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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血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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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慕秋看了佟福一眼,道:“你怎么知道大少爷不是庄主的亲骨肉?”

佟福老脸上闪过一丝抽搐,道:“这件事老奴略知一二,说来说去只怪庄主千不该万不该当年又娶了二房……”

“我娘没有为卓家生下一儿半女,庄主唯恐绝了卓家的香烟,只有娶了姨娘,这也是人之常情。”

佟福道:“话是不错,这种事古来也不少见,只是要纳小也得找个好人家的姑娘,而庄主带回来的却是……”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佟福。”

佟福道:“三少,老奴说的是实情实话,本来老奴身为下人,是不该诉说主人的不是的,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也是明了眼前这件疑案的关键所在,老奴不得不说。”卓慕秋沉默了一下道:“你说吧。”

佟福道:“老奴原不知道二夫人是什么出身,可是老奴知道当年庄主把二夫人带进剑庄的时候,二夫人是带着身孕进门的,因为二夫人进卓家之后不到九个月便生下了大少……”

卓慕秋道:“听我娘说,当年庄主是在离家半年之后才带着姨娘回来的,有这回事么?”

佟福道:“是的,三少,那一回庄主离庄确实整整半年,其实半年还算是少的,在那回离庄之前,曾经有一次一出去就是年把!”’卓慕秋道:“这个我知道,庄主当年经常出门,一年总有八九个月不在家,据说,主要的还是因为我娘无所生……”

顿了顿,道:“或许,姨娘在没进卓家之前就怀了大哥,是庄主带她回来的,那次庄主离家整整半年,并不是没可能她怀的是庄主的亲骨肉,是不?”

佟福道:“这个老奴曾经想到过,那么大少既是庄主的亲骨肉,二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大少在庄主过世之后突然成了西门厉?”

卓慕秋道:“那不过是他的化名,既是化名么,还不是随便找几个字……”

“不,三少。”佟福道:“化名虽然是随便找几个字,可是老奴以为大少这西门厉三个字并不是他的化名,而是他的本名。”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西门厉三个字是大少的本名?你这话……”

佟福道:“你可知道当年武林中有个神秘组织‘天魔教’?”

卓慕秋道:“听说过,怎么?”

佟福道:“天魔教’的教主,复姓西门,单名一个飘字。”

卓慕秋神情一震,道:“西门飘是‘天魔教’的教主?”

佟福道:“不错,这也就是‘海角红楼’那位姑娘千里迢迢,远来中原要找的人。”

卓慕秋一怔道:“怎么,你知道……”

佟福道:“不敢瞒您,眼下武林中这些事,老奴了若指掌。”

卓慕秋道:“那,你提‘天魔教’西门飘是……”

佟福道:“当年的西门飘精擅刀法,一把刀神鬼莫測,不但快捷而且狠毒辛辣,跟庄主在剑上的造诣可以并称,而如今的西门厉也精擅刀法,号称‘魔刀’,同时老奴亲耳听见有人称他少教主,根据以上这两点,老奴敢断言,大少纵不是西门飘的后人,也必跟西门飘有极其深厚的渊源。”

卓慕秋微一摇头,道:“佟福,这就不对了。”

佟福道:“三少,怎么不对了?”

卓慕秋道:“大少是在剑庄出生的是不?”

佟福点头道:“不错,这是实情。”

卓慕秋道:“那么,西门飘呢,大少是在‘剑庄’出生,在‘剑庄’长大的,并没有跟西门飘在一起,他那里学来西门飘的刀法?”

佟福道;“而事实上,大少就是西门厉,西门厉就是大少,这您是知道的,而西门厉精擅刀法,号称‘魔刀’:这您也是知道的……”

卓慕秋道:“我知道,他精擅刀法,可并不一定就是西门飘当年仗以纵横睥睨的刀法。”

佟福道:“话是不错,只是有一点您没有想到,诚如您所说,大少是在‘剑庄’出生,在‘剑庄’长大的,咱们‘剑庄’以‘剑’为名,庄主的剑术独步宇内,那么,大少那快捷,狠毒又辛辣的刀法是从那儿学来的?”

