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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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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九功可能往何处追?”林彦问。

“必定先往斗门镇。”

“很好,你走吧,谢谢你的消息。”

“两位赶快走吧,他们不久便会追到了。”

“我们会小心的。”

百毒头陀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革囊抛过说:“囊内有八种解毒奇药,可解的毒物约百种之多,治疗用法与症状皆在里面的百毒真经上。贫僧今已大澈大悟,留在身边,证明贫僧心中仍有外魔存在于方寸之间,今将此物奉赠,外魔尽除,贫僧已可安心觅地苦修了。再见,愿我佛慈悲,南无阿弥陀佛!”

百毒头陀马不要了,行囊也不要了,合掌深深稽首,向西大踏步走了。

“大哥,这恶贼真能受得了苦修的折磨吗?”姑娘注视着百毒头陀逐渐远去的背影问。

“我相信他受得了。”林彦平静地说:“而且,我相信他必可成为一个有道高僧。即使是最恶毒的人,仍具有潜在的灵性慧根,只要他有决心改恶从善,必定可以办到的。不过,他将会有一段天人交战的艰苦历程,是否能挨得过去,就得看他的灵性慧根是否能脱颖而出了。挨得过,他会成佛;挨不过,他将重新变本加厉为祸江湖。现在,我们只能为他祝福。走!”

咸阳古渡在望,追兵仍未见到来。

渡头的规模相当大,形成一座小村。迎面是一座石牌坊,四个漆金大字:咸阳古渡。左坊四个字。西出阳关。右坊是:襟带山河。路两旁有十余家店面,然后是设了栅门的查验所,没有路引的外地人,无法进栅至码头上船。渡是官渡,两大两小,大的可渡车马,小的一次可渡三十名旅客。码头有一座相当大的凉亭,那是便利送别亲友饯别的处所,几个丁役负责收取渡钱,没有十文钱休想上船。

距牌坊尚有十余步,林彦虎目生光,哼了一声说:“我的烦恼已经够多了,不能让他们像冤魂不散般死缠不休。”

“大哥,怎么啦?”姑娘问,她知道,麻烦又来了。

“无影门的人。”他紧了紧包裹说:“小妹,你绕过去,赶走控制码头的丁役,必须掌握住一艘渡船。千万小心,附近可能有高手走狗潜伏。”

“我不走,你……”

“你如果无法控制一艘船,这里一交手,渡船逃过河,怎办?游过去吗?我与无影门有些少过节,我打发他们走,要不了多少工夫。你走。”

姑娘当然不愿游过河,乖乖地绕右面的野地疾趋码头抢渡船。

林彦泰然自若迈步,脸上涌起令人莫测高深的笑意。

牌坊后面一间店铺前,站着怒目而视的鬼影夺魂施禄和脸色惶乱的陶姑娘。两人左手握剑鞘,右手按在剑把上,似乎随时准备拔剑拼命。

他从容接近,笑道:“怎么?诸位要过渡到咸阳吗?”

“不错,听说你已经死在鄂县山区,所以只好离开西安了,原来你并没有死,勾魂鬼手存心骗人。”鬼影夺魂阴森森地说。

“呵呵!在下死不死,与你们何干?”他止步问,一笑容可掬。

“当然有关。把狂剑荣昌的下落说出来,咱们放你一条生路。”

“如果在下拒绝……”

“那……你……你得死!”鬼影夺魂讷讷地说。

“你们这些人未免太不知自爱了。”他微温地说:“连毒龙也不敢说这种狂妄的话,出于你的口中,太过份了,太过份了。”

“你知道你目下的处境吗?”

“当然知道,把你的人全叫出来吧!”

