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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新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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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忧柔寡断的纪天虎,只好挺身而出道:“老大!并非咱们不顾结义之情,实在是你逼我兄妹出此下策,如果老大能高抬贵手,成全我们……”

铁豹断然道:“除非日出西山。”

话声甫落,短戟已出手,直取纪天虎胸膛。

这一招“神仙指路”,无论出手及威力,皆看出火候。若非苦练十载以上,绝难有此成就。

纪天虎那敢掉以轻心,抡刀急封门户,“当!”地一声,金铁交鸣,九环金刀与短戟相撞,火星迸射。

短戟虽被荡开,纪天虎却被震得虎口发麻,踉跄倒退两大步。

铁豹得理不饶人,欺身暴进,短戟“呼!”地一声,横扫而至,势疾力猛,有如雷霆万钧!

红姑见状大惊,因为她深知纪天虎绝非铁豹的对手,急抡剑由侧面玫去,逼使铁豹错步闪腰,向旁避开,解了纪天虎之危。

但铁豹的身手矫健,反应极快,一个大旋身,右腕一振,短戟反向红姑攻去。

红姑不敢轻撄其锋,娇躯一晃,斜掠丈许,绕向铁豹身后,急向纪天虎招呼道:“大哥,你先走!”

她打的是如意算盘,自恃轻功绰约,较易脱身。只要纪天虎能冲出大寨,她就不难摆脱铁豹,奋力突围而出。

纪天虎也明白她的心意,但不能置红姑于不顾,只求自己脱身,毕竟这世上,只有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他既身为兄长,岂能不全力保护唯一的胞妹,纵然以命相搏,他也绝不会贪生怕死。

稍一迟疑,已错失突围良机。

只见铁豹一阵猛攻,迫使红姑出剑还击,被逼得连连后退,纪天虎就更不能走了。

正待冲去助红姑一臂之力,突闻一名头目喝道:“上!”

十几名壮汉一拥而上,向纪天虎发动围攻。

兄妹二人虽与铁豹谊属金兰之交,但这批山贼仍以铁豹为首领。既然首领跟兄妹二人翻了脸,他们自然是站在铁豹这一边。

攻势一展开,个个全力以赴,奋不顾身,完全是亡命之徒的玩命作风。

纪天虎也发了狠,振声大喝道:“各位若能高抬贵手,放我兄妹一马,日后总有相遇之时,必当有所补报,否则我手中这把九环金刀,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几名壮汉充耳不闻,各挥兵器,分从四面八方逼近,个个都想争功,为铁豹将纪天虎生擒活捉,甚至格杀!

纪天虎勃然大怒,把心一横,挥刀左砍右劈,刀背的九个环,叮叮当当连连作响,更增其威势。

一时刀棍齐舞,人影翻飞,展开了激战。

山寨内除了狭谷沿途布哨的人之外,尚有两百多人。此时已被喊杀声惊动,尚不知发生何事,纷纷冲出茅院赶来。见是“窝里反”,自相残杀,无不感到惊诧!

由于不明情况,他们均踌躇不前,不敢冒然的轻举妄动,只好在一边掠阵。

纪天虎情急拚命,大发神威,连连砍伤几名壮汉,正待冲出重围,突闻红姑发出一声惊呼,转头一看,只见她的剑已脱手,被铁豹的短戟震飞开去。

这一分神,一支长茅直刺过来,虽然及时闪避,仍被茅头划肩而过,带起一片血雨。

一阵剧痛,使纪天虎执刀的右臂垂落,再也无法举起,急向红姑招呼道:“红姑,你快走!”

几名壮汉见他受创,趁机疾扑而来,将他扑倒地上。

红姑原已掠出两丈开外,见状大惊,失声叫道:“大哥!……”

铁豹一个射身跟进,以短戟向她一指,冷哼道:“你再不束手就缚,休怪我不念结义之情!”

被按在地上的纪天虎叫道:“红姑,不要管我,快快走!”

红姑那能置他不顾而去,一咬牙,愤声道:“好!我认栽了,老大,你看着办吧!”

