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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一只蛇精病大黑鹊-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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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盘棋凤曦赢了,却觉得没意思。
秦离棋路太稳、且沉闷。
无聊。
倒是因着秦怀适才提到那面青铜古镜,凤曦心血来潮,便挥挥手,使出一道法术,将博古架上的青铜古镜卷到自己手里。
这面镜子虽是青铜质地,却流光溢彩。凤曦见多识广,总觉得此镜不似一般法器,当还有什么隐藏功能。这些天他一直想摸索,眼下正好来了兴趣,便继续琢磨古镜。
琢磨半晌,凤曦将古镜来回翻几遍,忽然想到什么。
他就是那么随意一想,想着能不能用自己的法力去击打镜面,说不定能唤醒古镜的镜灵。
对,凤曦判断,这面古镜可能有镜灵在内。
心随意动,凤曦将古镜抛至半空,接着使出法术,狠狠打在镜面上。
青铜古镜仿佛大受刺激,竟是在半空中震动几下,悬住了。它将凤曦这道法术吸进镜面。
凤曦眼神一沉,又接连打出七八道法术,道道凌厉,毫不留手。
青铜古镜不断招架,渐渐捉襟见肘,忽然间就败下阵来,整个镜子跌落下来,落回凤曦手中。
只是镜子在跌落时,镜身一圈都笼罩起一层深蓝色光膜,显然和一开始不一样了。
凤曦接下镜子,这深蓝色的光膜颜色幽邃,容易让人想到上古时的神秘久远。镜子正面无甚变化,凤曦翻过镜子,却见反面多出两个字。
——楚宸。
这两字是用剑气刻上去的,楚宸的字迹。
“碍眼。”凤曦嫌弃的嗤一声,抬手便在“楚宸”二字上一抹,打算用法术将之抹去。
这镜子既已易主,还顶着旧主的名字,这怎么行呢?
然而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在凤曦抹掉楚宸的字迹后,围绕铜镜的深蓝色光膜,亮度忽然加大,一瞬间刺眼不堪。接着,被抹去的楚宸二字,又重新呈现出来,与之前的分毫不差。
凤曦好整以暇掂掂古镜,这倒是有意思了。
他再次用法术去抹除楚宸的名字,而古镜也再次呈现相同的反应。
竟还抹不掉么?
凤曦不由抬手摸着下巴,眯起的丹凤眼中,有森凉的寒光一现。
既然抹不掉的话……
他以法力幻化出一支匕首,左手持镜,右手握匕首,在“楚宸”二字后面洋洋洒洒刻下五个字。
——是个王八蛋。
凤曦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
青铜古镜大概也没想到凤曦会这么干,镜身颤抖几下。霍然,环绕古镜的深蓝色光膜大盛,猛然绽放出宛若日光般强烈的蓝光,刺得凤曦不得不眯起眼睛。
旋即镜面也化作一片深蓝,如远古的大海,由镜心向边缘荡起圈圈涟漪。一层层涟漪,好似将镜面化作一个穿梭时光的隧道。盯着镜心看,仿佛要被隧道吸进去。
蓝光猛然暴涨,将整间卧室都染成深蓝色。同时镜心射出一道蓝光,笼罩住凤曦……
“主子,发生了什么?”
白头翁男这会儿还在附近,见凤曦卧室里忽然深蓝光芒大现,观来奇怪,便过来瞧瞧。
却见卧室中空无一人,唯余一面掉落在地的镜子。镜面朝上,升起一道朦胧的光柱。
白头翁男愕然,主子人呢?