卓慕秋呆了一呆,瞿然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我确实没想到,对啊,大少的刀法,是从那儿学来的,是什么人传授的?”

佟福道:“以老奴看来,大少的刀法是在‘剑庄’里学成的,但却不是经过庄中什么人传授的。”

卓慕秋微愕说道:“你的意思是……”

佟福道:“而是二夫人藏有一册西门飘的‘刀法’,在大少长大之后暗中交给大少研习,除了这没有别的可能,您想,当年庄主曾打算把他的剑术一并传授给大少跟您,二夫人却以体弱为由,不许大少学剑,恐怕打从那时候起,二夫人就有了异心,把那册刀法暗中交给大少。”

卓慕秋沉吟说道:“姨娘藏有一册西门飘的刀法……”

佟福道:“三少,这是十分可能,除了这也没别的可能。”

卓慕秋点了点头,道:“照这么说,他有八分可能是西门飘的后人,怪不得他藏有‘海角红楼’的‘龙涎香’,这我就不懂了,庄主是个很精明的人,也精明了大半辈子,怎么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肉都不知道……”

佟福道:“三少,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像您,您说您是夫人抱回来的,而这件事只有夫人跟您知道。”

卓慕秋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或许……”

佟福道:“或许庄主知道大少不是他的亲骨肉也未可知?”

卓慕秋摇头说道:“不会的,佟福,庄主是不能忍受这个的……”

眉锋一皱,接道:“要照这么看的话,姨娘原该是西门飘的什么人,庄主怎会把她带进了‘剑庄’,事先庄主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佟福道:“这恐怕就要去问庄主了。”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奈何庄主已经过世了,要不然这件事定可问个明白。”

佟福口齿启动了一下道:“三少,老奴怀疑庄主仍健在。”

卓慕秋一怔,道:“佟福,你说什么?”

十丈飞红突然说道:“三少可还记得我让三少去找的那位地下古冢中的……”

卓慕秋霍然转注,道:“金兄,难不成那就是……”

十丈飞红道:“佟老人家跟我只是这么推测,却不敢断言,不瞒三少说,那座地下古冢有个洞通卓庄主的长眠处,我看得出,那个洞并不是原有的,而是后来被人挖的,而且我也到卓庄主的长眠处去看过,土里埋葬的只是一具空棺。”

卓慕秋一阵激动,道:“这么说庄主并没有……为什么他们告诉我庄主已经过世,而且安葬在东山……”

佟福道:“三少,以老奴看,庄主定是发现了大少的阴谋,却无法制止,因而诈死避难等候三少自大漠返来,便是大少用心歹毒害了庄主,而吉人天相,庄主在人土之后又苏醒了过来。”

卓慕秋扬起了双眉道:“孰可忍,孰不可忍,他夺我爱侣,念在二十年手足之谊我可以忍,他夺取‘剑庄’,看在寒贞的份上,我也可以让,然而,不管庄主是不是他的生身父,对他毕竟还有二十多年养育之恩……”

佟福道:“三少,严姑娘已经不是以前的严姑娘了。”

卓慕秋目光一凝,道:“你最近见过她么?”

佟福须发微动,道:“不敢瞒三少,老奴刚从‘剑庄’来。”

卓慕秋脸上突然掠过一丝异样神色,沉默了一下道:“她最近怎么样?”

佟福冷笑一声道:“她过得很惬意,可比三少您惬意得多,当年,您为她两个远赴大漠,差点没能回来,回来之后又常惦记着她,她全都忘了,如今她心里只有那个西门厉……”

卓慕秋道:“这是应该的,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夫妻之间就该这样,要是夫妻双方心里还有别人,还成什么夫妻,又像什么话?”

