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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毒梅香-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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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余方落在地上!

天残焦劳见辛捷垂死挣扎,一掌无力地拍来,单掌微立,就打算化去来势,那知这掌乃是辛捷最后功力所聚,看似无力,其实内劲含蕴,拍的一声,焦劳怪叫一声,倒退丈余,掌骨竟险些被震断!

然而辛捷终于哄地倒下了——

可笑关中九豪七人围攻辛捷,竟然被击毙三人,其他几人也受了伤,虽然辛捷也倒在地上,但是这代价不能说不大吧!

海天双煞惊怒地互相看了一眼,龟山顶双战辛捷时,辛捷虽然功力高强,但仍是被两人逼下悬崖,数月不见,辛捷功力竟又增进了许多!

辛捷倒在地上,其实心中十分清醒,只是他的体力已无法支持他站起来,他贴在地上的耳朵听见清晰的脚步声,不知是焦劳还是焦化,反正是愈来愈近了……

他想:“如果我还有一丝力,我必挣扎着在天灵盖上猛击一掌,免得落入他们的手中——”然而,他连弯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死,就要降临了。

他的头脑变得异常冷静,忽然那些熟悉的影子一一浮过脑海,父母的大仇,梅叔叔、侯二叔……一切都完了……

最后,他想到了吴凌风——那个使他感到天伦之乐的吴大哥,于是他又想到了那美丽的苏惠芷——

他想到苏姑娘朝夕倚窗,在滚滚黄尘中等候他们的归来

——当然他相信主要是为了吴凌风的缘故——但是他们曾亲口答应一定要回去见她一面,亲口答应的啊!

他想到苏姑娘莹亮的泪珠从窗口滴落尘土……

“吴大哥死了,如果我一死,她将等一辈子了,她一定会等一辈子的!”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强烈欲望冲上辛捷的心田,他用无法听见的声音说道:”

辛捷,你不能死,你活在世上既说不上忠,更说不上孝,这个‘信’字好歹要守啊,辛捷啊,你不能死!”

脚步更近了,那是天残焦劳!

蓦然——

辛捷像是全身触了电,呼地一声一跃而起,身体已如一支箭般射向坡下——

众人只见一条黑影在空中不借力地飞腾三次,就滚落入黑暗中。

众人惊于这种不可思议的神奇轻功,更惊于垂死的人竟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他们的经验只能找出一个理由:人死以前回光返照往往有惊人的力量产生,辛捷滚了下去,但必然立刻地死去的——不可否认,他们是有一些自我安慰的。

海天双煞飞快地追了下去,但是黑夜森森,不见辛捷的“尸首”——当然,他们仍是宁愿说辛捷滚下去必然死去了。

天残焦劳仍不服气,施展轻功在周围寻了一遍,却始终不见辛捷的“尸首”

这时坡顶上长天一碧白风忽叫道:“老大,下面有人来了——啊,这家伙好俊的轻功——”

焦劳闻言大吃一惊,心想若是让人把关虫九豪现在这副狼狈像看去的话,以后也不要想混下去了,赶紧对兄弟打个手势,跃上斜坡。

居高下望,只见一条人影正以全速赶了过来,那人轻功好生了得,一跃数丈而且丝毫不见急促,一派安详潇洒之态。

焦劳心道:“此人功夫极为了不起,样子却甚陌生,此时深夜赶来,多半是敌不是友——”

他回头看了看地上的死尸以及伙伴伤疲之态,略为沉吟,沉声道:“走!”

山坡下,经过一片荆丛乱石,直达一条小河旁,沿坡虽然怪石参差,荆棘遍地,但是河畔却是凄凄芳草,虽然是寒冬,但却不见枯黄,这证明了野尘草的强悍抵抗力。

河畔,躺着一个身躯,他满身衣衫挂得破碎不堪,鼻上也全是伤痕,敢情是从那些荆棘中滚下来的吧。

他,一动也不动,怕是——

不,他没有死,他是辛捷,他有超人的生命力,他的精神意志常支持着他做到常人无法做到的事——

不过,他虽还有一丝气息,但是那是何等微弱,失血过多,加上严重的内伤,他虽没有断气,但是已渐渐步向死亡了。

此刻,他的神智清晰得异乎寻常——也许是由于肉体完全麻木的原故吧。

他不想父母,也不想梅叔叔,更不想其他,他脑海中全是刚才那场惨烈的拼斗,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能清楚地记得。

