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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刺客-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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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我赵宋好了。”青饱人向前的一条小巷伸手虚引,说:“借一步说话,小巷子里有朋友在相候。”

“你……”

“张兄,你怕什么?天掉下来,有高个儿去顶,压不到你对不对?”

“如果在下拒绝……”

“你不会拒绝的,因为你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傻事,你会做傻事吗?”

“好吧。”他当然不做傻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下虽然不聪明,也不会做傻事。”

折入小巷,眼前一暗。他有点毛骨悚然,黑暗的小巷子里,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果然有两个黑影从屋角闪出,一个嘿嘿阴笑说:“张兄,得罪得罪。”

“扑”一声响,后脑便挨了一下,他立即失去知觉。

醒来时,身在一间内室,但不是卧房,像是柴房一类堆集废物的所在,一股霉气直往鼻腔里钻,角落里真的堆放了一些废毁的木料。

门两侧,两个黑衣大汉抱肘而立,脸上有令他不寒而栗的阴森狞笑。近南壁,站着那位青袍人,和一个留有花白短须,长了一双不带表情山羊眼的灰袍中年人。

“用这种方式把你请来,十分抱歉。”那位自称赵宋的青袍人笑笑说:“事非得已,张大镖师海涵。”

“你知道在下不会反抗,会随你到任何地方,何必在我头上来那么一下?”他从地上爬起,摸着后脑被击处苦笑:“有什么事,诸位请开门见山吩咐好了。”

“抱歉,咱们这地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得不委屈你老兄一下。”赵宋收敛了笑容:“不要问咱们是什么人,问也没有用。有件事特地向张兄请教,希望咱们彼此合作愉快。”

“请教不敢当,在下知无不言。”他硬着头皮说。

“张兄肯衷诚合作,那就一切好办。”赵宋又笑了,笑得三阴手汗毛直竖:“张兄与丰源的杜二东相处三个月,应该看出一些什么来,譬如说,他的为人,性情等等。”

三阴手本来就不糊涂,心中一动,横定了心押下了孤注,他要在赌注上碰运气,输了拉倒。这条命反正已输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一分希望他已豁出去了。

“我承认我这人笨得可怜亦复可笑。”他定下心神说。“我张世群是在开封长大的,可是对酒色无缘,与花花公子虽则在一个城里长大,他有钱,对征逐酒色有偏好,他的地位就不是我这个武夫所敢高攀的。所以对他可说一无所知并不为过,要不然在这三个月相处期间,也不至于不知道他是假的,你老兄问我,不啻问道于盲。”

“哦!你已知道他是假的?”

“不错,那是在郑州有了变故,才对他起疑的。”

“贵镖局的人如何想法?”

“如何想法无关宏旨,问题是今后如何应付是非。”

“怎么说?”

“今后尽可能不接丰源的镖,才能避免殃及池鱼。诸位想必是狂剑荣前辈的朋友,奉劝诸位不必在张某身上浪费工夫,敝镖局上百名人手,全是些饭桶,敢说没有一个人知道丰源的底细,你就是把我剥了,我也不能胡说八道供给你们错误的消息,你们必须向丰源的首脑人物打听,或许能够……”

“你认为梁剥皮会不会躲在丰源宝号内?”灰袍人抢着发问。

“鬼才会笨得猜想梁剥皮躲在丰源。”三明手不假思索地说:“驮队离开西安,梁剥皮根本就没有动身的消息。如果我是梁剥皮,我就不怕你们行刺,有钱可使鬼推磨,我会请无数的江湖高手保护我的安全,谁也近不了身。”

“你认为咱们是狂剑的朋友?”赵宋问。

“不是吗?”

“不是。”赵宋笑笑:“现在告诉你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

“哦,你们……”

“咱们是丰源的人。”

“什么?不是说来玩的?”三阴手的口气显得很惊讶,其实他心中明白,他下对了赌注押对了宝,可是,仍然是输了。对方如果不表露身份,也许他会赢。现在,他绝望了,输了这一注,输掉了老命;这些人不会放过他的,杀他灭口势在必行。

“生死大事,怎能说来玩?”赵宋阴笑着说。

“那么,在下是死定了?”

