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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你算一个裘-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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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所著名大学的校医院里,研究气氛浓郁,所有的医生总要抽空整理他们的博士论文,那些题目往往如下:
空气是否较饮食更为必需?
害相思病的女子应否放血?
每月醉酒一次是否有益?
女子貌美者是否多产?
活虾蟆作腰带是否可以治疗水肿?
生吃牡蛎可以代替威尔刚吗?
孔雀的屎可以治疗癫痫吗?
诸如此类。
实际上由于他们花在这些论文上的时间太多了,反而没时间来给我们放血了,于是就把这个任务交给理发师做,他们还可以一边放血一边给我们刮头发。那一段时间的治疗很有效果,我的脑子里不再轰轰作响,睡觉的时候也不再胡思乱想,做方案的时候冷静了许多。副作用就是两脚发软,一挨枕头就睡觉,而且梦还多。我有时候梦见自己在考试,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在考试。
那时候食堂暴力屡禁不止,有时候是学生和学生打,有时候是学生和掌勺的大师傅打,有时候是掌勺的大师傅和大师傅打,让校医院忙个不停,这大大耽搁了我们的治疗。学校决定取消到食堂用饭的制度,改为学生每人每天交纳伙食费8元到食堂,食堂发放快餐到宿舍。
我们交上去的钱全变成硬皮馒头和豌豆,一块肉也看不到,一个个人的眼睛吃得都跟豌豆似的。系主任对此也极为恼火,因为这样他们就分不清谁在上课睡觉了。后来我的几名同学就趁半夜到食堂刷标语,写着“我们要吃裸体馒头”“我们要吃肉”“我们不是鸡,不要喂沙子”“苍蝇要煮熟”等等,再后来他们都被抓住了,被判监禁半年。
我那时候正躺在医院放血,没赶上刷标语的事,所以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替同学们答到。因为一个人要负责喊到的次数太多,为了不让点名过程太单调,我苦学了一阵各地方言,用各种语调答到。那阵子我和老师就像是在说对口相声,完了总会有人鼓掌喝彩。
那时候,我还在心中设想了无数个开口约她的方法,来回过上无数遍,我想到了各种可能性,她会拒绝,会犹豫,还是会同意。我设想了她的每一个反应出现时,我该如何应对。按兵法所说,这样就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进花店,我就紧盯着她看,我绕着那些摆放在中央的大叶绿萝,摆放在镀锌铁架上的杜鹃和山茶来回地走。她肯定会意识到我在注意她。她没有看我,但明显得显得紧张,她的气息变得急促,不安地左右看着,想寻找什么事来转移这种不安。但是没有别的客人。只有我和她。
我在那儿绕着花架走啊走,看到她的身体和面孔逐渐被被花叶和铸铁花架盆罐切割得支离破碎。
在她最紧张的时候,我就要开口。
“和我一起去吃晚餐好吗?”
她一定会说不行,或者不说话,只是惊惶地看我一眼,然后摇摇头(女孩子嘛,怎么会一开始就同意和陌生男子出去约会呢。如果她同意呢,嗯,那就不用再想下去啦)。
“不行,”她小声说,“我没空。”
“那么喝杯咖啡怎么样?”[517z小说网·。517z。]
她还是继续摇头。
“可乐?也不要吗?”