佟福道:“三少,你怎么还……”

卓慕秋道:“佟福,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佟福道:“她要不知道大少就是‘魔刀’西门厉还有可说,她现在明明知道大少就是多年来一直阴谋加害您的‘魔刀’西门厉了……”

佟福遂把夜入“剑庄”,会见严寒贞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卓慕秋久久没有说话。

佟福道:“三少,您听老奴劝说一句,不值得。”

卓慕秋就像没听见似的,缓缓说道;“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处理,我要先找到庄主……”

佟福迟疑了一下道:“三少,您一个人恐怕应付不了他。”

卓慕秋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你是说,我不是他的对手。”

佟福道:“以前他绝不是您的对手,可是现在……现在……”

突然身躯一矮,跪了下去,道:“三少,老奴该死。”

卓慕秋一怔,忙伸手扶起了他,道:“佟福,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是不是他的对手,跟你有什么关连?”

佟福低着头道:“三少可知道,老奴在‘无人渡’留有一张图,告诉三少老奴已经把那册‘血花录’交给了严姑娘代为保管……”

卓慕秋道:“这个我知道,怎……”

忽地神情一震,道:“她把‘血花录’给了西门厉了?”

佟福点了点头道:“老奴夜入‘剑庄’,一方面固然为告诉她这件事的真象,另一方面也为找她索回那册‘血花录’,谁知……

老奴该死,当初老奴要不把那册‘血花录’交给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卓慕秋倏然一笑,道:“她可是真护她的丈夫啊!”

佟福道:“三少,老奴……”

卓慕秋伸手拍了拍他,摇头说道:“不要紧的,‘血花录’上所载武功奇奧博大,不是任何人都能参悟的,大少固然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可是短时间内他不可能参悟多少,也不可能有多大的进境,在这时候跟他放手一搏,应该还来得及。”

佟福猛然抬头,道:“三少,老奴有个不情之请。”

卓慕秋道:“别跟我客气,咱们之间过于客气了会显得生份,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佟福一脸郑重神色,缓缓说道:“让老奴先试试他究竟已经参悟了多少。”

卓慕秋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道:“佟福,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我刚说过,这件事让我自己来处理!”

佟福道:“三少,‘剑庄’的安危存亡完全系于您一身,您不能轻易涉险!”

卓慕秋还待再说。

十丈飞红突然说道:“三少跟佟老人家聊聊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先走一步了。”

卓慕秋忙道:“金兄只管请,鼎助之情,容我后谢。”

十丈飞红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换了三少是我,三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我虽然相交日浅但却一见如故,三少说这话就见外了,告辞了,异日再谋后会。”

冲卓慕秋跟佟福一抱拳,转身而去。

小青道:“十丈飞红,你别想甩了我。”

飞步赶了上去。

卓慕秋笑了,摇摇头,道:“这位姑娘也真是,其实也难怪,十丈飞红确是英雄豪杰。”佟福望着十丈飞红的背影,老脸上泛起一种异样神情,道:“至少他是相当知机的人!”

卓慕秋收回目光落在佟福脸上。

佟福道:“也难怪,他跟咱们并没有深交,老奴救过他的命,他也帮过老奴的忙,彼此谁也不欠谁的。”

卓慕秋道:“佟福,你这是什么意思?”

佟福道:“他迟不走,早不走,偏偏在听说西门厉拿到了‘血花录’之后走,这您还不明白么。”

卓慕秋摇头说道:“佟福,别冤枉他,十丈飞红虽然是个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行事但凭自己的好恶,但他却是个有血性的性情中人。”

佟福道:“老奴并不怪他,他也不欠咱们的,咱们没理由勉强他帮咱们去拼命去,老奴只是觉得,这年头儿的人,未免过于现实了些。”

