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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家楼-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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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了下重手,死活不论。”

欲扑至的另两名大汉,便立刻分向两边闪,他们对倒卧在血海里的兄弟,连正眼也不去看一下,就仿佛“哭王”戈超生曾说过的—句“名”言,死并不可悲,谁会不死?

这话固然不错,便骷髅帮的儿郎能被调教得视死如归,必然有其蛊惑的一套绝招。

此刻,便“生死判官”伍才也不再轻易冒进,他冷目泛血,面容似鬼,侧身缓步游走不已……展若尘双手下垂,面无表情,冷漠的连头也不转动一下,脚下不丁不八,一副气定神闲样子……未见预示,“生死判官”伍才突然上升三丈,他人在空中,那把枯骨棒劲急的暴甩,一道匹线便往展若尘打来,展若尘上身—偏,忽然发现敌人的那支枯骨棒只是个刀鞘,一把泛青的尖刀下自挟着—道闪电也似的毫光,直点向眉心而来……展若尘倏然斜退三尺,他身形微斜,“霜月刀”猝映如一抹彩芒,伍才的尖刀顿时便像指向一座刀山般的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碎芒点点中,伍才的尖刀寸寸而断,展若尘仍然未伤及敌人,但却突然一个大回转,鬼魅似的交叉越过另外两名摸近身来的大汉。

听吧,那两声撕裂人心肺的尖声嗥叫,几乎震破耳膜,那标溅的鲜血,立刻把一道断墙染成一幅极不调合的图案,骨折声与浆糜内,乱七八糟的冲成一堆,于是,生命便是这般的结束了。

“生死判官”伍才狂怒的大喝道:

“姓展的,你如此作践人的杀法还有人性吗?”

展若尘冷哼一声,回身往伍才逼去,道:“骷髅帮也侈谈人性?”

右手枯骨连连虚晃不已,伍才并未稍退半步,他的六名手下之死,似乎更激厉了他拼命的决心,只听他沉声冷哼,道:“展若尘,你果然是名符其实的‘屠手’,残暴不仁的猛兽,不过,你别得意,千万别得意……”展若尘知道敌人手中的枯骨头壳中,除了暗器,尚有毒物,也许……也许就是沾肤便会化浓血而死的化骨毒粉,戈超生有,常冬有,这位大护法伍才也会有……于是,他的双目直视敌人的右手……由于之间的搏杀,对于制放机先,往往便是料准对方出手之前的刹那间“动向”,只要认准这—“动向”,就能在敌人的招式尚未递出来,或是出招一半,便与以有效的迎击,这正是最重要的契机。

展若尘逼视着敌人右手,口中却又轻松的道:“伍大护法,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没有搏杀你的原因吧?”

伍才面色一紧,沉声叱道:

“你吹牛,杀我的手下是一回事,想在伍爷面前使横,姓展的,你还差那么一小节。”

展若尘不屑的道:

“你应该心中明白,我一直不曾对你还手,是因为我要活捉,如果我要想找上贵帮总舵,你便是最好的带路人,这话说的够明白了吧?”

伍才大声枭叫的道:

“我‘生死判官’伍才极愿领你上路,不过可并非是往我们总舵,而是幽冥之路。”

展若尘面色更寒的道:

“是吗?姓伍的,倒要领教了!”他一顿,又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相信你是无所遁形,只有尽展你的所学,免得被我制住以后就来不及了。”

“生死判官”伍才神色凄怖,挫着露出嘴巴外面的一排下牙,不顾一切的扑向了展若尘,他双手兵器,交互闪出,一砸一劈,搂头盖脸的罩上敌人……“霜月刀”旋劈宛似东山彩霞,“嗖嗖”声里出手便是三十一刀反袭敌人,而伍才枯骨头壳与尖刀并展,声势雄浑暴厉,完全拼上老命的毫不稍让,两人倏接倏退,匆匆交叉闪掠,刹时间拼杀得尘沙飞扬,鬼哭神号。

是的,伍才已把他压箱底的“回旋十八劈”与流星十八砸”全使展出来了。

别看他身材矮小,这时发起狠来,动作疯狂,膂力惊人,完全一副拼命搏命,同归于尽的打法,在“气势”已委实先声夺人,极富震慑力量,十招已过,展若尘竟未对他怎样!

