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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涉道-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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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去一愣:“柳断云……这个人,要多加小心。”

莫非几日来迷上了围棋,即使吴越不在,也要一人废寝忘食地钻研,黑棋白棋四处角逐攻城略地,沉浸其中不亦乐乎,闲暇时候忆起吴越的话来:“敌人想不到的也许就一个棋子,他再怎样微不足道,都足以决定胜负。”莫非托着下巴,能感受到周围人的混杂眼光,“我能不能,做这样的一颗棋子,让哥来下?”

想到这里,全身火热,有些棋子,一旦入局,便扭转胜负。

“少侠长得好是俊朗不凡!”一个算命先生走到莫非身边,莫非看了他一眼,没多注意,以为他只是个普通先生,掏了钱准备打发他走。

那人一把推开他拒绝他:“看少侠的眉宇气度,这一生飞黄腾达,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莫非睥睨了一眼:“发财有可能,大财就不求了。”那人又道:“少侠的儿子可以官拜大将军!”莫非冷笑:“我儿子已经是大将军了,你算错了吧?”那人甚是诧异,看了莫非良久,哑然失笑:“其实,少侠的父亲才是大将军啊……”莫非瞪了他一眼,斩钉截铁:“对不起,在下没有父亲!”那人面带尴尬,许久,还是从怀中摸出一副卷轴来:“少侠可曾见过这么一个女子?”

莫非瞥了一眼,不由得怔在座位上——画上美人明眸浅笑,眼神含情,体态婀娜,长发及地,无比华贵,既神秘又迷人,成熟得动人心魄,不是云烟又是何人?莫非一愣:“她……她是谁?!”那人追问:“她在哪里?”莫非小声道:“我不知道。”那人哼了一声:“少侠,你若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你躲避灾难的方法,今年你的家乡将会遭遇特大灾难!”

莫非嗤之以鼻:“我不信这些,你走吧!”

那人收起画卷,冷冷离开。莫非无暇管他,回过头来继续盯着棋盘看。

在秘密据点里,消息无论真假,总会不胫而走,透风的墙没有筛选的能力——

“听说淮南十五大帮的莫非和金人还有勾结!”“他不是干了连环三案,是金国悬赏最多的钦犯吗?”“被金国的名捕门抓了这么久还没有抓到,难道没有蹊跷,老兄你动动脑子也猜得出来!”“那这么说,金国有人正在操控着他!”

谣言的主角莫非,在内室一边下棋一边等待事态发展。

“那司马黛蓝还为何留他?”“谁知道啊,司马黛蓝一直都替他护短!莫不是看上了他!哈哈!”“金国那个人会是谁……”“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吧……”

有个戴斗篷的少年呷了口酒: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莫非怎么可能是奸细?这帮宋人,真会自我分裂……想着想着,不觉嘴角一丝轻蔑的冷笑:自我分裂的国家,怎么可能胜出……

柳断云,十七岁的他,代替柳峻领导捞月教来到宋人的中央,挑拨离间,暗杀分裂已有半月之久,积累了不少成功捣毁帮派据点的经验,此时,正出神地听着,分析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而,黄鹤去和冷冰冰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初出道的柳断云,会不会低估这群同样年轻的宋人,会不会不懂这些宋人的狡猾,他的敌人莫非,其实是在故意地引他去低估……

忽然内室门开,言论霎时止歇,莫非携带棋盘,黑着脸穿过人群,什么也没有辩解。

柳断云在人群深处抬头,看见莫非健康帅气的面容,忽然有些同情他:听爷爷提起过,他是黄叔叔的儿子,他们容不下他的……

次日,古城飘雨。

在棋盘边孤单下棋的莫非,能够清楚地听见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表情再度伪装成忍无可忍,天衣无缝。

“莫少侠……”

莫非抬起头来,立刻撞击到对面少年的眼,那眼神稚气未全消,莫非预感到了什么,小声问:“阁下是?”

“在下是和莫少侠不同分堂的堂主,在下叫宋修霖,在下听得,实在是有些困惑……”

莫非气愤道:“他们要说便说!我没有降金!是他们胡乱猜测!”

