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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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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涉足这一带游船区,画船上昼夜笙歌不绝。
白昼的嫖客毕竟不多,热闹时间通常要等华灯初上,满河灯火辉煌,彻夜笙歌。
申牌初,所有的花船皆开始活动了,王八龟奴准备迎客的活计,一些主事人也纷纷上船张罗。
织造署内虽然显得紧张,但真正紧张的人,是宾馆内的专使东厂老爷们,织造署的走狗,只有一些重要的人跟着紧张,其他的人依然逍遥自在。
苏州三毒不是重要人员,他们投靠织造署的目的,是取得特权大赚皮肉钱,无意取得较高的地位,地位高反而无法分身赚大钱。
双头蛟魏孝与早年的湖匪闹湖蛟胡大蛟,有深厚的交情。闹湖蛟改邪归正,做了巡抚署的走狗,两人的交情更浓厚了。同是走狗隶属不同,狼狈为奸名正言顺。
双头蛟同时在打手的拥簇下,登上了名气满苏杭的珠玉画舫。这是双头蛟最赚钱、最高级的花船之一。所有的粉头皆以珠玉命名,堪称个个珠圆玉润,是苏杭大户豪客们游乐宴客的胜地,普通嫖客根本不配登舫的所在,闲杂人等休想上船,船上与码头,昼夜有打手把风看守,防止有不知死活的人撒野。
双头蛟颇有名气的四名打手,走动时寸步不离,跟在双头蛟身后,把守住双头蚊专用的舱房外,连船上的龟奴鸨妇也不许擅自接近。
船上人皆在清理各处,以便掌灯时分接待大户豪客登舟寻欢取乐,大家都在忙碌,谁也懒得理会旁人的事,也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船上办事的男女甚多。
一个打杂的年轻人,挟了净舱的拖把用品,沿中间的走道向后舱走。匆匆经过专用舱前面,泰然从四名打手让出的通路穿越。
四打手以为是船上的杂工,懒得理会。
这瞬间,打击陡然光临,势若迅雷疾风,拖把连挥,首先便击中两打手的耳门,一击就昏,就倒,恍若摧枯拉朽风扫残云。
扫把的竹杆揍人最俐落,顺势敲中第三名打手的后脑,丢掉拖把反手就是一掌,拍在第四名打手的印堂上,这部份也是一击即昏的要害。
眨眼间四名打手全倒了。
中舱走道本来就很少有人行走,忙碌的人皆从船侧的两舷走道往来。
将四打手的身躯,快速地丢入邻房,闭上门便不留任何痕迹,走道前后也不见人踪;前舱传来隐隐莺声燕语,传来阵阵脂粉的浓烈香味。
他手中,有扭断拖布的扫把竹竿,长有四尺,双手使用十分灵活,单手使用劲道正好全力发挥。
推开房门,顺手将门关上,上闩。
房中的矮案前,双头蛟坐在锦蒲团上,案上摆了不少往来帐册,大概正在计算秋季到底赚了多少钱,各人能分得多少从皮肉上赚来的利润。
难怪四打手皆留在门外,钱财的事不入六目。
听到门声,双头蛟同时大怒,转首怒目而视,怒火将狂野爆发。
“混帐东西……”双头蛟怒骂,看到入室的人所穿的粗服杂工装,以为是自己的人斗担擅入,因此骂的话启然恶毒刺耳。
年轻人一抹上唇,两撇乱胡子不见了,虎目一翻,冷电焕发,抢两步便到了案旁。
“你这贼王八才混帐,你赚的就是他娘的混帐钱。”年轻人是姬玄华,化装易容术是第一流的,单手握着竹竿,在左掌轻轻拍打,声如洪钟:“你该认识太爷我姬玄华,我要把你骂的每一个字打回肚子里去。”
闹湖蛟是力大无穷,功臻化境的凶悍湖匪,怎受得了?一蹦而起。
糟了,竹竿临头。
噗噗噗三记重击,竹竿居然不曾折断,而号称头如铁爪如钢的闹湖蛟,却头破血流狂叫着滚倒,手脚疯狂地挣扎,爬不起来了。
双头蛟呆了一呆,眨眼间打斗已经结束了,手刚搭上分水钩,还来不及站起,竹竿尖已光临鼻尖前,可怕的潜劲源源不绝迸发,劲气迫五官肌肤欲裂,双目难睁,看不见的压力将头向后迫。
“我……我认……认栽……”双头蛟快要崩溃了,竹竿只要向前一顶,鼻尖不但碎烂,按劲道估计,而且很可能贯入头颅有死无生:“我……我吞……回我的话……请……请放……我一马……”
“你知道太爷为何找你?”