其实展若尘有所顾忌是真,加上要将其活捉,便在出手之间打了挚肘而难以施出杀招。

又是一连串紧密与急快的相互劈砸搏斗中,两人再一次纠缠又倏分,伍才开始再一次抖动手上那只枯骨头壳,只见他右手尖刀圈出一道光弧,“嗖”声不绝的直往敌人推去,就在双方快要接触的刹那间,忽见他右腕力震,枯骨头壳暴闪三尺,有一股灰而泛黄的粉状物流瀑般的直往敌人身上飞上,伍才的身子却往侧面劲旋,抢向上风头。

狂野的怒喝如雷,展若尘的身子平空拔起三丈余,半空中他看着那股灰云自脚底板疾飞而过……这种毒粉他太熟悉了,先是常冬,后有戈超生,现在又是伍才使出来。

空中拧腰挺胸,一招怪异的“苍鹰搏鬼”,展若尘人未到口中已沉声道:“你逃不了的。”

“生死判官”伍才人刚落地,眼巴巴望着“化骨毒粉”消失于无形,而展若尘已到了头顶……一声怪叫,尖刀上迎,枯骨头壳尚未再及时挥出,—道寒芒其快无比的闪过去,刀芒已失,才听得“唰”的一声响,伍才便随着这声尖厉的凄叫,旋转着标血的身子直往断墙边冲去……展若尘落地,也不得不叹服伍才这位大护法反应之佳,那一刀明明是送上他的右腕,敌人竟然拔高三尺,使得肩背处挨了一刀……更令展若尘惊异的,则是“生死判官”伍才并未冲向断墙,他却顺着旋转的势子绕到了断墙外,刹时不见踪影,宛似根本没他这号人物……展若尘绝对想不到伍才会遁去……于是,他腾身而起,扑向断墙外,不料墙外接着的是—块黄土地,地上有血迹……于是,展若尘—声冷笑,顺着血迹往前行去,不几处已是黄沙一片,那不整齐的,宛似一座座小丘的沙包,—望无垠的,难辨东西……展若尘清晰的看到地上血迹在一堆沙丘后便断了,虽然地上仍然有一滩鲜血,但却不见人影,甚至连个足印也没有。

展若尘惊异的立刻伸手去挖地上堆沙,然而沙窝再深,下面仍是黄沙……展若尘不向得一声浩叹,自忖:“难道‘生死判官’伍才真有钻天入地的邪门功夫?”

这是一场不见胜利果实的搏杀,展若尘有些不信邪,他举步走到路边的几道断墙下,十分细心的查看—遍,墙边除了几株枯黄泛青的小草之外,并无任何疑状,遥望着滚滚黄沙,轻摇摇头,这才拉马准备走去,忽然间他望着那匹坐骑一怔……于是,他缓缓走到那匹马前面,审慎的细细查看每匹马的鞍袋里除了水袋与干粮外,并无别物。

展若尘难以抑制忿怒的情绪,立刻解开马缰绳,一阵吆喝,把七匹健马哄跑,这才无精打采的骑马往“勿归店”方向驰去。

泛红的日头已快罩向头顶,沙漠中惯有的热浪才开始滚滚而来,展若尘骑马越过一道沙丘,却发现一道沙丘包上有点点影子出现,那些黑斑影子顺着口光照射,看的十分清楚,那绝对不是石头。

顺手一横马首,展若尘拍马直驰过去,越近他越是震惊,只见竟是一批尸体,便在这些尸体之间,当有十二匹死骆驼。

十二匹骆驼……

于是展若尘记起昨日初到“龙泉镇”的时候,在那口“龙泉井”边遇见的提水老者。

急急落下马来,展若尘细看每一具尸体,果然,就在一匹骆驼肚子上,正有个老者双手抱着被开肠破肚的尺长伤口,仰面无奈的睁着—双大眼睛,风沙几乎把他的眼睛遮盖得泛黄,那副惨死模样,果真触目惊心……有此老者,展若尘立刻又想到那两位姑娘,记得有个十分惹人怜爱而又相当美的姑娘,她尚且好心的要照顾自己与她们同行,而当时如果接纳她的善意邀请,这时候便不会发生这幕惨事,至少自己会出手相助。

带着一份歉意,含着一股子悲忿,展若尘立刻在沙丘上再一次的细细查看死者……直到他一具具尸体查看完毕,才深课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没看到那两位姑娘,那么标致的姑娘,谁又忍得下心肠去杀死她们?”

