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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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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以北的雪原里也有一年四季的差别,但谁愿意相信那里会有春天,东边的大海里谁又能知道有没有春天,西边的那场大火到现在还没有熄就算有春天又能怎么样,南边的黄沙在春天里也开不出一朵花。”
“没花怎么能叫春天,没树怎么能叫春天,没有赏春的人怎么能叫春天?”
看着孟昶眉头紧锁的表情,刘云笑了,说道:“没了它们,春天就不能被叫做春天,它们就像个天然的牢笼将春天关在里面。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世上所有一切都是牢笼,花草树木紧锁着春天,便是春天的牢笼,春城限制着我的自由,就是我的牢笼,帝国边界有各种各样的屏障阻挡了那个人的野心,这帝国就成了那个人的牢笼,而这天下,天下让所有的生灵都在其下按照各自的方式生活,便成了天下人的牢笼。”
“这,就是命运。”刘云对着酒壶猛喝一大口。酒似乎真的很苦,苦到刘云的脸上都露难言的枯涩,只是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看不真切,孟昶也没有发现他脸上的变化。
“如果没有春天,那会怎么样?”在思考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孟昶低声问道。
“如果没有春天,花还会开么,草还会绿么,树木也许永远是一身枯败直到化成泥土。”
刘云满意的看了孟昶一眼,凝声说道:“如果没有我,春城就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意义,也许就不会存在。如果没有那个人,帝国也不会是现在这副风雨飘摇的模样,却无力回天。如果这世上没有任何生灵,那么这天下将会是死寂一片,所有的意义都不会存在了。”
“这也是命运。”刘云又喝下去一口酒,酒在喉咙流过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内清晰可闻,但是孟昶却沉浸在刘云所说的那些话里,没有抬头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刘云脸上不正常的色泽。
第二十章 往生
刘云手捂着胸口慢慢弯下腰,腰弯得很低,就像小孩子做错事在父母面前弯腰认错一样。
刘云不是小孩子,他也没有做错事,眼前站着的也不可能是他的父亲。
他的父母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化成一掊黄土。
他弯下腰只不过是想拾起地上的一片纸屑,至少孟昶是这么认为,因为他没有看到老人脸上露出的痛苦的表情。
刘云隐藏的很好,当他站起身时脸上已经恢复如初,甚至原本枯黯的脸上多了两道红晕。他的手上多出一道纸片,纸片被撕地很糙,足可以证明撕纸的人当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将纸片举到眼前,说道:“我撕碎了一张纸,这是其中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要撕碎。”孟昶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一个人撕碎一张纸还需要理由么?但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人肯定会出说后面的话,所以他就问了。
一个人讲故事的时候如果没有那句经典的问话,那岂非是太无趣了。
所以孟昶问了,只不过问出的不是:“后来呢。”
老人也回答了。
“因为我在纸上写了一个字,这个字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于是我就撕了它。”
刘云笑了笑,指着书桌上一叠纸,又说道:“它们生来就是让人写字,但是结果却不一样,有的可能会成为传世佳作被万人敬仰,有的可能会被揉成一团扔进臭烘烘的粪坑里,也有的可能会像它一样,被写字的人撕成碎片。这就是命运。”
孟昶没有说话,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每个人出生时都一样,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哭。”
刘云接着道:“但以后却不会一样,说的话,做得事都会有点差别。有人会夭折,有人会长寿,有人会功有名就也有人碌碌无为,有人富甲一方,也有人终身贫困潦倒。这些也是命运。”
将纸片扔在地上,指着画上的几条鱼,刘云问道:“这鱼怎么样?”
“很好。”孟昶肯定回答。
鱼当然很好,只是简单几笔就勾勒出活灵活现的模样,鱼的参差不齐都能看得很清楚。
“如果有一天,它们跳上岸呢?”刘云接着问。
“死。”孟昶肯定的答道。
鱼离开水必然会死去,这是三岁幼童都知道的常识,孟昶当然也不会不知道。
“如果它们一直呆在水里呢?”
不等孟昶回答,刘云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它们当然也会死,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每个人都会死,也是时间早晚的不同。”
孟昶静静听着,他听得出这老人心里的感触,只不过是一点点感触而已,并不是感伤。
因为他已经看破生死,每个人都会死,又何必感伤。
“你知道鱼离开水多长会死?”刘云问道。
孟昶摇头,他只会杀鱼,烤鱼,他还知道烤鱼时加一点面粉,烤出来的鱼味道会更美。他只知道人被割破喉咙多长时间会死,从来都不会去关心这个问题,,所以他当然不知道,不知道就无法回答,所以他只能摇头。
“我听说有一种鱼,离开水可以再活三个时辰。”
刘云淡淡说道:“所以它们会经常离开水面来到地面上过上短短的三个时辰,有时候来不及回去了,只能挣扎着死去。但是这短短的三个时辰里它们看到了,感受到的,却是其它鱼永远都没办法知道的。”
双手撑着书桌,低头看向画里的鱼,刘云沉声说道:“它们死的有价值。水就是困住鱼的牢笼,有鱼在水里一生平平淡淡的过,有些鱼会渴望外面的阳光、微风,于是它们会用力的挣脱开,在地面活上短短的时间。”
他突然抬起头,面对着孟昶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你是愿意默默的活一生,还是宁愿像它们那样活三个时辰?”