“姬……姬兄,我……我可没……没招惹你。”双头蛟痛苦地说:“是……东厂的老爷们欠……欠你的钱,我……我只在织造署有……有一份小……小小差事,与……与他们无……无关。”
“太爷并没要你背债。”
“我……我愿意给……给你一笔钱……”
“我不要你这种出卖女人皮肉的肮脏钱,每一文都代表一分耻辱。”
“那……你要……”
“鱼藏社的人躲在何处?”
“老天!这些精明杀手比鬼还要精,像虫蚁一样躲得稳稳地,连至尊刀拥有上千痞棍狐鼠,也找不出他们的窝藏处,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么,东厂老爷们暗中活动的一批人,你应该知道吧,不说我决不饶你,像整治乾坤一剑一样,把你全身骨头打松、弄散。”
“我……我我……”
“你的骨头已作好松散的准备了。”
“我说,我说……”双头蛟魂飞天外,这把骨头那比得上乾坤一剑硬朗?不一打就断才怪:“他们藏……藏在普……普惠忠贤生祠……”
“是些什么人?”
“我……我发誓,我不知道。”双头蛟又打冷战了:“那些人神……神秘得很,悄悄地神出鬼没,只派有两个面目阴沉,傲慢冷厉的人与本署的人打交道,不理会任何人,恐怕连咱们的总监唯我居士,也不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你打死我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那么,你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姬玄华的话充满凶兆。
“饶……我……”双头蛟终于崩溃了,浑身发抖哀叫,嗓音全变了。
“好,暂且饶你……”
“姬爷天……恩……”
“你得替我把话传给唯我居士。”
奇“我……我一定……一字不易传……传到。”
书“告诉他,他拆散了我和镜花妖的露水姻缘,又出卖了镜花水月两妖女。”
“我……我一定照说。”
“你知道两妖女的下落吗?”
“老天爷可做见证,我不知道,只知道她们已被东厂的老爷们,以反叛的罪名处决了。”
“好,算你不知道。告诉唯我居士,要他管束你们这些人,不要过问太爷与东厂恶贼的过节,谁胆敢帮助他们生死自行负责,休怪太爷心狠手辣。”
“本署的人都……都怕你……”
“闲话少说。限你立即进署,把我的话传到,以免枉死你们这些局外人,太爷杀起人来是从不手软的。”姬玄华凶狠地说:“不想死的人,离开太爷远一点以策安全。”
“我……我立即进……进署。”
“我会暗中跟在你后面,你可以准备动身了。”姬玄华把竹竿丢下,大踏步向舱门走。
以背向敌,双头蛟却完全失去拔钩扑上的勇气。
第十九章 龙潭虎穴
谯楼起更,初更华灯初上。
夜行人活动,通常在三更左右。
宾馆的警卫,初更天毫无戒心。外围有织造署的走狗负责警戒,宾馆位于署中心,即使有人入侵,也难无声无息透过织造署的警卫网,所以宾馆的安全不用担心。
上次侠义道群雄夜袭,根本无法超越外围警戒网。
当然,他们的目的,并非歼除宾馆的人,只是骚扰性与示威性的袭击,没造成重大伤害。
姬玄华只有一个人,生死一笔有恃无恐,蚁多咬死象,姬玄华天胆也不敢前来讨野火送死。
侠义道群雄更不足虑,那些人都是没胆的英雄,毫无攻击的实力,癣疥之疾何足道哉?