“其实,在下早就慕少侠之名,我不信少侠会背信弃义暗投金人……”

莫非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可惜啊,现在你们之中有几个人会不怀疑我?”

宋修霖一笑:“莫少侠,身正不怕影子斜啊,总有那么一天,他们会相信你的。”

莫非听他咬“他们”两字时的别扭,心中狠狠地说:不要怪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的是金人特有的骄傲,哼,‘他们会相信我’,你不属于他们,只有两种可能,不是患难中的朋友,就是我要引出的敌人……

化名的柳断云大概不曾想到,他说第一句话起,就已经被莫非当作了诱饵吧……

黄鹤去望着滔滔江水,神色凝重:“冰冰,你去白帝城,把断云换回来。”冷冰冰一怔:“你怕他做不了事?”

“不是做不了事……他端了淮南十五大帮那么多据点,目标很大,他一骄傲,会暴露身份……”

“可是,你得罪得起柳峻?”冷冰冰的疑问,其实问出了黄鹤去的恐惧。

正说着,手下带来一个人,那人看见黄鹤去,立刻呈上一封信:“这是柳大哥让我送来的。”

鹤去拆开信来读,脸色微变,冷冰冰接过去看,一目十行:“他要从莫非下手,把小秦淮和短刀谷也一并拔出来。”冷冰冰蹙眉:“莫非还有利用价值吗?他们对莫非并不完全信任……”

“不然,莫非身边有吴越。”鹤去摇摇头,“断云还是有些判断能力,知道莫非和吴越的身世有多么值得利用。那就先暂且容他这么做吧……”

冷冰冰冷笑:“你自己的儿子,随便你怎么去用,反正宁输一子,不输先机。”

鹤去不理会这一句的暗讽,转身对那信使说:“通知柳大哥,加大力度,警惕吴越,尽量拉拢莫非。”那信使点头便去。

黄鹤去叹了口气,继续看那江水,大敌当前,他实在不愿意再去管柳峻的威胁。可笑的是,他的儿子们,全都属于敌人……

“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四处起渔樵。”胜南和吴越站在制高点,俯瞰脚下风云变幻,战争的悲壮和人生的多舛,均缩于杜诗一句。

吴越等待莫非走到两人身后,轻声问:“为什么要陷自己于进退两难之境?”“哥,这是一场暗战,不会野哭千家,不会夷歌四处,但是会流血,会三峡星河影动摇……那个隐藏在淮南十五大帮的奸细,他要彻底端掉我们帮里在白帝城的据点,当然要找一个从敌人阵营里被敌人赶出来的人……那样做,他就可以顺藤摸瓜……”

吴越摇头:“莫非,你不懂,你不适合这样做,这样做太危险!”莫非往水中投石,笑着答他:“哥,也许我不了解自己,可是我很清楚别人。宋修霖此人,既单纯又高傲,在我见过的奸细之中,只属三流……”

“不行,即便如此,我还是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吴越不肯令莫非如此涉险。

胜南忽然忆起杨鞍对莫非眼神术的欣赏:“其实,这么做未尝不可。他们顺藤摸瓜,也方便了我们按图索骥。”吴越疑惑地回过头来看他,只听胜南续道:“敌人的棋进了我们的领地,我们在封杀之前,要充分利用他们的这颗棋。新屿,从前我们在泰安,也参加过这样的暗战,新屿你从旁掩护他,足以令那金人上钩……”

吴越有些回心转意,转过头来看见莫非点头微笑的表情,叹了口气:“好,莫非,你放心,哥会帮助你。”

04。鼠狼动;四方犬兽;均是心腹患(4)

 胜南和宋贤约在杜甫西阁故迹的附近见面,并没有想过会歪打正着金人的据点。宋贤照常点了几碟小菜,边等候胜南的到来边不时地偷口酒喝一喝。如果,可以把现在当成过去的话……

自打前年饮恨刀丢失离开泰安之后,兄弟三个都没有好好地在一起聊天谈心过,原先来到夔州想三兄弟好好聚一聚面,可惜最近吴越要去帮莫非掩护仍旧无暇分身,令人不由得有些失望。好在没有吴越在场,宋贤和胜南也许可以谈更深一层的话题,他们,本来就应该单独会一会面了……