铁豹得意狂笑道:“只要你们打消去意,咱们仍然是一家人。”

红姑断然拒绝道:“办不到!”

铁豹怒哼一声,向那批壮汉吩咐道:“把她抓起来,两个一起关起来,好好看住!”

壮汉们齐声恭应,上前正待动手,红姑怒斥道:“我自己会走!”

铁豹一施眼色,壮汉有恃无恐道:“抱歉!只好委屈纪姑娘了。”

红姑见纪天虎被拖起,由几名壮汉取来绳索,七手八脚捆了个结实。使她投鼠忌器,有所顾忌,只好任凭他们摆布。

第 二 章

山寨后方前壁下,原就有个山洞,可能曾是兽穴。铁豹来此立寨后,利用山洞自然形状,在洞口加以铁栅,就成了牢房,也可算是刑房。

但他落草为寇,在此立寨多年,很少用它来对付自己人。

因铁豹痛恨魏忠贤,矢志报仇,经常亲自出马,率众守伏途中,拦劫走马上任的朝廷命官。凡是与魏党有关者,无一能幸免,皆被掳同山寨,以酷刑凌迟至死,发泄心头之恨。

曾有几次,铁豹偕纪天虎、红姑三人,远赴境内各地,刺杀了几名魏党贪宫,震惊朝廷,发动大批官兵围剿,所幸山寨极为隐蔽,始终未被发现。

这就要归功于红姑了,是她极力主张,“兔子不吃窝边草”,说服铁豹严令手下,绝不在附近一带作案,始能多年来未露行藏,否则,官兵早已直捣山寨了。

但她做梦也未想到,他们兄妹二人今夜会变成阶下囚,被关进了山洞。

洞壁上插着浸松油的火把,这时已燃烧剩下半截。

昏暗的火光下,朝宗主仆被分别绑在两根木桩上,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兴儿正在抱怨,数落期宗不该贪图游山玩水,以致落入山贼手中,看来已是凶多吉少,难逃厄运了。

如果不是已经绝望,兴见是绝不敢口出怨言,顶撞这位少主的。

朝宗无可奈何,唯有听天由命,保持着沉默。

突见铁栅门打开,兄妹两人被押入,分别绑在另两支木桩上,不禁使朝宗主仆大为诧然。

等那批如狼似虎、穷凶恶极的壮汉退出,关上铁栅门,落了锁,才听红姑抱怨道:“大哥,如果你先走,我也可以脱身的,这下可好了,咱们一个也走不了!”

纪天虎叹道:“红姑!我怎能置你于不顾,只求自己脱身,如今之计,只有跟老大虚与委蛇,答应他留下,以后再伺机脱身……”

红姑道:“行不通的,老大疑心最重,既知咱们去意已决,那会相信。”

纪天虎愤声道:“他总不致翻脸无情,不顾结义之交,将咱们置于死地吧!”

红姑苦笑道:“老大的个性,大哥又不是不了解,惹火了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忽听朝宗叹道:“唉!想不到二位也跟咱们一样,成了待宰的羔羊。”

红姑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怒斥道:“你少在废话!”

兴儿不服道:“你神气什么?有本事何必被关进来。”

红姑怒哼一声,道:“小鬼!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侯朝宗却婉转地道:“姑娘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如今咱们是同病相怜,应当同舟共济,与其有时间斗嘴,何不冷静下来,共商脱身之计。”

红姑霍然心动道:“哦!想不到你这书呆子,倒还挺有头脑的,大概你已思出了脱身之计吧?”

朝宗强自一笑道:“姑娘太抬举了,在下那有什么脱身之计,只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红姑大失所望,嗤之以鼻道:“哼!书呆子就是书呆子!”

兴儿听了不屑地道:“你这姑娘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居然还这么凶!”

红姑怒道:“你这小鬼再多嘴,看我……”

兴儿不甘示弱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突闻铁栅外喝道:“小鬼!你在闹什么?”

红姑听出外面的是丁义的声音,忙问道:“外面是丁义吗?”

留在外面把守的果然是丁义,走近了铁栅道:“纪姑娘,有事吗?”

