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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娇雀(双重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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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亓一字一句,暗藏尖锐:“池衍,锋芒太盛。”
  在提到那人名姓时,平和的嗓音显而易见地锐冷下来。
  喘息深重,苏湛羽咬牙不语。
  *
  翌日,春日升起,浸染着整座九夷山。
  静眠一夜的营地,士兵们陆陆续续地开始整顿,预备继续行程。
  今日锦虞起来得早,兴许是昨夜难得睡了回好觉,浑身舒畅。
  她伸伸懒腰走出王帐,暖阳照着那张细腻的小脸,百般可人。
  望见远处搭了个棚,弥散着烟气,不知道在煮什么。
  那头的元青发现她,高高举起长汤勺,扬声呼唤:“表姑娘——”
  锦虞愣了一下,隔着老远都嗅到了一丝香味。
  嘴巴一馋,弯腰抱起跟在脚边的乌墨,走了过去。
  到了棚下,她凑过去,朝沸沸扬扬的锅里望了一眼。
  汤汁奶白,浓香四溢,光是闻上一闻,都诱人陶醉。
  锦虞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绽颜叹道:“这什么呀?”
  元青笑着,拿手中的汤勺在锅里翻了翻。
  “上回在一品居,记得表姑娘爱吃金齑玉脍,这山里溪水初融,霜后鲈鱼,肉质最嫩了,且滋补,便抓了条给表姑娘煮汤喝。”
  说着,取过一只陶瓷碗,舀了一大勺,递给她:“表姑娘尝尝,小心烫。”
  锦虞早就饿了,将乌墨放在边上的竹凳,迫不及待接过。
  低头小心吹了吹,碗中的热气拂在她双颊,灼上一缕粉红。
  含住碗沿,抿了一口,一道温热流淌过舌尖,回味上来是无穷的鲜美。
  杏眸一瞬清亮,直呼好喝。
  “什么啊这么香?”
  这时,元佑嗅着味儿来了,身后还随了几个士兵。
  眼尖地往锅里一瞧,他随即“啧啧”两声,“好啊你小子,从前在军中都不见你煮鱼汤,表姑娘一来,伙食都不一样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应和。
  元青怔了一怔,“这暖胃养颜的汤,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喝什么?”
  脑子一转,反击了句:“莫不成,你们是认为这汤,表姑娘喝不得?”
  那可不敢,元佑话锋一绕:“那得啊,咱未来的将军夫人,当得当得!”
  到底年纪小,脸皮也薄,被这般一打趣,锦虞粉颊一下就升了温。
  瓷碗捏在胸前,斜漾过去:“你、你说什么呢!”
  话还未说完,便就一眼望见他们身后,那人正往这边走来。
  四目遥遥相对。
  明媚的春光映他面容俊美,一身银铠月袍,宛如谪仙一般。
  偏偏那笑里含着些耐人寻味。
  锦虞一瞬记起昨夜,他给自己上药时,百般拨弄,惹她忍不住出声,却又咬着她耳朵,要她轻点叫。
  现在想忆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眼神略有些闪躲,锦虞倏地垂下目光,噤了声。
  池衍走近后,见一群人围聚在小姑娘边上,淡淡问了句:“怎么了?”
  元佑摆摆手:“没事儿将军,就是元青给表姑娘煮了鱼汤。”
  见那人脸蛋红扑扑的,盯着碗里的鱼汤一声不吭。
  池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眉梢尽是温柔,“汤里掺酒了?脸这么红。”
  听了这话,锦虞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都赖这元佑,每回都是他话最多。
  抿抿唇,锦虞闷着声,娇软了下来:“他欺负我……”
  看上去似乎受了极大委屈。
  精湛的修眸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池衍挑了挑眉,“谁?”
  锦虞一点儿不客气,小手指了过去:“他!”
