“他对财与色虽有爱好,但欲望不高,你们无法用财色打动他,这种人不易对付,也就是说,目下我们还没有克他的良方。镜花妖已经失败多次,但似乎我们仍然不得不用她。”
“属下也有相同的看法,除此之外,无法找到能接近小狗的人。姬小狗时隐时现,总是孤家寡人出没,虽然曾经与高小泼妇一同出现过,但很少经常在一起。必要时,也只有镜花妖可以改扮成高小泼妇,也只有她曾经与高小泼妇相处了一段时日,言谈举止略有所知,短暂的接触,姬小狗应该不易看出破绽。”
“在还没找出其他对付姬小狗的良策前,镜花妖仍有利用的价值,任何方法皆值得一试。方总管,你全力放手去做。”
“属下必尽全力。”
“朱雀功曹已经没有希望了,连我也找不出禁制的毛病出在哪里。除非能活捉姬小狗,她毁定了。朱雀玄武两功曹缺不能久悬,你按权责委派,我希望在最近期间,各人的职司能作合理有效的调整。明天一早,我要和副社主与外总管,与生死一笔洽商分工合作,捕杀神魔费文裕事宜,这里仍由你全权负责。”
“属下遵命。”
“今晚的警戒不可大意,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姬小狗居然能找到珠玉画舫的临时停泊处,可知他的确神通广大,他已经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他,谁敢担保他能不再理会我们?万一他找到这里,对本社的威信影响太大了。”
“他白天最后现身的地方,在距枫桥镇八里的芦洲,与一艘损了舵,拖上岸抢修的漕船打交道,希望能乘便往镇江,显然是故布疑阵,有意作弄生死一笔的人,按理不会再进城来闹事,闹事也会找上织造署。”
“仍然不可大意疏忽。”
“属下将加强戒备。”
“你可以去准备了,天色不早。”
“属下告退。”
按情理,姬玄华不可能知道鱼藏社的主力已经到达,更不可能知道杀手们的藏匿处,人手少消息当然不灵通。
谯楼传出五更初的更鼓声,东天即将发白。
昨天午后天气就变了,天宇彤云密布,从西北天际刮来的凛冽冷风,一阵紧似一阵。天一黑,更是寒气袭人,今年冬的脚步,可能要提早光临。
全城死寂,人们还赖在温被窝里,这种天气,夜间活动的族类有苦头吃了。
费文裕与姬玄华,出现在街右的小巷底。
两人没穿夜行衣,穿着袍,衣尾拉上栓紧在腰带上,白巾包头,剑和刀系在背上,百宝囊栓在胸口。这种双层革制百宝囊,里面盛了不少杂物法宝,可以当作护心镜使用,可挡住不怎么特殊的暗器。
手上有臂套,脚下有短靴,套与靴皆有一排五寸长、削得颇精细的竹刀,用丝线作穗,所以可直线飞行,用来乱人耳目,可收吓唬人的功效。
皮护腰上沿,也有一排竹刀。
对付用暗器的杀手专家,他俩手中使出,可不是唬人的玩具,而是致命的武器。
以他俩的武功造诣来说,摘叶飞花也可以杀人,任何物件到了他俩手中,都成了催命符阎王令。
武林中隔空点穴,隔山打牛等等高手,为数并不少,以神意驭刃更是司空见惯。
如果他俩在白天出现在街上,准会被人看成疯子,臂上、脚下、腰间,垂下的一排五寸长青色丝线穗,就令人大感惊奇诧异了。
姬玄华聆听隐隐传来的打更声,更夫已经穿越街后的栅门,那是改更的地方,没错,五更三点。
东方已经发白,但天宇中云层厚,仍然暗沉沉,看不见晓色。
“是时候了。”他向费文裕说:“五更三点。”
“狠得下心吗?兄弟。”费文裕正色问。
“这些杀手,比东厂恶贼好不了多少。”
“所以我把黑龙会屠光。”
“好,注意:少用刀。”
“不但省力,且可减少风险。”
“对,上吧!”
“阳刚当先。”姬玄华一蹦而起。
练武的人,唯一的要求是苦练。
年轻的讲求打熬,勤打苦熬才能有进境。
中年以上的人,讲求有恒,有恒才能保持既有的成就,三天不练就有退无进,而且衰退加快。
鱼藏社的杀手,练得比任何人都勤,五更一到就起床了,不论男女皆在房中活动手脚,练气,练暗器手法,练马步,练提纵蹑虚,因此从内室练至厅堂,不用灯火,在黑暗中各练各的绝技。
五更三点,正是第二次练气的时光,汗水下收,浑身热度徐降,精力已耗损得差不多了。
第三进正房的屋顶,掠过两个淡淡人影,似飞电,像流光,躲在脊角的警哨,刚看到有物移动,人影已越过屋脊,消失在下面的院子里。
所看到的移动物体,是姬玄华两人头上的白巾而已。
还来不及发出警号,因为弄不清到底是啥玩意,也以为是眼花,或者是吹落的杂物。
院子下面,叫号声连续传出。
有五个人在院子里伸展手脚,做梦也没料到死神从天而降,没听到警号传出,怎知道有人入侵?