因此,警卫没有戒心是正常的现象。
织造署与一般官府衙门不同,官府衙门天没黑就冷冷清清,除了三班六房的捕房之外,不再有人走动。织造署不同,有些工厂要赶夜工,负责人不时往署中进出,生产单位与官府是完全不同的。
负责门禁的,是三十余名丁役,白天有两个人管制出入,夜间是四个,盘查亦不森严,有通行腰牌的人就可出入自如。所豢养的走狗,不是用来对内的,不负责门禁,有事才出面强压处理。多数走狗不住在署内,在城内各有居处住宿,除了值夜的人以外,其他的走狗公务一毕就打道回府了。
愈往内部深入,警卫愈松懈,各厅各司的人各有警卫,怎知其他厅、局、司的人事?所以只要平安混入大门,以后就没有人过问了。
姬玄华与费文裕根本不走署门,从署侧飞檐走壁潜入,飘落在有数十栋楼房的公廨深处,神不知鬼不觉深入中枢。
在偏僻处换穿了夜行衣,他们成了强梁。姬玄华有一把雁翎刀,长两尺二寸,重十三斤,系在背上行动不受阻碍。
这玩意俗称大剑,宽锋,利刃,沉重,可双手使用,比单刀笨重,切割力效果差,以砍劈为主,神力天生的人,一刀可将人劈成两半。
如果气力不足,身体瘦弱,举起刀要不了三举两举,就会浑身冒汗双手发抖,不要说用来杀人,连自杀也用不上劲。
费文裕用的是轻灵长剑,剑术神乎其神。
老实说,两人所练的内功,一刚一柔,一至阳一至阴,皆已练至阳极阴生,阴极转阳境界,与一般高手名宿相搏,手中已无需兵刃了。
今晚,他们将面对空前强劲的无数超拔高手,面对许多善用可破内家气功及毒暗器的宗师级名家,手中有兵刃,威力增强数倍,安全性也增强数倍。
费文裕几乎是苏州通。上次在苏州就交了不少上流社会的朋友,和府学舍与紫阳书院的士子甚有交情,与吴县文正书院鹤山书院的生员论文章弓马,所以民变时夹在士子们群中直入巡抚署公堂,一怒之下,一掌毙了东厂专使神剑晁庆。
事后,他掩护居停主人李生一家,乘乱逃离苏州,为免后患,留下踪迹引诱第二第三两批专使追查。两批专使利用黑龙会杀手追踪至宁国府,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随即衔尾追踪黑龙会余孽至南京,一举铲除黑龙会山门上百余孽,杀手集团排名第一的黑龙会,从此在江湖除名。此中情节,请阅敝作《卧虎藏龙》。
费文裕对织造署了如掌指,一马当先疾趋堂奥深处的宾馆。
各处都有灯火,各处都有人走动。华灯初上,外面市街上夜市方张,红男绿女纷纷攘攘,的确不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刻。但他俩胆大包天,出其不意发起惊世的强袭。
同一期间,织造署后面的小街,一群衣着华丽的老少,悠哉游哉在逛夜市。
街两旁的店铺灯光明亮,街边各色摊贩林立,灯火通明,游人如织。
至尊刀的两名弟子,扮成地棍跟在一个十三、四岁,手摇描金折扇的小少爷身后,并没打算掩起行藏,昂首阔步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这种唇红齿白,粉妆玉琢似的大户人家小少爷,单独在街上逛夜市,是相当危险的事,没有保镖护院或随从跟随,随时都可能成为歹徒们绑架的目标。
小少爷似乎不知道身后有人紧跟不舍,凉风微寒,依然神气地轻摇描金名贵折扇,左顾右盼自得其乐,被热闹的夜市完全吸引住了。
小少爷手中的描金折扇,绢面是一幅唐伯虎的墨兰。仅这一幅扇面,目下市值足有一百两银子以上。
一百六十年前,江南四才子的唐怕虎;在街边随便找一把纸扇,三笔两笔随便勾画出一株兰花,拿到当铺,立即可以当二十两银子。这两个地棍是行家,看清那把扇子眼都红了。
人多不便动手,也想知道小少爷是否有保镖在暗中跟来保护,所以迟迟不敢下手,愈等心里愈冒火,恨不得一把夺了溜之大吉。
这种娇嫩脆弱的小后生,一个指头就可以敲昏。再不下手,恐怕会被人捷足先登啦!