  指尖倒映瞳仁,元佑心跳咯噔停滞,突然头皮一麻。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的拉灯了,完结后,给你们来个popo版【单纯。jpg】
  我举起刀了,一刀砍下去的时候给你们发小红包,乖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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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秘密
  果不其然; 随即便见男人寡淡的眼神慢悠悠瞟了过来。
  元佑心道不好,霍然摇头:“将军,没有的事儿!”
  而后讪讪一笑:“跟表姑娘开个玩笑; 玩笑……”
  池衍还未出言,便听面前的小姑娘低哼了声。
  眸中笑意轻闪; 他不露声色淡淡道:“什么玩笑,说来我听听。”
  支支吾吾的; 元佑下意识看了眼其他人。
  谁知大家都跟商量好了似的; 目光一移; 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无情。
  斟酌半晌; 元佑只好小声道:“就说……表姑娘……要给您当夫人。”
  他还敢说!
  锦虞秀眸暗瞪,却是往身边那人的暗银麟纹战靴上踢了一脚。
  池衍嘴角略微上抬了下。
  元佑那话没什么不对; 反而合他心意,只是小女儿家害羞,听不得。
  向他告状; 那他自然也只能顺着。
  池衍面上瞧不出情绪; 语气也是古井无波:“我记得; 原先批了你下月回家娶妻。”
  说到喜事; 元佑忙不迭笑着点头。
  然而下一刻; 便听那人不咸不淡道:“以后再说吧。”
  “……”
  一阵风刮到脸上; 元佑差点化了,他就说了句老实的话; 怎么就这样了?
  虽说是自己的亲兄弟和准嫂子,元青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
  “咳,表姑娘,属下再给你盛一碗。”
  见元佑那憋屈到不行的表情,锦虞这才满意了。
  继续高高兴兴喝起了美味的鱼汤。
  偶尔挑出几块肥嫩的肉; 喂给竹凳上的乌墨。
  不过,锦虞心里是知道的,那人也就是说说,吓他一吓。
  他对下属有多好,这天下诸数将领,没有人能比得了。
  “将军——”
  便在这时,一名守兵快步而来,禀道:“墨侍卫在营外,说甚世子爷有急事,要与您交代。”
  都知墨陵是苏湛羽的随侍,向来寸步不离,眼下他去而复返,又是只身前来,便知要言绝非轻如鸿毛的小事。
  只是跟着那人行军多年,惯常血雨里来去,众人什么风浪没见过,便就没在意。
  片刻之后,池衍眉目间风云不惊:“让他进来。”
  守兵领命下去,不多时,便见墨陵自营外疾步走来。
  离那人三步远,止住,端身扶剑行礼:“属下墨陵,见过池将军。”
  边上,锦虞坐在半矮的竹凳喝汤,清红裙摆逶迤及地。
  乌墨一团雪白,乖巧伏在她双腿上等投喂。
  春光倾洒下来,满目温暖静好。
  柔和的视线从她身上敛回,池衍淡言:“何事?”
  墨陵一瞬细微迟疑,随后便如往常面色古板单一。
  一封书信取于袖中,他双手呈上:“世子爷吩咐,让属下将此信亲手交与将军。”
  目光垂落,那信封乃牙色花笺,但凡楚京之人都能一眼得知,此信出自高官重臣之手。
  池衍俊眼微细,随手接过,修指灵活拆封,折开纸笺。
  随目之所及,他眸中骤然闪过一道深芒,沉下的眉目中肃冷渐重。
  旁侧的元佑觉他异样,也正了色:“将军,发生何事了?”
