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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刀玉步摇-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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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心玉扬了扬头:“我在赛罕处学了许多箭法,这早晚出去,若遇了什么贼子,也能抵挡一时!”说着,跃上卜远的那匹马,回身道,“你们两个一处罢!”
“怎地比我们还急!”卜、韩二人笑着,上了同一匹马,三人直奔大营而去。
不一会,两匹马便在大营停下,卜远和韩忱鹳示意值夜的士兵不要将公主到来的消息告诉他人,二人则领了赵心玉直奔图那的房间而去。在方才来的路上,赵心玉就一直在想着是什么事情,两个人这早晚了还要找自己来,没成想刚到了院子,就听见亮着灯笼的那间正房里传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赵心玉赶忙捂住耳朵,想了想,问二人道:“他宽衣了么?”
卜远摇摇头。
赵心玉叹道:“穿着许多衣服,压着了心肺,气出不均,又吃了那么多酒,酒气入肺,难怪鼾声会这么大了。还是给他宽衣好了,鼾声暂且不说,屋子里热,又穿了许多衣服,若再起得猛了,受了风寒……”
韩忱鹳坏笑道:“还是你去给他宽衣罢,我们要回去睡了!”说着拍拍卜远的肩膀,“走罢!”
二人刚转身要走,赵心玉急得一步跨上前去,拦在面前:“怎地你们把我找来就是为这件事?为他宽衣铺被,哪个丫鬟小厮都做得,做什么大半夜把我找来!”说着转身就要走。
“他方才险些哭出来,说要和你在一处!”卜远在身后幽幽地说着。
赵心玉果然住了脚步。
卜、韩二人再次相视一笑,知今晚的功夫没有白费,便不再说话,各自走开了,走前不忘将院中的士兵、小厮和丫鬟全都赶出去,轻轻关上院门。
“……我才不会如你们的意!”
赵心玉大喊了一句,却听得屋内的鼾声戛然而止,吓得她连忙捂住嘴,顿了顿,想着卜远方才的话,本就心肠软的她妥协了,转过身来,轻手轻脚地向正房走去。
人儿一面向正房走去,一面却细细想着方才的一切:自己已然睡下了,不料卜、韩二人又生生地将自己叫了出来,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原来是图那吃醉了。也怨着自己心肠软,不曾反驳训斥,不然这会子已经回到家中了。
——话也说回来:她若是想回到家中,怕方才就不随二人出来了。
“罢了……“
赵心玉轻叹了一口气,缓缓推开门来。
屋里果然很热:铜盆中的炭火烧得正旺,并不时地有暖炉中飘出来的暖香,透过火红的苗子,可看到睡得正酣的图那。
无论怎样的英雄好汉,睡着了也和常人无异。
赵心玉来到床前,歪头看着眼前这张脸,忽而笑了一下:想他在刀枪不长眼的血海之中与敌人厮杀时,曾表情狰狞得如鬼煞一般,这会子竟又像换了个人似的,安静得让人有些怜爱。
“罢了,看在你如此拼命的份上,暂且照料你一次,若以后惹我不高兴了,可别再想着能让我为你做什么了……”
赵心玉一面说着一面动手解下他的披风,又将长袍、外衫及外裤脱下,细细叠好放到一边,拉过绸缎的棉被来给他盖好,继而又想了想,将烧着炭火的铜盆稍稍挪了一下子,将旁边一壶已经冷掉的马奶架在上面煮着:醉酒之人夜半起来一定口干,若喝了冷的东西下去,难免激到五脏六腑,最是不好,不若现在就备下了,反正自己已经决定一夜不睡。
一夜不睡……
想到这里,赵心玉下意识地看向图那:他睡在了屋中仅有的一张床上。
“明日再找他们两个讨说法!”
