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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边娇雀(双重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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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一下空落,她跑了出去。
鼻息间萦缠的馥郁凝香亦倏然飘散。
房门“砰”得一声被用力撞开,又吱呀着缓慢弹回来些。
池衍没有动,只站在原地。
半开的门外,没有她红色的身影,唯有冷光寂寂射入。
乌墨跳下软塌,蹲坐到他脚边,冲他“喵”叫一声,仿佛是在提醒他什么。
池衍袖袍静垂,视线凝在锦虞离开的方向,“不追了,让她静一静。”
不多时,元青赶到,说是见到表姑娘一人跑出了府,特意来向他禀报。
然而池衍阖目坐在榻上,往后靠去,只淡淡说了句:“暗中盯着,不必将人带回来。”
之后,便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阿衍哥哥:这次只是想想,下回哥哥可动真格的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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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醉酒
锦虞奔出方府后,便坐上马车,命车夫驭马不许停下。
她一脸盛怒,始终没说去哪儿。
车夫不敢多言,只得听从吩咐驶去,一路到了城池边际。
浔阳城近郊,漓江下游。
此地离城中堪堪一个时辰的车途,方圆几里房舍只有寥寥几座。
一处木栈酒家,飘着一面老旧的旌旗。
城郊本就清净,白日里老百姓们都在为生计奔波,小酒馆更是没什么生意。
譬如此时,整个木栈就只有锦虞一人。
木栈外搭了个遮阳布棚,锦虞独自坐在棚下桌前,一言不发。
店家是个老者,年事已高却仍精神抖擞。
见有客人来了,他忙擦了擦手走过去,笑道:“姑娘要吃点什么?”
锦虞飘散的思绪收回来些,怔了一怔,心不在焉道:“我……就想坐一会儿。”
想了想,添一句:“可以吗?”
她脸上毫无笑容,显然兴致不高,一看就是遇到了不称心的事。
老者慈眉善目,玩笑道:“成,这会儿没什么客人,现成的只有酒,你想吃还没有呢!”
锦虞一时装不出笑来,但还是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这地方邻近荒郊,屋舍破败,想来生活不易,锦虞思量一瞬,又道:“不然给我来点儿酒吧,也不能在你这儿白坐那么久。”
然而老者大方一笑:“老夫这儿的烧酒都是给莽汉喝的,太烈,你小小年纪,喝不了一口的!”
微微一顿,锦虞也没多说,只道了谢。
城郊的空气分外新鲜,风有点凉,却能让人清醒几分。
心里堵得慌,而眼前的老者温厚忠实,锦虞也愿意和他说话,“老伯,你是当地人吗?”
老者见她主动开口说话,便于旁侧落座:“是啊,老夫生来就在这儿,这小店啊是我祖父那一辈留下的。”
祖父一辈至今这么多年,应该对家国事很了解吧。
锦虞在心底斟酌了会儿措辞,讷讷道:“那……这二十年,你们过得如何?”
“比不上官家富商,不过日子清闲,少些糟心事,倒也乐得自在。”老者从容说着,给她倒了一碗茶水。
她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略一思忖,锦虞不动声色道:“我原是宣国人,虽然来此地有段时日了,但对东陵还不太熟,你能和我说说东陵吗?”
老者一听,满是眼纹的眸子闪过惊诧,看了眼她华贵的衣装,似乎对她是大楚伐宣后的逃民有些狐疑。
但他深皱的古铜色脸上看不出情绪变化。
依旧和煦微笑:“二十年前孝宣帝因病驾崩,不日太子又遇刺暴毙东宫,这帝位才落到了二皇子头上,便是如今的东帝。”
妙容一瞬凝重,锦虞追问道:“之后呢?”
老者默了会儿,“之后东帝登基,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楚国吞并东陵,对咱们来说还真不是件坏事。”
听得此言,锦虞眉间拂过轻微不悦:“为什么这么说?”
老者饱经风霜的眼底似有波澜深藏。
“东帝临朝如何就且不提,单他年年增收赋税,搜刮民脂民膏,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如拥楚为帝,你瞧,而今虽是咱们归顺臣服,可大街上的老百姓谁不是满面春风?”
他的话,和那人所言如出一辙。
锦虞微微失神,暗自喃喃:“怎么可能……”
思及往事,老者不由苦笑:“当年东帝大兴劳役,但凡还能走路的男子,无人逃过征伐,我老父便是这般积劳成病,最后活活累死了,想想也知道,花甲老人怎受得起那折腾。”
压抑的呼吸渐重,锦虞深掩的眸心终于透出一丝动摇。
方汐容她只当是叛徒非议,但先前池衍对她说的,她并非全然不信,毕竟他根本没有欺骗她的必要。
可心里存了分侥幸。
没想到现在随便寻个东陵子民,依然如此说辞,她忽然就心慌了起来。
倘若这一切皆是事实,那她又是宁死不屈,又是嫉恶如仇恨之入骨,都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吊炉里正沸沸扬扬煮着汤,热烟冉冉上扬,在空中随风而散。
老者起身过去,沧桑的手拿起长汤勺匀了匀,烟雾朦胧了他的面孔。
只听他拖着如乌云般暗沉的声音,说道:“我原有一妻,生得清秀极了,后来被上头看中,强行赏给了兵卒开荤,那时孩子刚出世,无人照应,不久便一病夭折了。”
他似是一声低叹,“旧事不复,但愿往后……君贤,民安。”
锦虞突然想起那人沉稳的话音。
“二十年前他杀兄夺位,以极刑将余下手足一并处死……”
泛白的唇紧抿,锦虞一时说不出任何话。
当真是她颠了黑白吗?难道她父王登基并非让位,而是……宫变?