“去喝杯水好吗?那么去和我喝杯水总行吧。”
如果她连和我出去喝杯水都不同意,我就不再问了,可我还是不走。那时候,我就会厚着脸皮,像一个流氓一样看她,从上到下,慢慢地看。
但实际上在花店的时候,只要她转过头来,扫上一眼,我就立时觉得自己全线崩溃,灰头土脸,难以见人,无地自容,只好转身一逃了之。我的完美计划从来没有实施的机会。
那时候,虽然没什么借口,但我经常围绕着那座雨水飘摇乌瓦青石的小镇转磨。我会在任何时候厚着脸皮上去敲门。
“可依,这是你最爱吃的孝感麻糖,我特意到孝感带来的。”
“可依,这是你最喜欢的莆田荔枝,我让人快马从福建带来的。”
“可依,这是你最喜欢的……”
每一次我总能从床周的帷幕缝里看到我弟弟趴在那里,从缎子被面下露出脊梁,呼呼大睡。可她总是说:“你先出去,我和你弟弟有话要说。”
她离我越来越远,我知道虽然现在我还能出入她的闺房,只要我愿意我还能看到她,但总有一天她的脸和笑容会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白点,就像阳光下发亮的硬币,再往后,这枚硬币就丢失了,再也找不着了。
九 江湖岁月催人老
我弟弟在江湖上很快闯下了一个“铁掌水上飘”的名号。人们夸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在是江湖上罕见的英雄人物。铁掌帮也发展成一个江湖上隐隐可以与少林、武当并驾齐驱的大帮派。
与此同时,我则发现了物体的硬度规律,像铁的硬度大于青铜,青铜的硬度大于锡,金刚石的硬度大于瓷器,所以可以切割它。所谓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它们的硬度都比不上瓷器,研究这些让我入了迷。我还研究过医术,在铁掌山上掌握的丰富的解剖知识给了我很多帮助,所以我常常尝试给人动些小手术。我曾经碰到过一个性格怪异如顽童的老家伙,这个人看到蛇就会癫痫发作。我知道一种治疗癫痫的手术,就是把大脑里一个叫胼胝体的东西切断,但是这样会有后遗症——也叫异手症,听说后来他的左右手经常互相打架,那就是我给他作完开颅手术的后果。
我照例一年出去带薪旅游三两个月。我发现和弟弟相似的相貌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有时我明明利用自己掌握的科学知识来展示力量,但他们却总是把它们误认成我弟弟“铁掌水上飘”的盖世神功,硬要和他们解释这些分别非常困难。当我试图推广这个发现的时候,上头会推举出几位来自名门正派的老头——老得让你无法对他们大声说话,因为那样不尊敬;可你又不能不对他们大声说话,因为他们耳背,说小声了他们听不见。这些老头会斩钉截铁地问:“请你回答下列问题,不要——避实就虚!
1、你关于作用力和反作用力论文的南宋语译本的最新一种是谁在什么时候翻译的?谁能证明?谁能证明这个证明人?谁能证明这个证明证明人?(这样的车轱辘话还有许多)
2、在哪里印的,石版还是木雕版?用的什么纸?
3、到底印了多少本,5000本还是10000本?
4、是由哪个出版社或出版公司出版的?有正式书号吗?
5、是哪一个印刷厂印的,印刷师傅叫什么名字?”
这几句话一出,就问得我眼冒金星,魂飞魄散,我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只好一跑了之。我一跑,他们就高兴了,说:看,又赶跑了一个民间科学家。
得不到上头的承认,我只好独自上江湖做些实践的试验。
有一次,我到山西去考察那里的煤矿分布状态,在风凌渡通往平遥的路上,我看见路边的酒店里坐着一个侠士孤独地喝着酒,他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将它插在面前的地上。路过的江湖豪客都必须和他比试,谁输了就得把身上的钱和身份证都留下来给他。我看见一大群人愁眉苦脸地分散蹲坐在路的两边,他们都是因为比剑丢了盘缠和兵刃的过客。
我走上前去拂拭那柄宝剑,用指环上镶嵌着的金刚石划过它的剑身——那枚金刚石来自印度,随后我表演给他看,不用剑只用手掌一切,当的一声,那把宝剑的剑身就齐刷刷地在当中断成了两截。
