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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斧-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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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札板着脸,口里不知嘀咕着什么,朝那三个抓着周小蛟的凶神挥挥手,那三条大汉立即松了周小蚊退到一边。猛札狠狠的瞪了周小蛟一眼,闷不吭声的站着不说话,一面孔的不以为然。
这时,周小蚊的两边面颊早就肿了起来,唇角血迹殷然,他默默挺立,身子却不住摇晃,他的右臂软软垂下,手腕乌黑发亮,看情形,寒山重始才那一记“回命腿”,很给了几分罪受。
沉思了片刻,寒山重缓缓地道:
“年青人,你的个性倔强,这是件好事,但却需用在该用的地方,你不该再为你那风烛残年的老父增加焦虑与哀伤,周白水只有你一个儿子,将来你们周家的烟火传续完全靠你,假如你有个长短,你父亲第一个承担不住,你们周家亦将后继无人,那时,年青人,后果并不仅是你个人的生死问题了……”
说到这里,寒山重温和的看着他,平静的道:
“如果我要杀你,老实说,并不比杀一只蝼蚁更来得费劲,如果换了另一个人,他也可能不会为你考虑得这么多,恐怕早已将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了,年青人,走吧,回你父亲那里去,去看看你父亲的苍苍白发,去依恋长湖的夕阳红霞,去看如林的筏搓,去承受那些真正属于你的温暖,不要再固执迷悟下去。生命很美好,年青人,但要懂得运用。”
那张布满伤痕的面孔轻轻抽搐,那双原先射出仇恨的目光黯然垂落,他全身都在难以察觉的抖动,于是,寒山重知道,这年青的孩子不仅是外在的痛楚,他的内心也受了创伤。
寒山重往前靠近了一点,和煦的道:“多日不见令尊,他可好?”
在寒山重的预料中,他虽然如此善待这倔强的年青人,虽然给了他如此深厚的宽恕,但是,寒山重却没有把握能使这年青人回心转意,他故意问了这么一句,也是观察自己这般用心良苦之后,能否收到什么代价……血腥以外的代价。
周小蛟怔怔的望着寒山重,目光是如此迷茫,迷茫里搀杂着雾一般的惶恐痴迷及矛盾,似他自来就不认识寒山重,似他自来就不明白在做着什么事,似他自来就是如此空虚及不知所以……
低沉的,寒山重又重复了一句:
“多日不见令尊,他可好?”
蓦地浑身一颤,周小蛟目光里涌起一层莹莹的泪光,他艰辛的咽了一口唾液,喃喃的道:“很好……很……很好……”
长长吁了一口气,寒山重如释重负,他友善的拍拍周小蚊肩头:
“待到天亮,让他们为你敷药疗伤,好好休息一下,早点回长湖去吧。这件事情,就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要遗忘,我也不会记怀。”
周小蛟嘴唇蠕动着,良久,他孱弱的道:
“寒……寒院主,你,你不会迁怒到我的父亲吧?”
寒山重摇摇头,轻轻地道:
“不会,连你我已恕过,又怎会迁怒到你的父亲?况且,这件事,你父亲并不知情。”
用手拭去溢出眼角的泪水,周小蚊吶吶的道:
“我……我亲眼见过你的残酷……以及狠辣,你……你不是一位惯于慈悲的人……但,但是,你为什么饶过我?只……只因为我的倔强?及周家的香烟传递?”
寒山重肃穆的凝视着他,好一会,深沉的道:
“那是表面上的理由,最主要的,年青人,因为你有一颗孝心。”
周小蚊又抖索了一下,眼泪再度夺眶而出,他呜咽着,痛苦的呢喃:
“不……我在做些什么?……我还算孝?我忘了爹的白发,忘了爹的叮咛,忘了爹满脸的皱纹,忘了爹凄凉的叹息……老天啊,我怎能算孝?我怎么不想想我若死了爹将怎么度日?妹妹再去倚靠谁?天啊……我是人吗?我还能算人吗?……”
寒山重有力的握住他的手,平静的道:
“别难受,孩子,这一切仍不算晚,你还能重新来过。”
转过头,寒山重淡淡的道:
“猛札,请你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为这位老弟疗伤!”
猛札吞了口口水,满肚子火气的朝一旁的属下吼道:
“听见没有?快些扶这小子下去!”
