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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 第一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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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仆固俊大喜,连声称谢,从怀中拿出份地图来,说道:“这就是那些人所在的方位图,请张兄收好。”
  等张淮深接过后,又道:“小弟虽然在那里设下了眼线监视劫匪的一举一动,但事不宜迟,张兄还是早些准备,到时候小弟也好带路前去以效犬马。”
  张淮深答应了,仆固俊就起身告辞,张淮深亲自送他出去,路过灵堂,仆固俊坚持再进去上炷香行个礼。
  在行礼之时,仆固俊看到正在回礼的芊芊,知道她是常慕义的妹妹,安慰了她几句。出来后,若有所思地对张淮深道:“适才要是不这位芊芊姑娘阻拦,我恐怕已经和常慕德打了起来,这位姑娘实在是很难得,在悲痛之中还不失冷静,比她哥哥有礼多了。”
  张淮深很是赞同,忽然道:“仆固,驮队遇害这事发生后,大家都有些怀疑你,我那时虽然不信,但也不免有些动摇,要不是芊芊很肯定地说你不是这种人,我还真的不敢替你说话呢。”
  仆固俊眼睛一亮,问道:“真的吗,我和芊芊姑娘只见过一面,她怎么能这么肯定。”
  张淮深笑笑道:“她说这是她的直觉,而且她也相信我交友的眼光。”
  仆固俊忍不住回头望了灵堂一眼,虽然已经看不到芊芊了,但还是在一路上不住回头。
  这日中午,张淮深赶到公主府中,将仆固俊找到劫匪下落的事告知公主并请公主向皇帝代为恳求动用御林军之事,因为此事不合法度,公主踌躇再三才应承了下来,并在张淮深的请求下当天就进了宫,天色渐暮时回到府邸。张淮深此时还在等候消息,公主回来后高兴地告诉他皇帝一听是他的请求后就很痛快地答应了他,说明日会遣人前来商议具体事宜,张淮深很是感激。
  第二日,公主带着一名千牛卫校尉来到张宅求见,张淮深亲迎而入。
  到得大堂分宾主坐下,公主介绍这名校尉道:“他是千牛卫校尉张直方,手下的四百名军士是宫里最精锐的,这次陛下将他们全部交给你,听你调遣。”
  这名叫张直方的校尉起身行了个礼道:“卑职张直方奉陛下口谕听从张东主调遣。”
  张淮深看此人三十不到的年纪,身材魁梧,声若洪钟,很有股霸气,像个勇将,心中颇喜,道:“不敢不敢,这次劫匪人多势众,所以不得已要有劳张校尉了。剿灭劫匪之后,在下一定重谢各位。”
  张直方正容道:“卑职既奉君命自当誓死效力,张东主万勿说重谢二字。”
  张淮深见他正气凛然很是高兴,问道:“校尉大人帐下有四百人吧,那请问他们平日操练如何?”
