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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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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村夫挥手示意,让针魔两个同伴后退,背着手缓步而出,一个人面对至尊刀八个高手名宿。
“我,地坛坛主桑大德。”村夫脸上涌起阴森的笑意,说的话平和安详不带火气:“江湖道上有桑某的地位,诸位应该知道我这号人物。奉敝上的金谕,只留你们一个人,到底留哪一位,桑某只好占阄决定了。”
双手移至前面,左掌一伸,掌中有七短一长八根草梗,表明这是阄。
长的草梗,就是留下的人。
口气狂得离了谱,会把高手名宿激怒得发疯。
至尊刀八个人不但没激怒,反而脸色一变,眼中有惊骇的神情,可知定然知道桑大德这号人物。
“鱼藏社出动了全社精锐,显然有意在咱们江南掀起血雨腥风。”至尊刀身左,那位年约半百的青衫中年人的袖底,取出一具长尺八九龙简:“一代凶魔百毒天尊桑大德,竟然是鱼藏社的地坛坛主,难怪能荣登四大杀手集团的第二宝座。好,你用毒,在下用火,希望能拼个同归于尽。”
九龙筒,也称神火筒或雷火筒,是特制的大型焰火,目下是边墙(长城)卫军的制式军器。但军用的九龙筒体型要大些,火焰可远喷四丈余,用来对付潮水似的大群靴子骑兵近战,威力十分惊人。
要拼个同归于尽,不是吹牛。九龙筒火焰喷出成漏斗形,远及四丈外,可喷射片刻,可以移动扫射。百毒天尊的毒物,威力决不可能远出五丈外,势必进入九龙筒的威力圈内,双方一发动,铁定会同归于尽。
至尊刀七个人并不蠢,不约而同向后一分,成半弧形散开,避免被对方的毒物一网打尽。
双方都有所顾忌,僵住了。
没有真正视死如归的人,同归于尽毕竟不是愉快的事。双方逐一推出武功更高,或者武器更精的人对阵,而至尊刀这一方的人多,似乎在气势上要大占上风。
其实,他们并没真的占了上风,在场人数是二比一,农舍中显然还有鱼藏社的人,再出来几个,实力便会拉平了,这点表面上数人头的上风并不可靠。
九龙筒只有发射一次的威力,这点优势也不可靠,百毒天尊如果能快速闪动,仍然有机会脱出喷射火焰的威力圈,所以持筒的人不想行破釜沉舟一击,可知双方都没有拼死一搏的念头。这种叫阵式的场面,尽管双方都口气强硬,外表凶狠,骨子里却以示威恫吓的成份为主。
情势演变到某一程度,如果再没有缓冲的余地,最后必定情绪失去控制,那就走上爆炸边缘,没有回旋的空间,必定一发不可收拾了。
果期不然,担任缓冲的人出来了。
已经远出毒物威力圈外的一个敞开胸襟,露出长了胸毛健壮如牛的人,提着沉重的大刽刀,站在远处像一个门神,也像一座铁塔。
“小姑娘,你不想把贵社的人,全部断送在咱们苏州吧?”这人的嗓门像打雷,中气充足声如洪钟,向远处的少女高叫:“咱们上百人手,在这附近搜捕疑犯,人正向这一带集中,贵社如果伤害到咱们的人,后果谁都一清二楚。咱们是巡抚署的人,想想看,为了无谓的冲突,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咱们不搜贵社的居处,套份交情各走各路,岂不双方都有好处?贵社光临江南,不会是以江南作为杀戮战场吧?”
第二家农舍前,出现三个泰然往复走动的人,远处村口对这剑拔弩张情势无动于衷,有隔岸观火旁观者的闲情逸志。但看装扮,便知是鱼藏社的人。
“本社远来江南,并不想掀起腥风血雨。”少女口气不再狂:“而是察看江南动静,想深入了解令人迷惑的情势。本社不是雄霸江湖的组织,咱们的行业不允许广结人缘,平时在江湖行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对付恶意的挑衅,本社从不退缩。你们等于是上门欺人,向本社的威信挑战。这里咱们已借住三天,落脚在此还没完全安顿停当,你们就大举登门兴师问罪……”
“姑娘请不要先入为主好不好?咱们根本不知道这里住了些什么人,奉命遍搜各村落缉拿疑犯,如此而以。贵社的人,当然不可能是疑犯,请勿计较,咱们另至他处搜查,互不干涉免伤和气,姑娘意下如何?”
