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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路-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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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下,他看着李太监,又接着说道:“李总管,你说咱这皇宫里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李太监打断了他的话:“想要活命就少说话,就算憋死有些话也不能说出来,冷不冷是老天的事,咱还管不着,天冷就多穿几件衣裳,冻坏了比总掉脑袋要强得多。”

缩回了手,李太监慢慢站起身:“行了,都去睡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早儿还得忙活。”

“是。”两个异口同声地回答。

午夜,万籁俱寂的时刻。

皇宫里已经再没有人走动,在皇宫的角落在一片禁地,那是当年那位惨糟横死的皇帝最后所在的地方,因其死状恐怖在所有人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因面这个地方也成了一个不详之地,后来的皇帝也因此将这里划为禁地,禁止任何人出入。

几百年来这一片十丈方圆的地方再没有人踏足过,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日渐破败,到如今只剩下了一地废墟,碎裂的砖瓦、倒榻的墙壁、还有一些裸露在外的珠宝成为了这里不变的景象。

只是在今夜却有了一些变化。

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倒下的墙上。

在不该下雪的时节里,天上居然落下了片雪花,那片雪花停留在墙壁上,没有被风吹走,也没有融化,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不动不语,悄然无声。

天上的雪花持续的飘着。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缩在被窝里,沉浸在柔美的梦乡中,哪怕是寒冷从窝外侵袭刺入温暖的身体里,他们也是尽可能的将身体蜷缩,再蜷缩而不愿意醒来。

当第一片雪花落下的那一刻,李太监忽然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睛里散发着锐利的光芒,随后他又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他在睡觉,可是他又没有睡。

雪花在皇宫的上空飘扬,在那片禁地下方的密室里,消失了三个月的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间密室刚好在禁地的正下方,密室的六面没有一个可以进出的通道,与外界没有丝毫的连接,是一个完全与世隔绝的空间,几面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冰,而皇帝就坐在蓝冰的中央,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

“原来你是我。”皇帝说。

随后他又换了一种声音说道:“错了,是你是我,而不是我是你。”

这个声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很陌生,然而如果孟昶在此,他一定会觉得这个声音实在是在熟悉,声音里的懒散和漫不经心,他已经听过很多次。

“这不重要。”皇帝说。

而后他慢慢地站起身,随着身体的拔高,一连串爆竹般的声音从皇帝身体里响起,而墙上的蓝冰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淡蓝色的幽光弥漫在封闭的密室里,很快钻进了皇帝的身体里。

最后一缕幽光消散,四周潮湿的泥土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快速的向内坍塌,在到达皇帝身边时却又奇迹般地分裂,在他的身后合为一体,皇帝就在收缩的泥土中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泥土的坍塌已经停止,废墟变得更加的残破,皇帝就站在嵌进泥土的砖瓦之上,接往了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皇帝的嘴角露出一了丝轻笑。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皇帝点了点头,握紧了手:“很不错,朕很高兴。”

等到他将手摊开时,那片雪花也从他的手心里消失不见,他掌心里却是干燥,没有丝毫湿润的痕迹,而此时漫天的雪花忽然一顿,像是一副静止的画,随后又慢慢地落下。

片刻之后,雪花停止。

最后一片雪花落在了皇帝的手里,黑暗的夜空上有如清洗过一样,点点星光显得异常的明亮,而最后的一片雪花也在皇帝的手中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皇帝再次握拳,雪花从他的手里消失不见,飘落在地上的雪花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存在的痕迹。

皇宫在这一刻,仿佛变暖了许多,沉睡的人们张开了身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的决定

看着眼前的这片禁地,多年前的辉煌与现在的腐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想到那位皇帝死后的惨状时,皇帝的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白色的寒气自他的脚下不断涌出,向四周飘去,所过之处的一切都变得僵硬、冰冷,而后冻结成冰。

过去的耻辱并不仅仅是过去,他所要做的是让这一切完全消失。

看着四周白茫茫的景色,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禁地,在他的脚步刚刚离开禁地范围的那一刻,禁地里的冰突然碎裂,白色的冰碎裂成微小的冰屑弥漫在这片小小的空间中,等到白雾渐落,禁地里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只留下微微湿润的土壤,无言地面对着星空。

星星在眨眼,皇帝却已经走远。

在皇宫角落里数不尽的房屋中,有一间普通的房间,外形与颜色与周围的房屋没有丝毫的差别,看起来极不起眼,房间里有一个人随意地坐在地上,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在一块寒冰上认真的雕刻着。

世人雕刻总想展示出最精细的一面,但这个人却完全相反,他只是在刻,却不在乎雕刻的结果,从雪花飘落时,他就已经开始,但到现在却还是没有任何完整的模样,寒冰除了在不断的变小之外,线条之间的比例一直保持着原样。