旅客一乱,附近的人纷纷走避。前后的店铺内,快速地掠出二十余个人影,他落入重围。官道宽阔,两端的人先亮兵刃。前面,宇内双凶两个老妇。奇丑的无影枭婆和赤煞仙婆,加上挟虬龙棒的二娘,还有四名健仆和待女打扮的人,与四名轿夫。后面,是掌门人陶天岳,无影枭婆的兄长神行无影费云浩,八名健仆与五位年轻人,与四名轿夫,实力空前雄厚。

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无影枭婆神气起来了,仇恨之火如火山爆发,该厉地叫:“小辈,狂剑荣昌是不是你的师父?说。”

“是又怎样?”他淡淡一笑。

“说出他的下落……”

“好吧,我告诉你。”他神色从容,瞥了众人一眼:“他老人家是在下的义叔,在下是他的子侄,他老人家的恩怨是非,在下一肩承当。在下不知你们与荣叔结怨的内情,所以一而再放过你们不予计较,既然你们死缠不休不肯罢手,今天咸阳古渡头,在下替荣叔了却这场恩怨。你们如果按江湖道义武林规矩上,在下不为己甚,如果倚多为胜一拥而上,休怪在下剑下不留情。”

一声龙吟,冷虹剑出鞘。

“诸位。”他剑举擎天一柱,神色庄严:“俗语说:冤仇宜解不宜结。在下不知你们与荣叔结怨的内情,但我敢保证错决不在荣叔。荣叔一代豪侠,光明磊落,武林同钦,结怨可能出于无心,在下愿代荣叔向诸位致歉,诸位如果不谅,那就冲在下来好了。”

街对面的屋顶瓦面,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狂笑声震耳,嗓音也震耳:“小兄弟,要知道内情,何不问我?”

林彦一怔,这嗓音好耳熟,抬头一看,怔住了。两个人,一个是八荒神君,龇牙咧嘴向他做鬼脸。另一位是在碧菡别馆,助他逃出钦差府的中年人,也就是发话的人,站在瓦面,青袍飘飘,气度雍容。

“八荒神君!”赤煞仙婆惊呼。

“你是谁?你知道些什么?”无影枭婆厉声问。

“不要问我是谁。”气度雍容的中年人说,目光落在掌门陶天岳身上,眼神犀利:“陶掌门,有人听你一面之词,你说当年狂剑嘲笑你无影门的绝技移影换形身法是欺世盗名,所以结下深仇大恨,这件事是真是假?”

“你还不配管陶某的事。”陶掌门冷冷地说。

“你说也没有人相信。”中年人也冷冷地说:“其实,你心里明白。你不说我说,我就把十三年前,在下亲耳听到亲自所见的事说出来。那年重九佳节,在下行脚滁州凌云禅寺,风狂雨暴时届二更,发现禅堂中有五个女人,他们正在议论一件落花有意……”

“你不要说了。”神行无影费云浩大叫。

“陶大嫂,要不要在下说下去?”中年人向无影枭婆问:“当然,那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你记得那晚蝶仙秦姑娘奉劝你的忠告吗?她拒绝助你的理由不够充分吧?蝶仙秦姑娘自下仍然健在,跳出情关隐修剑门山,必要时,在下可以请她出山,将这件事公诸天下,如何?”

“没有人肯相信局外人的胡说八道。”无影枭婆切齿叫:“老身今天必须擒下这狂小狗,要他招出狂剑的下落来,管闲事的人,最好自爱滚远些。”

“我老不死第一个不信邪。”八荒神君怪叫,作势往下跳。

中年人一把拉住了他,大笑道:“仲老,你又何必生气?就让他们与小兄弟玩玩吧。这些人夜郎自大,又聋又瞎,自以为了不起,狂妄得令人恶心,该让他们学一些规矩,受一些教训的。晦,林小兄弟。”

“晚辈在。”林彦笑语。

“陪他们玩玩吧,你可不能发狠,如果把那晚一剑宰了丧门恶煞詹龙的绝技掏出来,咸阳古渡变为血海屠场,那不是大煞风景吧?”

中年人的话,把所有的人吓了一大跳。神行无影脸色大变,惊问:“你说这小子一剑宰了一代凶枭丧门恶煞詹龙?”

“怎么杀的,在下不知道,反正一照面,丧门恶煞就完了,你大概也是不信了。”

“老夫当然不信。”神行无影冷冷地说,长剑一伸,徐徐向林彦逼进。

林彦的剑尖徐降,脸上涌现着泰然的微笑。

神行无影毕竟心中有所顾忌,不敢贸然正面进击,开始移位争取空门,制造有利情势。

八荒神君碰碰中年的臂膀问:“你真知道内情?”

“当然知道。”中年人肯定地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丢人现眼的事。丑女人看上了狂剑,陶掌门想做泰山丈人,偏偏狂剑是个不想成家的浪子,明白了吗?”

