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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歌 第一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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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沉默了一下说道:“就是和豆卢著比武一事吧。”
  皇帝点头道:“正是。”
  这时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到了张淮深的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张淮深无法继续缄口,于是道:“陛下,此事恐不合朝廷体制,就算草民能战胜豆卢著也无法以此为能,何况草民武功低微绝不是豆卢大人的对手。”
  皇帝摇头道:“你何必如此谦恭呢,朕听崔铉说你出宫时就和豆卢著比试过,似乎还是豆卢著吃了亏。既然如此,这正是你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何必平白错过呢。”
  张淮深连忙道:“陛下有所不知,那日实是草民不敌,崔大人不懂武功所以才会看错,误报陛下。要是陛下不信可以问公主,前几日公主在神龙寺中亲耳听到当时详情,知道草民那时的险境。”
  皇帝道:“其实朕对此事也很清楚,不过既然朕冀望你能击败豆卢著,那自然会有所准备,断不会让你无故去送死的。”
  张淮深呐呐道:“可是比武较技从无必胜之事。”
  皇帝看着张淮深良久,忽然长叹一声道:“也罢,你是聪明人,朕也不和你绕圈子了,索性将话挑明了也好。张淮深,朕问你,清源是否已和你说过那日你离开后发生的事?”
  张淮深点点头。
  “如今朝廷中纲纪败坏、妖孽横生,连一个家奴也敢骑到朕的头上来了啊。”皇帝深深叹了口气道。出了会儿神,他又道:“你可知仇士良为何想除去京兆尹敬昕?”
  张淮深摇摇头。
  皇帝仰头回忆道:“敬昕是在开成四年从江西观察使任上调来做京兆尹的,和朝中各党素无瓜葛,所以朕即位后一直很看重他,他也不负朕望,处事公正无私,神策军素来暴虐,故而敬昕对他们尤为严厉,多次上奏要朕处分,这一来他就不免成了仇士良的眼中钉,一直想除之而后快,何况京畿重地,若是府尹能成为宦官的爪牙,那仇士良更可为所欲为了,所以他这次才会使出这一石三鸟之计。”
  张淮深默默点头,敬昕素有铁面无私之名,这他是知道的,当年斩文宗宠爱的伶人之事就是出于敬昕之手,那时敬昕一夜间名声大噪,很受时人敬重。
  皇帝继续道:“虽然敬昕出任京兆尹是由于先帝简任不是朕,他也不是朕的心腹,但在此事中他毕竟是无辜受累,朕绝不能只知私利而袖手不管,何况他素有贤名,要是真的含冤被贬岂不令天下正义之士寒心。京畿要职也不能任用仇士良的私人,所以朕宁愿开罪仇士良也不愿听之任之。何况朕乃一国之君,焉能听任一家奴的摆布。”
  张淮深本以为皇帝只是出于爱护近臣才有心和仇士良斗上一斗,听了此言方知并非如此,心中颇为认同,暗赞这位皇帝并不昏庸,还是很能明辨是非的。
  皇帝接着道:“只是现在太阿倒持,朕也不便指斥其奸,只盼能敷衍过去,可是仇士良这些时日盯住朕不放,一定要朕罢免敬昕,无奈之下朕只得用清源那时说的话来搪塞,但仇士良就立刻上奏要朕准许豆卢著和你的比武,本来朕是想拖些时日后此事或许可以不了了之,可仇士良日日催促,这奏折也无法再留中不发了,故而朕吩咐清源今日务必接你来此,朕才好同你将此事本末说清楚,只盼望你能为朕分忧。”
  张淮深沉默半晌,问道:“陛下希望草民如何为陛下分忧?”