卓慕秋笑笑说道:“其实,人又那一个能不为自己?别过于苛求,人家帮了这么多忙,咱们应该知足了,今夜要不是他,我很可能伤在白娘子那尖尖十指,一双玉手下,夫复何求?我相当感激了。”佟福看了他一眼道;“打从在‘剑庄’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您永远待人宽厚,永远会为别人着想。”

卓慕秋又笑了笑道:“别净在这儿站了,到你那儿坐坐去吧,也好商量商量怎么能先找到庄主。”

佟福恭应一声道:“老奴前头带路了。”

一躬身,腾掠而去。

口口口

桌上放着一壶酒,一双筷子,一只酒杯,一碟下酒的小菜——两块既干又硬的豆腐干,可以数出来有多少颗的花生米。

小屋子里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屋子是座小茅屋,一明一暗,暗的那一间垂着一块布帘,明的这一间算是厅堂,摆设简陋,屋角还放着一袭蓑衣。

小青睁着一双黑白分明、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十丈飞红,一只手在玩弄着桌上的花生皮,道:“这是你的家么?”

十丈飞红倏然一笑道:“武林中有几个有家的,你看我像有家的人么?”

小青道:“那么这儿是什么地方,谁的家?”

十丈飞红喝了一口酒,道:“这儿住着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农,他害了重病,我从这儿路过,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埋了他,于是这儿就成了我的暂时栖身处。” 小青四下看了看道:“怪不得这儿阴森森的,原来这儿死过人。”

十丈飞红道:“世上这么多间房子,那一间房子里没死过人?”

小青道:“白娘子玉姬那竹楼就没死过人。”

十丈飞红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到竹楼去。”

小青翻了他二眼道:“别惹我伤心好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哪,人家什么都不要,宁愿跟你……”

十丈飞红道:“跟个没良心的,你这个赌注下得太大了,而且非输不可。”

小青道:“我可没跟你逗着玩儿!”

十丈飞红举起了酒杯,望着杯里的半杯酒,道:“我说的也是实情实话。”

小青道:“你是存心让我断肠,白娘子那儿虽然没死过人,可是她那座竹楼里比北邛山还要阴森,因为进进出出的都是些鬼。”

十丈飞红浅浅喝了一口,两眼又落在酒杯里,道:“卓三少跟我也是鬼么?”

小青。道:“卓三少不是,你是,要不我怎会让你迷了心窍。”

十丈飞红没有一点反应,跟没听见似的。

小青眉梢儿一扬,道:“你就只认酒杯么?”

伸手便抓。

十丈飞红有意无意地往后仰了仰身,小青那一抓恰好落了空,他眼皮也没抬,道:“你这话要是迟说几年,我的感受或许会有所不同。”

小青霍地站了起来,绷着脸道:“你现在有什么感受?”

十丈飞红举了举杯,道:“跟这杯里的酒一样,入口的时候是辛辣的,但下喉之后却让人浑身舒服乐淘淘的。”

小青笑了。满意了?带点娇羞含嗔地白了他一眼道:“讨厌!”

她又坐了下去,探着身子,距离得十丈飞红近了些:“你很喜欢喝酒么?”

十丈飞红笑笑放下酒杯,道:“你看我像个老于此道的人吗?”

小青点了点头道:“有点像,有人说,要不会喝酒,身上要没有汗酸味儿,就不是男人。”

十丈飞红摇摇头,捏一颗花生来放进嘴里,道:“你错了,我身上有汗酸味儿,却是头一回喝酒。”

小青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这是头一回喝酒我不信?”

十丈飞红目光一凝,道:“你连我的话都信不过,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小青道:“看不出你还挺会说话的,好吧,我信,只是,你以往都不喝酒,今天为什么特意既买酒又买菜。”

十丈飞红举杯又喝了一口,脸上的神色像在受什么罪,道:“壮壮胆。”

小青一怔,笑了:“壮胆?你怕什么?怕屋里这股子阴森?”

十丈飞红道:“白娘子的竹楼我都去过了,生平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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