  极少见他默冷至此的神情,元佑不由顿住了话语。
  信中落款,是尉迟亓的私印,绝无可能造假。
  故而池衍并不怀疑信中所言真假与否。
  只是信里说的事,仿佛掀起了他心底的惊涛骇浪。
  花色信笺因他指间收紧的力道褶出深深皱痕。
  显然,他动了怒。
  气氛陡然凝重。
  锦虞怔愣须臾,茫然中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汤碗。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神情。
  面无笑容,透心的冷,浅褐瞳折射出的暗光,如刃如丝。
  他无声,良久的死寂令四下氛围越发沉闷慑人。
  墨陵目露犹豫,踌躇多时,还是遵从命令,道:“将军,此信来自京都,死侍本是要暗中送往临淮,但半道被王府眼线拦截,世子爷归府途中得知,便命属下即刻赶来。”
  完美的措辞,听上去天衣无缝。
  又是一息压抑,他依旧无言。
  目光从那字里行间移开,池衍缓慢将纸折回信封中,淡淡敛去了眉宇间万般起伏的情绪。
  若不是那薄唇难抑地紧紧抿着,真要让人以为方才无事发生。
  池衍抬了下手,墨陵便知意退离。
  接着他看似随意地将信往边上一递,元佑立马伸手接过,而后便见他向前走了两步。
  池衍不急不缓,在矮竹凳边半蹲下身。
  微微含了丝笑意:“好喝吗?”
  对她说话时的语气,还是那般温柔。
  但锦虞看得出来,他那似真似假的笑里,浮动澹澹杀意,哪怕他掩藏得很好。
  面对这样的他,锦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温吞着,乖乖点了头。
  池衍蹲在她跟前,两人正好四目平视。
  停顿少顷,他道:“京都有要事需处理,哥哥不能带你去,先送你到宣山,自己在将军府玩儿两天,好不好?”
  他语色平静得叫人难辨虚实,也难以拒绝。
  但锦虞知道,事情绝非他说得那样轻松。
  犹豫之下,锦虞悄悄捏住他衣袖一角,小心问道:“……是什么要紧的事,严重吗?”
  池衍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别担心,等解决了,我会回来接你,听话。”
  他嘴角划过一点笑痕,然而话语间尽是不容悖逆。
  说罢,池衍站起来,回身的那一瞬,薄下了语气:“备马。”
  军令如山,众人虽是惑然不解,但他说,他们便就立马照做。
  天光照拂下的山间流水,都好似一刹失了颜色。
  一切都是这么突然,突然到锦虞久久未能反应。
  直到那人让她带上乌墨作陪,直接自己被他抱上乌骊,马蹄声清啸扬起。
  他快马加鞭,直奔宣山而去。
  一路上,锦虞心突突得跳。
  *
  池衍离开营地后,赤云骑自然是原地待命,等他回来。
  就在众人茫然无措之际,元佑注意到手里的信,赶紧打开来看。
  片刻之后,见他瞠目蓦然震惊,大家忙不迭追问。
  他们都以为,这信,是月前尉迟亓那狗东西写给东帝的,信里是楚帝的把柄。
  最后被豫亲王府截了胡。
  尉迟亓的司马昭之心,赤云骑人尽皆知。
  他想要借此机会勾结东帝夺权,倒是没什么可怀疑的。
  对池衍而言,此人迟早要除。
  不过一直以来,尉迟亓做事都滴水不漏,且他旁氏强盛,自己更是身居首辅重臣。
  若要动手,需待良机。
  那楚皇帝虽是播穅眯目,但因他是先帝和太后之子,纵使再昏头,只要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池衍从未想过动他。
  这天下,他一人也能撑起来,多个废物皇帝又如何。
  他还他的恩,便让其坐享天成。
  而信中所写的秘密,却是能一瞬击溃池衍五年来所有的信念。
  五年前先帝驾崩,太子登基,便成如今的楚帝。
  而当初疆域突发战乱,池衍领兵前往,归国时只余一旨遗诏。
  都以为,先帝是因病而逝,实则是当初还是太子的楚帝平庸不肖,先帝有心废储重立,故而今日的新帝生了杀心,偷换了药。
  有尉迟亓在背后出主意,不动声色将池衍引开。
  也有太后护子包庇,这事就这么瞒天过海了下去,无人生疑。
  先帝的亲笔遗诏,池衍最是认得,这么多年,便是他也未有怀疑。
  但就在方才,意外一封书信,字字句句将那真相言明,瞬息摧毁一切。
  五年来,池衍亲手打下江山,却是甘愿拱手舍之,不过是因为还先帝的养育之恩。
  而现在,初衷不再。
  他会做出什么事,他们都不敢去想。
  元佑慢慢放下了信,平常最是不拘的神情,眼下也只余凝重。
  春日暖风,也不知不觉凉了下来,连绵的九夷山如冰窖般沉寂。
  四下静若寒蝉,唯独锅内鱼汤因旺盛的柴火沸腾作响。
  良久,终于有人慢吞吞出声:“没想到会是这样……你们说,将军会不会……”
  那忤逆之词,他没敢说出来。
  只默了一瞬,下一刻,元佑倏地将信捏皱成团,扔踩脚下。
  毫无顾忌地冷哼道:“我话就放这儿了,将军就是造反,老子也跟着!”