  皇帝直视他,沉声地道:“同意比武,击败豆卢著。”
  张淮深深感为难,虽然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不能违抗,但要是就这么答应自己势必会成为神策军的死敌,今后乐荣轩就别想在长安城里太平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极可能会旦夕难保,更别说可以回复往日的悠闲了。要真的有那一天,父亲二十多年的辛苦创业不就是全毁了吗?自己又怎能担得起这个罪名。
  看到张淮深沉吟不语,皇帝叹息道:“朕也知道此事十分危险,且不说兵器无眼,即使是你赢了豆卢著,神策军也会睚眦报复,只是朕不能再这样听任仇士良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了,否则的话从此国将不国,君将不君,朕也会失去士人的拥戴和天下的民心,所以朕立誓要将他的气焰压下去,虽然卿从不食朝廷俸禄,但朕还是希望你能为朕分忧。”
  张淮深看着皇帝满脸的无奈之色,知道他的苦处,心下很是同情,只是事关重大,自己还是无法下决心。
  皇帝诚恳地道:“要是卿能为朕分忧,朕绝不亏待卿,只要卿能竭尽所能,至少和豆卢著打个平手,让他们没借口扳倒敬昕,朕必以卓异名赐卿从五品上的公主府副典军之职,再过上两年,等你有了些资历后朕就右迁你为正五品上的正典军,再将清源赐婚于你,到那时朕亲自为你们主持婚典。从此后卿和皇室就是一家亲了,朕与卿共富贵。”
  这时张淮深才注意到皇帝正很客气地称自己为卿,想到皇帝如此客气和诚恳,再加上如此诱人的许诺,未免有些砰然心动,公主和他之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那股男儿般的英气和明智的头脑令他念念难忘,她对自己的关怀也使自己感动不已,能公开迎娶公主在这长安城里扬眉吐气,令那些向来轻视商贾的达官贵人刮目相看一直是他脑海中的潜望,不过,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张淮深犹豫再三还是无法开口说出这个“去”字。
  皇帝见张淮深仍然犹豫不决不说话,有些失望,忽然问道:“卿是沙州人氏,可知在八十年前西域就落入吐蕃人之手?”
  张淮深点头称是。
  皇帝又问道:“你可知那里的大唐子民被逼穿胡服守其俗,也不得拜祭先人?”
  张淮深不明其意,但也只能称是。
  皇帝继续说道:“那你可知为何大唐国土会落入吐蕃之手,以至于朝廷蒙羞、西域百姓遭难?”
  张淮深回答道:“吐蕃欺我大唐安史之乱,趁机夺我疆土。”
  皇帝接着问道:“那安史之乱已经平定了许久,为何我大唐还是不能将西域夺回?”
  这已经快涉及到现在的朝政了,所以张淮深没赶敢说话。皇帝示意他但说无妨,张淮深就大着胆子说道:“我大唐内有宦官外有藩镇,内忧未除无力西顾。”
  皇帝赞赏道:“卿一语中地,对朝政果然是目光如炬,朕没有看错人。”接着又道:“朕自认不是昏庸之君,也常思奋发鹰扬,重现我大唐昔日辉煌,只是贞元以来宦官得势,仇士良之辈屡屡挚肘,令朕空有满腔壮志却束手难为,故朕欲剪其羽翼,削其权柄,而后平服藩镇,清除边患,中兴大唐。卿与豆卢著一战即是朕中兴第一步,若卿此战能胜之,朕即可贬谪豆卢著,断仇士良一臂,卿亦可借此机会得入庙堂,辅佐朕南征北战一统天下,到那时卿必当青史留名,庶可比美昔年郭汾阳,好男儿志向高远,当为国为民立不朽功业,良机当前,卿扪心自问,难道就甘心一生为一商贾否?”