红姑愤声道:“这个小鬼伶牙俐齿的,说话太气人了,你替我好好揍他一顿,给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比干山贼一年分得的还多。

但丁义却不敢冒然答应,犹豫不决地道:“这……”

红姑怂恿道:“怕什么?又不是要你放咱们出去!”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十两银子的诱惑,果然使丁义为之心动,急问道:“纪姑娘说的可是当真的?”

红姑认真道:“我骗你干吗?银子就在我身上,原是要带着离开这儿的,现在既然走不了,老大又不会轻易饶过咱们兄妹,银子留着何用。只要你好好揍这小子一顿,为我出口气,干脆几十两银子全给你。”

丁义喜出望外,急向四下一张,附近别无他人。

原来是留下他跟另外一个姓吴的,两个人共同在洞外看守,但姓吴的嗜赌如命,今夜赌得正起劲,突然发生事故,临时派他们来看守朝宗主仆。

其实只要把人关进洞,铁栅门上一下锁,真可说是插翅难飞,何况关在里面的两个人还被绑在木桩上。

当纪天虎兄妹二人被关进来,仍旧只留下他们二人在看守。

山寨里闲来无事,大部份时间都是以赌或喝酒来消磨时间。女色是绝对禁止的,因为必须往境内的城镇找窑姐儿,容易出事,甚至被官方的眼线跟踪,找出这个隐蔽的贼窝。

尤其有几次,铁豹掳回一些贪官的家眷,让这批久未近女色的山贼发泄。结果不但使那些女人被凌辱而死,还造成山贼们为争女人而大打出手,伤亡了不少人,从此以后,铁豹不敢再把妇女掳回,他为了使山贼们过剩的精力得到发泄,唯有让他们尽情狂饮豪赌,但严禁闹事,犯者只有一个处置,格杀勿论。

姓吴的今夜输了不少,手风刚开始转顺,就被派来这儿看守山洞,心里那份窝囊与懊丧,可想而知。

纪天虎兄妹被关进后,眼看今夜已不会再有突发事件了,山洞只须留下一个人看守就行了,因此姓吴的跟丁义商量,愿以一两银子的代价,让他溜班去赌,万一有事就去通知他。

丁义看在银子的份上,且最近又欠了姓吴的好几两赌债,自然不得不勉强答应。

想不到红姑为了出气,要他揍兴儿一顿,代价既然是几十两银子,这可真是一笔意外横财呢!运气来了,城墙挡都挡不住。

如果姓吴的在,少不得二一添作五,现在他却是独吞,何乐而不为?

何况又不是私自放人,万一被发现,也可说是兴儿过于吵闹,进去加以制止,岂不名正言顺?

念及于此,丁义不再犹豫,自腰间摘下了钥匙,开了铁栅门上的大锁,进入洞牢,走向红姑面前,贪婪地笑问道:“银子呢?”

红姑冷声道:“哼!你倒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银子就在我怀里,你自己取出来吧!”

山贼们对首领的这位义妹,一向执礼甚恭,连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

丁义听说银子藏在她怀里,要他自己动手取出,他那敢造次,不禁为难道:“这……”

红姑又怂恿道:“怕什么?是我叫你取出的,要不然你就把我的双手松绑。”

丁义急道:“不不不!那使不得……”

红姑不禁笑道:“你既不敢松绑,又不敢动手取,银子总不会自己从我怀里蹦出来呀!”

丁义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了勇气,上前伸手入怀,银子没有摸到,却触及红姑挺实的肉峰。

红姑不以为忤,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使丁义心慌意乱,神魂飘然。偏偏红姑身上捆着绳索,如同五花大绑,他的手别在胸襟内,根本就无法动弹,那还能探取到银子。

正觉进退维谷,不知所措时,又听红姑笑道:“你往那儿摸,银子又不在我胸口,是在腰间!”

丁义忙将手向下移,果然摸到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里面包的显然是几个银锭,顿时欣喜若狂,取了出来。

手中一掂,他已凭沉重的份量估计出,足足有三四十两。

红姑郎道:“丁义,银子全给你了,你该替我办事了吧!”

