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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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度，居然真的一模一样！可以叠图的那种。而她其实就只是面对着他拍了一下，完全相同的角度全部仰仗于他自己观察她的位置，让她举起手机就可以做到。
　　这就是演员的素养吗？
　　可怕。
　　“怎么样？”文南又凑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观察自己的差异，“嗯……确实，脸瘦了很多。”
　　“诶？但是我感觉线条没怎么变呀。”唐霜困惑，“都是那种很平滑的弧度。”
　　文南一笑，道：“你化妆不怎么打阴影吧？也是，你脸型本来就很好，偏瘦，本来也不需要打阴影。”
　　“啊！”他这么一说，唐霜就忽然悟到了。
　　脸部的弧线确实是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变化的，但是脸颊不同。二十一岁的文南，满脸胶原蛋白，整张脸pongpong的。而三十三岁的文南，脸颊变得稍稍内凹，形成了天然的阴影，就显出了瘦削的脸庞来。
　　通常来讲，年轻都是更好的。但唐霜却真的觉得，脸颊瘦削显出些棱角的文南才帅气很多，尽是成熟男人的感觉。
　　“我还觉得，你的眼睛也变得更深邃而有神了。但是又说不出是为什么。”唐霜道。
　　她对比过很多次，甚至感到困扰。虽然能看出类似眼睛是否深邃的差异，但细看又觉得都是一样的，怎么都看不出为什么会给人不同的感觉。
　　“眼睛吗？”文南低着头，帮她对比手机里的照片。因为职业的关系，他对面部修饰有一些了解，很快就看出了关键点。
　　“还是阴影。”他说道，“阴影这个东西，虽然很淡，但给人的观感差距却很大的。你看，这两张图，眼睛上面阴影的位置是不一样的。年轻时离眉毛近，现在离眉毛远，这是因为胶原蛋白流失，眼皮变薄了。”
　　“啊，真的……”微小的阴影差距，对比都对比不出，却能给人带来直观的差异感受，“而且……因为眼皮变薄的关系，你的内双也变成外双了。”
　　“嗯……”文南看着这两张图。不对比还不知道，岁月的确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的。他不由得摸了下自己的脸，有些自嘲，道：“确实是老了。”
　　他忽然感到遗憾。为什么，他没有在最好的年纪遇到唐霜呢？
　　他忽然畏惧衰老。他才三十三岁，就已经看到了岁月，那更往后呢？唐霜比他小八岁，在他身上岁月的痕迹更多更深的时候，她会不会厌弃他呢？
　　他不知道。
　　“但是，却更好看了呀。”唐霜凑到了文南的面前，道，“你看，年轻的时候，你眼皮相对肿一些，单眼皮，就总感觉眼睛的部分有些单薄。现在，你的眼皮变薄变双，就感觉眼睛明显深邃有神了好多，整张脸的重点都向眼睛偏移了。我真的觉得，现在的你变得比以前好看了好多。年轻的你，和现在的你根本没办法比。”
　　她说：“能在你最好的时候遇到你，真的太好了。”
　　因衰老而忐忑的心忽然平息了下来。
　　文南终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唐霜低下头，看着手机里的图。
　　之前，她莫名其妙犯轴，非要对比出这个差异，却连角度一模一样的图都难找。那时，文南于她而言还是纸片人，是不可触及的，是与她不处于同一个世界的。
　　是顶端的人。
　　而现在，正主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亲自摆好姿势，亲自和她一起讨论自己的脸，解决她的困惑。
　　大多数时候，唐霜会觉得文南是自己人，将他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
　　然而，偶尔，唐霜也会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她看着文南，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真帅呀。”她说，“你最近的这部剧，看得人真的好心动。”
　　文南的脸就漫开了红霞。
　　“其实……大部分人，喜欢的，只是角色而已。”他揉着自己的发热的脸，开口，“因为角色塑造得好，帅气，就会让人移情。”
　　“角色塑造得好，不是有你很大一部分原因吗？”唐霜看着屏幕里的剧照，不自觉地低声开口，“表演的时候，赵曼也一定感到很幸福吧。”
　　察觉到了唐霜的渴望，文南下意识开口，道：“……你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和我一起演。”
　　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答应，文南还是随时准备着橄榄枝。
　　“好呀。”唐霜道。
　　……
　　？？？
　　文南看着唐霜。
　　唐霜回望文南，一笑。
　　唐霜的工作并不顺利。
　　她之前就职于公立学校，是很传统意义上的人民教师。她性格温和，很擅长讲课，讲解知识深入浅出容易理解，在学生之间广受好评。
　　然而，在成为网课教师之后，她却感到颇有些力不从心。网课老师虽然也是老师，却又与她过去的从业经验不太一样。毕竟，网课老师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销售。
　　互联网公司不同于像学校这样的公立事业单位，比起传统意义上的教书育人，得到学生的付费才更为重要。“转化率”像一座山，压在唐霜的肩膀上。
　　唐霜是一名合格的老师，但并不是一名合格的销售。
　　唐霜从一名温和地对待学生，灌输学生知识，指引学生心灵的人民教师，变成了一名并不算合格的销售。
　　这其实给了她相当的压力。