“好,本姑娘相信你的话。”少女顺水推舟,当然不希望发生两败俱伤的后果:“你们走,不许再来打扰,告诫你们的人,离开咱们远一点免滋误会。”
“我会通知咱们的人,不会再来打扰。”
“谢了。哦!你们所说的疑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紧张的情势消失,少女不着痕迹地探口风:“应该不至于牵涉到本社的人,本社的人还没到齐呢?”
“昨晚有人侵扰魏公生祠,可把咱们累惨了。”
“四大飞贼?”
“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难辨面目的人。”
“原来如此,有何损失?”
“没造成任何损失?”
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口吻,被人侵入防备森严的普惠祠,已经够令人难堪了,出动无数人手,搜捕一个毫无所知而且可能受伤垂危或已死的人,说出来更不光彩,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人既然难辨面目,你怎么搜?”少女提出令人难堪的问题。
“咱们当然有可靠的线索。”门神似的巨人收了大刽刀,不再多说,打出了离开的信号手式,偕同至尊刀七名同伴匆匆离去。
“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严重事故?”少女等至尊刀八个人去远,这才向同伴问:“你们可知道一些风声?似乎咱们太过疏忽了,消息不灵通,犯了又聋又瞎的大忌。”
“每天都会发生奇奇怪怪的事,咱们人手不足,哪能每件事都及早侦出根底?这种突发事故,探听尤其困难。”地坛坛主百毒天尊桑大德苦笑:“咱们在官方内部没布有眼线,不易早早获得消息。”
“桑坛主,快派人去查。这里,须加强戒备。”
“本坛主将亲自带人打听,希望能获得一些好朋友的合作帮助。”
消息不灵通,确是犯忌的事。如果他们知道详情,局面可能改观,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前来调查的人,比预料中还要快。前后仅半个时辰,一群衣着鲜明神气万分的男女,在乾坤一剑解彪的率领下,昂然踏入村口,与鱼藏社目下的负责人,四海功曹的朱雀功曹许彩凤打交道。
鱼藏社的内部组织系统,外人只知道一些皮毛。四海功曹,是负责与外界打交道接买卖的人,地位比内八坛外八坛的坛主高一级。
朱雀功曹,表示是南路负责人;青龙功曹,是东路负责人;白虎功曹,西路负责人;玄武功曹,顾名思义便知是北路负责人了。
朱雀功曹就是那位美丽的少女,当然她仅是外表像少女而已,美丽的女人不易看出真实年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决不可能荣任地位甚高的四海功曹。
双方通名引见时,许彩凤仅通名而不提绰号,表示她还是一个有名无号还没混出头,出道为期尚短的后生晚辈,她的底细无人得悉,许彩凤是不是真名,只有该社的重要人员才知道真象。
二十余名主客双方的人,把堂屋挤满了,有些地位低的人只能站在两侧,气氛倒还友好。
客套一番,主人许彩凤立即提出质问。
“据本座所知,这次南来的档头总领,是大名鼎鼎的名宿,生死一笔万豪。”许彩凤明白表示消息灵通,早已知道对方的底细:“解前辈前来,但不知有何指教?如果有事洽商,不知解前辈是否有全权代表的份量?”
“葛总领有事不克分身,老夫就是全权代表。”乾坤一剑傲然地说:“老夫奉命前来向贵社请教,不远千里莅临敝地,不知有何要事?请芳驾明示。”
“本社在两月前,便知道贵厂的人,雇请黑龙会替贵厂搜寻苏州民变时,杀了贵厂专使的凶手,以后便音讯全无。月初,敝主突然发现黑龙会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黑龙会是本行业中,首屈一指人才济济的大会,他们的不幸,本社大感震惊,谁知哪一天,不幸同样落在本社头上?本社认为,必定与贵厂有关,不调查个水落石出,日后本社也可能遭到同样的命运,所以十万火急派人前来求证,但不知贵厂何以教我?”