他的思想恢复了敏捷,也许比平时还要敏捷一些,那些凶狠的招式一一浮过心圈,忽然他想起大衍十式中那些熟悉的式子,他的心头一震,许多奇妙的地方此刻他突然领悟了,也许凶狠地拼斗后加以潜心的思索和回忆,帮助他启开了无数神妙之门,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因为那些神奇的变化和新发现占据了他全部嗜武的脑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默默自语:“若是早一些想到这些,此刻局面也许要不同了——啊,这大衍十式真是妙极——”

显然,他又多悟到了许多这天下第一奇人毕生绝学中精奥之处,换句话说,他的剑术又更精进了——

然而,这有什么用呢?除非他用“朝闻道,夕死可矣”来安慰自己……

不论怎样,他是渐渐地死,渐渐地枯萎了……

山坡上,海天双煞等离开后,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刷地一声,一条人影飞跃上来,那份轻灵潇洒比之方才离开的海天双煞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愕然地望着地上的尸体,他手中握着一段红色的缎带,那是他从一只鸽子上取下来的——这也是九豪只到七豪的原因了。

他转过身来,月光照在他脸上,明亮的阵子闪出智慧的光芒,挺直的鼻梁代表着正直而坚毅,那俊美元比的面庞在淡淡月光下更加显得秀逸不群。

他,竟是跌落泰山日观峰下的吴凌风!

他不解地坐在一棵树下,望着地上的尸首,他想到这些日子来自己的经历,真是不免有两世为人之感,他轻轻长叹了一声,那叹声中除了茫然,还有一丝感激上苍的情意——

且说那天吴凌风与金欹互抱滚下悬崖,凌风自量必死,但在死之前,必须先杀死金欹,才能瞑目,于是他悄悄地松开了右手,猛然向金欹太阳穴砸去,那知金欹也与他一般心思,二拳在空中相击,这原是二人致命的一击,非同小可,凌风只感到气血翻腾,那只抱着金欹的左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右手更是疼痛欲裂,二人身体一分开,凌风觉得下坠之势更疾,向下一看,白茫茫的一片,不知到底有多深,他不顾疼痛,双手向崖壁乱抓,想攀抓到任何可借力的东西,甚至一根小草也好,突然,他觉得脚下踏实了,在这生死关头,他不加思索的借为向上一窜,略稳下落身子,再低头一看,顿时心中充满了侥幸与感激之情。原来,刚才他只注意崖壁上面有没有任何可借力的东西,根本没有在意到脚下情况,此时低头一看,只见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从石中横生出来,他在绝望中忽逢一线生机,精神大振,借着上窜下力,稳住下坠之势,轻飘飘的落在树干上,他明白自己是暂时得救了,心情一松,只觉得胸中气血上涌,喉头发甜,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心中明白先前与金欹相击,震动内脏,刚才死里逃生,不但不及运功制止伤势恶化,反而妄用真力,无异火上加油,伤势定然加重,当他坠下悬崖时,原不存生念,但此刻既已得救,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他赶紧闭起双目,摒除杂思,一心一意运起内功来,但是一口真气却郁集胸中,始终提不上来,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灰心的叹了口气,右手的疼痛,也愈来愈增加。

雾气愈来愈浓,他感到天色也渐渐暗了,寒风呼呼,时而如虎啸龙吟,时而如郁妇夜泣,凌风施展千斤坠,稳稳的坐在树上,身子如黏在树枝上一样,随着树枝起伏摇摆,他的心情也像树枝一般起伏不定……儿时的情景清清楚楚的浮在眼前,那个桥下的流水,那路旁的小茅屋,屋旁四周柔软的小草,那儿正是他每天下午躺着休息,仰视飘渺白云的好地方,炊烟渐渐升起来,盘旋着,盘旋着,微风吹散了袅袅轻烟,小茅屋门开了,慢慢地现出了一张娇美的小脸,像苹果一样红的双颊,像小星一样亮的眼睛,一跳一跑的向他奔来,脑后的小辫子一晃一晃,脸上挂满了稚气的笑容。跑近了,他赶紧一跃而起,牵着那双温柔滑腻的小手,奔进小茅屋,温雅美丽的大娘,总是坐在桌旁对门口的椅子,微笑的望着他俩,桌上放着一两样热气腾腾的小菜肴。这两月来,他流荡江湖,不知吃了多少名菜,可是与大娘烧的菜一比,却都是索然无味……

