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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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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上当,躲得稳稳地。
他想起了神州三杰,那次会晤,四海游龙不是指出四客,是到子午镇捉飞云庄主吧?飞云庄主叶华棠是白道名宿,声誉极隆的武林世家,竟然敢挺身而出与梁剥皮拼命,真是难得呢!看情势,飞云庄主算是完了,他该怎办?
怎办?他毫无办法,大批走狗合围,毒龙亲自出马,多他一个人济得甚事?人多人强,他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叶庄主,你何其愚蠢?这样大规模行刺,岂不是白送死吧?”他心中暗叫:“抱歉,我也不能助你。”
敌众我寡,应该一击即走。可是,飞云庄主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但不撤走,反面猛扑车辆,等发觉处境险恶,已经失去撤走的机会了。
“砰”一声大震,雁翎刀砍破了车厢门,厢内跌出一个全身冠戴的木人。
毒龙到了,恶斗已近尾声。十名刺客已死了四名,四名受伤被擒,一个还在死撑。唯一撑得住的人是使用雁翎刀的刺客,发觉车中是木人,立即冲向第四辆马车,砍翻了两名护卫,却被一个用飞爪的护卫缠住了。
毒龙飞跃下马,吼声如雷:“退!本座要亲自收拾他。叶华棠,你好大的狗胆!”
叶庄主年约花甲,身材修伟,国字脸膛留了三绝灰髯,退至路中心冷笑道:“毒龙,叶某正要拼死你这猪狗不如的武林败类,来吧!”
毒龙缓缓拔出三尺六寸的龙须刺,铜铃眼厉光闪闪,一步步迫进厉声说:“你来得好,你躲得牢,逃很快!石某正苦于不知你的藏匿处,今天你终于送死来了。本座要活捉你,剥了你之后,再带人去熊耳山抄你的家,以为行刺者戒。本座要动手了,打!”
说打便打,龙须刺呼啸着兜头猛抽,风雪乍起,潜劲山涌。飞云庄主不敢硬接。左移位斜冲而进,雁翎刀发似奔雷,猛攻毒龙的右胁。
棋高一着,缚手缚脚;飞云庄主虽说是避招反击,其实反击的时机并未能把握住。毒龙哼了一声,身形半转,刺顺势一抖。
“铮!”刀刺行斜面接触,然后是一声拉刺的尖厉怪响,雁翎刀向外一荡,飞云庄主空门大开。
“该死的东西!”毒龙狠狠地咒骂,刺梢一卷,奇快地拂过飞云庄主的右股外侧,立即裤破肌伤,刺带走了一条血淋淋的皮肉。
“哎……”飞云庄主惊叫,屈膝踣倒。
一名护卫抢出,快逾电光石火,扑一声脚踢在飞云庄主的后心上,顺势下踏,踏住了叶庄主的握刀的手。
“捆起来。”毒龙叫,收了龙须刺。
六个活的俘虏全受了伤,被牛筋索背捆了双手,押到毒龙面前,五男一女,全成了血人。地下,血腥触鼻,尸体共有三十二具之多,有四具是刺客的。二十八具护卫的尸体,有一半是被匣弩射毙的。
有人下令整队,有人将尸体搬向辎重车放置。
“姓叶的。”毒龙指着叶庄主的鼻尖说:“你只来了十个人,未免太瞧不起石某了。”
“那狗奸阉在何处?叫他来听叶某几句话。”飞云庄主铁青脸说。
“啪啪!”毒龙抽了他两耳光,冷笑道:“你不配!你是什么东西?哼!你知道阁下的处境吗?”
“叶某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吓我不倒的。”
“石某给你一次机会。”
“呸!”