你是愿意做流星,还是愿意做蜡烛。
这个问题相信很多人都曾被问过。
流星的光芒虽短暂,可是那种无比的辉煌和美丽,又岂是千万根蜡烛所能比得上的。
孟昶没有回答,他在沉默着思考。
孟昶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刘云笑了笑,并不以为意,种子既然已经种下,生根发芽是迟早的事情。将那张画仔细的卷好,递到孟昶面前,说道:“这张画送给你了,就当是感谢你陪我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人一旦老了知道自己没多长时间可活的时候,话就会多了一点,甚至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因为死了就没办法再说话了。况且这幅画里也有你一部分的功劳,你拿着也是理所当然。”
孟昶略微思索片刻,挥手拿向那幅画。
手抓在画上,手也被刘云的手抓住。
刘云的手是乾燥而温暖的,被这只手握着,他心里忽然也有了种很温暖的感觉,但他的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他的刀,刀是冷的。
刘云抓着他的手,突然说道:“反抗命运者死。顺应命运者……等死。”
话刚说完,黑色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下。
人的血当然不是黑色的,除非是他已经服下了毒药。
黑色的血落在他红色的寿袍上,绽放出一朵黑色的花。黑色的花越开越大,像地狱里的勾魂使者不断索取着刘云的性命。
孟昶抽手,后退一步,那幅画在空中无力的飘落,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一滴黑色的血落在画上不断蔓延扩大最后将整幅画都染上一层黑色。
“你。”孟昶厉声道。
“往生散。”
刘云无力的说道,手指着着书桌上的酒壶满渴求的看着孟昶。
临死前还想着喝一口酒的人必然是个酒鬼。
但孟昶知道眼前的老人肯定不是,他是前任宰相,他是天下学子的榜样,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酒鬼,也不能是。虽然不知道老人要酒的原因,但孟昶还是走到书桌前将酒壶拿起又郑重的放到老人的手上。
往生散无毒,但它进入人体内就会遍布全身不断的化解人的生机。不是毒自然对别人没什么影响,哪怕孟昶现在喝下老人流出的血吃他的肉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老人咕咚地喝下一大口酒,闭上的眼睛又睁开,有些疲惫的说道:“往生,如何才能得往生。这酒虽然很苦很难喝但却能压制往生散的药性,所以我才能支撑到现在。只怕再也没办支撑下去了。”
“为什么?”孟昶低声问道。
“我看到命运的轨迹会在今晚断裂,我看到属于我的那颗星辰已经暗淡无光,可是在临死前我还想反抗一下这该死的命运,这该死的老天,是不是很可笑?”刘云有气无力的说道。
孟昶摇了摇头。
他看着眼前的老人,看着眼睛已经快要没办法睁开的老人,他的眼色里充满了仰慕和尊敬,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老人身上的伟大,完全可以承担身上荣誉的伟大。
“可不可以扶我坐下。”刘云请求道。
孟昶点了点头。
房间中没有木椅,没有长凳,两个人便坐在地上,靠在墙上。
“我只是个平凡的老人……”刘云低声道,他的这种平凡又是从多少不平凡中锻炼出来的。
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平凡这两个字。
孟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很多年前他就已经习惯了沉默。
“我不能像你一样去杀人,我甚至连一只鸡都杀不了,但我可以选择杀我自己。”
刘云越来越虚弱,声音已经很低,低到孟昶坐在他身边也只能模糊的听到,他慢慢的抬起头,一个简单抬头的动作就让他做出如此艰难,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以选择杀我自己,在晚宴前我就已经服下了往生散,我以为我可以在他们面前从容的死去,只是没想到居然遇到了你,有些话想跟你说,所以一直用酒压制到现在。”
“为什么?”孟昶又问道。
刘云说过很多话,但他却知道孟昶这个问题的目的。
刘云艰难的在脸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我没办法抗拒命运的结果,但是我可以改变命运的过程。”
停顿休息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也谢谢你能让我满足这个可笑的心愿。书架后有一个暗门,我死之后你可以从那里离开,他们不会发现你的。”
“命运,何其苦也……”
刘云死了,死在一间阴暗的书间里,死在一个想杀他的人的身旁。
他,死得很安祥。
没有铺天大雨的瓢泼,没有狂风大作的呜咽,只有书房天窗透过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月光清冷,孟昶的心也冷。
他站起身走到刘云面前,恭恭敬敬地对着老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他的眼没有任何完成任务的喜悦,反倒是有一种从未有过后沉重。
老人死前说出的话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他再也没办法忘记。
孟昶仔细看着老人,看着老人的脸,眼睛里满上犹豫的神情。片刻后,他长舒一口气走到老人身前弯腰割断了老人的衣袖,在老人的手臂上刻下一片竹叶。
竹叶是黑色的。
书架被轻轻的移开,当孟昶正准备从暗门离开时,突然想起了老人的某句话,转身走到刘云身前将一个已经快空的酒壶从老人手上拿了过来。