他们是巡抚署的密探,负责查缉奸凶,严拿对官府不满的暴民煽动犯,自己却乘机作奸犯科。说他们玩法乱法却又不符实际,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城狐社鼠不懂法。
最近出了不少意外,虎丘生祠有不明人物骚扰,侠义门人袭击东厂专使,鱼藏社秘密活动,四大飞贼与旱天雷现踪,三家走狗风声鹤唳疲于奔命,而这些小走狗却仍然我行我素,大事不管只顾找机会胡作非为发财。
看看到了人少处,两人一打手式,左右齐上,一个扣住了小少爷的左肩,一个从右超越,迫不及待伸手抢夺小少爷手中的描金折扇。
小少爷突然一声轻笑,左手一抬,反而反扣住在左肩的大手,伸左脚向后猛踹,踹在地棍的右胫骨上。右手的摺扇一挥,扇摺拢顺手敲在夺扇地棍的左耳门,同时反击两个人,手脚同发一击即中。
街角抢出两个人,抓小鸡似的抓住了两地棍,先痛揍两重掌将人打昏,拖了便走。
前面来了一个人,急步接近。
“不必在小走狗身上浪费时间。”这人匆匆交代,是五岳狂客高俊:“咱们必须尽快,弄到几个有份量的人问口供,早些查出宾馆来了些什么人。巡抚署的走狗所知有限,要弄到织造署的人才有线索。”
“爹,那就绕到抚前街,才有希望弄到织造署的人。”小少爷是高黛姑娘扮的:“那边有张老爷子负责,去的人不宜太多。”
“反正天色还早,半个时辰后再定行止。”五岳狂客向相反的街尾走:“前面没有岔眼人物,但也必须小心防范意外。”
“真扫兴,老半天碰不上任何一条大鱼。”高黛一面走一面嘀咕。
他们在织造署左近搜寻猎物,冒了相当大的风险,一旦被眼线发现,宾馆的高手齐出,将难以全身而退,但制造骚乱的效果却相当大,天下事很难两全其美。
宾馆建得十分壮丽,有如皇帝的行宫,三间五堂,四周花木扶疏,亭台假山星罗棋布,格局是众多公廨中的独立园林,别有洞天。只有从京都来的贵宾,才有资格被招待在这里。
宾馆的大门,是牌楼式的宏伟建筑,两个武装齐全的警卫,像门神般把守在两旁,四盏光度明亮的大灯笼,照亮了前面的花径。没有任何闲杂人等敢接近,连宾馆内部的执役男女,也不许擅自出入,管制十分严厉。所以出现在三十步视线内的人,必定受到严密的监视,一有异动,负责暗巡逻的人,便会突然出现,迅速到达加以逮捕押入盘诘。
百步外西首几排更宏丽的官舍,就是太监李实的居所,这恶贼如果回苏州,心定在这里安顿。但民变之后,他怕苏州敢搏命的市民找他拼命,所以躲到杭州去了不敢回来,回来也秘密抵达,住不了几天又偷偷溜了,回杭州坑害杭州的市民。
苏州的义愤填膺好市民,声称要以一百条命换他一条狗命,他怕得要死,也恨透了苏州人。陷害地方忠臣义士是他的主意,他忠实地执行国贼魏忠贤交代的命令,前后三批东厂专使都是他领来的,激起民变他却毫不介意,却怕敢舍命的苏州人向他报复。
他不在时,官舍便成了他所豢养的走狗们,发布指令控制织造厂局工场的指挥中心,查缉暴民与敲诈勒索地方官吏大户市民的指挥所。那些没有家眷,在城内没有住宅的走狗,晚间就住在官舍所,宾馆如果出了事需要支援,走狗们一发即至,支援十分灵活方便。
但东厂的老爷们,如无必要,不许这些走狗在宾馆出入,有事方派人发信号召唤走狗的连络人,前来宾馆洽商或接受指示,把织造署的走狗看成二等人。
织造署走狗头头唯我居士洪一鸣,早年的绰号叫活阎罗。声威比活阎婆响亮多多,为人阴狠冷酷目无余子。对来自京都的东厂老爷们,他表面不敢拂逆,暗中恨得牙痒痒地,明里不敢反抗,暗中采取消极抵制手段敷衍。因此如果宾馆有警,织造署走狗赶赴现场支援的人,不但人数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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