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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慈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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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更:真的?
婉婉:殿下这是。。。。吃醋了?
楚更:没有。
婉婉:明明就是吃醋了。
楚更:说了没有。
婉婉:吃一个死人的醋。
楚更:人死了,可是这个名字还在你心里。
婉婉:。。。。。。

  ☆、廷议1

  又是几日连绵的阴雨,细密的雨点将金黄色的琉璃瓦冲刷得不染一尘,又顺着金銮殿的重檐庑殿顶滴答到汉白玉的地面上,水珠四溅成花。大殿之中,龙椅之上,珠帘之后,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俯视众生。
  拜赐匆匆早上朝,公卿前列尽金貂。接受完百官的跪拜,一天的朝会就开始了。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还朝三日了,怎么今日还不见他上朝来?”笏板很好的挡住了他的眼睛,一身紫袍的沈尚佑却躬身出列,朝着主座上的皇帝发了问。
  这个沈尚佑啊,自楚更被立为太子之时就担任太子太傅,又兼是文渊阁大学士。这二十年来无论风云变幻,他顶着这个太傅的头衔,倒是已经看遍了朝堂之上的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太子自从那次在凤仪宫中用完早膳,皇帝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对刚刚还朝的太子用了家法。太子自回了东宫便闭门不出,到了那日夜间,突然背上的伤势加重,伤口溃烂生脓,又连着几日高烧不退,就连太医院的御医们来来回回跑去东宫都不知道多少趟了。
  这事如今,可是已经闹得宫中上下,人尽皆知了。
  “嗯,沈卿,朕怜惜太子伤重未愈,故命他养好了伤再来上朝。”将一个人尽皆知的事放到朝堂上来诘问,沈尚佑的用意显然不在于此。皇帝心安理得地应付了他一句,就等着听他的下文。
  哼,沈尚佑这只老狐狸啊,平日里对与太子无关的朝政一向是装聋作哑的,可是只要事涉太子,他哪回不是冲锋在前的。若是没有他时不时地在朝堂上拿太子说事,这十年来,朝臣们倒是鲜少有人提及,羲国还有一位在大相国寺中修行的太子殿下。
  “储为君副,虽不及陛下是万乘之尊,但也是千金之躯。殿下之身体发肤,不仅受之于陛下,更系着天下万民。先前殿下代父修行,为国祈福,陛下也曾说过,太子于国有功。更勿论自古刑不上大夫。可是此番,因为几位御史莫须有的弹劾,竟至储君伤重至无法上朝的地步,臣身为太傅,深感惶恐。”
  沈尚佑这个人,什么都好,学富五车,为人耿直,对太子也十分忠心,就是讲起大道理的时候,一本正经头头是道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介迂腐的酸儒。可是,偏偏他的话还真的全都是大道理,字字针砭起来,直刺人心,弄得朝臣们每次一跟他吵架,从这架势上就好像要先输掉半截似的。
  “太子殿下领了家法之事,臣倒是也有耳闻。只不过既是家法,也就是陛下的家事,臣以为,无须放到这朝堂上来讨论。殿下养好了伤,自然就能来上朝了。”刑部尚书马一鸣向来与沈尚佑不对付,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马大人,储君身系未来之天下,如何只当是陛下家事。更何况,这罪名还是莫须有的。”
  “正是因为储君身系未来之天下,为天下人之表率,因此御史言官,本就应该对储君之德行愈加严格纠察才是。御史弹劾是否得当,自有天子明断,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御史只是监督,向来没有因言获罪的。沈太人这莫须有三字,是在指责御史奸佞,企图陷害忠良不成?”此事牵涉到对御史的评论,御史中丞胡砚峦忍不住出言反驳。
  “若是御史全然不调查实情,弹劾储君都可如此随意,那,与那些爱嚼舌根的闺阁妇人又有什么两样?”沈尚佑义愤填膺地反问道。
  可不是吗?太子领的这一顿家法,不仅引发了今日朝堂之上的轩然大波,听说在京中贵女圈里也引发了不少流言蜚语。