而这个人也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变过,白色的长袍配合着白色的头发,让人看起来有几分出尘之意,只是他的眼睛却露出了妖冶的光芒,那种无视一切,却又掌控着一切的光芒。

房间的门被推开,皇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进这个房间的,不会再有别人,当门出现响动时,这个人就已经知道是谁,他的注意力依旧放在眼前的冰块上,头也没抬地说道:“你成功了。”

他收起了匕首,抬头看着皇帝:“很不错,比我想象地要快。”

皇帝恭敬地弯腰行礼,说道:“请赐教。”

自从先帝死去,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一个能担得起皇帝如此恭敬的人,若是被人看到这一幕,只怕早已经惊慌到手足无措,但是这个人却安然的承受了皇帝的大礼,点点头应道:“好。”

这个人收起了匕首,一股真气从掌心中运出,将那块只剩下拳头大小的寒冰凌空送向皇帝的面前,缓慢地飞行过程中,冰块不断的拉长,到达皇帝的面前时已经形成了一把无柄的透明的剑。

剑尖直刺皇帝的眉心。

皇帝面色凝重,慢慢伸出了一根手指,手指上已经积蓄了他全部的力量,包括刚刚突破还没有褪去的感悟,手指看似极慢的速度,却在冰剑刺入眉头之前,抵在了剑尖上。

手指与眉心只有发丝的距离。

相互接触的刹那,冰剑突然静止,不间断的喀喀声在房间里响起,一丝丝裂痕出现在冰剑上,最后冰剑迸然炸开,化成碎片落在地上,而皇帝也被爆炸产生的力量向后推去,一直退到房间外。

手指上传来了一丝刺痛,皇帝慢慢的举起右手,右手食指尖上的血肉已经被炸开,露出了沾了些许血肉的骨头,而指甲也被炸开了一半,疼痛正是由此而传来,炸开的伤口被冰剑上的寒气冻结,所以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但皇帝的心却在滴血。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从来没有受过伤。

“你能伤我,很不错。”

再次走进房间里,皇帝看着这个人萎靡的样子,有点的放心地说道:“你这一击看来已经准备了很久,像这样的一击,你还能发出第二次么?”

这个人勉强笑了笑:“你认为呢?”

皇帝摇头,而后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有人坏了规矩,所以我要找到另外一个人来对付他。”这个人回答。

皇帝稍微想了一下,就已经猜出了坏了规矩的那个人是谁,可是没等他开口,这个人就抢先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不得不承认他却实有破坏规矩的能力,只可惜他生错了年代。”

“你也不是他的对手。”皇帝说。

这个人点着头:“我不如他。”

皇帝也点头:“所以你找到了我。”

“除了你之外,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轻轻挪动身体,靠在了墙上:“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但你不是。人力有穷尽,千万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要大得多。”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两双眼睛紧盯着对方,观察着对方每一丝微妙的反应。

过了很久,皇帝突然开口说道:“你错了。”

“哦?”这个人好奇的问道。

“虽然你没有说出你的身份,但朕也能猜你来自什么地方,多少年来是你们一直在阻碍着世界的发展。”

皇帝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不管从哪个方面,你们都是帝国最大的敌人,而且如果朕所料不差,你只怕是最后一位了。”

“你猜得不错。”这个人低下了头:“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找你。”

“如果杀了你,那么天下再没有力量阻挡朕。”皇帝微笑着:“也许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个人也笑了,他肯定的摇着头:“你不会。”

毫不畏惧地面对着皇帝的目光,他接着说道:“我杀不了你,对你再没有威胁,更何况我还有点用处,所以你不会杀我。”

“你又错了。”皇帝说:“朕不杀你,只是因为朕不想杀你。”

转过身背对着这个人,皇帝又说道:“但这并不代表朕就会受你利用,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天下所有人都是朕的子民,朕绝不会如你所愿。”

说完,皇帝离开了这个房间,独留这个人在房间里喃喃自语:“错么?对么?已经都不重要。”

第二天清晨,当李练刚刚踏入宫门时,就看到一个太监快速的迎了下来,太监在李练的耳边低语了几语,而后两个人就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通向御书房。

“通知孟昶,让他一个月后前来杀朕,另密令大军,若是孟昶不来,则立即发兵屠尽青城。”皇帝看着李练冰冷地说道。

“陛下,这……”李练突然跪下,惶恐说道:“陛下,这万万不可。陛下身系帝国,怎能以自己安危来试探孟昶忠诚,此事臣绝不答应。”

