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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毒梅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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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刚说完,那知“销”一声,手中酒杯竟被击得粉碎。那李治华正自志得意满之际,手上酒杯,忽挡地一声,被击得粉碎,杯中之酒,洒得他青蓝的武士衣满处皆是。
座上俱为武林中人,眼力多快,早看出那是坐在鸣远镖局的总镇头银枪孟伯起身侧的面色淡黄的一人,在李治华兴高采烈地夸耀着武当派时,手微一扬,手中的牙筷,便将那杯击碎。
那牙筷去势颇急,力道又猛,击中酒杯后,仍直飞出去,“夺”地一声,竟深深嵌人墙里。
李治华酒杯被击,面色立变,四面一顾,见诸人都在惊愕地望着那面色淡黄的汉子。
他心中奇怪,知道酒杯必是被此人击碎,但自己却和此人素不相识,而且自己在武汉多年,看来此人绝非武汉地面的豪客,怎地却出手击碎自己的酒杯,须知此事甚失面子,武林中若有此事发生,除了动手解决之外,别无他法。
李治华面如凝霜,怒道:“相好的,你这是干什么,要对付我姓李的,只管划出道儿就是,说什么我姓李的全接住你的。”
辛捷见有人出手击碎李治华的酒杯,心中暗喜,忖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而且来得这么快,连我都有些意外呢。”
但是他面上却作出一幅惶恐的样子,双手连摆道:“有什么话好说,有什么话好说,千万别动怒,这样小弟太难为情了。”
那面色淡黄的汉子,双手朝辛捷一拱,站了起来,连眼角都没有向李治华漂一下,似乎对李治华完全不屑一顾。
李治华的怒火不由更盛,估量非武林里的一等角色,但有人当着如许豪士,公然的侮辱了他,而且是这样地轻蔑地侮辱。
他恶毒地望着那人,那人仍却似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从容地向辛捷说道:“在下于一飞,偶游武汉,闻人言及辛老板的盛举,心里向往得很,遂做了个不速之客,还望辛老板恕罪。”
辛捷听他一报名字,心中更喜,忖道:“这于一飞大约就是侯二叔所说的崆峒三绝剑中的地绝剑了,此事若由他开场,那就更好了。”
他心里在转着念头,嘴里却说道:“小弟今日之举,为的就是结交天下好汉,于大侠肯赏光,小弟实是求之不得。”他眼色横扫了李治华一眼,见李治华神色更是难看,而且还有些微露出些不安,知道这于一飞的名头,已然惊震了他,若然他缩头一怕事,这事又闹不起来了,心中一转,便又有了计较。
于是他接着说:“只是这位李大侠,是武当高徒。于大侠莫非和李大侠结有什么梁子,依小弟之见,还是算了吧。”
他话中又微微带出武当派,地绝剑仰首哈哈一阵大笑,狂傲地说:“于某人虽然不才,但若说这姓李的和于某人结下梁子,哼,他还不配,我于某人不过看他口发狂言,才出手教训教训他。”
座上诸人,一看便知此事今日又是个不了之局,那地绝剑于一飞乃武林第一剑剑神厉鹗的第二个弟子,与天绝剑诸葛明,人绝剑苏映雪,并称为“崆峒三绝剑”。近年早已名动武林。
那李治华在武林中虽是平平之辈,但亦是武当弟子,武当派向以天下第一宗派自称,门下弟子也都是些倔架的角色,怎会在人前甘受此辱。
但事不干己,大家都冷眼看着此事的进展,无人发言劝解。
李治华站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自忖武功,实非地绝剑于一飞的对手,但他究竟在武汉地面上也算得上一号人物,无论如何,也得要想出法子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他想来想去。心中有了个主意,于是他做出极端愤怒的样子,猛地一拍桌子,化道:“姓于的,你少卖狂,别人畏惧你‘崆峒三绝剑’,我李治华倒要见识见识你到底有什么出人头地的功夫。”