夜深了,他身上感到一阵寒意,想到眼下身受重伤,陷于绝地,居然还有心思去想大娘烧的菜,不觉失笑,他正准备运功御寒,忽然嗅到一股清香,一时胸中受用无比,脑中也渐渐宁静。他用力嗅着,只觉得血气不再汹涌上冲,真气也渐渐通畅,他心中明白一定是那股香气的功用,但他因舍不得就此停嗅,所以并没立刻去找香气的来源,闭上了双眼,作起吐纳功夫,当真气豁然在全身游行一周后,胸中舒畅无比,右手伤痛也大为减低。他张开了眼睛,找寻香气是从何处发出,举目一看,大感惊奇,原来光秃秃的横生枝干,此时突然生出两片翠绿小叶,小叶中间夹着一粒朱红果实,风向他坐的方向吹来,香气愈来愈浓,那粒果实也愈来愈红,凌风正想这必是灵药异果,当下攀着树,向枝前移动,他生怕树干尖端太细,吃力不住,移到距果实五六尺远,不敢再向前进,松开右手,左手抓着树干,向前一荡,右手正好抓住果子,摘了下来,此时树枝受力一振,已是摇摇欲折,凌风屏神凝气,又慢慢回到主干,看看手中的果实,红得十分可爱,还在继续长大,凌风心中很奇怪,凝目注视,过了一会,果儿不再长大,忽然破裂,一股果浆喷了出来,凌风急忙张口吸接,入口但觉清例绝伦,再看手中果子,己经只剩下一层薄皮,可是仍然香郁非常。他舍不得丢掉,正在想装在什么地方比较好,无意之间在口袋中摸索到小小的玉瓶,突然一个念头涌了上来,顿时使他呆若木鸡,心中感到一阵冰凉,一种绝望的情绪,充满了他的心房,一时间,他脑中像一块白纸一般,什么都不想,过了一会,千思万想一齐在脑海中浮起……

他清晰的记得,那年,他九岁那年的夏天,一个炎热的中午,他与一群小朋友,一道在小溪中玩水,他一向胆子就很大,率领着那群孩子游向上流。他们从小就在溪中嬉水,所以水性都不错,大伙儿愈游愈远,忽然,一条金色小鱼,跳出水面,他赶紧向前一冲,想要接住,可是慢了一步,小鱼又入水中。他心中不舍,立刻潜下水面,看见小鱼就在前面不远,他闭住气,悄悄地伸手一抓,那知那金色小鱼,侧身一闪,不但不逃,反而迎上来便是一口。他心想给这种小鱼咬一口也没

什么要紧,当时只感到手指尖上一阵麻,那条明明己经被抓紧

的小鱼,又从他手中溜走,他秉性坚毅,锲而不舍,准备浮出水面换一口气,再潜上去抓,当他露出水面时,他立刻发现,整个右掌都变成黑色,一条右臂全部麻木。他知道一定是方才那尾小金鱼身上有剧毒,当时急忙上岸,也不及告诉同伴,飞奔回家,跑到半路,头愈来愈昏,他咬着牙,拼命支持,当他跑到离家门五六步的地方,被小石一拌,再也支持不住,大喊一声便昏倒了。

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神志始终不清,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清醒过来。他睁起无神的眼睛,看见大娘和阿兰两双红肿而疲倦的眼睛正注视着他,还有那位朱夫子——私塾里的佟哄先生,脸色凝重的沉思着。

“水”从他喉管里吐出一个字,浑身无一丝力气。只见大娘阿兰朱夫子脸上都现出了笑容,阿兰那双大眼突然之间明亮起来,凝视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爱怜、自伤。他心中一阵迷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也凝看着她。忽然,阿兰脸色大变,俯倒床旁,他心中一急,便又昏了过去。