“恐怕是的。杀你,是咱们计划的一部份,你一死,贵镖局的人,定会相信这是狂剑与大刺客所为,必将与本城的地棍们掳手合作,共同对付狂剑与大别客。”

“这种如意算盘打得不够高明,他两位名震天下的高手中的高手,决不会费心在张某这种三流人物身上费工夫,杀了我灭口,你们不但嫁祸不成,反而引起旁人的疑心,帮助你们的热忱必将消失,因为狂剑决不会伤害我这种三流武林小混混。”

“中州镖局的人不信,其他的人信,你无能为力。张兄,在下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三阴手挺起胸膛:“你们激起公愤的手段,初步已经成功,要是杀了我,因而引起公疑,你们必将前功尽弃,信不信由你。现在,你们动手吧,张某不是怕死的人,要脑袋,你们拎去好了。”

“咱们已经计算好了,杀了你,决不会引起公疑,咱们控制得住情势,因此,你非死不可……”

“真的吗?”柴门外传出答话声,门徐徐被推开了,高大英俊的身影当门而立。

原来把守门左右的两名大汉,口吐白沫摇摇晃晃向下栽倒。

灰袍人大吃一惊,手一按长剑出鞘。

赵宋也不慢,右手一抖,袖底暗藏的一把铁骨把扇入手,刷一声抖开挡在身前护住要害。

“你是谁?”灰袍人沉喝:“阁下是如何将门外的人伤了的?”

“连我大刺客林彦你都不认识?”不速之客阴笑着说,迈步入房:“我可怜你们。”

“哈哈哈哈……”灰袍人狂笑:“林彦目下在太原,枉劳心力疲于奔命,阁下不必冒充他了。告诉你老夫认识林小辈。”

“真的?好吧,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的确不是林彦,林彦的确目下在太原疲于奔命上当吃亏。”不速之客毫不脸红地说。

“你为何冒充他?亮名号。”

“免了,说出名号,你们也不知道。”

“说说看?”

“好吧,说说也好。在下姓符,鬼画符的符。这个姓对阁下是否有印象?”

“没听说过……”

“所以在下懒得多说。”

“你把老夫的两个人怎样了?”

“杀死了,不信你可以去检查检查。”

“杀死了?你……”

“在下杀人,不一定用刀剑,也不需要面对面咬牙切齿追魂夺命。至于他们是如何死的,你不必追问了,反正你到了阴司地狱,就会知道了,因为你们三个人,都注定要在今晚死了。”

门外人影再现,语音传到:“不是三个,是两个。三阴手死不了,他毕竟是局外人,中州镖局总算有点骨气,咱们不能亏待他。”

“狂剑荣昌!”灰袍人骇然叫。

自称赵宋的人,突然伸手拍向身侧那座小小的透气窗,想破窗钻走。

“你已经没有穿窗之力了,破窗也无能为力。”姓符的年轻人说:“那小窗牢得很呢!”

赵宋连劈三掌,一掌比一掌虚弱,拍到第四掌,掌发抖得很厉害,掌一触窗门,人便口吐白沫,扑倒在窗下徐徐滑倒,在窗脚下卷缩成团,呼吸渐止。

三阴手也口吐白沫,也向下倒。

灰袍人厉吼,挺剑疾冲,但双脚抖得厉害,口中也在吐白沫,眼珠子在向上翻。

姓符的年轻人向侧一闪,摇摇头说:“真奇怪!像他这种修为深厚,武功不俗的人,一听自己注定要死,居然就相信死期到了,毫无求生的意识存在,岂不太可怜了?”

狂剑站在门外,灰袍人冲过姓符的身旁,砰然冲倒向前滑,被门限挡住便手脚一摊,像具死尸。

“贤侄。”狂剑举步跨入,笑笑说:“如果愚叔也看到门内的同伴无缘无故栽倒,也会惊得魂飞魄散的。把他们废了吧,三阴手当然不必伤害他。”

“小侄遵命。”

“他们醒来,会不会怀疑中了疫毒?”