  有的说太子因为常年茹素,都将身体憋出一堆毛病来了;有的说太子不近女色,是因为有其他特殊的洁癖;最甚嚣尘上的便是说太子殿下与安国公府的二公子,两人乃是断袖。
  “太子有疾”四个字,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就传出了无数个不一样的版本,简直比民间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精彩些。
  尤其是,听说陛下还亲自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常驻东宫值守,又叫福康公公亲自去传旨,赏赐了不少珍贵滋补的药材。
  不论实情如何,总之如今京中的钟鸣鼎食之家,朱门富贵之地,对“太子有疾”一事,肯定是信以为真了。
  谨慎恭敬之人,虽然心中笃信,到底不敢公然议论,只好装聋作哑,假装不知此事。更让人气愤的是有一些宵小之辈、好事之徒,背地里已经开始拿这事做起了文章。
  在沈尚佑心中,太子殿下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他对他最了解不过。太子天资聪颖,悲天悯人,是那样的浩如清风、芝兰玉树。一些背后拿着“太子有疾”编排的妇人之语,在沈尚佑听来不堪入耳,简直就是对太子殿下的侮辱。
  

  ☆、廷议2

  “你!”御史中丞胡砚峦简直被这个老朽腐儒气的够呛,竟然把堂堂的言官御史比作爱嚼舌根的妇人,简直太过分了。
  “父皇,沈大人身为太傅,与太子一向师徒情深,今日有此一问,也是人之常情。儿臣昨日,也特意去东宫看望了太子殿下。太子为自己不能早日还朝、替父皇分忧深感自责。父皇和母后舐犊情深,殿下也十分感念。”
  晋王见胡砚峦有些气急败坏,赶紧出来打圆场。他早已料到,今日廷议会有人将此事拿出来说,因此他昨日已经去了一趟东宫。
  不论背地里鼓捣什么,面上这兄友弟恭的戏码,他和楚更倒是颇有默契的做足了全套的。
  “嗯。。。。。明省,太子是你外甥,怎么,你不说两句?”陈明省是先陈皇后的胞兄,太子亲舅,如今领着镇国公的俸禄,只是在朝中挂着一个虚职。
  “臣。。。。。。臣教子不善。臣下犬子,还要劳陛下操心管教,老臣实在惶恐。如今,怀瑜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还在跟太子殿下闹别扭呢。”
  陈家二公子与太子闹别扭?嗯。。。。。这不正印证了太子与侍读的断袖之癖?这两人之间。。。。。。见过坑爹坑儿子的,国舅爷这个话,可是把外甥给坑了。
  满朝的大臣们都是人精,几乎不约而同地从陈明省的话中咂摸出一股子奇怪的味道。
  别看陈明省说话似乎不靠谱,镇国公府却并不是靠祖荫和与皇家联姻而繁荣起来的。且不论镇国公府当年的从龙之功,又出了一位当朝陈皇后。陈明省虽是国舅,但却是正儿八经的科举出身,便是先帝当年,也曾经夸赞他颇有治国之才。
  只是,自从十年前镇国公被削了权以来,陈明省在朝堂上便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加之这些年来,太子不在朝,今上又将安贵妃扶上了皇后之位。辅国公府的权势如日中天,安皇后、晋王他们便时不时地对拥护太子的辅国公府和沈尚佑他们打压,陈明省才成了现在这样,唯唯诺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
  “嗯。知情不报,怀瑜的这顿鞭子挨得不冤。回头,朕再命太医院送点好药去吧。”这出戏,皇帝看得差不多了。
  “臣代犬子,多谢皇上恩典!太子殿下前两天,也已经着人送了好些药来,可是那小子硬气得很,非不愿意用殿下给的药。”陈明省赶紧跪地谢恩。
  他也不看看如今是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竟然跟皇帝拉起家常来了。说起这些事来,国舅倒是比议论朝政的时候更能多说上两句。
  楚彦真是替太子殿下有个这个不成事的舅舅而感到担心,他低着头,眼底嘴角流露出轻蔑之色。
  到了散朝时候,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也渐渐收住了。
  福康站在龙辇之侧恭迎,见皇帝面上微微有些疲色。
  “福康,你陪朕走走吧。”若是再往前说,福康可是永泰帝的老伙计了。他还是太子时,福康就跟着他在潜邸伺候。宫中的婢女内侍们,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比福康资历还要老的。
  玉阙朱楼万仞端,六龙辇道倚岏。天门咫尺君应见,比似人间路更难。永泰帝坐堂理政已经二十多年了。他从十几岁登基亲政以来,每次上朝下朝,都要乘着龙辇,路过这条长长的甬道。今日,他却突然想要自己步行走走。
