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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刀玉步摇-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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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陈天虎自是忙不迭地将茶喝干,旋即问道,“你今日如何变了?倒叫我好生奇怪。变得如此乖觉,想是得了好事,却是不说,定要好生惩罚于你!”说着将玉芙儿一把抱起,几步来到大床之前,顺势压了上去。
玉芙儿连声娇笑着,伸手扳住对方的头:“大人又性急了!既信不过芙儿,不若去了别的姐妹那里,也好快活的!”说着便要推开他。
陈天虎哪里肯放过?随即又压了上来:“我的心肝……我如何信不过你?只是觉得什么事情如此厉害,可将你这清傲的性子变得如此?”
玉芙儿顿了顿,故作可怜状:“只因那日来了个厉害的恩客,因甚懂得世事,便将如今的世道说与了芙儿。芙儿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他日蒙古人打将进来,大人若能守得一时还好,若不能,也是要逃了的,便是听了皇上的旨意去偷袭蒙古人,至多也是个杨思的下场。如此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大人如何要做得?人生苦短,若不及时行乐,怕以后也是没有机会的了。大人若是去了,叫芙儿思念谁去!如今来了这里许多年,倒是只有大人一人对芙儿如此恩宠,芙儿昔日里清傲,竟是大大的不对了!还望大人海量……”说着说着,竟嘤嘤地哭了起来,使得本就貌美的容貌更似梨花带雨般地惹人怜爱。
“美人休哭,竟是我的不对!”陈天虎忙着给她拭泪,却又叹道,“美人的话虽是在理,可想着不日皇上便会派来加急旨意,要我去做那偷袭之事。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然是飞蛾扑火之事,我若是不去做,也一样是死路一条!怪只怪那些乱臣,要我一个堂堂南海镇守来这个破乱的地方收拾残局……”
“芙儿倒是有个主意,只怕大人不肯听……”玉芙儿欲言又止,伏上陈天虎的背。
“说来听听……”陈天虎真真儿地有些累了。
“大人要先答应听芙儿的,芙儿才肯说!”玉芙儿撒娇似的在他的背上轻轻抚着。
陈天虎登时被一双玉手抚得筋酥骨软,断没有不应的道理:“美人只要说了,我便一百个也听!”
玉芙儿虽是清傲,却也在这里待得久了,又因她本就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惯会看透人的心,这会子见陈天虎如此问了,想必也是急于听自己的主意:又是美色当前,对方又岂有不从的道理?
“我若说了,大人可给芙儿什么好处么?”玉芙儿娇滴滴地卖关子。
陈天虎急道:“我已经听了你的话儿,难道还不是好处么?——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试问临安城里又有谁能此好事?”
见鱼儿已经上钩,玉芙儿便顺势一歪,倒在陈天虎的怀里,媚笑道:“皇上若是派来加急旨意,想必也是派了心腹之人来,既是心腹,便只得一人,旁的人自是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大人若是送他归了西,也是没人知道的。如此一来,若是上边来了人问,大人也可说是‘未领到旨意’,——如今蒙古人入驻中原已久,这传旨的人被蒙古人杀了,也是未可定的。如此一来,大人大可不必再去做那性命攸关之事,可尽享人间欢乐了。大人,芙儿这个主意如何?”
“美人的主意果然妙极!果然妙极呀!哈哈哈哈……”
陈天虎一边大笑着一边复将玉芙儿再次放倒在床上,因确觉得对方的“主意”不错,这心也彻底放了下来,只想着趁蒙古人还未进城之时,多享受一番,也是多揽些钱财,他日对方攻将进来了,自己降与不降都是死路一条,若带了敛来的诸多钱财逃了便是好命,若是逃不得,成了刀下之鬼,也总算在死前享受过一番,不枉此生了。
他这里将心彻底放了下来,肆意玩弄着身下的人儿,玉芙儿自是痛苦不堪!倘若说身体的痛楚尚能忍受,只是现在与自己在一起的人根本不是日夜所思之人,却还要强颜欢笑,这便是她此生最不可忍受的了!