“老夫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乾坤一剑郑重地说:“迄今为止,本厂前两批专使,的确以重金委托黑龙会,搜民变时杀了专使神剑晁庆的凶手,而且已查出姓费的凶手去向,但之后便突然中断音讯,所有协同黑龙会行动的人,似是突然在世间消失了。最后传回的消息,是从南京传回的,那时本厂派出的人仍在南京活动,之后便断了线索。至于他们遭遇了些什么变故,谁也无法判定。咱们第三批赶来策应的人,耽在苏州动弹不得,总不能盲人瞎马乱闯呀!只能在这里眼巴巴枯等。不管你们是否肯信,但却是实情,敝上急得像热锅上蚂蚁,比任何人都焦急。贵社目下是实力最强,人才最盛的会社,如果能接下咱们这笔委托的买卖,储重金以待,请开出价码来。”
“你们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贵厂有天下四大杀手会社的档案资料,特务遍天下,而且有官府的人支持,消息极为灵通,江湖大势你们也一清二楚。解前辈,你要我相信?”
“你不相信,连本厂的人也不相信,但事实是咱们已困死在这里,既不敢返回京师复命,也不敢离开作毫无头绪的追查。贵社突然出现苏州,不啻给咱们带来无穷希望,为了明了真相,贵社应该接下这笔买卖,是吗?”
“这……”
“花红的事,姑娘但请放心,贵社的声誉极隆,老夫深信不会乱开价码?”乾坤一剑心中大喜,有苗头了。
“这样好了,等敝社的主要执事人员到达,再派人与前辈联络,前辈有何意见?”
“要多久?”
“不出三天。”许彩凤肯定地说。
“好,老夫即回复敝上,静候佳音。”
“届时买卖是否接受,晚辈必定给前辈肯定的答复。”
“一言为定,告辞。”
鱼藏社南下了解事故真象,的确怀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意念。如果黑龙会的消失,是出于东厂特务所为,鱼藏社很可能成为第二个被消灭的目标,必须及时准备应变,免蹈覆辙。
既然东厂并没玩弄阴谋消灭黑龙会,情势岂不更为神秘复杂?任何一个江湖人,即使没有利害关系,也会好奇地加以留意打听。东厂既然愿以重金雇请鱼藏社调查真象,这笔买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因此许彩凤的口气,已经明白表示不必洽商,接定了这笔买卖了。
东厂拥有天下四大杀手集团的资料档案,因此天下四大杀手集团,就不敢接牵涉到魏奸的买卖,也不敢动谄媚魏奸的贪官污吏,深怕引起魏奸的报复。苏州的织造太监李实,奸官巡抚毛一鹭和巡按徐吉,根基山门设在南京的黑龙会,就投鼠忌器,拒绝接受某几位仕绅委托,要求杀奸官诛太监的买卖。
杀手集团所接的买卖,几乎全是不义的。也只有不义的人,才会出得起重金花红,做下谋杀对头的不义勾当,杀手们只讲利不重义。
在最后面的第四家农宅的牛栏里,旱天雷度过了难关。破晓时分,他以最强韧的求生意志,逃出了鬼门关,从死神的指缝中逃回阳世。
伤不严重,严重的是掌毒侵袭经脉,血的温度不断降低,循环的速度也因之而逐渐减弱。先天真气需用强韧的意志力引导、驱动、力量不足就无法帮助心脏功能加强。血液流速减弱,经脉功能便会僵化,经脉未稍甚至会变异、坏死。
血液受掌毒侵袭而不断冷却,是他必须克服的最严重障碍。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反正当他逐渐减感到不支,逐渐要被寒冷征服,逐渐产生浓浓睡意时,便停下来脱掉全身的湿衣,光着身子钻进某一处隐密的地方,开始用他的强韧意志力,百折不回聚凝先天真气,吸取天地的精华,忍受意识崩溃的可怕晕眩与痛楚,最后终于克服所有的困难,能够运用度劫的玄功保住了心脉。心脉百脉复苏,他得救了。