那名侠士脸色大变,跳起身来朝我拱了拱手:“原来是铁掌帮的裘二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他不听我的解释,转过身就跑,连断了两截的宝剑也不要了。
又有一次,鬼门龙王沙通天非要和我比试水下工夫。我听说沙通天是黄河霸主,熟习水性,能在水下伏个一两天的,要不然也当不上“龙王”之名。比赛的项目是将一把带鞘的好刀从壶口瀑布上扔下去,看谁能先找到它。壶口是黄河上最大的瀑布,水流湍急,一把刀扔下去就跟片羽毛一样毫不受力,也不知道会被冲出去多远。好个鬼门龙王,穿了一身水靠,站在岸上稍稍估摸了一下刀子落河的位置,咕咚一声就跳了下去,半天不冒出一个泡来。不过一个人水性再好,要在满是泥沙的黄河水里捞出一把刀来,总也得花上好几天的工夫。
壶口瀑布的水流量大约是1700立方米/秒,我在沙地上列了个简单的二元流体力学方程式,以刀子扔出去时的距离和重力为自变量,以水流和水速为因变量,算出一个刀子的大概位置,该在下游8里多地的地方,而且随着时间变化。那时候我正好发明了潜水服可以派上用场,那是一个很大的铜头盔,正面还镶嵌着一块巨大的水晶以利观察,一根长管子通到岸上,让我的助手用空气泵往里打气,因为计算准确,我在水下呆了有半天时间就大功告成了,不但捞到了那把刀,还顺便抓了几条黄河鸽子鱼上来。
我们在岸上一边等一边用孜然烤鱼吃,又等了两天,沙通天才呼啦一声从水里跳上来,他全身都被水泡得发肿,两腮鼓鼓的,就像被吹胀的猪,全身湿漉漉的,又像个水鬼。这副造型虽然很有派头,但我们不是比谁能把评委吓晕,于是他只好拱手认输。
又有一次,闽浙的江湖豪客缠上身来,非要和我比试轻功,他们推举了一名轻功好手韦不笑与我赛跑,比试的内容是从福建的湛庐山跑到江苏的松江,带一条活蹦乱跳的四腮鲈鱼回来。鲈鱼巨口细鳞,鳍棘坚硬,是天下名菜金韭玉脍的原料,而且四鳃的鲈鱼仅出于松江县西门外秀野桥下,天下别的地方再没有这种鱼。当时正值盛夏,从湛庐山到松江县总有两千多里路,且大半都是山路,最考较脚力不过。
韦不笑师出泉州南少林,轻功高超。他脚不沾地从草叶上一掠而过,片刻间就在远处山道上变成一个小点,确然是快逾奔马。
一整个白天我都躲在山上松荫下喝茶消暑,到了夜里,我用泾县的青檀树皮纤维做的宣纸和德阳的细毛竹枝扎成了一个巨大的孔明灯,下面挂上一个铁皮细嘴罐,装满从花刺子模带回来的地底黑油,这种油可以烧很久——这盏大灯灌满热气后,圆鼓鼓地不像灯倒像个大球,我就叫它热气球。
我坐在热气球下的篮子里,升到半空,利用东南向的季风,一夜之间就到了松江。清晨的时候,我又扔了两个沙袋,升到更高的对流层里,利用那儿的北风飞了回来,落地的时候,鱼还在桶里噼里啪啦地甩着尾巴。
我们在欧冶子的洗剑池边等啊等,直到正午,突然闻到一股臭味顺风而来,又过了半个时辰,才看到一个黑鬼,拄着根棍子一瘸一拐地出现,手里捧着的鱼臭得让人不可近身。原来那人就是韦不笑,他已经被太阳晒得个半死,又晒脱了两层皮,大张着嘴,拼命喘气的样子,比手里的那条鱼好不了多少。
发生这样的事后,他们不容我多分辩,就乱哄哄地嚷道:“铁掌水上飘裘二爷果然名不虚传!”再一瞬间就溜得不见影儿。
也不能要求他们有科学的态度。虽然我对他们一再叫错我的名字很不满,但我并不是个喜欢虚名的人。我只是喜欢科学。
那个时候,我发现出于对科学的恐惧,他们把科学家都叫作术士,也称为旁门左道,术士的地位是很低下的,他们在武林被人看不起,就像现在的艺术家在社会上被人看不起一样。既然人在江湖,就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他们用一个常用的定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归纳这个现象,所以有时候我也得掩饰自己的手段。
我收过一个徒弟,就是帮我往潜水衣里打气的助手。我曾经很喜欢这个路边酒店里的打杂小童,他不像别人那样对刀和剑最感兴趣,只喜欢管盯着我的包裹,好奇地问:“什么叫科学?”我觉得他很有发展潜力,于是将他赎出身来当徒弟。
“这很简单,”我把包裹里的东西给他看,“这是一个永动机的模型。”
它就仿佛一个精巧的风车,用细金属线、弹簧和摆锤构思巧妙地搭接在一起。我耐心地教他怎么把它装配起来。我从来没对一个人那么耐心过。
“你只要按照步骤来做,按照科学的逻辑来做,它就能够永远地转下去——每次都行。”
“不需要念咒语吗?”