  “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些年来,福康对于永泰帝的所思所想不敢说了如指掌,倒也八九不离十。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朕老了,你也成了一个老家伙了。”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着,宫人们抬着空龙辇,与仪仗队等一起远远地跟在后头。
  “陛下英年正盛,只是老奴如今,的确是有些耳背了。还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着,都是陛下抬举我。”
  福康并非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之人。但是他一辈子都在这深宫之中,习惯性地察言观色,在什么场合、对着什么人、说些什么话,他也算是活得通透了。
  “你呀,现在说假话都不脸红了。哎。。。。。。小狼崽子都学会咬人了,朕哪儿还不老。不服老都不行了。”
  永泰帝一向威严持重。福康几乎陪伴了他一生,他还是第一次听见皇帝以这样家常的方式与他说话。
  “殿下的性子。。。。。。让老奴想起了先皇后。。。。。。”说这话时,福康还有些犹豫,生怕说的有什么不对,触了皇帝的霉头。
  “老奴说句僭越的话,都说虎父无犬子,殿下与当年的陛下可真像啊!殿下他。。。。。。也是被逼急了。”见皇帝眸色微亮,却并未斥责,他才敢继续说道。
  在寺中修行了这么多年,京中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慈悲。前朝后宫,怕是把他的慈悲当成了软弱可欺。
  晋王他们此次行事太过鲁莽,以为随便给楚更安一个私德有亏的罪名,便能打压住他。还真当他还是十年之前的孩童吗?
  没想到,这反而引发了朝中的非议。表面上,太子殿下受伤不能上朝,似乎吃了一亏;而实际上,此事能引的朝臣们当庭议论,便已经是太子占了上风。                    
作者有话要说:  玉阙朱楼万仞端,六龙辇道倚?岏。天门咫尺君应见,比似人间路更难。
于慎行:《同朱可大廷平登岱八首 其二》

  ☆、耀扬

  “大郎的心思朕明白。他一直觉得,从前太子是因为占了一个嫡子的名头,才被立为储君的。如今她母亲执掌中宫,自己又身为长子,便有了觊觎之心。”
  自古皇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离那个至尊之位越近的人,就越渴望得到它。太子和晋王他们现在鼓捣的这些,都是皇帝当年玩剩下的。
  “唉!谁叫陛下的皇子们,个个都这么优秀?”福康赔笑着说道。事关储位,即便是这样的对话里,他说的话仍是滴水不漏。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这些年可是刻在心上的。
  “让朕没想到的是,太子现在也学着暗中结交朝臣了。大相国寺十年清修,他还真是长进了。”
  楚更和陈怀瑜自以为行事周密,但是身为俾睨天下的君王,也不是吃素的。否则,永泰帝也不能稳居地位二十几年,天下垂拱而治。
  他们那点子道行,在皇帝面前还嫩了点。
  对于太子暗中结交朝臣之事,永泰帝早已了如指掌,却偏偏选了太子私德一事来小惩大诫,其实已经是避重就轻了。皇帝的态度,福康早就心知肚明,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还有什么事能逃得过陛下的慧眼?陛下只不过也想借此机会,历练太子殿下罢了。”太子这顿家法挨得一点都不冤枉。
  表面的疏远并不代表不关心,有的时候反而是一种保护。更何况,楚更还是在储君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上。
  从他被立为太子的那日开始,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皇帝其实都着意留心着。
  “哼,朕的儿子,竟然还比不上你这个老东西了解朕。”皇帝自嘲了一声。
  作为孤家寡人,皇帝身边真的没有任何人能说这些体己话。不过帝王的心思,倒是被福康一针见血点破了。
  “以后,殿下也会懂的。”
  “他懂不懂朕,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子能否在波诡云谲的争斗之中通过重重考验?