他四顾群豪,看见诸人面上,都露出些惊诧之容,皆因这李治华平日只是嘴上的把式,真遇上事总是缩头一躲,想不到今日遇到了向称扎手的于一飞,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那知李治华心中却另有计较,他也怕于一飞的武功,以他的个性,怎会吃此眼前亏,但是他却想将自己和于一飞之争,变为“武当”和“崆峒”之争,这样一来,无论何事,都有武当派来替他出头,而他本身,却一点也不会受损。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正是辛捷所冀求的,但辛捷却做出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走出座来,劝解着说:“这是何苦呢,李大侠……”
李治华一摆手,拦住辛捷的话头,说道:“辛老板不要多说了,我李治华岂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会在此欢聚之时生事,姓于的你是有种的,三日之后,子正时刻,你我在黄鹤楼下一决生死。”
于一飞一瞪,目光宛如利剪,瞪在李治华的脸上。
李治华心中一凛,他知道于一飞若然此时就动手,自己必然讨不了好去,于是他脚下揩油,做出气愤之状,蹭蹭下楼去了。
于一飞脸带不屑之容,冷笑道:“想不到堂堂武当门派,却是些无耻的小人。”
辛捷见李治华一走,心里暗暗好笑,但却做出摇头惋惜的样子,附合着于一飞说道:“唉!我也想不到,我原以为…”
他故意一顿,然后改变话头说道,于大侠英姿潇洒,不敢请问是哪一大宗派的门下。”
于一飞人最吃捧,听到辛捷捧他,高兴地说道:“辛老板太客气了,小弟不才,恩师却是当今天下无人不敬仰的人物,辛老板既好武,可曾听说起过‘天下第一剑’的名头。
辛捷一拍前额,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小弟真是糊涂,听了于大侠的名字,早该想到是当今天下武林第一高人剑神厉大侠的门下,名动武林的‘崆峒三绝剑’了。”
他举起酒杯,仰首干了,笑道:“不知之罪,小弟该罚一杯。”
他举起壶来,又斟了一杯酒,环顾四座说道:“诸位切莫因些须小事,败了清兴,今日不醉无归,各位一定要尽欢而散才是。”
说道他拍了两下巴掌,一个酒店中的伙计应声而来,巴结的问道:“老爷有什么事吩咐。”
辛捷笑道:“今日座中俱是英雄,有英雄不可无美人相伴,你去把城里有名的粉头全给我叫来,不论是谁,只要来的,一律给一百两银子。”
店伙一听,心里又惊又再,惊的是这位出手真大,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银子,须知按当时的物价,一座顶顶上好的燕翅席,才只一两二分银子,一百两银子足够中等人家好几个月的嚼谷了。
喜的是,这一趟又大有油水可赚,忙更巴结地应声去了。
座上诸豪,不但惊异着他的豪阔,而且辛捷此举,更是投了大家的脾胃,大家轰然一阵欢呼,都对辛捷有了好感。
于一飞也自笑道:“辛老板真是一位挥金如土的公子,和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不大相同,小弟不嫌冒昧,倒想和阁下交个朋友。”
辛捷把着于一飞的臂笑道:“这真是小弟的生乎最大快事了。”
他四顾群豪,又说道:“小弟碌碌一个凡夫,能交到这许多英雄豪杰,就是贴上身家性命,也是高兴的,来,大家干一杯。”
他又举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群豪也俱都干了一杯。
辛捷风流倜傥,复又慷概多金,这群武林豪客,俱都存了交结之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赞慕着辛捷,也在谈论着方才的事故。