“见了鬼罗!狂剑一代剑豪,也被情爱所累,简直岂有此理!老夫下去羞辱他们一番……”

“去不得,让小兄弟教训他们一番也就算了。”

下面,神行无影开始进攻了,身形不住闪动,快得令人目眩,千百道如虚似幻的剑影不住吞吐,蓦地风生八面,剑涛一涌即至,罩住了屹立如岳峙渊停的林彦。

谁也没有看清林彦是如何反击的,但见冷虹剑的电芒突然锲入飞腾者的剑涛中,响起两声清越的剑吟,人影乍分。

神行无影飞射丈外,屈一足踏地。

一声厉叱,无影枭婆势如疯虎乘机扑上,龙首杖狂野地劈出,好一记力道万钧的“泰山压卵”。

林彦身形一晃,以不可思议的奇速从杖侧斜撞而入,老太婆招势仅发一半,杖刚向下落,人已近身。

长兵刃被人贴近,已输了一半;林彦舒猿臂一抄一搭,扣住了杖身,冷虹剑吐出,沉静地说:“这是第三次了,好事不过三,在下必须废了你,免得你像冤魂般死缠不休。”

他的剑尖,斜点在无影枭婆的咽喉下。老太婆像是失了魂,绝望地长叹一声。

“请再给我婶婆一次机会。”陶姑娘颤声叫。

他心中一软,将无影枭婆推开说:“请记住,不会有下次了。”

陶天岳脸色发白,挺剑迈进说:“少年人,老夫领教狂澜十二式……”

“妹夫,退!”神行无影沉喝,从中间截入收剑说:“你们如果不动身,我可要走了。小兄弟一而再手下留情,咱们还有脸向他递剑?”

“云浩,你……”

“把当年的事忘了吧,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内情吗?”神行无影沉下脸说:“我只要你一个或两个字的回答。”

无影枭婆凶焰尽消,沮丧地说:“天岳,我们走吧!”

陶天岳收了剑,向林彦苦笑道:“小兄弟,对不起。”

神行无影拍拍陶天岳的肩膀,转向林彦,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递过说:“小兄弟,我相信荣昌老弟迄今仍未复原,腐髓散决不可能自行离体。这是解药,每次服五分,百日之内分十次使用,可起沉疴。”

“谢谢前辈宽宏大量,晚辈铭感五衷。”林彦收剑泰然接过小包道谢。

“好说好说。请寄语荣昌老弟,无影门向他伸出真诚的友谊之手,日后希望他能拨冗枉顾,区区当倒履相近,扫径以待。”

“晚辈当遵命禀告荣叔。”

“后会有期。”

无影门的人不再渡河,一行轿车转向府城走了。

“费云浩毕竟是输得起的人。”八荒神君笑嘻嘻地说。

“他又不是傻子。”中年人说:“凭他无影门这些料,配和林小兄弟决斗?小兄弟那一招怒海沉舟如果不及时错锋收势,他肋骨不断掉一半,也将侧摔丈外流血五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死过的人才看得破波诡云谲的世情。走吧,东面尘头大起,走狗们来也,不要误了小兄弟的事。”

林彦向屋上的两人抱拳一礼,匆匆奔向码头。

码头上已空荡荡地,旅客们告走避一空。姑娘赶散了丁役,把一艘小渡船拖住,船上只有四名船夫,旅客们都避开了。对岸开来的两艘渡舟,也在中流返航,不敢过来自找麻烦。船一半搁在滩岸上,渡夫想捣鬼也无法可施。

林彦心中一宽,叫道:“看稳船,我就来。”