酒壶里的酒所剩不多,从孟昶嘴边移开的时候已经一滴不剩。
酒很苦,化不开的苦。
捡起地上的画,孟昶走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暗月
孟昶走后。
一个“命”字出现在书房的门上,发出深邃的幽光。
一个淡淡的虚影从刘云的身体上慢慢站起,如果人有灵魂此时恐怕就是吧。
虚影在空中浮起,飘向书房的门,像一只扑向烈焰的飞蛾,转瞬间就没入门上的那个字里,消失不见。
字也从门上渐渐敛去。
门从外面被轻轻的推开。
秦风很急,当他听到刘云被关在门内出不来时就开始急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急。
因为他相信吴忘,十年前当他在军营外看到吴忘第一眼的时候就相信了他,毫不在意的将吴忘留在了军营里,哪怕吴忘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透露着让他恐惧的气息。
现在自然也是相信的,吴忘十年来在军里的表现足矣证明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误。他相信只要吴忘不死,刘云一定没事。
当看到吴忘的身影出现在大堂门口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小小的激动,虽然这种情绪在他身体里已经消失了很久。
但是吴忘却告诉他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吴忘全力一拳都没能砸开的门里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他现在已经知道吴忘已经悟了圆满,还没有来得及去庆祝这件大喜事,他就在吴忘的搀扶下走向书房。
门果然砸不开。
在秦风的眼皮下,吴忘又深吸一口气左拳全力砸在门上,门依旧是纹丝不动。
秦风不由得愣神,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心头涌起极度的不安,这种不安像一百只蚂蚁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此时他非常想知道门内的情况。
所以他走到了门前,手放在吴忘拳头砸向的位置。
用力。
门开了。
推门本来就是件很简单事情,铁门、铜门、银门、金门,只要力气足够都可以推开,更何况是小小的木门。
来不及弄清楚这扇门上的古怪,秦风冲进门内。
屋里一个人都没有,除了一具尸体。
尸体当然是刘云的。
刘云的尸体靠在墙上,黑色的血已经流尽,凝固在他的嘴角他的衣服上。
秦风走上前去,缓缓跪下。
损失了几条人命之后得到的只是这样的结果,他不得不跪。
双拳紧握死死地压在地上,一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他从来都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感觉,战场上人是成千上万的死,性命如同草芥一般,死去的身体被焚烧化成野草的养料,残缺的空位总会有新人来补上,生命变得毫无意义。
他的血在北边的风雪下变得越来越冷,他的心也越来越冷,基本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的心神。
但他此刻却尝到了伤心,他知道这种感觉就叫伤心,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恩师,是他的父亲,更是他前进的方向和动力。
他本是孤儿,遇到他之后,便有了家;
他本是浪子,遇到他之后,才有了方向;
他想哭,却哭不出,欲哭无泪的感觉相信很多人都懂。
吴忘在他身后跪下,吴忘在后悔,后悔当时的选择,如果没有把他关在门内也许现在是另一种结果。吴忘低声愧疚说道:“将军,我……”
“不怪你。”秦风打断了他,因为他看到刘云手臂上那片黑色的竹叶。这片竹叶他曾经见过一次,那是在西北的战场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在白色的雪花里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那个身影冲破蛮人大军的重重阻隔,冲到蛮人的单于面前一柄黑色的短刀轻意的插入他的胸口。单于那件引以为傲的鱼鳞甲在那把刀面前像一张脆弱的纸片。他在单于脸上刻上一片竹叶图案后在大军的包围下从容离去。
如果那个人在这里,谁能挡?
你死了,有些事情我就要做了。秦风站起身,冷酷命令道:“回。”
王风缓缓走进书房内,他第一眼就看到刘云手臂上的图案,笑着说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既然目标已经死了,他自然不会再有太多关注,往回走到木门边时,眼睛紧盯着神色不定的说道:“这扇门倒底有什么古怪?居然能挡住圆满境的一拳,门内倒底发生过什么,孟昶又是怎么完成任务的?”
手上微一用力,木门便整个碎裂,甩掉手心沾上的木屑,王风叹道:“最精彩的地方没有看到,实在是可惜啊……”
客栈的门早已经关闭,通往楼顶的楼梯在客栈内,这个时候一般人不可能再从外面出现在客栈的楼顶上。
但是孟昶此时却在楼顶上躺着,他们这样的人本就不需要一个别人已经准备好的路,他们的路在自己的脚下。
孟昶的手中只有一幅画,那把刀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也仅仅是看不到而已,如果此刻有人来袭击他那把刀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那个人的要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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