  一边又啐了一口,“敌是咱们杀的,国是咱们破的,要宫里那帮废物干什么?个没用的狗皇帝,我呸!”
  听罢,元青一下扔了锅铲,掉在地上,猛得发出一声哐当。
  跟着义愤填膺:“对!我也誓死追随将军!”
  赤云骑士兵的忠心毋庸置疑,只方才一时太过愕然。
  这番,众人都激昂了起来,纷纷扬言要剁了狗皇帝和尉迟亓的脑袋。
  便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又温淡的声音。
  “既然如此,不妨先随我去个地方。”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玄带束发,一袭鸦青色绸衫敛尽清高,墨玉般的眼眸暗隐冷光。
  全然没料到他的出现,所有人皆愣了一愣。
  元青诧异道:“世子爷?”
  苏湛羽站在那儿,面色一径清淡。
  腰间黑玉隐隐反光,显得他和往昔似乎不大一样了,说不出是哪儿,总觉得多了几分薄情。
  但毕竟,苏湛羽也曾在赤云骑,和他们都有过几年出生入死的情谊。
  何况他是将军信任的好友,亦率领他们攻过城。
  故而对于苏湛羽,赤云骑诸兵皆是信赖有加。
  想来他是天底下唯一一个,能在赤云骑营地随意进出的,甚至更宽。
  苏湛羽目视着他们,唇边浮出丝缕笑意,声音却凉如冰锥。
  然而那温润如玉的气质与生俱来,让人察觉不出任何不对劲。
  “不如我带大家,去为你们将军做件事。”
  *
  从九夷山到宣山,以乌骊的速度,最快不出半日即可到达。
  池衍一路驭马飞驰,几乎未休息,很快,他们便到了宣山脚下。
  那时,日轮有将将落下的势头,但天色还未暗。
  宣山林木葳蕤,通往山巅府邸的玉石路两旁皆有落地琉璃灯照亮。
  眼下微暗却明,耳畔有山间的清风,携着山外碧海的波涛声。
  到了山脚,踏阶向上,便不能快马而行了。
  池衍勒马,正准备往山上去,身前那人突然拽住了他手里的缰绳。
  他方要询问,锦虞便偏首过来。
  看向身后拥着她的那人,侧颜粉白温纯:“你放我到这儿,我自己走上去就行。”
  她想,他一定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一路这么赶。
  池衍未有迟疑地握住她的手,从缰绳上挪开。
  面容沉静:“我得亲眼看你进去。”
  锦虞攥紧小手不放,“你送我上去,我还是会想要送你下来的……”
  她很坚持,但声音却弱了下来,别有一丝委屈。
  指尖一顿,池衍因这句话微陷沉思。
  随之又听她乖着声:“这里是你的地方,很安全,风景好,我也想走走。”
  闻言,池衍深深看了她一眼。
  过了须臾,他翻身下马,搂住那纤细的腰身放她到地面。
  池衍垂眸,慢慢抚顺她凌乱的秀发。
  “那好,林中没有鸟兽,但设有不少机关,不要乱跑,也不要到处乱碰,一路往前走就是了,自己小心。”
  他低醇的话语似清泉流淌,纵横心间,指尖温柔穿过她青丝缕缕,留下熟悉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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