姬玄华首先下扑,饥鹰搏兔猛扑第一个人,一脚踢破了那人的脑袋,脚一沾地大回旋,钩住侧方另一人的手臂一带,扭身一膝撞在那人的背脊,放手大喝一声。一把竹刀破空而飞,把第三个正扑向费文裕背影的人,在半途射倒,竹刀入胁直贯内腔。
断了腰脊的人滚地狂叫,被竹刀射中的人也发出惨号。
费文裕也解决了两个人,领先冲入黑暗的厅堂。
轰雷掣电,电耀霆击,眨眼间便摆平了五个人,有如风扫残云。
全宅大乱,各不相顾,不久之后,暴乱终于停止,机警的杀手们不再乱窜,各找隐蔽处潜伏,避免出面相搏,用暗器自保。
这时,第三进与第二进,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各处都有呻吟叫号声传出。
第一进正屋最大,前面有大院子,两侧有厢,厢外有跨院,大院子前面有南房,南房西端是院门楼,可知所容纳的杀手数量甚多。
姬玄华两人,从室后杀至屋前,连透两进屋,见一个杀一个,到了第一进,这才遭遇困难。
人都隐藏在暗处,两人失去追逐的目标。
天色破晓,视野朦胧,丢掉不再需要辨认的白头巾,从左厢的屋顶超越,占住内侧的角房瓦顶,不再乘乱袭击,站在屋顶上整理身上的零碎,似乎刚才的雷霆搏杀,与他们无关。
“好像人都躲起来了,像惊破胆的狐鼠。”姬玄华洪钟似的嗓音震耳:“老哥,怎办?”
“天大亮再逐屋搜。”费文裕也声如沉雷:“挖狐穴掘鼠洞,是我的绝活。”
大院子里第一个黑袍人出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八个黑袍人都出来了,少了两个黑袍人,大概是死了。
然后是十八名男女,其中有镜花妖。
“长上,他……他们几乎杀……杀光了我们的……”金花娘子哭泣着厉叫,如丧考妣。
“他们是……”为首的黑袍人嘎声问。
自始至终,姬玄华两人一声不吭埋头大杀,远处用竹刀,近处掌发拳飞,见一个杀一个。黑暗中,杀手们根本不知道入侵的人是谁,人数有多少。
“姬小狗……”
“还有我神魔费文裕。”费文裕大声说:“贵社不知自量,胆敢接受东厂走狗的委托,接受他们巨额花红,要费某的命,我来了,免得你们费工夫找我。”
“你们下来!”黑袍人厉叫。
“来也!”
淡淡人影乍隐乍现,现身时已在三丈外并肩屹立。
“你好残毒。”黑袍人几乎在号叫:“本社与你不共戴天!”
“你说得对,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活,阁下用不着昧着良心指责我残毒,你比我残毒一百倍。狗东西!你要和我讲理吗?”
“你……”
“你不要像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哭哭啼啼指天骂地。你我都是一丘之貉,用不着在嘴皮子上骂街诉冤,你必须像个有担当的凶残杀手,和我堂堂正正赌命。黑龙会的会主尚若天,他是老一辈凶魔,北人尚汉光的儿子,他就比你英雄些,他用浑天合仪太真力御剑,千招之内我无奈他何,他死得相当英雄,现在看你的了。”
他这番话,等于是揭开了黑龙会毁灭之谜。
一声剑吟,黑袍人撤剑了。
另外七个黑袍人,两面一分也纷纷撤兵刃。
金花娘子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号,拔出晶亮如一泓秋水的宝剑,举剑仰天长号,像在向苍天起誓。
除了镜花妖畏畏缩缩向外退之外,其他十六名男女,纷纷移位形成重叠的两列弧形阵,并没撤兵刃,拉开马步双手自然下垂,十六双阴森怪眼闪着奇光,一看便知他们已列阵以待。
“在下希望有人敢作英雄式的决斗。”姬玄华拔刀在手,向侧移出五步,刀向金花娘于一指:“你,你敢吗?你不敢,你在阳城湖的表现,委实令武朋友失望,难怪你只配做一个卑劣的阴毒杀手,不配在江湖光明正大称人物。当然,我希望你敢,你出来,不要扮一个死了丈夫儿女的老女人,出来。”
不会有人和他决斗,杀手们对决斗毫无兴趣。
金花娘子脸色铁青,举手一挥,十六名男女突然发起攻击,半弧阵狂野地向前卷。
“老哥,寡不敌众,快跑啊!”姬玄华怪叫,收了刀扭头便跑。
费文裕也一声怪叫,转身飞奔。
半弧阵速度倍增,居然能保持阵势。金花娘子是唯一手中有剑的人,也是唯一位于半弧阵中心的人,左手一扬,一朵金梅花飞旋而出。
其他三十二条手臂连挥,暗器像狂风暴雨,向三丈外以背向敌的两人背部集中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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