  皇帝的话真的非常有鼓惑力,听得张淮深是豪气奋发,直欲振臂高呼,可他毕竟是个商贾,心绪虽然已被皇帝感染,但脑子里还是冷静地盘算着皇帝这雄心到底有几成把握,在脑海草草估算一下,张淮深发觉就只是除去仇士良这件事至多也不过只有五成把握,更别说中兴天下,所以任是心中豪气激荡,还是没脱口应允。
  皇帝极是失望,但还没死心,又说道:“不是朕容不得宦官,只是那些宦官身体残缺,行为举止不免有异常人,尤其是不如己意、睚眦必报,当年宪皇在位时,元稹宿于馆驿,仇士良时为出京中使,后至馆驿,却将他从中赶出,元稹不过据理力争,仇士良竟然指使从人将之毒打,如此还不罢休,回京后仇士良还在宪皇处诬告元稹,将他贬谪到江陵,可见此人心胸狭隘已至极处。卿此次搭救公主,虽然事前并不知情,但照仇士良为人来看,断不会就如此过于你,必然衔隙报复,卿若能一战成名,仇士良恐被人阴议必不敢轻易起衅,如卿避而不战,仇士良无所忌惮,定然会肆意妄为,到那时,恐卿悔之晚已。”
  这番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淮深涑然一惊,一身冷汗不由得淌淌而下,心道:“宦官对冒犯自己的人向来毫不容情,从不放过,为何我竟然明知此事还一意漠视,却不想这定然是避不开的,既然委曲求全不成,何不令其有所忌惮不敢公然报复,若我不应允比武,对与神策军和解一事并无好处,却又得罪了皇室,与其两头不讨好,不如交好一方,到有事之时也好有个靠山。再者,若我不应允,必然和公主无缘,如此与众不同的佳人,又到哪里去找。何况神策军素来暴虐,若能当众将其主帅击败,也可灭其气焰长天下正人君子之威。只是我确实不是豆卢著的对手,即使和他比武也无取胜的把握,这却该如此处置?”
  想到这里,张淮深叹了口气道:“陛下之言如晨钟暮鼓,草民若再不领悟实在是枉读圣贤之书,只是草民确实不是豆卢著的对手,恐有负陛下重托。”
  皇帝听到张淮深这番话,知道他心下已经默允了,只是担心胜负而已,心中大喜,道:“这个卿尽管放心,豆卢著最得意的不过是他那天罡地寒之功而已,吐蕃人早有应对之法,朕已经得到神龙寺那位钵挚甫陈康白吉永登的许诺,他将全力教授破解之法于你,而且朕也会在兵刃和规矩上偏袒于你,所以这你不必担心。”
  张淮深心中盘算了一下,能得到破解之法的传授后,自己在这一战的取胜机会当是五五之数,就算自己不敌但想来性命应当无忧,而且皇帝已经许诺无论胜负都会庇护于己,那此战至坏的结局不过是自己战败,有伤颜面而已,但却从此可以和公主光明正大地交往甚至可以尚主,既然已无回旋的余地,那这已是最好的选择,如何不做,至于今后的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于是张淮深慨然道:“既然陛下如此抬爱草民,神策军又是如此作恶多端,草民断不敢退缩,定当上体圣意誓将豆卢著击败。”
  皇帝大喜,连声笑道:“好好好。既然卿已应允,那明日清源会接你入宫,和豆卢著当面订约。”
  张淮深点点头,说道:“那好,不过陛下,因为草民还要和陈康白吉永登大师修习破解之术,所以请陛下将比武之事延后一个月,也好让草民有时候修炼。至于兵刃么,请陛下指定用剑。”
  皇帝笑道:“卿所言,朕都依你,哈哈,清源赠你的碧痕也算是有用武之地了啊,哈哈!”
  张淮深没想到皇帝知道这事,面上倒有些发红,悄悄看了公主一眼。这时公主也正在瞧着他,两人眼光一相交,又猛然回首相避,皇帝将这情景看在眼里,更是忍不住大笑不已。
  看看时候已不早,皇帝站起来说道:“朕这次是微服出宫,不能太久,这就回宫去了,卿好好休息,明日朕再与你在宫中相见。”
  张淮深和公主起身相送,到了偏门口,皇帝说道:“你们回去吧,朕是从夹道中过来的,没让那些内侍知道,你们别太惹人注目了,不然也很麻烦。”
  张淮深和公主诺诺而退,皇帝依旧缩在斗篷中悄悄地上了一辆普通的宫车,静静而去。
  两人回到花厅,谈好明日午后入宫,公主也会亲自来接张淮深。
  说罢,张淮深想起个问题,问公主道:“那日陈康白吉永登大师亲口说过回鹘天罡地寒功的破解之法是吐蕃的秘密,决不传外人,那请问公主又是如何让他改变主意,答应传授的呢?”