“不需要。”
“不需要画符?”
“不需要。”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不停旋转着的嗡嗡作响的风车,最后断言说:“这是魔术,你是个巫师。”
我变了脸色,忍不住对他恨之入骨。我朝他破口骂道:“你才魔术,你们全家都魔术。”
他仿佛变成了所有愚昧、歧视、不了解科学的人的代表人物,而且始终出现在我面前,嘲笑我,讽刺我。这种情况一再发生,于是我设法永绝后患,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从此我再没有收过徒弟。
这样孤独地奔波了十来年后,我结交了一个叫作欧阳杰的默默无闻的侠士。他在西域有一个大庄园,而且家里很有钱。那时候只有有钱人才会有闲心资助科学实验,贫穷的地方永远没有科学而言。我和他成了好朋友。欧阳杰有一个的弟弟,那人有一个很大的鹰钩鼻子,还有锋利的刀锋一样的眼神。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和我弟弟是同样的人。
欧阳杰通过漫漫无涯的沙漠和戈壁,用骆驼和马匹源源不断地从遥远的西方运来图书,还有昆仑奴。那些昆仑奴忠实可靠,力大无比,他们有着炭黑的皮肤,炭黑的脸庞,炭黑的四肢和炭黑的的牙齿。我从那些书中隐隐约约看出一个可怕的世界,它描画出一个巨大的球形大地,号称世界中心的中国果然是在中心,但这毫无意义,因为在一个球上,任何一点都是中心。
我在欧阳杰的庄园盘桓了三年之久。那一天我们在一起喝酒,我发现他不太痛快,他刚刚得到一条三年前的消息,在遥远的西方,一个以十字架为旗帜的军队,占领了一个名叫君士谈丁的巨大图书馆且付之一炬。在那个世界里,还有许多疯子被纷纷烧死。那些被烧死的疯子,也被称为异端或巫师。
哪个伟大的民族没有做过一些丑事,威尼斯烧死了布鲁诺,罗马监禁了伽利略,法国把拉瓦锡送上了断头台,而中国则绞死了岳武穆,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巫师。我们这儿还没有审判所,中国烧死过巫师吗?我沉思良久。好像没有。但是这种自由并没有让人争先恐后地当科学家,争先恐后地去探求事物的真理。西方烧死科学家,但他们研究科学的人还是很多,那怕是掩盖在神学的外衣下。他们在恐怖中默默求索,为什么这儿没有,为什么东方没有?这个问题让我痛苦,事实上,我们这儿的自由更加令人觉得恐怖。
欧阳杰送给我许多来自西方的羊皮纸书籍和玻璃实验器皿,为了答谢他,我送给欧阳杰一份苯化合物的化学式,只要加上适当的催化剂,就能成为最可怕的毒药,它比那个时代最可怕的毒药苏丹红要恐怖一百倍。“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他说,“我的妻子刚刚去世,我弟弟就要远行,我最亲近的两个人走了,你的礼物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他坚决不要,我就只好把这份礼物拿到远处去扔掉(扔在近处会污染土壤和地下水),不过他的弟弟在门口拦住了我。
“先生留着没用,那就给我吧。”他如愿以偿后似乎还不太高兴,“你以后会不会给别人更厉害的毒药呢?”他问。
“不知道,”我说,“我现在的兴趣不在这儿,再过若干年,那就很难说。”
他脸色凝重,手臂突然像蛤蟆的后腿一样隆起,上面还带着一粒一粒的疙瘩,风鼓起了他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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