  人皆谓君心难测,皇权昭昭,以为皇帝便是这世间无所不能的存在。可却很少有人在意,若真想成为真正的九五之尊,配得上这百官万民的膜拜,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帝王的权威,并不来自于那一把龙椅。面上云淡风轻、指点江山,那看起来毫不费力的运筹帷幄,背后可能有无数的隐忍、筹谋、平衡、取舍,甚至无数的白骨和鲜血。诸般大事,即便不能做到尽在掌握,也需得弹压得住才是。
  否则,稍有不慎,便是血雨腥风,甚至国祚倾颓。
  对太子的考验,也是历练。如果连自己的储位都保不住,那便不是一个合格的未来君主。前进一步,是千钧重担;后退一步,是万丈深渊。储君,的确难为。
  “老奴听说,陛下给太子指的那个秦婉婉姑娘,甚好。这几日殿下烧得迷迷糊糊,都是那姑娘衣不解带地伺候着。”
  福康听皇帝的话音,竟然已经说到了储君废立之事,不敢再答话,只好转移了话题。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将秦婉婉指给太子为婢,本就是永泰帝对太子殿下的舐犊情深。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题,总是没错。
  “嗯。。。。。。朕今日一时感慨。”皇帝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毛毛雨抚到了脸上,这雨又淅淅沥沥的要下起来。主仆二人停下脚步,福康看了一眼天,重新恭起了身子。
  “陛下,已走了很长一段了,这路面湿滑,还是请陛下上辇吧。”
  ***
  辅国公府。
  “本想着先给太子一个下马威,让他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朝。可我瞧着昨日廷议之时陛下的态度,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自从安氏一族成为御赐的皇商,不仅手握着羲国的漕运、盐税,而且将生意扩展到羲国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这些年来,辅国公府可以说是把持着羲国的钱袋子,不要说户部尚书成了辅国公的家臣,便是皇帝也得忌惮三分。
  自从安贵妃荣登后位,又有了之前晋王与中书令家的婚约,安耀扬如今在朝中可是炙手可热的二号人物。
  正厅之中,丫鬟们刚端上来几杯热茶。今日休沐,一大早,辅国公安耀扬便请了秦端之夫妇过府。
  “兄长别担心。我前儿才入宫去拜见过皇后娘娘,陛下对娘娘一如往常般怜惜,对晋王殿下也无任何苛责。想来御史弹劾太子一事,陛下还并未迁怒到娘娘和晋王殿下头上。”听完安耀扬说了昨日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秦夫人安慰道。
  “你呀,就是妇人之见。陛下没有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心里不在意。若是太子失势,最得利的人便是晋王殿下。无论如何,楚更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回之事,皇后娘娘与晋王殿下也太草率了些。更何况,陛下将秦婉婉指去东宫伺候,我总觉得有些刻意。日后,怕是会有麻烦!”
  无论在朝中如何炙手可热,辅国公府这些年所赖的无非天恩而已。安耀扬本来就是一个极其精明的商人,对于朝堂上的事,他天然地有一种极其敏感的政治嗅觉。
  先是借钦天监之名,顺理成章地让楚更从大相国寺回到朝堂,又以家法处置了御史弹劾之事。他隐约地感觉到,皇帝心中的天平正在慢慢向楚更倾斜。
  “是啊,那日陛下让人来给我传口谕,说是指了婉婉为太子侍女,今后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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