  公主神秘的笑了一下说道:“你不是什么都很会猜测的吗,那你先猜猜看,然后我才告诉你。”
  张淮深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他说过不会传授那自然不会是他主动的,那应该是有人向他恳求的,那用的手法不外乎威胁、利诱亦或是动之以情,不过这位大师修为高的很,这三个办法似乎都不能打动他,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倒真的不清楚了,还请公主明言。”
  公主笑道:“你也终于有不知道的时候了吧。告诉你,是陛下亲自去请的他,许了重酬才说动了他。”
  张淮深惊讶地道:“这怎么可能,象他修为那么了得的高僧应当是心如止水的,我不信会有什么东西能打动他。”
  公主瞟了他一眼,轻松地说道:“要是陛下许诺想办法让他光明正大地回吐蕃呢?”
  张淮深脸色一变,说道:“公主此言何意?”
  公主嘻嘻笑道:“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一个已经被认定是淫乱宫廷的喇嘛,要是没有陛下的帮助,你说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得了边关进得了吐蕃吗?”
  张淮深讶然道:“你知道他是谁了?”
  公主调皮地道:“当然,难道七郎觉得我是无知之徒吗?”
  张淮深直盯盯地看着公主良久才赞叹道:“我真是小看你了,真没想到你能够认得出他是谁,竟然还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我实在是佩服的很。”
  公主得意的笑了,心高气傲的她一直不满意自己在张淮深面前处处显得娇弱不如,这次总算是扳回了一次,所以笑的很舒畅,从来没有过的舒畅。
  张淮深看她得意的样子,心下很不
服气,寻思为何从不出长安的公主会知道此事,想来想去总觉得公主没道理知道,心念一动,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我不信真的是你自己猜到的。”
  公主撅起嘴,嗔道:“为什么你这么小看我,难道我不可以学识五车吗?”
  张淮深淡淡地道:“要是说到的是诗词歌赋,我还信,但说到域外民情,公主可不象是那么博学的人。”
  公主瞪着张淮深故作凶巴巴地道:“轻视别人的才学是很无礼的,你不怕我生气吗?”
  张淮深一本正经地道:“我没有轻视别人啊,我只不过是轻视你啊。”
  公主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膝行上前,捏起粉拳轻轻地敲打张淮深的胸膛,嗔道:“你还敢说,你还敢说。”
  张淮深抬手捏住公主的拳头,呵呵道:“既然这样,那你说,为什么大师会被认为是秽乱宫廷,你说得出,我就信你。”
  公主转着眼珠子,道:“那个么……”
  张淮深诈虎着脸道:“什么那个这个的,你还想蒙我啊。”说着举起握着的公主的小拳头吓唬她道:“你再蒙我我就要咬你了。”(云霄阁——//。yunx 。。)
  公主鼓着腮帮子负气道:“我就不说,你咬啊。”
  张淮深眼角满是笑意,举起公主的拳头到自己的嘴边,轻轻咬了一下。公主惊呼一声,浑身的力气都不知到那里去了,软绵绵地倒在了张淮深的怀了。
  这情景已经是第二次了,软玉温香在怀,张淮深心中满是温馨,嗅着怀中公主如云秀发上的清香,不禁陶醉在其中。公主也是一样,红彤彤的脸蛋,一身酸软,埋首在张淮深的怀中,倾听他的心跳,竟然感到从所未有的宁馨和温暖。迷迷糊糊间心中似乎盼望时光就此凝结,永生永世就这样相依相偎。
  幸福的时光是短暂的,终有分开的时刻,良久之后,公主坐正了身子,缕了缕鬓角,满是娇羞地看着身边的人儿,满心甜蜜,欲语还羞。
  适才将公主搂在怀中实是很大胆的举动,张淮深心下不免有些鹿撞,有意转移公主的注意,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事的?”
  公主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你还是这么小看我啊。”
  张淮深也笑道:“不是小看你,只是业有专精,论会计理财,你可是一窍不通,说到插花烹茶那我也绝对不如你,吐蕃是域外苦寒之地,我才不信你会有兴趣关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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