赵心玉虽是理解三人间的兄弟情谊,却对卜、韩二人今日的做法颇有些怨气:做什么非要找了她来?纵然她与图那的微妙之情两个人也知晓了,却不应用这强硬的法子,若传将出去,倒叫别人如何看她?可现在又有个醉醺醺的人在睡着,若是不管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罢了,罢了……”
赵心玉接连叹着气,在桌旁坐下,边烤着火取暖,边呆呆地想着事情。这样过了一会子,周遭的安静,又加上屋里暖和,不禁困意袭来。倦人儿转头看了看睡得死死的图那,一时安了心,便趴在桌上睡了。
她睡觉本就有些轻,又加上是趴在桌上的,睡得不实,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耳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下里一惊,下意识地抓起旁边的利箭,猛地抬起头来!
“早些睡罢,明日还要早起呢……”图那迷迷糊糊地来到马桶边开始方便。
赵心玉连忙转过头去,心儿还在怦怦地跳:想来他是清醒了,在和自己说话,夜半三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醉着的还好说,如今这醒了……想着,将手里的箭攥得更紧。
“睡罢……”图那方便完,倒是什么也没有做,含糊地说了这一句,又歪歪斜斜地走到床边,将自己重重放倒在床上,鼾声立时响起。
看来,酒还是没有醒的。
“这是怎了……”
赵心玉本害怕这夜半醒来的图那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不成想对方的酒还没有醒,倒是老实,可见对方又再睡了,她这心里倒是有些儿奇怪起来,一种莫名的不悦也涌上心头。但总归是女子,立时便意识到自己这是真真儿地念着对方了!想着,脸上再次一红。
“呼……”
赵心玉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一时间图那也不会再醒了,便将箭放下来,复又来到床边,再次给他盖好被子。做完这些事情,正要转身回到桌旁时,只觉得手腕被猛地拉住,随即身体一倒,摔在床上,脸儿正与图那的脸相对。
“……你是真醉着,还是假醉着?”赵心玉怯怯地轻声问道。
图那没有答话,可眼睛似乎微睁了一下,想来是听到她问的话了,只是又快快地睡了,拽住她胳膊的手也松了下来。
“醉着了还有这般力气!”赵心玉有些恼地,松了他的手,回到桌边又睡起来。
她是知道自己对图那的情谊的,也知对方对自己的情谊,可不知为何,这其中总有些微妙:自己如何拒绝不了他,可有时又对他很是厌恶?这情感杂乱得无以复加,兴许,连她自己都不会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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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里的炭火“吱啪吱啪”地响着,烧了一夜,已然变得弱了许多,只是这院里的丫鬟、小厮和士兵都被赶了出去,自然没有人来换了。
吱——啪!
“……”
图那被这一下稍大点的声音惊醒了,有些费力地挣开眼睛,发现阳光已经透过窗纸照射进来,投在盖在自己身上的绸缎被子上,显得那么暖暖的。再向周遭看去,自然见到了仍趴在桌上熟睡的人儿,身边的铜壶在小小地沸腾着,想来刚放上去不久。
——若不是时时守着,这壶难不成还能自己煮上一夜?
“嗯?你醒了?”
赵心玉感到些许动静,迷迷糊糊地从桌子上支起身子,果见图那已经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自己。
“醒了便好,你昨夜吃太多酒了,”赵心玉一边说着一边倒了碗马奶,端到床前,“喝罢!”
“……你如何来的?”图那接过碗来,痴痴地看着她。
“昨夜我才睡了,你那两个好兄弟就把我寻了来,我不晓得他们是何用意,可来了这里,见你确是醉了,便留下来照顾。”
“你一夜未睡?”