他回头疾趋牌坊下,对面百步外,四十余匹健马来势如潮,烟尘滚滚蹄声如雷。

“来得好!”他大叫,接着仰天长啸,声如九天龙吟,双手各抓了一把制钱,飞步迎上。

先前四骑是内外堂两总管,中间是仍穿了青袍的副统领王九功,骑术极为出众,与左侧那位清癯的中年人双骑超前半乘。

林彦飞射而至,在十余步外猛地旋身扭头回奔。这瞬间。

制钱漫天飞舞,破空的锐啸动魄惊心。

满天花雨洒金钱,袭击丛集的人马威力惊人。

马嘶、人吼、厉叫乍起。

第一匹栽倒的马是王九功的,砰然屈蹄冲倒,声势骇人。

据传闻,王九功是只会动笔杆的文弱书生。但狂奔的健马摔倒,不确的传闻不攻自破,这恶贼在健马前栽的刹那间。

人如怒鹰飞跃而起,向前飘掠两丈余,脚一沾地身形再次暴起,掠出三丈外向林彦的背影狂追。那位中年人的马也倒了,身形更轻灵地离鞍前纵着地,尾随着王九功追向码头,奔下河滩。

林彦去势如电射星飞,遥遥领先奔向渡船,急叫:“上船,快!”

四个渡夫吓软了,姑娘跳上叫:“跳下水去,免得连累你们”

四个渡夫如逢大赦,纷纷跳水逃命。林彦将船向外一推,人随之登船,立即驾桨。

等王九功到了河滩,船已驶出六七丈外去了。

“原来你这狗东西轻功已臻化境,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败类。”林彦破口大骂:“今天你露出狐狸尾巴了。王九功,你记住,我林彦会回来要你的狗命,你再也骗不了人啦,记下你的脑袋,回头见!”

河宽百丈,水流湍急,没有船无法飞渡,一众走狗只能在河岸大声咒骂,无法可施。

王九功不是文弱书生,而是吓走林彦的武林高手的消息,第一次传出,在走狗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测与议论。

在一座隐蔽的屋角旁,躲在暗处的八荒神君向中年人低声说:“看清王九功的轻功吗,我想,他就是你要找的人,信不信由你。”

“怎见得?”一中年人问。

八荒神君从怀中取出两枚三棱绝户钉说:“那晚用这玩意打我的人,轻功与王九功的纵掠身法相差无几。唯一可疑的,用这恶毒暗器的人口音像是女的。”

“威灵仙贺嵩阳的身材,比王九功壮实得多,面貌也不一样。”中年人说:“我在钦差府梁二身边混了这许久,与这恶贼不知曾经见过多少次面,难道分辨不出他是不是威灵仙吗?不会是他。今天他情急暴露了身份,可能真是艺臻化境的可怕高手,你得要铁胆郎君那些人小心。他如果不随毒龙去追林小兄弟,日后你们要办的事十分棘手。”

“他会去追的。”八荒神君脸有得色,拍拍大腿说。

“为何?”

“我们放出空气,大造谣言,说他是宇内无双的高手,智勇双全的名宿,梁剥皮还能不催他去追?梁剥皮死了唯一的侄儿,如果可能,他会出动全陕西的人去捉林彦来生吞活剥,身边有宇内无双的高手,不派出才怪呢。走!咱们散布谣言去也。”

两人之一招妙计,硬把毒龙和王九功逼上梁山。

林彦和龙姑娘过了河,站在河滩上向对岸眺望。

“大哥,你太冒险了,怎么等走狗们追到才撤走?”姑娘忍不住埋怨他。

“事先已知道浮桥毁了,近期无法修妥,以渡船往来,所以我先要你抢渡船。”他泰然分辩:“有船在手,没有什么可怕的。那王九功的轻功很不错,日后他将是我可怕的劲敌。可惜,我该用飞钱射他的,还以为他真是文弱书生,不忍下手呢!该死!”

咸阳古渡本来有桥。叫西渭桥或便桥,也称浮桥,春夏水涨便撤桥用渡。这半年来,桥破旧不堪,时断时续,地方官拨不出修缮的专款,只好用渡船维持交通。同时,不修复西渭桥也是梁剥皮所授意,用渡船便于管制交通,利于搜刮。

“走吧!不要等他们追过来,那就走不了啦!”姑娘催促他动身。

“好,但不要走得太快。”他同意,两人大摇大摆通过管制站。码头上的丁役,大概都溜之大吉了,所有的旅客,皆向他俩微笑注目,他感到心头暖暖地。

要引走狗们追赶,不能跑得太快,太快了对方就知难而退,岂不枉费功夫?他俩进入咸阳城,大胆地在偏僻的小店投宿,不急于上道。

咸阳有钦差府的眼线,但没有人敢自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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