此时,宫殿后的湖边,秦怀仍在恸哭。
蘅芜本以为秦怀能收拾住情绪,然而并不能,秦怀崩溃得厉害。
就像是一棵高大苍翠的树,被掏空内在,叶子萧萧飞落,行将就木。秦怀泣不成声,连连哽咽:“所有人都说我疯了,都说九娘死了……是,我记得很清楚,九娘怀上我们的第四个孩子,我不知有多高兴。可她在即将生产前遭到妖皇麾下的暗算,伤及根本,最终没能生下我们的孩子,她也死了。我都记得,我亲眼看着九娘带着腹中的孩子断气,那是个女孩。可是……可是我就是觉得,九娘没死,她还活着,我就是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说我疯了,他们无法理解我,而我又何尝理解得了自己……”
痛失挚爱之人,为此陷入迷障,将真作假,将假作真,分不清想象和真实……这样的人,蘅芜不是没见过。
这是被心魔所控吧。
但蘅芜心底又滋生出一种古怪感,就像秦怀方才提到九娘的大名时,她产生的那种古怪感。
如果没有夜莺妹妹的话在前,蘅芜也会和旁人一样,认为秦怀是疯了。
但有那样的话在前,两者异曲同工,蘅芜多少会感到疑惑。
她静静看着秦怀,因他生来便是焦明神鸟,所化形的皮囊自也优秀。观来三十岁上下的英挺男儿,风流儒雅,似春晓璧色,身量颀长,宽肩瘦腰。
偏偏浑身上下被悲痛和颓靡摧毁得不成体统,蘅芜瞧着,颇感可惜。
这时,秦离找来湖边。
蘅芜远远又看向秦离。
这位秦世子化形也好,与秦怀有三分相似,沉稳清冷,疏离而矜贵。
秦离缓下语调道:“爹,可问到答案了?”
秦怀抹抹脸上泪水,双眼红肿,语调染满绝望:“问完了。”
秦离道:“凤曦神君下逐客令了,爹,走吧。”
“好,走、走……”
秦怀如失魂般念着“走”字,蓦然泪如雨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多年的爱意与思念,多年的偏执疯狂和不被理解所带来的疑神疑鬼,在这一瞬兀的爆发。
“啊!!!”秦怀如控诉天命般,仰天悲鸣。
陡然间,他浑身发出刺眼的红色光芒,将他的身影淹没。蘅芜本能的抬手遮住眼睛,透过指头缝看见,秦怀在红光中化身为一只大鸟,直冲天际。
红色的羽毛飞散,如雨般落在蘅芜周身。
神鸟焦明……
蘅芜仰头看着于悲痛中化出原形的秦怀,怔怔然,樱唇微张。
哀鸣声彻彻,一声声撕扯蘅芜的双耳。焦明疯了般的啼鸣,在空中悲痛的盘旋、发泄,似没有尽头。
秦离叹了一声,语意惆怅。忽然自他身上也散发出刺眼红光,他也现出原形,飞上天际,与秦怀盘桓在一处,低低鸣叫着安抚秦怀。
两只焦明现世,叫声凄厉,哪能不惊动少室山的飞禽走兽?
开了灵智的飞禽走兽们,一一从树林里、石头后涌出来,纷纷抬头注视徘徊上空的神鸟。
少室山的飞禽更是被同类所散发的悲哀所渲染,一时间,不少飞禽跟着鸣叫,如哀鸿遍野。
还有一只兔子,从蘅芜旁边的灌木里蹿出,跃至蘅芜脚边,咬着她裙角着急忙慌道:“怎么搞的,广沐王这是要做什么,哭得这么惨,撕心裂肺!凤曦神君呢?动静这么大,神君不来看看吗?”
一听兔子这话,蘅芜立马反应过来。对啊!凤曦人呢?广沐王父子都搞成这样了,凤曦这少室山的主人还不出来?