野兽受伤,会找一处隐密的地方舔伤口,静静地让体内的生存功能修补伤处,等待存活或死亡。
人受了伤会向同类求救,动物不会。
他不是不想求救,而是无人能救得了他,而且几乎可以保证,所碰上的人一定是要他性命的人。
天亮了,他正向体力渐复的途径迈进。
他发现处身在村落旁的牛栏左近草丛,心中叫苦,如果被人发现声张起来,后果可怕。
这时的他精力未复,需要衣裤、食物、饮料、什么都需要,就是不需要碰上人,偏偏鬼使神差,不幸闯到有人的村落来了。
正打算强提精力离去,远离村落可保安全。
祸不单行,糟了,牛栏旁出现了一个村夫,那是早起照料牲口的村农,牛栏的主人,一个朴实的庄稼汉。
“哎呀!你……你……你是人……”村夫看到草梢上有人头出现,惊叫着向他奔近:“真的是人!你怎么光着身子……像……像个鬼。”
他张开无神的双目,仍然保持坐姿,软弱得几乎提不起双脚,心中大感不安。
“我……我掉到河里,衣裤都冲……冲失了。”他说话有气无力:“大叔,你这里是……”
“这里是垂杨西村。”村夫胆气一壮,走近掺扶:“哎呀!你的身子冷得像冰,你病得不轻,风寒入体却不发烧,很不妙……”
“大叔可……可否给我一点热汤水……”
既然已被发现,他只好硬着头皮赌运气。
“按理,我……我应该帮……帮助你。”村夫的脸上,出现恐惧的神情:“但……但村中有……有一群凶神恶煞似的男女盘据,他们对每一家的人丁,都盘查得一清二楚,不许任何人离村。目下突然多出一个人,我……我……我怕他们以为我有意隐瞒人口……”
他心中一震,暗叫不妙。
“那……大叔,你就别管我了。”他无可奈何长叹一声,知道强梁是怎么一回事:“请不要声张,就当没看到我,以免替你家带来灾祸,你走吧!”
“我……我会设法替你带碗热汤来……”
“大叔,千万不可……”
可是,村夫已经急急走了。
“老天爷!我得走,我不能连累这一家人。”他心中狂叫,吃力地挣扎而起。
毫无疑问地,走狗们已封锁了这一带地区,假使走狗们发现这一家人帮助他,这一家人的下场令人不寒而栗,这些半官半匪的走狗,会做出天理不容的绝事。
好不容易爬行了十余步,身后己出现了三个男女。
“难怪有人找上门来,果真有奸细伺伏在左近。”说话的大汉语气充满愤怒,“扮成这垂死的鬼样子,妄想逃过咱们的制裁,哼!”
他深深的吸入一口气,重重的头栽入草丛中。
一些小兽小虫,碰上危急的意外,应变办法便是装死,弱者的心态十分可怜。
现在,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弱者:呼吸似已停止,心跳极为缓慢无力,浑身冰冷,正是死了一大半的人。
不知经过多久,他恢复了正常呼吸。
这期间,外表他是昏迷不醒,距死只有半步的活死人,其实意识是清醒的,外界的动静他一清二楚,肉体与心灵的痛苦他承受得了。
他知道审讯他的人,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女人,被手下的人称为朱雀功曹,发令时阴森冷酷,果真是美貌如花心硬如铁。
有人轮流打他、踢他,用奇怪的内功注入他体内锻炼他,要逼他在极端痛苦中清醒,弄了个遍体鳞伤。
村夫一家老小妇孺共有七人,逐一被折磨得人都走了样,哀叫声令人闻之酸鼻,这些人哪受得了酷刑。
不可能取得口供,因为村夫一家老少,根本不知道牛栏附近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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