“小侄并未使用疫毒,而是一种令人麻痹的药物,半个时辰后便可自行复原,但全身乏力,与中了返魂香的症状差不多。哦!荣叔,不问口供?”

“问不出什么来的,我们也不需要口供,只要他们相信我们在追查梁剥皮就够了,借这些人之口,传出让他们安心的消息,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三阴手最先苏醒,他发现四个死对头并未断气,只是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而已。他不是一个大量的人,三阴手的绰号就代表他的为人,这几个家伙竟然要他的命,他怎能不恨之切骨?

他出门察看,发觉身在一座大厦的偏院后进的废屋内,不见灯火,也不见有人。他一咬牙,退回房内'奇+'书'+网',拾起扶袍人的剑,把四个家伙的手脚大筋割断,方吹熄烛火溜之大吉。如果他知道四个家伙已被废了内腑经脉,便不会浪费工夫割手脚大筋啦!

中州镖局一出面,地棍们哗然。四个手脚大筋已被割晰的人,已被三阴手带人背回镖局,让本城的地棍头儿过目,并将昨晚被挟持的事—一说了,当然不说他自己下手割断了四位仁兄的手脚大筋,也不解释是不是狂剑和姓符的年轻人所为。

情势急转直下,有人认出四个家伙中,有两个确是曾在丰源走动的伙计,丰源挑拨嫁祸的毒计阴谋败露,终于激起了公愤,地棍们立即调转枪头,开始纠缠丰源,展开了骚扰和抵制的行动,把丰源孤立起来。有些人反应更为激烈,声称要和狂剑合作,直接打击丰源宝号,群情汹汹。与丰源有交易的商号皆受到地棍们严厉的警告,谁要再和丰源在生意上有往来,后果将极为严重。

这一步棋,丰源输掉了半壁江山。

第二步棋,丰源却赢回失去的优势

官府开始出面干涉,当然是应丰源的请求而提供保护,丁勇巡捕日夜驻守,内部日夜严密警戒,白天戒备林严,夜间灯火通明,外人决难越雷池一步。狂剑如想入内追查梁剥皮的消息,决无成功的可能。因此,把狂剑吸引在开封无暇他顾的目的是达到了,赢回了优势

狂剑确是被拖住了,一天又一天,他时隐时现,曾经一度乘夜侵入仓栈的警戒区,被一群高手所发现,不得不知难而退。

那位姓符的年轻人,正是六合瘟神的儿子符瑞,与狂剑配合得很好,也忽隐忽现故意出面骚扰。

这种局面维持了三天,丰源的人一个个心中窃喜,警卫们的表情,显得一天比一天轻松。

第五天。丁勇和巡捕们都撤走了。

狂剑也失了踪,留下一串令人难解的谜团。

这天傍晚时分,丰源宝号街北的汴梁酒楼,楼上座无虚席,酒香四溢。

三阴手与镖局的两位伙计,占了靠窗口的一桌。另五位酒友,是本城最泼悍最令人侧目的地棍头儿们。八个人兴高采烈,酒到杯干,全有了六七分酒意,喉咙粗嗓门大语惊四座。

茶楼酒馆,是传播谣言打听消息的好地方。

那位横行南关的地棍头头张霸,与三阴手张世群是本家,绰号叫一手遮天,说话的声音像打雷,身材壮得像头大牯牛,确有十分地棍头头的气概。

“张镖头。”一手遮天清了清嗓门说:“你说有惊世的消息要宣布,但一直就在拖宕,你到底要等到何时,才能将这惊世的消息告诉我们?”

“不是消息,是传闻。”三阴手纠正一手遮天的话:“传闻与消息是不同的。传闻十九是捕风捉影的,消息却大半是真实的。””

“废话!说啦!”

“这件事是今早我从一个宿酒未醒的酒鬼口中听来的,只能作为茶余酒后的消遣,不能当真事来看的。”

“醉话有时是可以听的,所以说酒后吐真言。”一手遮天居然有不俗的看法:“至于我张霸嘛!不喝则已,一喝就烂醉如泥,八棍子也打不出半个屁来。因为我张霸活得相当满意,用不着借酒装疯发牢骚吐苦水。”

“张镖头,你快点说好不好?”另一位仁兄接口催促。

“你们可曾发觉,今天丰源宝号的丁勇巡捕都不见踪影了?还有,店中的人一个个喜形于色,好像很得意,与早些天大祸临头似的忧容都消失了?””