  张直方立刻道:“张东主大概以为卑职统带的是那群公子哥,其实不是。不是卑职夸口,卑职麾下的军士个个精壮强干,足可以一敌十,些许毛贼绝非对手。”
  公主这时插话道:“七郎,你可能误会了,张直方手下的并不是那些功臣贵戚家的公子哥,他们的父亲大多是外镇的大小武官,都是家学渊源,所以弓马都很娴熟。要是你不信可以试试,就我所知,张直方手下都是他一手调教的,你只要试试他的武功,那他手下的功夫差不多也可以知道了。”
  张直方也道:“公主所言极是。张东主既然现下不清楚卑职的功夫,那不如趁此次试试,也好知己知彼方便调遣。”
  张淮深点点头,道:“也好,这就得罪了。”
  张直方逊谢道:“不妨,张东主勇武已经尽人皆知,能和张东主交手也是卑职身为武者的荣幸。不过卑职只懂得沙场上的功夫,还请张东主手下留情。”
  张淮深谦逊了一下,叫仆人随便找来了一把刀,和张直方到了庭中对立了起来。
  张直方拔出腰中的佩刀,横在胸前,顿时一股凝重的气势油然而生,一下子就给张淮深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张淮深知道厉害,惊讶地道:“原来张校尉如此谦逊,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功夫,我可不敢留手了。”说着也拔出钢刀斜指着大地。
  张直方不多话,只是说:“请。”
  张淮深点下头,忽然刀光一闪,张淮深已经人如迅雷般冲到了张直方的面前,手中的钢刀斜斜地劈了下去。
  张直方早有准备,扭腰一让,在这一瞬间逃出了刀劲的范围,反手也是一刀,对着张淮深的腰间横扫了过来。
  张淮深一猫腰,手上钢刀一挑,挑开对方的兵刃,意犹未尽,钢刀斜挑张直方的小腹。张直方大步后退让开袭来的刀气,趁着张淮深招式用老,大步跨上,一势“劈山救母”当头就是一刀。张淮深精神一振,大喝一声,举刀迎去。只听得金铁之声大作,两人都退了一大步。
  张淮深笑道:“好功夫。”说着再次冲上,拦腰就是一刀,张直方这时没有退让,钢刀横着扫了出去,挡住了来势。
  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不断传来,这两人一来一去,都是直来直去的劈、砍、挑,挡,不知为什么都没有用上武林中那些小巧绵密的武功,更没有用上内力,这场比试倒像是纯粹的沙场交锋,拚的是谁的力气大谁的反应迅速。
  不过这看起来倒是比较刺激,即使不会武功的公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只看的她目瞪口呆,不禁大声喝采了起来。
  张淮深开始时用的是一路大开大阖的刀法,张直方有攻有守,应对得宜丝毫不落下风。但慢慢地,张淮深的刀法变得越来越快,一刀接着一刀,绵密的刀势杀得张直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渐渐地落入了下风。
  正当张直方堪堪招架不住时,张淮深忽然长笑一声收了刀势,一下子跳离了圈子,收起刀,含笑而立。
  张直方这才敢停下来,伸袖子擦擦汗,心有余悸地道:“张东主好快的刀法,卑职实在是挡不住,难怪豆卢著都虞候也不是你的对手。要是张东主用的是拿手的碧痕的话,卑职不知道能不能挡住一百招。”
  张淮深哈哈而笑,道:“张校尉,你果然是谦逊很啊。”
  此时公主也走下台阶到了庭中道:“七郎,你的功夫好像又有长进了,竟然可以把张直方杀的这么狼狈。”
  张淮深连连摇头道:“不、不,公主搞错了。张校尉武功不见得在我之下。”
  公主不信,道:“怎么可能,你也不必太谦虚了,我明明看到的么。”
  张淮深道:“我并不是谦虚。张校尉适才只是用沙场上的刀马功夫和我比试,并没有使出全力。你看到的不能算数。”
  “是么,这是为什么?”公主讶然了,转向张直方问道:“张东主是要试你的功夫,你干什么要藏私?”
  没等张直方说话,张淮深连忙道:“公主又误会了。张校尉适才并没有做错。”
  公主不懂了,张淮深解释道:“战场上的武功和江湖上的武功并不一样。前者讲究的是力气和快速,后者注重的是真气的强弱和招式的变化。我们这次是去剿灭劫匪,差不多是在打仗,所以用的就该是战场的功夫,张校尉知道我想试的是什么,所以只用沙场上的功夫来抵挡,这绝对没错。要是他用上真气和内力的话我反而不能知道他部下的真实水准。因为懂内力的人毕竟少,他的部下不可能都会,那我岂不是白试了么。”
  公主这才明白,但还是有个疑问:“既然他没藏私,那他被你杀得没有还手之力,怎么你还说他功夫不比你差呢?”