　　待在互联网公司时，她已经再次错过了一个九月的开学。下次能够入职公立学校，又要等待近一年的时间。所以，她有充分的时间做点别的事。
　　文南看着唐霜，渐渐地皱起眉头。
　　“你……工作不顺利吗？”他问道，敏锐得令唐霜感到惊讶，“感觉不高兴吗？”
　　“嗯。”唐霜颇为诚实地回答，而后道，“所以，带我去玩吧。”
　　文南微微沉默了一下。
　　“你可以依赖我。”文南道，“有任何苦恼，都可以和我说。需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为你做。”
　　帮助唐霜，对他来说是犹如降级碾压一般的事。
　　唐霜笑了笑，道：“带我演戏玩，就是你在帮我呀。”
　　“好。”文南顿时转过身，瞬间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十几本剧本，道，“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唐霜愣了一下，“说演就能演吗？”
　　“啊……嗯……”文南心虚，“我圈里比较熟，能快一些。”
　　“这么多？”
　　“嗯……最近，找我的比较多……”
　　“我都可以去？”
　　“嗯……这个不用担心。”
　　唐霜看着他。
　　唐霜猜到了什么，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埋头挑起了剧本。
　　小姐与自家的家仆少年相爱。小姐是家中独女，读过医科大学，正是当时少见的新时代女性，不介意地位尊卑。然而，小姐的父亲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女儿与如此卑贱的男子结合。小姐性情强势而倔强，一步也不肯相让，非要家仆少年做自己的丈夫。父亲无奈，竟令人暗中杀死少年，以除后患。
　　少年头脑颇为灵活，身手矫健，死里逃生。他知道如此下去没有可能，反倒还会拖得小姐父女生隙，便在小姐的枕边留下了书信，相约衣锦还乡再见。
　　多年后，少年成了青年。这些年，他趁着乱世，屡立战功，已经成了将军，一身戎装衣锦还乡，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小姐。然而，他却遍寻不到。原来，小姐恨他自作主张背弃自己，早已北上求学继续深造医术去了，不愿再见他。少年只好苦苦追逐，跑去校园，恳求心上人的原谅。心上人却不知多么冷淡，还有了交好的男子，不愿再理睬他。
　　少年痛苦万分，嫉妒得恨不得一枪杀死那男子，却连对方的头发也没敢碰上一根。他赖在学校，每日郁郁，笨拙地附庸风雅，不断地恳求原谅，试图令心上人回心转意，却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不知道，在他屡立战功的时候，有一名军医一直混在他所在的部队之中，还亲手为失去意识的他料理过伤口。后来，那名军医北上求学，借着相熟的男性友人，闹起了脾气……
　　“……我要这个。”唐霜瞬间敲定了剧本，“好想看你穿军装的样子。”
　　“好。——我平时也可以穿给你看的。”文南看了看剧本的名字，又真诚道，“正好，你长得好，适合演强势贵气的姑娘。”
　　而他，也会定制最贴身的军装，给她看他最帅气的样子。
　　不久后，唐霜辞了职。在踏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她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感。
　　文南正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低着头，在公司门口等她。
　　其实，他早已经被不少专门盯着自己的记者发现了。只是他担心唐霜会感到困扰，一直在撒钱平息。
　　唐霜一离开公司，就看到了文南，只觉得内心的安定感和底气更足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为了她内心的后盾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唐霜入了组。
　　而在此之前，网络上早已经闹翻了天。
　　新人与新人搭戏，演什么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文·影帝级别·荧幕活跃十二年·八零后演技名气天花板·口碑爆棚实力派演员·年纪轻轻能于业界元老争锋·南，和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合作……？
　　对方甚至并没有做演员的经验，之前根本就是做老师的？！
　　一时间，网络大躁。
　　“是富二代吧？出资演戏开心？”
　　“开玩笑！文南怎么可能因为钱哄富二代开心？”
　　“戏子嘛，因为钱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要把戏子看太高了好吗？”
　　“楼上能不能有点见识。文南连公司都是自己的，比富二代有钱到哪里去了好吗？人家一年交的税够你从唐朝打工到现在。他会缺陪富二代演戏那点钱？能给他几亿吗？”
　　“楼上上国男蒸鹅心。你国自信国男永远看不起甩自己八千八百八十八万条街的明星。”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哪位姐妹能给个靠谱解答？”
　　“心碎了呜呜呜……为什么不是和曼曼……”
　　“哥哥做的决策都对！我相信哥哥！”
　　“听说那个新人背景其实很厉害……”
　　那期间，文南赖里赖气，就是不让唐霜碰手机，非要让人跟自己玩儿。
　　人家刷剧，他都要跟在旁边，盯着把弹幕关掉，禁止陌生人的文字摄入。
　　唐霜的微信响起来就没有停下来过。不熟的同学，淡去的朋友，甚至是和她不太对付的同事，因业绩压力而看不起她的前上司，都忽然和她套起了近乎来，压着藏不住的惊讶、艳羡与嫉妒，希望能套出一点内幕。
　　唐霜想了想，不熟的人都没有回。