锦虞焉焉的,秀眸微低,心中顿时一团乱麻,极不好受。
良久,她语色灰冷,缓缓响起:“……老伯,我还是想喝点酒。”
老者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望向她。
深思片刻,他自若一笑:“烧酒姑娘家碰不得,你要真想喝,窖里有我私藏的果子酿,老夫这就去给你取些来。”
他放下长勺,转身进了木栈,很快便又捧着一坛酒回来。
酒坛封口尚在,陶身和皮纸有些年代了,看来是深藏已久。
老者将酒坛放到桌上,流利地拆了封口。
坛口一打开,一阵浓郁的纯香扑面而来,蓦然间渗透鼻端。
酒香微酸微甜,好似金樽甘露。
锦虞一瞬陷入幽思。
她从未饮过酒,以前在宫中,也只有皇兄到她殿上闲玩时,偶尔捎来一种果酒。
他时常同她吹嘘,说甚那是失传佳酿,千金难求。
但又言她年少,让她闻得,却喝不得。
眼前这一坛果子酿的香味,倒是和那酒的气味颇为相似。
老者倒了小半碗递给她,“慢点喝,果酒喝多了也是容易醉的。”
说罢,他便兀自回头忙活去了。
凉风茫茫,携揽酒色芳香沁入心脾。
锦虞凝着陶碗里晶莹沉浮的桃色酒液,一人愣坐了好一会儿。
不都说一醉解千愁吗?左右她此刻茫然无措,什么都做不了。
想着想着,锦虞端起碗,低下了头。
一道冰凉流浸肺腑,锦虞一下眯拢起双眸。
果子酿入口是酸甜味的,但她毕竟初次尝酒,百转的清涩酒味让她忍不住轻皱了眉眼。
但多抿几口后,一回味,倒是满满的甘甜。
就这样,锦虞坐在棚下喝着果酒。
一坐,就坐到了日暮西沉。
天色将晚,来往的食客慢慢多了起来。
木栈内外的空位逐渐变少,只有锦虞静静独自一桌。
她喝得很小口,但两个时辰过去,半坛酒也就下了肚。
锦虞眯眼撑着脑袋,恍惚记起那夜在桥上,那人对她说的话。
日头西斜,天边淡得只剩最后一缕浮光。
眼前黯然无光,锦虞觉得更晕乎了。
来此的食客大多是男子,发现边桌有个半醉的小美人,眼风都禁不住朝那儿瞟来。
但锦虞已是意识迷糊,全然不知旁的那一双双沉溺的眼神。
店家老者百忙中注意到这边,这些汉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于是老者给旁桌送去一壶烧酒后,顺道走来她边上,轻声提醒:“小姑娘,天黑了,外边不安全,赶紧回去吧。”
好半晌,锦虞才温温吞吞睁开一条缝。
这里杂言杂语的,早就没有白日清静了,锦虞确实也不想待下去,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以为自己只是微醺,谁知一站起身来,立马踉跄了几步,好在稳住了身子。
车夫一直在等在路旁,见她终于要走了,忙驾车上前。
然而锦虞并没有要上车的打算,只晃晃悠悠地往江边走去。
这时,边桌一隼目鹰鼻的壮年男子放下手里的大块酒肉,不声不响离了座。
老者望着夜色中小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恍若有一丝担忧流露。
突然桌上一声轻响。
老者回眸,只见一只修长冷白的手,留了一锭金子在方才小姑娘剩下的半坛果酒旁。
这是替那小姑娘付了酒钱。
等老者反应过来,抬眼想去看来人容貌时,入目唯有一片月白衣袂。
那人已反身向江边而去。
……
漓江下游的夜水,笼着一片烟色迷离。
锦虞沿着江岸,碎步虚浮。
不知酒量深浅,就稀里糊涂地喝了大半,这下后劲不小,席卷而来的眩晕感几乎让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那辆本紧随着她的马车,不知何时悄悄停了下来,待命一般候在了原地。
身后没了车轱辘的响动,而后,隐约有脚步声逼近。
“嘿嘿,小美人儿……”
一双隐匿黑暗中的眼睛极致贪欲,那貌如鹰隼粗犷的男子后路尾随,踩着轻步低笑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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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恻隐
但锦虞此刻被醉意恍了神,心上又是千愁百结,哪儿还有思绪去顾其他小动静,只扶着额兀自走得跌跌撞撞。
顷刻间,身后似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闷哼,随之是重物“噗通”倒地的声响。
依稀有所察觉,锦虞迷迷糊糊顿足。
等了会儿,身后却安静得出奇,于是她不以为意,继续抬了步。
若她那时回头去看一眼,会发现自己身后,有个壮年男子昏躺在地。
夜色葳蕤,江边泛起薄雾,将本就昏暗的路笼得朦胧不清。
锦虞麻木摇晃走着,也不知自己要去何处。
像是只要一直这么走下去,就可以逃避那些不想面对的事情似的。
前路的江水折了个弯。
锦虞神思迷醉,恍若行在云上,歪歪扭扭,也不晓得看路,只一个劲地向前走。
岸边尽头,脚下骤然踩空,锦虞身子一斜,蓦地往江里跌去。
尚未惊呼出声,一只有力的手极快将她拦腰捞了回来。
步子站定了,人却是被他一把揽到了怀里。
惊鸿一瞥般,男人完美无瑕的面容瞬息坠入她瞳心。
岸边的脚尖只踩住一半,生怕自己掉下去,锦虞下意识将那人胸前的锦衣抓得紧紧的。
她一脸懵昧,望着眼前那放大的俊美五官。
他近在咫尺的呼吸,令她不由屏了气。
池衍垂眸,视线落在她浸染酒色的脸蛋上,一声似叹非叹。
低磁的嗓音在夜色中缓缓响起:“真不让人省心。”
说罢,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腰肢,扶她站稳后,池衍轻声道:“自己能走吗?”