“他日你来了,芙儿也无脸再见将军你……”
玉芙儿强忍着屈辱的泪水,心里默默地对卜远说着。
自此以后,陈天虎真就似长在了翠温楼,除必要的操练兵士之日外,几乎日夜同玉芙儿在一处,并在其娇声嗔劝之下,将临安城内兵士的情况一一和盘托出,玉芙儿则谨记在心,常趁陈天虎熟睡之时将这些情况写成密信,再在第二天偷偷交由翠温楼旁卖糖块的“小贩”或是卖浆的“小贩”,则可将最新的情报快马加鞭送到襄阳城。如此时日一久,忽必烈自然也赞许起这个女子来,也说在大军进驻临安城之际,要好生赏赐她一番。
众人这里如何计划暂且不提,只说卜远那日自临安城回来之后,起居虽无任何变化,倒是听说他去了哪里的张宁宁有些不快,虽知他是事情所迫,可日夜共枕的夫君竟去了那种地方,纵然他心中无所想,可那里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还是多的,更何况是临安名妓?如今竟又得到了忽必烈的赏识,张宁宁这心中更是多了几分不快。索性找了一日晚饭之后,单约了卜远在后花园中见面。
卜远深知妻子的脾气,也知对方今日特意要自己去后花园所为何事:妻子平日里也不多过问自己的事情,如今却特意选在了后花园,想来是自己去了风月场所的事情惹了她不高兴,又不好当面训斥,才选了个幽静的地方。但因晚饭之时同图那及韩忱鹳吃了些酒,故到得晚了些儿,直至酉时三刻方才来了后花园,老远便看到妻子坐在凉凳之上等候,因天气凉了,昨日也才落了雪珠儿,桌子上尚且还有积雪,凳子上虽无半点,可怎奈天气寒冷。卜远见了,心里也是愧疚得紧,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忙忙地脱了自己的长袍奔了过去,伸手便给妻子披上。
“劳你费心……”张宁宁顿了一顿,幽幽地说道,“不知你对旁的人是不是也如此呢?”
卜远奇道:“倒是如此来着,——方才吃酒吃得热了,二弟将上衣竟脱了个干净,这样冷的天气,他若是受了凉得了病,公主岂有不急之理?她的脾气也是暴躁,到头来倒是怪了我们同他吃酒,才使二弟闹了这场病来……”
“除了你的好兄弟,难不成你就没再对旁的人好过?”张宁宁打断他的话,依旧是满脸的幽怨之情。
“除了好兄弟,自然就是你了!”卜远笑嘻嘻地捧起妻子的脸颊轻轻揉着,“除了你,还会有谁?还会有谁……”
“那个翠温楼的玉姑娘呢?”张宁宁目光一厉,甚是骇人。
卜远自是一愣,他何曾见过妻子如此厉害?自己那晚明明甚事都没有做,回来之后也只是忙于各种事物才未对妻子明说,谁知今日提了起来,纵然旁的都不算,遭了冤枉,他可是大大的委屈。
“只要你肯听,我便说,”卜远的酒稍稍醒了些儿。
张宁宁也是不愿与夫君争吵,便叹道:“我也不是不信你,只是这心里委实不舒服。你若能说得我宽心了,这事情我今后便不再提起。”
“你可见大汗有几个妃子?”
张宁宁想了想,道:“我自是没去过草原的,究竟有几个我又岂能猜得?倒是这回带了襄阳来的有四个。”
“这便是了!”卜远忽然抚掌,“大汗既为一国之君,天下美女佳人皆是他的,他都不去那烟花之地做弄假成真之事,难不成我们这些人便是可以的?说得大些,玉芙儿也是在为攻下临安城立功,他日大汗若是赏赐于她,她也算得大元的功臣了,我又岂可指染了功臣?说得小些,若不是因事去了那种地方,我怕是这辈子也不去的。到了那里,舌头硬得都像打狼的棒子,又如何左右逢源?只得一味地送出银子去了事,怕再有几次这样的事情,我连家底也是没了的。玉芙儿身处烟花地,倒也是玉洁冰清,却不是我喜欢的女子。又才说了大汗,他纳了妃子,自是明媒正娶,男子有三妻四妾实属再平常不过之事,我若纳几房妾氏,也不会像这玉芙儿般娇美,只要……”
“你敢纳妾么?”张宁宁一巴掌扇了过去,却是轻之又轻。
“所以我才不敢的!”卜远一下将妻子抱了起来,望着她的眼睛,“有你在,不是不敢,而是不想!只怕是纳了,冷落了人家。若是不冷落,也是伤了身的,为了你,我又岂敢让自己伤身,岂非是对你不公么!”说着,抱着人儿直向暖屋里去了,趁着酒兴,也正是好生享受一番的时候。
卜远这里事情了了,一直躲在暗处看着的赵心玉却一直“吃吃”地笑个不停,倒叫阿菊好生奇怪:“公主莫非生病了?”