“李卿家,朕不是在与你商议,此事朕已经决定,你勿须多言。”看着李练惊慌不安的模样,皇帝心头一暖,温和地说道:“这三个月劳累李卿家替朕处理国事,朕人虽然不在,却能感受到这一点,对此朕深感欣慰,接下来的一个月还要劳烦你了,等一个月之后,朕的帝国将是一个崭新的帝国,卿家当与朕一同迎接这盛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下皆知

春雨。

一场小雨稀稀落落地下着,街头却很少再见到行人,当皇帝疯狂的命令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散布至全国之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在沉默中惊慌,在沉默中担忧,同时也在偶尔露出的小心思里呈现出丝丝的期盼。

皇帝已经疯了,过去的岁月里,大部分人都曾这么猜测过,不过现在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如果不是疯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时候,没人再敢说什么,当你无法得知一个疯子的想法,又不想引火烧身时,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自己的嘴,边军是如此,杜村民是如此,皇城脚下更是如此。

皇城脚下有一间小酒馆,距离帝都只有十几里路,因为位置极好又处在除了官道外,通往帝都的必经之路上,大部分进出帝都的人都会在此停下休息,一碗水酒值不了几个钱,所有人都愿意在行程即将开始或快要结束的时候,花上一些微不足道的银两在这里小小的享受一下。

这里的酒不错,肉也很嫩,周围的环境也有几分安静的意思,更何况在这里停留的人三教九流无所不包,很容易就可以听到帝都里的秩闻趣事,运气好的情况下可以听到自己关心的消息,更有些人专门在这里出售和朝中大臣有关的消息,因此来这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平日里从早到晚,议论交谈的声音不绝于耳。

然而今天,这里却非常安静,安静地有些诡异。

很多人休息完之后就立即离开,不愿意多呆一会儿,生怕会听到不该听到的事情,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种罪过,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比谁都更想要活着。

酒馆的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静静地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酒馆之后,在一张空桌子边坐了下来,酒馆里剩余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年轻人,又将头埋了下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碗里。

店小二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冲着年轻人歉意的笑了笑之后,压低了声音询问着。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颇为好笑地看着店小二:“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声音不大,但酒馆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得很清楚,所有的人又抬起头看着年轻人,眼睛里还着责怪和幸灾乐祸,随后又低下了头,有三个人却是面色一紧,又不确信地多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和别人一样低下了头,虽说晚了一点,但这个酒馆里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倒也没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年轻人不露声色地打晾了一下那三个人,而后看着店小二,问道:“你这店里倒是很安静,坐了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人说话,难道有人死了不成?”

话刚说出口,周围的人纷纷变了脸色,胡乱的从怀里掏出一点银两放在桌子,惊恐不安的从酒馆里逃了出去。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多长两条腿,似乎身后有人随时都会要他们的命一样,那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中间的那人点了点头,三个人也随着人群走了出去。

转眼间,酒馆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年轻人安安稳稳地坐着,店小二在一旁站着,只是他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两条腿也在微微的颤抖着。

“看来这里的人似乎很不欢迎我。”年轻人自嘲笑道。

“客……客官。你还是走吧。”店小二艰难地说道:“你刚才的话可是犯了大忌,被官府听到可是要杀头的。”

“为什么?”年轻不解地问道。

店小二摇着头:“我不敢说。”

年轻人轻轻叹息:“看来我还真的犯了什么忌讳,既然如此,我还是走吧,告辞。”

店小二勉强站着将年轻人送到了门口,看着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而后像是脱力一般坐在地上,手捂着胸口重重的喘息,几经努力都无法从爬起来。

酒馆一里地外有一片树林,树林虽然不是很茂盛,但一直以来都没人修整,导致树林里长满了杂草,若是有人藏在里面,不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觉。

当年轻人快要走出树林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里没有人死,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人死了,所以那些人怕,怕最先死的会是他们。”

年轻人转过身,就看到酒馆里的三个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问道:“难道你们不怕?”

“怕,怕得要命。”为首的那人摇头说道:“不过对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怕的不是死的结果,而是在死之前,还没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三个人走到年轻人的面前,为首的那一人端正的对着年轻人行了一礼,而后正色问道:“你就是孟昶!”

年轻人点头:“是。”

“我们姓王。”为首的那人说道:“我叫王大。”手指着他左边的那个人,说道:“他叫王二。”手又指向了右边的那个人:“他叫王三。”

而后他看着孟昶,说道:“你现在一定已经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知道。”孟昶点头:“而且我还知道刚刚你说的,肯定不是你们的真实姓名。”

“抱歉。”王大低下了头:“在没有报仇之前,我们根本没脸用回原来的姓名。”

“我懂。”孟昶回答:“但让我不明白的是,你们似乎已经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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