老远就看见胜南的身影渐近,酒寨外人再多,他的轮廓还是可以和别人鲜明地区分开来。

“嗯,好香的酒,还有泰安的味道!”胜南笑着坐在他身边,被那酒香诱引,立刻要喝。宋贤微笑看他:“狗鼻子真灵啊,这是爽哥最近回去在地窖里发现的,他说咱们几个都是酗酒狂徒,每个都必须分一些。这样算来,咱们仨从小到大欠爽哥的酒债已经做牛做马都还不起了……”

“这么好喝的酒,就算又欠爽哥一屁股债都值得!”胜南开心地边尝酒边夹菜,宋贤看出他很饿,也知近来为了引蛇出洞胜南时刻谨慎戒备都没有如此松懈过,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把菜都留给他:“又吃这么急了,看来胡阿姨不在,你还是这般肆无忌惮,吃得这么豪放!”胜南脸色忽然一变,停杯投箸,宋贤疑道:“怎么了?”

胜南把瓢泉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宋贤有些诧异:“张睿叔叔是这么说的?!可是,胡阿姨,她应该会理解吧……”

胜南苦笑着:“杀辛弃疾是她活着的唯一理由,我知道,我最后还是会辜负她的希望……还是对不起她……”

宋贤明白,虽然有些事情已经定论,可是谁错谁对往往不能用一句话说得清楚。于是静默了片刻,必须要提起另一个对胜南也至关重要的女人:“胜南,不要等到中秋之后了,就在白帝城劝服玉泽吧,你从前做什么事都从一而终做得很好,却为何和她要如此曲折……”

胜南一饮而尽,在宋贤面前,永远掩饰不了自己真实的想法:“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赢不了的女人?再疯癫再狂野,再坚决再强势,都会败给这个女人,有些情绪有些话,就只留给她一个人,甚至想把这个世界都交给她,可是她不想听不想看不想接受,你做再多都是徒劳……”

宋贤理解,宋贤怎么可能不理解,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玉泽遇见最温柔的胜南和最痴心的宋贤……

宋贤却骤然低下声来:“那么胜南,你身边的那个名叫云烟的女子,是不是比玉泽要温柔,是不是比玉泽要善解人意?玉泽和你失散一年多,你身边不可能没有第二个女人出现,这个云烟,一直在纠缠你、阻碍着你和玉泽重逢是不是?”

胜南摇头:“宋贤,你要相信,云烟从来就没有干涉过我的生活。她和玉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也根本没有一个比较的标准。”“说的也是。云烟姑娘既然可以进入你的心,那就不会像我想象中那么坏。可是,你和玉泽就这样继续冷淡下去吗?两个人之间聚少离多,本就是一个危险的情景,更何况不知多少人会在背后中伤,玉泽心又脆弱,再不见面,真的叫人难以放心……”

“我不会见她。她说中秋,那就是中秋,早一日都不行。”胜南坚定地回应,“你其实应该很清楚玉泽的个性,她虽然脆弱,有些事情一旦设定了期限还是会拿定主意。”他拍拍宋贤的肩:“我知道,你担心是因为你对这件事情有愧疚觉得该负责任,可是,你明明就没有做错,你明明是被连累了,你是为了我才会一路拼死保护玉泽,遇见了无数的危险,还要被那帮人硬是拖进谣言的圈子。要说抱歉的要觉得负责任的人是我,是我让她怀疑,是我让你焦虑……”

宋贤叹了口气,他真想告诉胜南,不是这样的,他不是光为了胜南,他也不是被那帮人硬拖进谣言的,他是心甘情愿,是他自己让自己在焦虑,是他和胜南一起令玉泽怀疑,可是胜南啊胜南,你终于没有完全了解这场情事——

你的兄弟确实在爱着你的女人,只不过,你在她的心里永远是第一位,我只适合做你的兄弟,而不配做你的情敌……

酒寨之末,站着的一男一女正是黄鹤去和冷冰冰。

黄鹤去哼了一声:“林胜南和杨宋贤,这两条鱼还真大……”冷冰冰问:“抓吗?”