他一天天的好起来,他知道阿兰也病倒了,朱夫子每隔一天便来看他们一次,每次朱夫子从阿兰床旁探过脉后,脸色都很沉重,大娘也终日忧伤愁苦,他心中明白一定是阿兰病势愈来愈重,但自己全身如脱节一般,一动都动不了。他屡次问大娘阿兰的病况,大娘都安慰他,告诉他不要紧。有一天,他半夜醒来,听到大娘与朱夫子在轻声谈话,他本想翻过去再睡,忽然他听到朱夫子他们在谈阿兰的病势,他立刻凝神偷听。

“我瞧阿兰这孩子多半是中了金蛇毒,但是她怎么会中毒,倒是令人难解。”朱夫子说道。

大娘接口道:“如果真是中了蛇毒,难道除“血果”外,别无他法医治吗?”

朱夫子道:“这蛇原是天下三毒之一,中毒者,不出八时辰,全身时痛时痒,难过非常,任你定力多强,最后也忍耐不住,自求了结。而且最厉害的是此毒非旷世难逢的‘血果’将其毒性托住,泻出体外,其他任何仙丹也难奏效。”

大娘硬咽说道:“你瞧阿兰还有救吗?”

朱夫子长叹一声道:“那日我那小半瓶血果汁,全给凌风服下,也是见他毒势沉重,一时心慌意乱,其实这种灵药专克天下各种蛇毒,只消数滴,便已足够,我瞧那日阿兰可能是一时情急,用口去吸凌风手指上的伤口,后来自己知道中毒,但强忍着,她怕血果汁不够,如果我们发觉她中毒,分一半给她服用,也许会耽误了凌风的病势,唉!这孩子对凌风一往情深,竟舍命救他。

我现在用药将她毒势逼住,并使她昏睡,以免受各种痛苦,等明儿全身毒气都集中在一起,我再用针炙刺穴,将毒从七窍逼出,好在她中毒不太深,也许有几分希望。只是……只是一双眼睛恐怕不保了。”

大娘低头抽泣着……

十多年了,那夜朱夫子与大娘的对话,凌风还是一字末忘。长日凝思,深宵梦回,他没有一刻不在盘算着如何找寻血果使阿兰复明。

如今自己坐的这棵树不正就跟朱夫子所说血果树一样吗?

可是,那百年一结的血果呢?

他自惭自责,怒天怪神,口中喃喃咒道:“吴凌风,吴凌风,你这自私的东西,为了救自己的内伤,竟忘记了这十年来刻心铭骨的大事,你这卑鄙怕死的家伙,你这忘恩负义的混蛋!”他愈骂愈是伤心,不由放声痛哭,哭了一阵,悲愤之情稍减,想道:“老天爷为什么那么不公平呢?我自幼父母双亡,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待我如子的大娘,可是我却累得她独生爱女双目失明,我日夜费心寻求血果,可是,却这样的被我糟塌,难道我命运是这么不祥,凡是待我好的人都要遭到灾难吗?”

“朱夫子说我父亲一生仗义疏财,行侠除奸,可是到头来,依然不免命丧荒山,尸骨无存,这难道是所谓‘天道无亲

,常与善人’吗?”

“我母亲——大娘最佩服的人,是北方最有名的才女,诗、歌、赋、棋、琴、书、画、女红、烹调,无一不精,天资敏捷是盖世的天才,可是她,她在生下我之后,便悄悄离开这个世界,难道世上愈有灵性的东西便愈不长久吗?”

“朱夫子在我病好后,他就告诉我身世,从前大娘骗我说父母发愿在泰山金光寺中苦修二十年,我一直信以为真,一旦听到朱夫子说我父亲命丧歹徒之暗算,真是如雷轰顶,我渴望着再过几年,便可看见爹妈亲爱的面容,可是我的希望粉碎了,代替的是复仇的怒火。朱夫子是爹的师兄,他告知爹的仇人是谁,只尽力教我武艺,他常自叹天资太差,学艺不精,为恐耽误我的前途,他只教我本门基本功夫,可是大娘有一天突然拿出了一本册子,交给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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