“招出主谋的人,本座不抄你的家。”
“主谋是天下的侠义英雄,是全陕西的百姓。”飞云庄主大声说:“阁下,你抄不了叶某的家,飞云山庄目下已成了废墟,叶家的子弟已迁至伏牛山深处,你岂奈我何?谅你也不敢到伏牛山送死,你本来就是一个怕死鬼。”
“你嘴硬吧,明早在眉县的十字街心活剥你。”毒龙狞笑着说,举手一挥叫:“带去给眉县知县押解,准备启程动身。”
片刻间,车马向西启程。六名护卫押了六名俘虏等在路旁,等候后面的眉县知县到达交差。
在坑内向外偷瞧的林彦,盯着逐渐远去的车马自语:“自始至终,没有人理会另五辆车,为什么?不错,梁剥皮根本不在任何一辆车内,我几乎上当了,白等了一天。”
他失望地长叹一声,准备离开。不久,眉县知县的车马到了。一名押俘的护卫欠身行礼叫:“十名刺客行刺,击毙四名,活擒六名,主犯飞云庄主叶华棠,请验收。”
十二名衙役,紧贴着车厢戒备,手皆按在剑把上,气氛不寻常。车窗微张,两名车夫之一扭头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向护卫说:“你们就带着死囚,跟在后面好了。”
“是,属下遵命。”
远在三十步外,从掩盖旁的坑洞向外张望的林彦,心中疑云大起。这十二名衙役都是中年以上的人,佩的剑却不合他们的身份,紧贴车厢护卫,车内真是眉县知县?再就是一个车夫算得了什么?居然神气地发令呢。还有,另一个车夫好像有点面熟,是谁?
哈!对,这家伙是经常走在副统领王九功身侧的人。他曾经多次见过王九功出入,这狗头军师经常带了七八个走狗在街上行走。这个车夫正是随从人员之一,中等身材,有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有一张冷酷的面庞,一双灰中泛蓝的怪手。不错,正是这个人。
他热血沸腾,好家伙!这位眉县知县……
掩盖移开了,他搭上第一枝箭。他像一条蛇,滑出了坑口,仰面平躺,双脚蹬住了弓臂,双手扣箭拉弦。弓当弩使,劲道可增两倍以上。
车马开始移动,十二名卫役逐渐与车分开。
二十步、十五步……
开道的卫役过去了,马车缓缓进入弓箭的定位点。
如果车内真的是眉县知县,那……那岂不枉杀了无辜?他心中天人交战,箭迟迟未发。
已没有时间权衡利害得失了,良机稍纵即逝。
“知县大人,不要怪我,你也是个漠视民命助纣为虐的赃官.至少你该阻止这次清乡的惨事发生。”他向自己说,寻求自我安慰,为自己的行为找辩护的借口:“我会善待你的家小,苍天谅我……”
“嗡”一声弦鸣,箭破空而飞。接着,他坐起熟练地装箭,第二箭接踵离弦。
“啊……”车中传出凄厉的狂叫。
第三箭化虹而去,一闪即没。
铁杆雁翎箭贯穿裹铁车厢,有如摧枯拉朽,三箭成三角形穿入,尽羽而没。
“捉刺客!”呐喊声乍起。
他一跃而起,左引弓如托泰山,右扣弦如抱婴儿,三棱箭映日生光,弓与弦宛如满月。
那位山羊眼车夫飞纵而来,手中剑蓝芒四射。
“给你一箭!”他朗声叫,劲矢离弦。
双方相距不足八步,箭的速度比声音要快得多,肉眼根本无法看到,箭到人倒。箭从车夫的丹田贯入,穿背腰而出,无巧不巧地又贯入一匹驭马的胸口,刚冲出的马车尚未取得速度,马已中箭踣倒,另一匹已起蹄的驭马,嘶鸣着猛蹦而起,轰隆两声大震,车厢凶猛地倾倒。
里外的车驾护卫,听到了呐喊声,大队人马往回赶。
林彦在短暂的片刻间,射完了十枝箭,三箭贯车,另七箭收买了七条人命,然后丢掉弓拔剑疾冲而上,一声长笑,一剑贯入一名卫役的胸口。
“冷虹剑!刺客林彦!”有人狂叫他人化狂风,剑虹似电,连毙三名妄想阻止他接近的人。
在倒下的车厢旁又毙了一个,剑芒一转,射向刚狼狈爬起的另一名车夫。