赵心玉故作气状:“死丫头,你才生了病的!我只是在笑,他那个大哥尚能如此不染烟花,不知他倒如何……”
阿菊故做不解:“哪个‘他’?”
赵心玉红了脸,扬起手中的帕子来打着:“我打你个死丫头!打死你……”
她这里虽是玩闹着,却也在细想着自己方才的话儿:若真真儿的换了图那去那种地方,又该当如何呢……
第四十章 一语不当引震怒
入冬。
襄樊这些地方在冬日里是少有下雪的,因蒙古人信奉“长生天”一说,因此也就相信这风霜雪雨的“祥瑞”是它所赐,自要好生珍惜。只不过这“祥瑞”过多了也是不好的,漫说是军中的将士们不能操练,便是寻常人家的百姓,也要抱怨这场大雪了。
“冷得这般厉害,不知百姓的日子要如何过……”
赵心玉抱了手炉依在窗边,望着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甚是担心起来。呆了一会子,正要关窗歇息去,忽见了阿菊和几个侍婢拿了扫把簸箕等物要往院门外走去。
“你们这是做什么?”赵心玉叫住几人,“雪下得这般大,地上并无污物,你们倒是扫哪里去?”
阿菊过来行礼道:“因雪下得委实太大,需将大营前的雪清干净了,方可适宜行走。奴婢们正是要去扫雪的,——有些儿地方还结了冰,需要速速除去才好。”
“……这是谁的主意?”
阿菊奇道:“并不是谁的主意,只是清干净了,到处都方便些儿,所以才……”
“你该早说出来的!”赵心玉兴奋地拉住她的胳膊,“你这法子好!若真如此了,岂非又让百姓更信了将士们?我这便找父汗说去!”说着忙不迭地出去了。
忽必烈正因这场过大的“祥瑞”而苦恼着,才想着要召来图那等人商议,就听报得义女已经来了,便先行召了进来。
“父汗,我想到如何应对这场祥瑞了!”赵心玉风风火火地进来,也不行礼,径直地开口了。
忽必烈笑道:“哦?我才想着这事呢,你却来了。说罢,若是可行,我可就不召图那来了。”
赵心玉一脸得意:“雪下得这样大,将士们也定是不便操练的了,不若就让他们到城中同百姓一起清除雪患。这一来么,做一些儿力气活,可权当操练了。二来么,也可让百姓过上正常日子,这清出来的雪还可做来年的养肥。胜于这两样的:助百姓度过雪患,也可显出将士们的诚心,从此百姓更信父汗您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忽必烈本就对这场雪心存烦恼,虽是祥瑞,太大了也未尝是件好事,这会子听了义女的主意,也觉得是个好法子。当即便将图那、卜远、韩忱鹳及阿尔斯楞四人召来,将将士们分散下去,分别自城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城中大营扫雪而来。此举不说将士们既可操练也可深得民心,便是百姓们见了这许多冲锋陷阵的人在闲暇之余不是吃酒欢乐而是在帮自己清除雪患,纵然之前也曾有过类似的事情,不过如此大的雪,百姓们在田间、街巷之中见了这些人,还是感动不已。
图那等人带领将士们在城中清除雪患,自是用不上不甚有气力的女子了。阿菊已跟了赵心玉许久,脾气也自然有些像她,依她而见,自己本是侍婢,扫雪这等活计本来就该自己做的,如今却被那些士兵们做了,虽知道是主子的主意,这心里也是不平:许多人都有事情做,我若再不找些儿事情,倒叫旁的人笑话伺候公主的人懒散了。想着,才要去向主子讨一些儿事情来做,赵心玉却已让另一个侍婢来叫她去绣房了。阿菊自然不敢怠慢,一路去了,这心里也在奇着:这时候去绣房做什么?