突地楼下的堂倌,扯直喉咙叫道:“翠喜班的倌人玉凤、玉兰和小翠、玉喜四位到了。”接着楼梯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群豪精神一振,眼光都朝向楼梯口,果然袅袅婷婷走上四位丽人,俱都满头珠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上楼就对群豪嬉然一笑。
这些武林豪客,大半是风月场中的熟客,见了此四女上来,纷纷一阵嘻笑,有相熟的便走上去接着,让座,辛捷也招呼着。
过了一会,堂倌又喊道:“凤林班的倌人稚风、美林、白莉三位到了。”
接着堂信又喊了几遍,总之城中稍有名气的妓院里妓女,大半都来了。
这也是钱能通神,她们本以此为生,听到有如此豪客,谁不想巴结。
这些女子一上楼来,楼上自然又是番景象,有的还不过仅仅斟酒猜拳,打情骂俏,有的本是相好,竟就拉来坐到膝上,公然调笑了。
辛捷虽然做出一幅老练的样子,但他虽然生性不羁,到底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合,心里也微微有些作慌,强自镇定着。
群豪一看辛捷仍然在独自坐着,金弓神弹便笑着说:“我们只顾自己玩乐,却把主人冷落了,真是该罚,真是该罚。”
辛捷笑道:“诸位自管尽欢,小弟初到城此,还生疏得很呢。”
这些粉头一听之下,才知道此人就是挥金如土的阔少,再加上辛捷英姿挺秀,姐儿爱钞,也爱俏,媚目都飞到辛捷身上。
凤林班的稚凤,是武汉镇数一数二的红倌人,她站了起来,俏生生地走到辛捷身旁,挨在辛捷身上,娇笑道:“暖,你家贵姓呀,怎么从来没有到我们那儿去坐。”
说着,她的一只纤纤玉手,就搭到辛捷肩上,辛捷只觉得一阵甜腻的香气,直冲人鼻孔,心里也砰然加速了跳动。
稚凤的春葱般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撩着辛捷的耳朵,见辛捷不说话,粉脸就僵到他耳旁,俏说道:“你说话呀。”
辛捷对这些庸俗脂粉,心中虽觉得有些厌烦,但他天性本就倜傥不羁,再加上他十年来都受着七妙神君梅山民的薰陶,觉得除了是真正有关道德、仁义的事以外,其余却可随意行之。
何况他知道,他既以章台走马的王孙公子身份出现,日后这种场合还多的是。
于是他笑着握起稚风的手,说道:“以后我可要去走走了,”
稚凤咯咯一阵娇笑,索性也坐到辛捷身上,说道:“我知道你是骗我的。”
银枪孟伯起身站了起来,笑指着二人说道:“你们看,稚凤这小妮子,有了知情识趣的辛公子,就把我们这些老粗丢开了。”
群豪又是一阵大笑,金弓神弹说道:“这也该罚,罚这小妮子唱一段给我们听听。”
群豪又哄然应好。
稚凤撤娇着不依道:“范爷最坏了,人家不会唱,唱什么呀。”
辛捷也笑着纵恿,稚风仰头向辛捷俏说道:“我只唱给你听。”
说着她站了起来,仍然依在辛捷身旁,纤手一拢发角,歌道:“并刀如水,吴监胜雪,纤手破新橙,锦握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她轻轻用手指骚着辛捷的背,辛捷一抬头,正见她低头嫣然望着自己,歌道: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己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她将这首宋朝词家周邦彦的“少年游”唱得娓娓动听,而且娇声婉转,眼波暗语,会意人当知其中又别有所寄。
群豪又哄然叫着好,银枪孟伯起却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花业中也可称得上是名手,此刻笑着叫道:“你们看,辛公子才来一天,已经有佳人留宿了,看样子今夜辛公子是注定要留在温柔乡了。”
稚凤又是一阵娇笑,不胜娇羞地一头钻进辛捷怀里,辛捷心中又猛地一跳。
春上酒楼,时间在欢乐中飞快的流过去,酒在添着,菜也在添着。
但是终于到了该散酌时候了。
那些身份较低,名头较弱的,便先走了,越走越多,那些班子里的粉头,也大多在账房处领了银子走了。
到后来酒楼上只剩下金弓神弹范治成、银枪孟伯起、和地绝剑手于一飞、辛捷,以及凤林班的稚凤、美林、翠喜班的玉凤、小翠几个人。