赵心玉笑了笑:“睡了一会子。”
“哎呀!我怎么……”
图那顾不上去喝马奶了,放下碗来,一把抱住她:“睡一会罢!”说着轻轻一用力,将对方拽到床上,自己顺势将身体形成一个“罩子”,架在上方。
“你做什么!我不睡!”赵心玉挣扎着要起来,却被对方蒲扇般的大掌轻轻扣住双臂,动弹不得。
窗外的阳光照进,映衬着图那愧疚不已的神色。
“看我做了什么好事,竟然让你一夜都没有睡!”图那愧疚地说着,恨不能抽上自己几巴掌才好,“你就在这里睡一会罢,我去和其他人说,让他们不要来打搅你。”
赵心玉一时间被对方控住,自是动弹不得,但也知应不会有事请发生,方才放下心来,撇撇嘴,说道:“若真的不想让旁的人来打搅我,你昨夜就不要吃醉了。酒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上不得战场,去不得书房。往远了说些儿,便是你那两个好兄弟洞房花烛之时,你们也是吃多了酒的,他们还不是错过了良宵?足见酒这东西是……”
图那适时地打断她的话:“我这便去找他们两个理论,让他们向你赔罪!”可虽嘴上这样说了,心里却很是感激自己的义兄义弟:若没有他们,如何更清楚地知晓人儿的心意?
——又如何获得这“一夜未睡”的感动?
赵心玉叹道:“找他们理论倒不必了,只是我要快些回去,睡在你的房间,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昨夜他们两个已经将院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我这早晚还待在这里,不是更百口莫辩了么。”
“难道你要‘辩’些什么?”
图那看着她,深黑色的眸子中透出不一样的诡异:好似是一柄温柔的剑,见到的人会为它的锋利感到害怕,但在中剑的时候,又会为霎时间的异样感到些许舒心。
——纵然这“舒心”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心儿在“咚咚”地跳着,似乎要跳出嗓子来。
“看什么呢?”
图那随口问了一句,却不等对方回答,已经俯身下去,霸道地覆上那两片薄薄的香唇。赵心玉顿时大惊,想要挣扎开来,可怎奈双手已被控制住,双腿也被对方压在身下,对方是何等的力气,自己自然是丝毫动弹不得,只有被堵住的嘴还可以发出“呜呜”的声音,以示自己的不满。
图那才不去理会这些,他要趁着这份“一夜未睡”的感动和院中空无一人的大好机会,好生享受一番!于是索性闭上眼睛,霸道地在两片薄唇上汲取着对方的味道,一只手也跟上来,轻抚着柔软的青丝,大掌轻扣在对方的脑后,让这缕温香一时间完全属于自己。
赵心玉虽对他也是有情谊的,可在这疲倦的时候,又经对方如此霸道地作为,心中自然有些不满。
——可挣扎为何变得如此苍白无力?心儿为何跳得如此厉害?
好像并不是拒绝一般。
“此时无人,也断不会有人来的,你给我罢!”
图那大着胆子说出这句话来,旋即一只手伸向对方的胸前……
咣!咣!咣!
猛烈的砸门声骤然打断了这一切。
图那被小小地惊吓了一遭,颇为不悦地皱起眉头,依依不舍地松开这缕温香,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有人敲门呢,你还不去么?”赵心玉有些慌乱地指指门外。
图那只得起身去开门,见到的却是韩忱鹳的一张脸。只见开了门来,对方却不看自己,而是笑眯眯地伸长了脖子向屋里望去,见到正在床上蜷成一团的赵心玉,伸手便推了图那一下,笑道:“今天是年初一,要吃你的喜酒啊!”说着就要去。
“你究竟做什么来?”图那赶了上去,一把拽住他,不悦的神情更是明显。
第二十九章 元宵灯会明心意
韩忱鹳知道方才要有一场好戏,想来被自己搅了兴致,图那定是不悦,于是也不与他大声说话,遂耸耸肩膀:“今天是年初一,大汗命人宰了许多牛羊,备了许多奶酒,要同城内的百姓一同过节,文武百臣都要去的。让我来这边叫你,又让大哥去请王爷和公主。大哥去了景王府,我就到这里来了。没有看到好戏,委实可惜……”
图那看了看身后房间中的人儿,又转过身来,低声道:“你和大哥搞的什么把戏?”
韩忱鹳“嘿嘿”一乐:“你在问我么?我如何知道?你昨夜做了什么事情,难不成你自己都不清楚?”