穿过两个院子,阿菊才来到“绣房”,其实这里原是一些年纪较大的婆子们为将士们制作布制衣服的地方,如今公主屈尊来在这里,委实新奇。
赵心玉见阿菊愣在门口,便笑道:“还不进来么?来得晚了,可是去见了什么人?死丫头也动心了不成?”
“公主说的哪里话!”阿菊顿时羞了个满面通红。
赵心玉举起手里才完了一半的羊皮袍子:“还不过来帮忙?”
原来,赵心玉见了将士们的辛苦,也想着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可巧自草原新近送来许多羊皮、鹿皮、狐裘之类的好料子,便想着亲手制作一些好衣服送予将士们,也算得是对他们的赏赐。
听了主子的用意,阿菊跟是欢喜自己跟对了人: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哪位金枝玉叶肯屈尊为他人制衣?心下里感动着,于是又向赵心玉说了这制衣要人多才好,又何况是这些上好的料子,那些做惯了粗衣的婆子们是断断用不得的。赵心玉细细一想,也是觉得有理,便命她将一些心灵手巧的侍婢们全都召到这里来,一同为将士们赶制过冬的衣服。
“公主怎地这般宝贝这件袍子?”见赵心玉细心至极地缝制着一件羊皮袍子上的领子,阿菊自是明白这一件是送给谁的,于是便玩笑道。
“你又找骂不成!”赵心玉红了脸,忙忙地低下头去。
阿菊笑道:“想那日大汗宣告了众人后,公主还未曾送予兀良哈将军一件定情的信物,今日这件袍子便可算了……”
“死丫头!看我不把你的嘴巴缝上!”
赵心玉放下袍子,一面笑着一面与她嬉闹起来,在这“绣房”之中,赶制衣服这等枯燥乏味的事情竟也变得甚是趣味起来。
“单单扫雪也就罢了,却还要铲去坚冰,这会子胳膊酸痛得连棉花也拿不住了,端的要好生歇一会子才罢……”
韩忱鹳一边抱怨着今日的辛苦,一边用小药锤轻轻在双臂及双腿上敲着,以缓解今日的劳累。他倒没觉出这与操练有何不同,也合当操练才是将士们常做的事情,故此他竟不觉得这扫雪有何用处了。
卜远倒是镇定得很,双脚泡在盛满了热腾腾的药水的木盆里,甚是舒心:“你若怪……”说着看了一眼歪在椅子上睡着的图那,笑道,“便去怪公主罢,若不是她对大汗说了这主意,我们如何要受这份罪……”
“你们两个在我房里作甚?”图那原没睡着,闭着眼睛同二人说话。
卜远笑道:“公主才派了人来送你波斯国的熏香药泡脚,让你舒缓舒缓,端的你又把它给了我,我岂有不受用的道理?”
韩忱鹳也举起药锤来晃了晃:“这个也不错,敲打了一会子,真真儿地舒服了许多。公主对你还真是不错,她若不给你这些东西,倒叫我们去抢么?”
图那睁开眼来叹道:“女人自然要对男人好,——我可不当她是公主的,寻常百姓家里又有哪个女人不对夫君好的?除非是那些奸猾善嫉之人。”
卜远又笑道:“休要不知足了,你真真儿地对她好些儿才是正经……”
正说着,只听门外传来叩打柴扉的声音:“能进去么?”
“能!能……”
韩忱鹳向来喜欢看热闹,忙忙地起来开了门,正是赵心玉,此时正抱了一件崭新的羊皮狐领的袍子立在那里。
“是送给我的么?”韩忱鹳故作惊喜地伸出手去接着,“这如何说的,怪不好的……”
赵心玉“啪”地打了他的手一下,怪道:“休要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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