  张淮深道:“开始时我也没有用内力,张校尉完全可以和我杀得难解难分。后来我想知道要是那些军士遇上武林好手能撑多久,所以渐渐用上真气,他这才步步后退,但还是支撑了五十多招,他这可是完全没用内力啊,足见他功底子之深厚了,所以我说他功夫不在我之下。”
  这时张直方才得到机会说话,他说道:“张东主过谦了,卑职只是知道不会有事才勉强支撑下来,算不得数。”
  张淮深呵呵笑道:“张校尉为人真是虚怀若谷,值得在下效仿。对了,你我都姓张,本是同宗么,不知道张校尉行几,在下行七,张校尉要是不弃,请叫在下七郎就行了。”
  张直方看着公主不说话,公主会意,道:“无妨,七郎好交朋友,你不必太客套。”
  张直方这才道:“既然张东主有意,那卑职就叫你七郎了。卑职行十。”
  张淮深道:“原来是十哥。请问十哥,十哥的部下大约能有十哥几成的本事?”
  张直方道:“若说是战场上的功夫,不是我夸他们,好的和我差不多,最差的也有我七成功夫。不过要是说道江湖上小巧的武功,他们就差多了。因为他们将来多半是要外放出去的,不会是江湖上的人物,所以并没怎么用功。”
  听了此话,张淮深很满意,道:“可以了,只要他们能有十哥一半功夫,我敢保证这次一定能马到成功。”
  这时一名仆人进了来道:“七少,仆固俊仆固公子来了。”
  张淮深吩咐赶快去请进来,说着收起了刀,延请公主和张直方回到大堂。不一会儿,仆固俊也来到了大堂。
  几人寒暄一阵,张淮深就把仆固俊昨日交来的地图取了出来摊在几上,请大家来看。
  仆固俊先解说了一下劫匪的位置,那是在渭水北岸一座山中。在山腰上有几间茅屋,周围是几十个帐篷,据仆固俊观察,茅屋中放置的是乐荣轩的胡香和葡萄酒,帐篷中住的则是那些回鹘劫匪,大约二百来人。离山腰半里远处有一个很小的山谷,那里有水有草,所以乐荣轩驮队中的那些骆驼就在那里放养着,有十来个人看管。
  介绍完了情况,张淮深问道:“十哥,你是带兵的,你说该如何才能把这些劫匪一网打尽?”
  张直方道:“这次我来前陛下吩咐,一切听七郎的意思,所以你说好了,我绝没有异议。”
  公主这时插话道:“我们有四百官兵,劫匪只有两百,那还怕什么,冲上去就是了。”
  张淮深皱起眉头,公主很识趣,立刻闭上了嘴。
  仆固俊打圆场道:“张兄你这次是司令之人,还是你先说,要是有什么不周详的地方,大家再提出来商议。”
  张直方立刻道好。
  张淮深也不再说什么了,指着地图道:“我们这次有四百人,劫匪只有两百,自然是必胜无疑,但要是劫匪躲到茅屋中和货物守在一起不免投鼠忌器,所以我打算诱敌而出,抄其后路。我计划把四百人分为两部分,十哥带三百人,我带一百人。十哥用其中的八十人正面佯攻诱敌,一百多人设伏,等到劫匪出动后,诱敌的军士就诈作不敌把那些劫匪引到埋伏中,将劫匪尽数歼灭。我带六十人,从山另一面绕过去,从后面用火箭烧劫匪的帐篷,把他们逼出来,尽数歼灭,夺回货物。另外四十人去山谷把看守骆驼的那些劫匪干掉。我是这样打算的,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张直方想了一下道:“好主意,这计策深得兵法神髓,确实可行。”
  仆固俊也很是赞同。
  于是张淮深断然道:“就这样了,请十哥立刻回去召集人马,下午就出城到渭水桥附近驻扎,三更起身,四更到那里,拂晓动手,刀剑和弓弩请十哥备足,食料由乐荣轩来准备。”
  张直方点头道好。仆固俊紧接着道:“那我呢,我干什么?”