图那俩眼一瞪:“我昨晚一直醉着……”
“罢了,失了一次机会喽!”韩忱鹳打断他的话,摆摆手去了,“收拾好了就快到大厅来,如此大的事情,少了你可是不行的,”说着去了。
图那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到屋里,见赵心玉已经穿戴齐整了,只是将头上的发髻放了下来,将头发全部靠拢一边,梳于胸前,简单地扎了条辫子,如此素朴的打扮,倒是更显出她的活泼无邪;脸上虽没施任何脂粉,却仍遮掩不住她那惹人怜爱的气息,只是神情有些疲惫,想来一夜未睡实整的人都是如此的。
“你也要去么?你一夜未睡了,”图那微皱着眉。
赵心玉笑道:“文武百臣都去,难道我不去么?于公,可与百姓多接触些,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也是好的;于私么……”说着顿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若我爹问起我来,你如何作答?”
图那一愣:“这倒是了……”
“走罢!”赵心玉说着抓起桌上的弓箭来,甜甜一笑,“虽然有些困倦,我还是撑得住的,”说着先到外面去了。不料刚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回身笑道:“不要忘了你昨夜说的,要陪我去看十五的花灯。”
图那恭恭敬敬地一抱拳:“求之不得!”
赵心玉又是一笑,忙忙的去了。
对于图那来说,这样的机会时而易得,时而难得,若不是在战乱之中,他怕早就放心了,也不用如此地“偷偷摸摸”。可是话又说回,若不是因为这场战乱,他也不能与佳人相识,又哪里来的“易得难得”?
不过,总之现在他是放心了:依她的性子,宁可死去了,也不要让厌恶的人近身一步,如今自己能达到的又何止“近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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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虽只是句农谚,但在正月十五这天,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之际,柔和的灯光配上飘飘洒洒的雪花,实在是个让人心情舒畅的美景。
蒙古人虽不惯吃江南糯米之类的东西,可既要入驻中原,便要时时入乡随俗,于是忽必烈便命人煮了许多元宵、汤圆之类的小食,分给文武百臣和巡城的将士,自己则同几个妃子到城内观赏花灯去了,——多日来的劳累,他也确实需要好生休息一番。
图那可是为今晚不举办宴会而高兴:既已允了赵心玉,便不能食言。可在晚饭之后他却突然想起来,若是让赛罕看见了,自己倒是不怕与他打架,只是怕给这喜庆的日子添上些晦气,让忽必烈知道了也是不好,若将自己看成个只为儿女私情而好斗的人就更加不好了。
“好姐姐,你去告诉公主,就说我在后厅的假山处等她,”图那找到阿菊,抱拳作揖道。
阿菊笑道:“将军是沙场上威猛的雄鹰,瞪一瞪眼睛敌人都会害怕起来,怎地今日向我这个仆人这么客气,可不像将军之风啊!”
图那笑道:“好姐姐若能把话传给公主,图那自然还要更客气才是。”
“将军如何自己不去找她?”
“这才罢了饭,不定有不愿意看到的人到处走动,被他看了去,又要闹出些事端来。今日我已经允了公主一同去看花灯,若是被这样的人搅了兴致,我可是担待不起的。”
阿菊笑道:“原来,将军还是惧怕公主的……”说罢笑着去了。
于是,图那便到后厅的假山处等待。不多时,就见阿菊已经引着赵心玉从小路走了过来,一路小心而又再小心:怕赛罕见了,再与图那争持起来,便没有打灯。
“这是何苦的!”图那连忙迎了上去,“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漫说那家伙不是我的对手,便是我的对手,我也毫不惧他!就因为怕他见了与我打架,你们就要摸黑行路,若真的受了伤,岂不是我的罪过!”
赵心玉还未说话,便被阿菊抢了先:“阿菊受伤不打紧的,倒是公主伤了,大汗怪罪下来,便要说是约她出去的人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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