不过也没准凤曦还真就懒得管……
蘅芜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喊凤曦。
于是她告别兔子,赶紧跑回宫殿。
不想,在凤曦的卧室里,她看见那面青铜古镜躺在地上,镜面朝上,升起一道朦胧光柱。而白头翁男就站在古镜旁边,有些焦急的模样。
见蘅芜来了,白头翁男忙道:“蘅芜仙子,刚才我在外面瞧见卧室中忽然蓝光大盛,我进来看,就见主子没影了。”
他指一指地上的青铜古镜:“我怀疑,主子到镜子里去了,就是不知是他自己进去的,还是被镜子卷进去的……哎哎!蘅芜仙子你做什么——”
白头翁男话还没说完,就见蘅芜跳进那道朦胧光柱里。
下一刻,蘅芜也消失了。
她被吸入镜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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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心灵触碰
蘅芜想得很清楚。
一则,这面青铜古镜曾是楚宸之物,楚宸能驾驭的法宝,凤曦更能驾驭。所以即便古镜里有什么危险,对凤曦来说也不危险。
她进来后不仅可以跟着凤曦避开危险,还能表达出对他的关心,然后继续献殷勤送温暖。
二则,这古镜曾跟随楚宸,万一从楚宸那儿记录一些关于她的秘密,再被进来的凤曦窥知,那就惨了。
她要时刻跟着凤曦,万一有突发情况,赶紧自救。
于是蘅芜跳入镜中。
一阵轻微的眩晕,眼前深蓝色光芒旋转而过,少顷,蘅芜就到了镜中世界里。
眼前出现的是一方悬崖,能看到遥远的天空,翻滚的层云。
凤曦还披着适才那件紫色勾金边长袍,站在悬崖边,面朝远空的方向,长身玉立。
感受到有人到来,凤曦转过半张脸,看见是蘅芜。狭长的丹凤眼眼角处轻轻一扬,清润的声音像是明珰相撞,问道:“怎么想着跑进来了?”
蘅芜小跑到凤曦身边,不由分说搭住他双肩,面含急切关怀,仰头注视他道:“我一回来就看见那面镜子有问题,猜想您是到镜子里了。我好担心您,说什么也要进来!神君您没事吧?”
凤曦笑吟吟道:“你觉得我像是有事的样子?”
“不,神君那么厉害,我就知道您肯定不会有事!不过我还是特别担心!”蘅芜一手拍拍胸口,吁了口气,“看见您完好无损,我总算放心了,您不知道我刚才急坏了!”说罢猛地靠进凤曦怀里,患得患失道:“凤曦神君,让我抱抱您。”
凤曦撇撇嘴,没说话,眼神嫌弃瞥了眼蘅芜,又转眸继续看向远空。
蘅芜靠在凤曦心口的位置,正想着这镜中世界为何如此风平浪静,是想搞什么鬼……霍然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鸟鸣,吓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那鸟鸣声就在耳畔,喑哑凄厉,将蘅芜耳朵都撕痛了。身侧好似有一只巨大的鸟飞过,带起猎猎翅风,掀起蘅芜的衣裙。
她忙松开凤曦,转身一看,一刹那惊得亡魂皆冒。
她看见一只漆黑的大鸟从悬崖下笔直冲上高空,呖鸣着扎进层云。随之而来的是天空中不断响起的惨叫,和法术斗殴的流光。
不断有鲜血从空中飘落,如一场血雨,就在蘅芜眼前倾盆而下。
“这是……”
蘅芜震惊的低喃带着丝颤意,她好像知道这是什么画面了。
凤曦幽幽的声音响起,印证蘅芜心中的猜测:“这是五百年前,我屠杀九重天的情景……”
那场惨剧,凡经历过的人,无不深陷恐怖梦魇。纵使如蘅芜没有亲身经历过,听来也觉遍体生凉。
而此刻,蘅芜终于切身体会到当日九重天仙神们的绝望和害怕。
她只是站在悬崖边,远远看着昔日场景,都已被那带着腥味的漫天血雨,刺激得不断发抖。
她艰难的说:“凤曦神君,这镜子里为什么会呈现……这段过去?”
“呵,我算是弄明白了。这破镜子,就是传说中的古镜‘映心’。”凤曦道,“映心是攻击的法器,却也有个隐藏能力。只有进入到镜中世界,并直面自己内心深处最黑暗的一隅,才算是通过考验,可以使用映心的隐藏能力。”
他眼神深了深:“看来这段过去,就是我心里最黑暗的一隅。”
血雨腥风肆虐,蘅芜禁不住微微发抖,身体本能的朝后贴紧凤曦,又一时反应过来,造就眼前这惨绝人寰一幕的人,正是自己身后这个。
她不由害怕的咽了咽,视野里,看见一个个被杀死的仙神灵识飘散,整个世界充斥散不去的怨气,风中尽是无边无际的呜咽。
“害怕了?”凤曦幽幽问。
蘅芜可以感受到他说话时,从胸膛传来的阴冷戾气。
她靠紧凤曦,咬唇道:“害怕我也要挺着,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五百年前的事,我相信我对神君的爱可以战胜一切!”