稚凤一直腻在辛捷身上,金弓神弹笑说:“我们也该走了,让辛兄静静地到稚凤那里去聊聊,免得稚凤这小妮子怪我们不知趣。”
说着就站了起来,拉着银枪孟伯起要走,翠喜、玉凤也在打趣着。
辛捷这才真的慌了,忙道:“于大侠千万不能走,今夜一齐到小弟住处去,你我一见如故,小弟要和兄台作个长夜之饮。”
稚凤咬着嘴拧了辛捷一把,于一飞见了,忍不住笑道:“小弟倒想去,只怕人家稚凤姑娘不答应,哈哈。”
辛捷自怀中掏出几颗晶莹的珍珠,那都是些价值不菲的珍物,他递了美林、翠喜、玉凤每人一粒,她们都高兴地谢了接过。
他又将剩下的几粒,一股儿塞在稚凤手上,说道:“今天你先走吧,过两天我再到你那里去,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稚凤那曾见过这样的豪客,温柔地凑到辛捷身旁,说道:“我一定等你。”于是她婀娜地站了起来,招呼着美林、玉凤一齐走了,走到梯口,她还回头向辛捷嫣然一顾,辛捷暗笑道:“梅叔叔本说他的‘七艺’我只学得了其六,可是他想不到我却学全了。”
他又望了金弓神弹、银枪孟伯起和于一飞一眼,忖道:“今晚我的收获,倒的确不少,梅叔叔若是知道了,也必然高兴得很。”
银枪孟伯起道:“今天能变得辛兄这样的朋友,我实在高兴得很,日后辛兄如长住此地,小弟必定要常去拜访的。”
金弓神弹也忙着道:“那是当然,就是辛兄不请,小弟也要厚着脸皮去的。”
辛捷笑道:“今日未竟之欢,过两天小弟一定要再请两位尽之。”
于是他客气地将他们两人送到楼下,回顾于一飞道:“于兄如方便,就请到小弟处去。”
于一飞道:“小弟本是经过此间,到武当山去为家师索回一物,今晚便要走的,哪知却结交到辛兄这样的朋友。”
他双眉一皱,脸上露出肃杀之气,又说道:“何况小弟三日后还有些未了之事。说不得只好打扰辛兄三、五天了。”
辛捷忙道:“于兄如肯留下,小弟实在高兴得很,这三天我定要好好地陪于兄尽尽欢。”他又叹口气,又说道:“只是三日之后,于兄可要千万小心,那姓李的必是邀集帮手去了。唉,小弟实是无能,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助于兄一臂。”
于一飞狂笑一声,拍着辛捷的肩道:“辛兄只管放心,小弟实还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语气之间,有着太多的自信。
辛捷道:“我仿佛听说‘武当’‘崆峒’本为连手,于兄此举,是否……”
于一飞鼻孔里哼了一声,说道:“小弟若非为了‘武当派’十余年前和家师的一点交情,今夜怎会让那姓李的从容走去。”
他又道:“辛兄有所不知,那‘武当’抗着‘武林第一大宗派’的招牌,狂妄自大的不得了,其实武当门徒,却都是些酒囊饭袋,家师本告诫我等,在今年秋天泰山绝顶的剑会以前,不要和武当门人结怨,但今日这样一来,小弟却要先杀杀他们的骄气,即使家师怪罪,也说不得了,
辛捷问道:“那泰山绝顶的剑会,可就是以五大宗派为首,柬邀武林中人到泰山绝顶一较武功,争那天下第一剑的名头,若是这样,倒不争也罢,试想当今天下,还有能胜过令师的人吗。”
于一飞得意地笑道:“那个自然,泰山之会,十年一期,十年前家师以掌中之剑,技压群雄,取得‘天下第一剑’的名号,连峨嵋的苦庵上人和以内家剑法自鸣的武当掌教赤阳道长等人,都甘拜下风,只是这泰山之会却立下一条规约,那就是上一次与会比试之人,下一次就不得参加。”
他双眉一轩,意气飞扬,说道:“是以这次泰山之会,就是我等一辈的天下了。
辛捷暗哼一声,口中却奉承着说:“崆峒三绝剑,名满武林,看来‘天下第一剑’的名号,又非你们崆峒莫属了。”
于一飞哈哈一笑,像是对辛捷的话默认了,辛捷胸中又暗哼了一下,目中流出异样的光彩。
但是于一飞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随着辛捷上了车子,兴高采烈地走了,像是他已手持着剑,站在泰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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