终于,展若尘又骑马走了——

然而,就在他驰出二十多里外,官道边的那片断垣残壁一角,那堆沙包上尚有一撮枯草地方,已被人推移开一个二尺见方的地洞,一个矮子带着一身鲜血从洞中爬出来,只见他深深的喘下一口大气,骂道:“姓展的王八蛋,只要你深入大漠,早晚看老子收拾你吧,妈的!”

不错,这矮子正是下牙碰着上唇的“生死判官”伍才!

原来他发现展若尘一心要活捉他,心中多少还是产生恐惧,—旦落入姓展之手,就算姓展的不杀他,想他的身份——骷髅帮大护法,又怎能把姓展的带上“大漠骷髅帮”总舵所在?

其结果便只有一死!

于是,他凭着轻功,疾飞向一处沙丘之地,那儿正是一道地道出口,木板便埋在沙包下面——就在展若尘十分笃定的缓步走向沙丘,伍才已钻入地下顺着地道潜到了断壁下面,那儿正有一间地下室,他便忙着把伤处敷药包扎,直待外面已没有动静,直待马蹄声走过,他才自墙角走出来——现在——日头正开始偏西,大漠中一片燠热难耐,展若尘的坐骑口吐白沫,便他自己也口干舌燥——取出手袋,他先自喝了两口,又喂坐骑吸了几下,抬头望向远处,心中思自思忖,义母如今不知身陷何处,而“金家楼”如今有潘二当家主持,应可以对付外来的入侵者。

坐在马上,展若尘撕吃着干粮,他心中琢磨,“大漠骷髅帮”在大漠的势力相当庞大,他们的手段十分毒辣,只怕很难打探出他们的总舵所在地,自己如果不使些手段,怕这趟大漠之行将无功而返了!

展若尘吃完干粮,又喝了几口清水,更把剩下的半袋水喂了坐骑,在他想来,九十几里大漠之路,只不过几个时辰便赶到了!

不料沙漠的酷热,虽只几个时辰的路,也是令人难挨,尤其他骑的马而非骆驼,那匹大红马已是汗出如浆,白沫唾滴,远处仍是一片沙丘黄土飞扬!

一边绕过七个沙丘,前面,竟然出现—道黄土坡,有一棵弯腰驼背大树,稀稀落落的树叶掩遮下,有个老太婆靠坐在树下边,一张小凳子上面摆了一只木桶,一只木碗倒扣在木桶上。

这个老太婆包着头发,便口鼻也用布巾包扎起来,粗黄布衣裤下面露出一双大脚丫子,一双手背上满是灰沙,直不楞的望着这处。

另一边,有个老者,看上去五十来岁,手上拄了一根拐杖,他双腿分岔,跌坐在一边,口中不时的念叨上几句,但谁也听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远处,展若尘已拍马驰过来了!

这时候人是一身汗,马也是一身汗,汗水搅和着罩上身来的黄沙,伸手一把脸庞已不是仅仅汗水,而是有些和稀泥——策马上的黄土坡,展若尘只见老者取过木碗舀了一碗清水喝了一口,又把剩下的倒入木桶里,展若尘伸出舌头舐了—下嘴唇,缓缓下得马来,前途尚有三十里路程,自己虽能越过去,坐下的马却不能太委屈,大漠中有个代步的四条腿,是比两条腿舒坦多了!

拉着大马走近前去,自己拔出布巾抹了一把汗,不太浓的树阴下,仍比暴晒舒服多了!

展若尘边擦拭着汗水,指着木桶,道:

“老大娘,这水可是卖的?”

坐在树下的老太婆瞪着双目点着头,道:“一个制钱一碗,你要多少?”

展若尘心中在想,这个老大婆的声怪怪的,仿佛有人掐着她的脖子般。

另—边,那老者也伸手抹着额头,笑道:“大漠里白天晒得慌,这时候喝上一碗井中凉水,能从嘴唇凉透到心口窝——”老太婆取过木碗掀开桶盖,伸入里面舀了满满一大碗出来,展若尘伸手接过来,先是往木碗仔细看了一眼,皱起眉来,道:“老大娘,这水怎么有些混沌?能喝吗?”