车夫心胆俱裂.指着车厢狂乱地叫:“钦差在里面,不要杀我……”
他舍了车夫,跳上车厢俯身拉车窗,刚看到里面的人倒影,车夫已经发出三把回风柳叶刀,一闪即至。
他向下一仆,贴车窜到另一面去了,就在窜越的刹那间,一枚六寸扁针向后扔出,贯入车夫的右胁肋。
连车夫一共是二十六个卫役,在他一冲错之下,已死掉一半,变化太快而且事出意外。后面押送俘虏的六名护卫终于冲到,跃下坐骑挥剑直上。
林彦本想再看清车内中箭的人是不是梁剥皮,但已没有机会了。
里外的小山顶上,传来小芝焦急的高叫声:“乐狗官的兵马快到了,快撤!我阻他们一阻。”
林彦不再和走狗们拼命,他们一面挥剑截击,一面以左手打出扁针克敌。他的扁针并不奇特,长六寸身扁两头尖,活像豪猪的箭毛,并不在两侧开锋,经过淬火后,钢铁的光芒消失,泛起暗青色毫不起眼,不以巧胜以力克敌,发时用扔字诀,任意向各方扔出,令人防不胜防。情势急迫,他任性而为,剑劈针飞双管齐下,从车右冲至车左旋了一圈,剑放翻五名走狗,暗器摆手了六名,剑下无一招之敌,说狠真狠。
没有人敢逃命,走狗们恐怖地在他左右虚张声势缠他,八名卫役谁也不敢近身了。他冲向俘虏,割断两名俘虏的捆绳叫:“往山区脱身,快走!我掩护你们。”
他们动身向南面的山区狂奔,回援的兵马已到了百余步外,漫山遍野而来。
小山顶的东面,小芝用木弓攒射下面的人马,那是乐千户断后的骑军,兵力已增加至一百二十名。她一面发箭,一面咒骂乐千户。一百二十名骑军,不知这一面的变故,纷纷下马暴怒地向上攀,下面留下五六名中箭的人鬼叫连天。
到了山脚下,追兵已接近至二十步左右。林彦发出一声震天长啸,招呼小芝撤退,然后退入林中,向山上急撤。
太白山连绵数百里,千峰万峦形势天险,西首称太白,东尾称终南,太白的主峰在眉县东南四十余里,多年来,一直是绿林蟊贼啸聚的好地方。要搜这座山,即使动用百万大军也是在然,除了主峰一线百十座雪线以上的山峰没有树木,其他的山岭林荫蔽天,千百年的原始山林罕见人迹,自古以来就是神话最多的地域,奇禽异兽千奇百怪,当地的土民相戒不敢深入。人只要能深入二三十里,官府便不再过问了。当然,太白主峰是玄门弟子的第十一洞天,上面有太白山神庙,有名胜金星洞,地方官奉命四时祭祖,怎能没有人迹?但是仅限于登山的通道附近有人,其他山岭没有人敢深入冒险。尤其是南面的武功山,鬼怪妖魅出没无常,百姓小民根本没有进去的必要,凡是出现在山里的人,必定是问题人物亡命之徒。
林彦为了接应小芝撤退,不得不让飞云庄主六个人先走,他飘忽不定,吸引走狗们奔东逐北,最后退至藏坐骑的地方,小芝也赶到了。两人乘马越山而走,最后丢了坐骑,进入突荒丛莽,把走狗们扔脱了。
第三天他俩出现在诸屋县东南四十里的五福山下。这里有一条古道,通向汉中府的洋县,但道路已经奉命封锁,最近几年已经人烟绝迹,此路不通了。他们在山下的五福砦一座农舍投宿,打听道路和探问消息。可惜山民与外界罕有往来,一问三不知,委实令人失望。
太福砦只有二十余户人家,全是种山的山民,一穷二白生活清苦,住的土石屋又矮又小。当晚,两人挤在柴房中过夜。没有灯火,没有被褥,并躺在干草堆中,挤在一起以避山区夜间的寒气。
小芝挤在他胁下,头枕在双掌上,问:“大哥,你真没看清那人是不是梁剥皮?”
“来不及嘛!”他说:“一箭贯胸,一箭入胁,车倒下人俯伏,看不清像貌,但的确是活人,穿的衣袍的确是梁剥皮的钦差服。而飞云庄主袭击的车内,却是木人。”
“我想,西安城这时该已鸡飞狗走,鬼哭神嚎了。”
“你看,余御史会不会被牵连?”他问。
“那是免不了的。”小芝叹息着说:“西安的推官以上官吏,全得倒楣,连秦王也免不了受申斥。眉县的县太爷,脑袋是砍定了,大哥,今后你有何打算?”