  张淮深道:“仆固你带路就可以了。”
  仆固俊摇头道:“不行,我也要为张兄杀敌效力。”
  张淮深想了一下道:“那好吧,你就带人去解决那些看守骆驼的家伙吧。”
  仆固俊虽然还不满意,但还是勉强答应了。
  是夜三更,渭水桥北不远处一片通明,衣着鲜明的御林军正忙碌地作着出发前的最后准备。附近,乐荣轩的厨子们也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饭食。
  因为张淮深打算拂晓突袭那些劫匪的,势必要在三更天出发,而唐时长安城一到夜里就要宵禁,这时所有城门和坊门都要关闭,任何人都不得外出,所以必须提早出城。
  用过早饭后,人马出发了。静悄悄,果然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一路上四百多人中竟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之声。张淮深心中大定,望望身边肃容的张直方心中赞叹他果然是练兵的行家。
  依稀月光之下已经可看到山腰上那点点灯火的茅屋和帐篷了,于是队伍暂时停了下来,等候进一步的军令。
  很快,这只支人马分成了三路。张淮深带着六十人悄悄地从侧面绕山而上,埋伏于劫匪营地的后面,仆固俊带着四十人前去放养骆驼的山谷。张直方带着余下的人慢慢摸上去。三人商定好由张直方先动手,以响箭为号,仆固俊这里也同时行动。张淮深则视机而动。
  埋伏好后,张淮深看着山下面劫匪的营地,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但这不是怯战,只是想到能为常慕义和驮队的兄弟报仇而兴奋。忽然又想到今后可能再也不能逍遥自在,想到前途不知道还有多少变幻风云等着自己,心中又有些微微失落和茫然。
  渐渐地,黑夜一步步退却,光明一丝丝投到了张淮深的身上。
  天快亮了,张淮深精神一振,举手示意,坐着的御林军军士们纷纷从草堆中蹲起,悄悄地取出弓弩,上好了箭。
  时间似乎停顿下来,张淮深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一声尖利的响箭之声惊破长空的寂静,只听得山下突然杀声大作。近百名官兵向着劫匪的营地蜂拥而上。显然劫匪没有防备,只看到他们大呼小叫匆匆从帐篷中冲出,大多衣冠不整,头发蓬乱,鞋子也没穿,只是手上还来得及拿着兵刃。
  其中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大声呼喝着,乱如无头苍蝇的劫匪们这才稍稍定了下来,很快整好队形,大呼小叫地齐队向扑来的官兵们冲了过去。顿时这两拨人马搅在一起厮杀起来。
  冲出来的劫匪不下两百,所以官兵虽然勇武还是渐渐抵挡不住,不得不步步后退,退了将近半里地,这些官兵忽然攻势大盛,竟把劫匪逼退了几丈,但却见好就收,齐齐地反身逃命。劫匪正要追击,中间的首领却大声呼喝,似乎叫他们站住,看来劫匪也非笨人,已经看出有些蹊跷。但此刻为时已晚,只听得一声呼哨,劫匪周围的草丛中猛然间站起上百名官兵,人人手执利弩,引弓放箭。一阵箭雨过后,劫匪倒下了一片,这时先前逃开的官兵又反身而上杀了过来,而埋伏的弓箭手也扔下弓弩拔出佩刀冲了过去,将劫匪团团围住,一场厮杀再度开始。
  而另一边,正当劫匪疑惑停步时,张淮深已经沉声道:“举火,放箭。”
  顿时一排排火箭激射而出,个个箭无虚发,准确地射中那些帐篷,只见火光四起,劫匪的营地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张淮深再发号令,身后的六十人齐齐拔出佩刀高举过头,在杀声大作之中冲下山去。
  这时劫匪的营地中只剩下三四十个留守的汉子,从帐中又狼狈逃出十几人,和张淮深这里相比差不了多少,只是他们已经胆寒,而官兵士气正高,所以直如狼入羊群,只杀得留守的劫匪狼狈而逃。官兵不肯放过,四散开来将劫匪包围了起来,只见寒光闪闪,血花四溅,一个个劫匪倒了下去。不多久,五十多劫匪尽数被歼,只有三四个人身受重伤倒地不起,捡回了一条命。而张淮深的手下竟然没有一个阵亡,只是有五六个重伤十来个轻伤而已。
  歼灭了敌人,张淮深连忙叫十来个没受伤的人将火势控制,把着火的帐篷和茅屋隔开。自己则带着剩下的未受伤军士赶向另一处战场。
  张淮深来时那里的厮杀已经到了末尾,近两百名劫匪只剩下三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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