老太婆冷冷的道:

“为什么不能喝?你大概才入大漠不久吧?要是再过些时日,你一定会遇上有人淘沙窝吸取带沙混水,还不是照样的喝了?”

展若尘一声苦笑,道:

“你说的不错,我也信得过有此一说!”

身边的健马已在展若尘身上蹭,心想——自己可以不必喝,三十里赶到‘勿归店’便有的是清水!

于是,他托着一碗水送到了马嘴巴下面,马儿大概真的渴了,伸头便饮,涎液四溅得洒了一地,可也喝了大半碗,却忽然在刨蹄不已——老大娘的神色—凛,要阻止却已是慢了一步,便立刻叱道:“喂,客官,我这凉水是给人喝的呀,你怎可以拿去喂牲口?你……”一边说着,伸手枪过木碗,急急忙又舀了一碗,送给展若尘,道:“快喝!快喝!只此一碗,再也不卖给你了!”

展若尘不由得接近木碗,他并不准备喝,觉得只要马喝足了,一阵疾驶,要不了—个时辰就会赶到“勿归店”,于是,他又要把木碗送往马口——不料那老大娘一声喝叱,尖声吼叫道:“好嘛,你这客人是来同我捣蛋的,你再给马喝,我这碗还用不用?”

展若尘一声笑,道:

“一只木碗能值多少?我把水让马儿喝了,它可是要尽快赶脚程,送我去‘勿归店’,你别嚷嚷,我出价赔你的不就结了?”

不料,老大娘双目一厉,叱道:

“就此一碗,弄脏了我还得走回去拿,难道……”展若尘再好的耐性,这时也有了火气,他面色—寒,道:“加上你这桶水,一共能值几两银子,我照赔!”

老太婆冷冷的道:

“客官,你很慷慨,但我要告诉你,我老婆子卖水图个温饱,目的是在此做善事,积阴德,救救那些需要水的行路人,也罢,我也不与你计较,再送你一碗,喝完你便立刻上路!”

便在这时候,—旁的老者已沉声对老大娘叱道:“你可也真罗嗦,天下哪有不是的客人?人家这是在照顾我们生意,没得倒受你的气?

还不快把一碗给客人吃,真要惹火客人?”

展若尘刚把第二碗凉水让马喝下去,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只见那匹枣红大马双目往外溢血,也只唏哩一声,便全身一阵抽搐,前蹄上扬一半,后蹄已无力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旋即打横倒了下去!

脑子里猝然灵光一现,展若尘退闪五尺,双手下垂,冷冷的直视着树下面的老太婆——那老者立刻扑过马前,伸手扶着马首,十分悲怆的狂叫起来,道:“好可怜哟,这是火压水,暴毙了呀!”

老太婆重重的道:“都是你,这牲口走的渴了,少喝一碗也许不碍事,偏就要它多喝,惹得个火压水而死!”

冷冷的,展若尘道:

“什么叫火压水?”

老者回头解释,道:

“客官,当一个人全身燠热难耐,突然这时候往河里跳去,便很容易死在河里,那种情形便叫火压水,牲口也是一样,它一肚皮的酷热,你却猛叫它喝凉水,水火难以相容,它的心不跳了,自然便会死,不信你来看它的眼睛便知道了!”

展若尘怔怔的道:

“会有这种事?”

老太婆沉声道:

“怎么没有,大漠中屡见不鲜!”

展若尘缓步走近马首,只见马的—双眼睛睁得奇大无比,鲜血自眼角外溢,这明明是中了毒——就在他还注视着马的眼睛的时候,那老者的左手食指尚且指向马眼,而展若尘已从马眼睛中发现另一种景象——有个人的映像在马的眼中反映出来,那个人正是老太婆,而老太婆手上正举着一柄尖刀,那把尖刀闪耀着刃芒,相当惹眼的向他刺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手指向马首的老者,也骤而缩曲左肘,另—只手则疾快无比的搂向展若尘的蜂腰,原本是个普通老者,却突然变得狮虎般的狂猛——变异是如此突兀,又是如此短距离下,其情势之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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