　　她看上去向来是个很好脾气的姑娘，却其实有很直率的一面，并不会单纯地非要与人为善。
　　有关唐霜的舆论铺天盖地，半数都是负面。
　　文南耍着赖让唐霜半断了网络，和自己一起进组，一心一意地教她演戏。
　　唐霜确实不是专业的演员，甚至称不上很有天赋。但文南会比谁都用心地体会她的角色，一点一点地教给她。
　　正如他曾承诺的那样，只要有他在，哪怕只是照着他模仿，效果都不会差。
　　——实际上，效果根本就是很好。
　　很快，文南就发现，唐霜有的时候甚至会演得比他教的还好。集中在特定的时候。
　　比如，在与他安静地对视时，唐霜眼中那真实的温柔，总会让他失去意识，每每忘记讲出台词。
　　导演却不会喊卡。这些可以说算是失误与事故的花絮，都成为了正片的一部分。偏离了剧本，却异常动人。
　　舆论反转，是在这部剧播出第一集以后。
　　《你可曾见过，文南真正深情的样子？》
　　这篇粉丝文，刷爆了微博。
　　曾经，粉丝们以为，文南过去演偶像剧的时候，就已经足够深情了。他是那样的敬业而又专业，眼睛一眨，悲伤的泪水就会落下来。嘴角一勾，宠溺的笑容就会显出来。
　　……但这部剧，和那些都不一样。
　　这部剧的文南，是活着的。
　　多么迟钝的眼睛都能看出，他是活着的，鲜活鲜活。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根头发，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满载着最为真实的情感。
　　“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搭戏了。”爆文《你可曾见过，文南真正深情的样子？》这样写道，“因为，他陷入了真正的爱情。”
　　没有人能够反驳。
　　一般来说，任何顶流艺人曝光恋情都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毕竟，嫉妒是没有人能绕开的毒蛇。
　　然而，这一次，恶意的声音却是那么得小，最多蜷缩在某些并算不上太大众的网络角落。即使在大众平台冒出苗头，也会被群众的意愿打压下去。
　　整部剧挂在热搜，几乎没有下来过。
　　“南唐”CP热度飙升，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铺天盖地。一时间，再也没有人能想起文南曾经还有过什么样的CP了。
　　他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他们一开始就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众望所归。
　　剪辑视频、同人文、同人图、段子、显微镜嗑糖……
　　文南每天都在刷微博B站豆瓣LOFTER，每个社交平台都要刷好几遍，一天到晚沉迷网络，乐此不疲。
　　啊，南唐CP真的太好嗑了，他光是看着就感觉整个人都飞到了天上。
　　唐霜看着他，只觉得好笑。然而，低头一看他正在N刷的制作精良的剪辑，她就也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她坐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看。
　　“啊……”一见到唐霜，文南却下意识地将手机偏了偏，整个人都有些担忧的样子。
　　“怎么了？”唐霜问他。
　　文南踟蹰了一下，道：“那个……他们胡乱配对，也算不得数的。如果……被认为和我在一起会让你感到困扰的话，我可以去澄清……”
　　“你在说什么？”唐霜看着他，“我们没有在一起吗？”
　　“……诶？”
　　“没有在一起的话，过去的好几个月都算什么？普通朋友吗？”她缓缓问道。
　　“不是！”
　　“那算什么？”
　　“我……不是……我……”手足无措。
　　唐霜就笑了。
　　看到她的笑容，意识到她没有在生气，文南总算缓缓地镇定了下来。
　　“所以，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吗？”他不敢确信地，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他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是文南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
　　多年之后，他想起这一天，大脑仍会变得飘飘忽忽，整个人都被喜悦与温暖填满。
　　经纪人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部他只是为了哄哄文南而联系的剧，居然会成为文南职业生涯中最为热门的一部，甚至远远超过了他曾被嘲“出道即巅峰”的那部处女作。
　　经纪人顿时嗅到了光明的未来，连忙联系唐霜，想要签下她。公司本来就是文南的，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他万万没有想到，唐霜居然拒绝了。
　　“为什么？”经纪人难以置信，“你现在风头正盛，这是多少女艺人求神拜佛养小鬼都求不来的机缘啊。”
　　“因为，”唐霜道，“快要到九月了。”
　　“……哈？”
　　“要开学了。”
　　“……诶？”
　　“我要回去上课了。”
　　“……啊……”
　　唐霜再次成功求职了公立学校，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比起演员，她本来就更喜欢教书育人，最初是如此，如今也并没有改变。
　　她喜欢文南，便抽了个时间与他共度浪漫。浪漫过后，她过足了另一种人生的瘾，便理所当然要回去教书去了。
　　当然，和文南一起演戏确实也很开心，很有趣，也很幸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