“对呀!这件事委实令人莫测高深。”一手遮天拍着桌子吸引全楼酒客的注意:“张镖头,酒鬼的话与这件事有关?”

“是呀。”三阴手点头。

“怎么一回事?”

“各位,兄弟上次所保那趟镖,据说陕西那位天怒人怨的钦差梁剥皮,的确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诡计,在声势浩大的护送兵马启程之前,便偷偷潜隐在丰源的驮队中,悄悄经过咱们开封城。”三阴手一本正经地说:“狂剑荣大侠得到消息赶来,在荥阳追上了驮队,假扮横山双怪,几乎摘了我三阴手的脑袋,好险。”

“他救了你,不是吗?”一手遮天问。

“对,他一代大侠,毕竟不同凡响,对咱们中州镖局也算给足了面子。”

“没有人相信你的鬼话,梁剥皮怎么会与丰源拉上关系?只怕是他的鬼魂经过咱们开封城吧。”

“信不信由你。丰源早在两年前,就与梁剥皮搭上了线,当然是由那些江湖丑类替他们安排的。我三阴手白跑了一辈子江湖,居然没看出驮队的人都是可怕的江湖高手,居然没看出杜二东主、奚夫子、范老七都是化装易穿高手所伪装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梁剥皮呢?”

“梁剥皮扮成骡夫,也可能是那两个车把式中的一个,或者是两厨子之一,反正总有一个人是他。按行程,梁剥皮该已远出数百里外了,任何人也追之不及啦!丰源的狗腿子们把狂剑荣大侠牵制在此地,外表紧张心中高兴,算算荣大侠这时发现真象,也来不及追赶啦!所以今天丁勇巡捕撤走了,狗腿子们也欣喜若狂大放宽心啦!”

“高明!狂剑荣大侠栽在他们手上了。”一手遮天嗓门大得惊人:“梁剥皮走了狗运……”

“他不一定走狗运。”三阴手的声音也提高了一倍:“其实,荣大侠早在郑州就发现他们的阴谋,将计就计在开封与他们周旋,让他们心中得意,而荣大侠的得意门人大刺客林彦,早已经跟上去见机行事啦!”

“鬼话!大刺客是假的,并未在荣大侠身边,这件事他们谋害你的那天晚上,你是知道的,那年轻人自称姓符,不姓林。”

“荣大侠带来了不少人。梁剥皮一群人,是从郑州偷偷溜走的,那是敝镖局的人与丰源的人接到信息赶到郑州支援时,悄悄走马换将偷渡大河北行。想想看,梁剥皮满以为得计,身边一定没有几个人,大刺客跟上去,他的狗命能保得住吗?留在丰源的大批走狗以为拖住了狂剑荣大侠,便可一切如意了。岂知却上了大当,那位暗中主持大局的千面客闻健,以后有得哭了,哈哈哈哈……”

有三名食客仓皇下楼,脚下甚急。

夜风凛冽,大河南岸的柳园四渡口一片死寂。

高高的河堤上,建了两座候渡亭。向北望,半里长的河岸寸草不生,外边浊流滚滚,水声澎湃。三艘渡船靠在滩岸旁,每艘船有两名船夫照料,在舱内睡觉鼾声震耳。

十八匹健马来自南面,蹄声如雷,打破了夜空的沉寂,飞驰通过柳园口镇,引起一阵犬吠,直奔至河堤下。

“袁贤弟,把坐骑带走!”领先的骑上下马大叫:“告诉把守的和驿渡口的人,务必阻止任何人过来,看见人就立下杀手。”

“这里要不要留下人阻挡?”另一名骑上问。

“不必了,把剩下的渡船弄沉便可,走!”

十七个武林高手奔越河堤,向河滨急走。

河面高出地面,这一段黄河从汜水到兰阳,河床全是泥沙,河泥冲积,一年比一年高,河堤也一年比一年加高。尤其是河北岸,泥松沙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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