“呵……”
凤曦好笑的一勾唇,笑声里有不明意味的讽刺。
他忽然说:“我觉得很假。”
蘅芜心弦一紧,下意识道:“我对您的心意不假,您就不肯多给我一些相信吗?”
“我不是说你。”凤曦眯眼望着云层中穿梭嘶鸣的黑色大鸟,“我是觉得,这段过去很假。当年我是怎么走火入魔的呢?呵,不知道,好似就是忽然之间理所当然的入魔了。人人皆说我杀了多少人,还拖累得凤凰帝君几乎消散于世间。反正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染满双手的鲜血和所有人又惧又怒的目光,我很自责,然而……”
他声音低沉下去:“然而令我觉得奇怪的是,之后的五百年里,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双手沾上血的感觉。多脏啊,谁知道对方是吃什么长大的,血里头脏成那样,呵,不想碰……”
凤曦说到这里语调一变,愉快道:“所以,我就时常想,我真的曾经杀过那么多道貌岸然的家伙吗?”
从凤曦的话里,蘅芜不知怎的,听出一丝酸意。
她为仙多年,也见过不少走火入魔的场景。
平日里慈悲的不能再慈悲的仙君,走火入魔后也仿佛地狱的恶鬼,杀人不眨眼。
或许凤曦的确不喜欢杀人,但五百年前发生的事,是事实。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比自责,却又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
因为力量过于强大,他被所有人畏惧。又因曾经犯下累累杀孽,他被所有人怨怼、憎恨、孤立。
众仙神们对凤曦的态度,远非表面上的“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的敢怒不敢言。
蘅芜相信,若是哪天众仙神有了可以打败凤曦的办法,他们一定会让他形神俱灭,要他彻底消失。
而凤曦又何尝想不到这一点?
也许他动过赎罪的念头,但他知道,没用了,不是所有罪孽都可以被原谅、赎回。
也许比起众仙神们违心的称呼他一声“神君”,他更愿意看他们冲上来对他动手,至少没有表面仁义而背地里恨不得食他肉寝他皮那么令他厌恶。
所以他放弃了,索性肆意嚣张起来,痛快一日是一日。
因为说不得哪日,九重天就会集全部力量来对付他,将他彻底铲除。
“蘅芜仙子,我在想,你大概理解不了我这种存在的烦恼。”
凤曦的声音再度响起,含着笑意,却也有两分无奈:“一只不过几百年修为的乌鸦,却被天地造化得过于强大,不得不承受异于旁人的宿命。呵……虽然我不信宿命,但还是想知道,天地为何要造化我这般的东西呢?与其造化之后不容于世,还不如身处混沌冥冥无知吧。”
蘅芜凄身一颤,凤曦这番话就像是一支箭,猛地射进她心底一个角落。
她那个角落,和凤曦有着一样的困惑不解,有着一样的无奈自嘲。
蘅芜仿佛听见那个角落正发出呐喊的心音,哭着对她说:
“我也想知道,天地为何要造化情花一族?”
“我们为心上人开出至深至纯的本命花,心上人却可以摘下我们的花,达成他自己的心愿,让我们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
“我们的存在,就是为情而死,或者守着自己的心永不开花吗?”
“那为什么还要造化我们?!”
莫大的怨恨和悲哀,倏尔如浪潮,将蘅芜吞没。
为什么她和她娘,会是情花呢?
为什么世上会有情花一族呢?
她怨恨天地造化,怨恨大道鸿蒙,怨恨这一切的一切。
泪水模糊了双眸,化作两道水线,婆娑而落。
心空洞的像被蚕食,那股蔓进身体里的悲伤,却仿佛化作听不见的心音,响彻九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蘅芜猛地转过身,扑进凤曦怀里,用尽所有力气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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