“如果死的真是梁剥皮,那么,毒龙只有一条路可走:逃离西安。哼!我不宰了他,日后他还会杀人放火,他不死我不会罢手。等这件事办妥,小芝,带了你爷爷的灵骨,我陪你专程返故乡,可好?”
“大哥……”
“我知道你的想法,小芝。”他轻拍姑娘的肩膀:“我之所以找毒龙,并非为了你爷爷,也不是为了个人恩怨。这恶毒的畜生雄心万丈,他要的是取代大明皇朝自登九五皇座。失去了梁剥皮这座靠山,他会另找一座靠山另建根基,荼毒另一地的苍生。因此,我必须找到他永除后患。如果我找他只是为了报你爷爷被杀之仇,那就……”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小芝紧握住他的手,感情地说:“大哥,这就是我敬爱你的原因所在。你从来没有向我拍胸膛保证替我报杀祖之仇,从没用花言巧语来博取我对你的好感,只是默默地做你认为该做的事,愈挫愈坚百折不回,没有人能阻止你。因此,我请求你不要太过分关切我.勇往迈进去做你该做的事,免得因此而分你的心,那会影响你的……”
“你这傻丫头真该打。”他温柔地拍拍小芝的脸颊:“你知道我在陕西无亲无故,孤军奋斗孤掌难鸣,你不但是我最好的臂膀,也是我唯一的好内助……抱歉,好助手。小芝,我把你看作我的小妹妹,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我们准备出门,这几天宿露餐风茹毛饮血,苦了你了。”
小芝缓缓地偎入他怀中,久久,像是睡着了。但她是清醒的,由林彦身上传来的温暖气息,令她感到心中甜甜地。这些日子相处,林彦完全把她看成一个顽皮爱撒娇的小妹妹,匿伏乡间露宿山野,皆同行同宿毫无他念,她也几乎忘了自己是女儿身,感觉中,林彦已取代了她爷爷的位置。但久而久之,中间有了微妙的转变,她毕竟已是及笄的少女,身心的发育届剧烈的转变期,林彦对她的关怀,她不再无动于衷了,她开始觉得林彦与爷爷是不同的,她不再是天真的无邪的少女,变得敏感而细心啦!以往,她不时把林彦叫作傻大个儿,近来,这戏谑性的称呼已不见她再叫。
柴房比露宿温暖多了,男性的体温与气息渐渐令她感到奇异的压迫感。她慢慢伸手轻柔的触摸林彦的肩膀,发觉林彦已经沉沉睡去。
“他是什么也不怕的。”她心中自语:“他是否会做梦?梦些什么呢?他江南的家?哦!但愿他不要像我一样,尽做些令人心烦的恶梦。”
一早,林彦从后面的山坡练完功回到屋中,小芝已经将昨晚洗涤干净晾在檐下的衣裤摺好,衣裤仍是湿漉漉的,他一踏入大门,便奉上一碗水笑道:“大哥请喝碗水。主人夫妻俩正在煮小米粥,吃过了就动身吧?”
“咦!怎么客气起来了?”林彦接过碗笑问:“救急的盐已经用完了,得设法向主人买一些带上,在山中度日,没有盐是很难过的。”
“这些事还要你操心?”小芝脸红红地白了他一眼,脸上有羞意:“日常琐事,交给我办好不好?我已经请主人设法,他已到邻居商量啦!他自已家里也决缺盐呢。”
他发觉小芝脸上的羞意,不由一怔,这顽皮慧黠的小丫头,怎么有了少女的气息了?他的目光自然地往下移,又是一怔。小芝的村妇装已经洗换,换上了青劲装,他这才发现有些地方不对了,真像个少女了呢。
“你看什么?”小芝惑然问。
“你换劲装,是不是准备打斗?”他掩饰地问。
“不是要出山吗?我猜想走狗们或许……”
“不是或许,而是仍在官道附近找线索。”他肯定地说:“所以我要先准备重入山区,当然,如果他们人少,哼!有他们受的。”
农妇刚端出一盆小米粥,主人老农恰好进门,将一小包盐递过说:“小哥如果打算出山,千万小心!最好能多留三两天。”
“哦,大叔,怎么一回事?”林彦问。
“右邻胡家的大牛昨天从青石庄返回,听说官道已经封锁,任何人不许通行,要搜捉行刺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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