鹤去摇摇头:“以防有诈,上次解涛沉不住气,发了两枚冰山神芒,反而暴露了他自己。”

冷冰冰点头:“那是他自找的,解涛只是武功高强而已,论行军打仗或者老谋深算这方面,王爷第一,若松第二,你第三。”

黄鹤去一怔,悲从中来,哭笑不得,洪瀚抒的那句话重新袭上心头:“你怎么什么都是第三!”

他叹了口气,可笑,却也的确如此啊,随即转头往回去,“传令下去,不准攻击!”

胜南宋贤二人叙罢从那酒寨出来,原先压抑的心情经过倾吐终于转好,一并来到草堂之中瞻仰旧迹,正自欣赏着,忽然就感应到一阵杀气,饮恨刀和潺丝剑不约而同地提起来,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一同遇险对敌了,早已是不必再用眼神交流的默契。胜南一笑:“无边落木萧萧下!”一刀横指右面,既快又准,一刀将那奸细挑出来,那人衣带尽数被砍成一段一段,第二刀过去,那人已被长刀驯服跪倒在地,宋贤赞道:“不尽长江滚滚来!”一剑直向左边,一道闪光,锋芒毕露,第二剑一下,另一杀手也已笼罩剑光之内无法脱身。

胜南瞥见拐角处一飘而过的一道薄影,心念一动,低声道:“宋贤,先把这两个奸细带回去,我先在这草堂附近看一看。”

“金人又来这一套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宋贤一笑,将那两个奸细缚紧。

一路跟踪那熟悉的薄影来到草堂不远的一座木屋之外,胜南屏气凝神躲在暗处窥探当中动静,同时不慌不乱作下记号。

透过门扉的空隙,可以清楚地发现木屋中间的那老者,是久违的敌人黄鹤去,此时此刻他正侧身对着自己,言语之中尽是气愤:“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下过命令不准去攻击林阡和杨宋贤!你当耳边风是不是!?”

胜南一路跟踪的那一个转过身来,包括黄鹤去,人人都不免要为之惊艳,继而心事飘摇:“你下令能下得到我头上来?”金北第三的解涛,言语时的阴柔,长相中的妖冶,笑容里的甜美,着装后的俊秀,如果初次见到,都会误以为这是金国一个绝顶的美女,事实上,在大金这许多年,这雌雄不辨的男人的追求者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贵族公子,男人女人都不计其数。

胜南见解涛在此,并不吃惊,惊讶的却是黄鹤去和解涛说话时候的互不相让,心念一动:难道这一次金南金北没有合作?否则两个第三怎么会如此交恶?

黄鹤去冷道:“我当然管不了你金北的势力,可是你也不要插手坏我的大事,你比我先认识林阡和杨宋贤,也知道他们的本事,干得不好就适得其反,别再像前几日那般鲁莽!”

解涛轻轻撩发,紫红色袖后,露出和玉镯搭档完美的雪白肌肤,他好像是在生气,嘴角微微上扬着,说不尽的诱惑,古诗里才应该有的妖童媛女,却拥有安静恬美、清新自然的表情,血气方刚的男人们,此刻视线都无处可逃,黄鹤去发现了身边介秋风神魂颠倒如同梦呓的模样,怒其不争地立即对他的头就拍了一下,硬是将他拍醒了。

解涛脸色微红,轻声否定:“解子若可以对天发誓,上次那冰山神芒非我所发。”

“金北有云,男子相貌当如是,今日一见,果真不假,可惜得很,妖冶妩媚的男人会跟男人跑了,还会把男人的本色一并抛弃,做错了什么都矢口否认!”东方雨冷嘲着,也闯进了胜南的视线,胜南在心里默记着敌人的人数,也觉察出金南金北两党正在分化。

众金人听得这一句,知东方雨讽刺解涛断袖,一时个个面色凝重,担心东方雨触怒解涛。

解涛却美丽地笑着,听他说完,悠悠回应:“男人的本色?什么是男人的本色?东方大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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