锦虞没有回答,揪着他衣襟的手也没有放,两人身躯离得极近,小脸几乎要贴上他的胸膛。
她软软糯糯地,仿佛是在自语:“不想……回去……”
池衍颇为耐心地问:“那你想去哪儿?”
锦虞小幅度摇摇头,声音轻得有如梦呓,重复呢喃着:“不想回去……”
江边拂来微凉的晚风,风中流淌的,尽是她气息间果酒的味道。
池衍低头,只见小姑娘埋着脸,蜷在他身前,宛若一只小蚌壳,欲将自己深深藏起来。
静静看了她半晌,池衍抬手,轻拍她的脑袋安抚:“难不难受?”
锦虞不语,将头更垂下几分。
喝醉除了意识不受控,倒是不难受,只是没能消愁罢了,可她心里不舒坦。
邃亮的夜空静如无垠,四下寂然,唯他们二人。
沉默良久,池衍反身,折腰蹲下,将她放到了背上。
江上有一条长长的木索桥,直达江心一座小岛,远远眺望而去,隐约可见岛上最高处的亭台。
城郊本就人烟稀疏,更逞论入了夜,在那草木繁密的江心岛。
池衍背她过了长桥,一路上了岛。
身上那人携着酒香的温烫轻呵,在他侧颈如丝如缕流漾。
偶尔醉意上来一阵,她蹭一蹭,柔软双唇便贴上了他的肌肤。
她轻轻的重量对男人而言,几近不存在,但又尤其让他难以忽略。
终于,池衍踏上水榭兰台,将她放坐到了亭台边的楣椅上。
舒爽的清风徐来,锦虞靠着檐柱,缓缓睁开眼睛。
如烟双眸荡漾迷离,但见苍穹之上,一轮清月淡淡掩去,漫天繁星,恍若火树银花炫目。
抬头看,是星河如雪,低头看,是幽波光影。
而坐在身边的那个男人,他一袭月白锦衣,安静且从容。
朦胧的美眸微微一眨,锦虞发现他也正静静凝视着自己。
两道目光瞬息相撞。
她神智涣散,仿佛是在他的褐色瞳仁里逐渐迷失了方向,一下没坐稳,斜倒了下去。
池衍倾身扶住她,无奈低叹:“坐好。”
酒劲突然一股脑冲上头,锦虞有点撑不住,甩甩脑袋,又开始扭动身子。
她双颊透粉,往常清纯的模样蕴了酩酊之态,在星光水色间,显得那么娇娆。
池衍一下便想到不久前,和她在红袖招那扇屏风后的纠缠。
他剑眉轻皱,立马压住她两肩,嗓音微沉:“再乱动,就回去。”
略懵一瞬,锦虞听话地安静下来,慢慢抬起头。
她眸心似笼了层轻烟,樱唇微嘟,用那缥缈痴醉的模样望着他,像是在无声撒娇。
小姑娘百般乖静,惹人怜爱,饶是他也不由软了心。
池衍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后,他缓缓出声:“三日后攻城,你若想,我可以带你去。”
当时锦虞只捕捉到攻城二字,一激灵,下意识弹跳起,池衍一把将她扯回来,“又去哪?”
被他按坐着动不得,锦虞醉醺醺地撒泼:“书房……”
池衍一顿,而后失笑:“你再撕,我的书都该散页了。”
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头,“安分点。”
过去她隔三差五溜进书房造作,他一直都知道,只是视而不见罢了。
锦虞突然愣住,目光沉溺。
男人深邃的桃花眸流转勾人的魅异,噙在唇边的弧度衬得他像多情的妖孽。
明明他很坏,总变着法子欺负她,可不知为何,锦虞就是觉得,他骨子里都是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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