丁义心花怒放,眉飞色舞道:“纪姑娘放心,无功不受禄,我一定为你痛痛快快的揍这小鬼一顿,让你出口气!”

将布包揣入怀中,走到兴儿的面前,正待挽袖举手痛掴一顿,兴儿却开了口。

他灵机一动,不屑地道:“哼!真没有出息,只不过几十两银子就听她的。”

丁义道:“那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听她的,难不成要听你的。”

兴儿人小鬼大,胸有成竹地道:“如果我给你两只金元宝呢?”

丁义一怔,随即嗤之以鼻道:“你小子只要拿得出两只金元宝,我就当场磕三个响头,叫你一声爷爷。”

兴儿先应了一声“嗯!”,占了丁义个便宜,才一本正经地道:“不敢当,我可没这个福气,不过,为了免受一顿皮肉之苦,我倒情愿奉送大哥两只金……”

话犹未了,红姑已怒道:“丁义,不要听这小子的鬼话,快动手!”

丁义财迷心窍,置之不理,却向兴儿道:“小鬼,只要你真拿得出两只金元宝,我就放你一马,否则,你可是自讨苦吃!”

兴儿正色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丁义“嗯!”了一声,迫不及待地间道:“金元宝在那里?”

兴儿目光注视着脚下道:“就藏在裤脚管里,你自己拿吧!”

丁义低头一看,兴儿的双脚并拢,被捆绑在木桩根部,若要打开裤脚管,就必须解开脚上绳索,不禁犹豫起来。

侯朝宗心知行囊中的盘缠,已被蔡刚等人搜出,慷他人之慨,献给了铁豹做见面礼,兴儿就算有点积蓄,充其量不过三五两银子,绝不可能身藏两只金元宝。

以当时黄金价值,一两相当三十几两银子,即使每个一两重,两个也值六七十两银子以上。

兴儿既不可能如此富有,为何冒皮肉受苦之险,开这个玩笑?

很显然,这小鬼有什么诡计!

朝宗不能单看着他在唱独脚戏,故意斥责道:“兴儿,那是老爷要你藏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你竟敢擅自作主,随便送人!”

既然侯朝宗帮了腔,兴儿表情更为逼真,说道:“公子,咱们命都保不住了,留着又有何用,给了这位大哥,至少会手下留情,免得小的受皮肉之苦啊!”

主仆二人一拉一唱,再也由不得丁义不信以为真,急忙蹲下,用力解开兴儿脚踝上的绳索,松开了绑腿……

绳索一松,兴见两腿已能活动,突然全力抬脚踢去,出其不意的踢中了丁义的下颚。

这一脚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丁义又一心在裤脚管里搜索金元宝,以致猝不及防,被踢得闷哼一声,仰面栽倒,昏了过去。

兴儿大喜过望,但脚下绳索虽松开,腰部以下仍然紧紧的捆住,而且打的是死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使绳索松动,全身向下滑动,终于脱身而出。

朝宗惊喜交加,急道:“兴儿,快来为我松绑!”

兴儿这下可得意了,笑道:“公子放心,小的不会把公子丢下的。”说着已抽出了丁义的佩刀,上前割断了朝宗身上的绳索。

朝宗宅心仁厚,一离开木桩即道:“兴儿,快把他们也救下。”

兴见面有难色道:“这……公子,他们……”

红姑冷声道:“哼!你们以为松了绑,就可以闯出山寨?别做梦了!”

纪天虎也道:“就算咱们带路,也闯不出去!”

侯朝宗一怔,惊道:“二位的意思,咱们是死定了?”

红姑道:“擒贼擒王,唯一的生机,就是要能出奇制胜,把铁老大制住!”

朝宗略一迟疑,不由分说将兴儿手中的刀夺过去。

兴儿情急阻止道:“公子,不可……”

朝宗置之不理,上前亲自动手,为红姑割断双手反缚的绳索。

红姑出其不意,一把将刀夺过,惊得朝宗向后一退。

“你……”

红姑无暇理会,自行将全身绳索割断,再过去为纪天虎松了绑,始说道:“咱们能否死里逃生,成败在此一举,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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