马太与力鲁格赶忙走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周小蚊往室外行去,走了两步,周小蚊忽然停下身来,回过头来,嗫嚅的道:
“寒……寒院主,你……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能追摄至此的?”
寒山重微微又一笑,道:
“假如你愿意说,我当然想知道。”
犹豫了一会,周小蚊低低的道:
“匕首会的二当家,火龙钱琛带我来到此处,他,他原与河魔金易约好了一起来寻你复仇,因为他有内疾,路上耽搁了些日子,我们来得晚了,所以,只好另行计议,由我进来动手……”
寒山重冷冷一晒,道:
“钱琛?他大约是嫌他那条命捡得太便宜了。”
周小蚊吸了口气,又孱弱的道:
“本来,他和我一起进来,但在浩穆院那一战之后,他因内外创伤太重,虽然养好了伤,却落了个咯血的暗疾,一身功夫被废去了大半,为了怕失手,我留下他,一个人单独行动……”
寒山重点点头,道:
“你带进来的那些长虫是谁给你的?”
猛札在一旁哼了一声,气吁吁的道:
“寒兄,难得你这么好的心肠,这小子却是想要你尸骨无存,刚才我已去过你的房子,地下那些玩意,叫做‘蝎子蛇’,是用百步蛇与金尾蝎置于紫砂罐里垫上‘玉凤草’在冬雪之际交配而生的玩意,不但见物就钻,啮骨吸血,更能飞翔于空,毒得可以叫石头变成粉糜,他妈的说着说着我就火了起来,就是狠也不是这种狠法,太没有一点人味了……”
寒山重笑笑,道:
“罢了,他能知错,这些,都可歇过,好在我尚未死,是不?”
说着,寒山重又道:
“孩子,那火龙住在哪里?”
周小蚊,惊栗的一颤。道:
“不要杀他,寒院主,钱琛已经不足为患了……他太衰弱……”
寒山重深沉的道:
“我不杀他,但是,我却要问问他。”
眼睛里的神色有些暗淡,周小蚊轻轻的道:
“离这里十几里路,有一个墟集,他就住在墟集近郊的一个破伺堂里……”
说到这里,这年青人又哀祈的道:
“别杀他,寒院主,他确实满腔悲愤,请你为他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换了你,你也会这样做的,寒院主,钱琛只是在长湖住了一宿,是我知道他的意图后自己求他带我来的,不是他故意要拉请我做帮手……”
寒山重平静的瞧着周小蚊,平静的道:
“不要惶急,孩子,当我答允的事,我便从不毁弃。”
感激而愧疚的望着寒山重,周小蛟的心里有着太多的波涛,这些波涛起伏着,充塞在他那尚未完全成熟的思域里,他明白他已得到太多的宽恕,这宽恕,是血淋淋,包含了真正仁义的内蕴。
马太与力鲁格搀扶着他缓缓出去,梦忆柔将门掩上,顾不得有人在旁,焦虑的倚到寒山重身边,焦虑的问:
“山重,你,你安好?”
寒山重朝她眨眼一笑,道:
“当然,我怎能有所差池?”
司马长雄有些憋不住了,他低低的道:
“院主,长雄之意,钱琛这老小子恕他不得,此人居心叵测,手段狠辣,实在不能就此放他生还……”
猛札用手揉揉肚子,道:
“司马兄说得对,见一个放一个,咱们岂不成了广济天的菩萨了?”
寒山重飘一眼倚在门旁,神韵戚侧的郭双双,淡淡的道:
“明天再说罢,我想,咱们也该去歇歇了,不过,猛札,烦你为我再换一间寝居,那些蠕生生的玩意,我看着有点恶心……”
猛札无奈的咧咧嘴,拖着司马长雄出去,临出门,又回头道:
“寒兄,你是铁打的鼎,九牛也拉不动。”
寒山重哧哧笑了,唇角勾出一抹半弧,昭,他是真正的欣愉,抑是自嘲呢?
血斧……二十六、践诺启战 水火难容
二十六、践诺启战 水火难容
两度日月轮转,二十四个时辰的云逸风飘,光阴过得快,一生的时间也不眨打个眼,又何况两天的远近?
现在,正是凌晨。
寒山重一身黑色紧身衣,鹿皮靴,斧盾斜斜背挂背后,头上扎着黑色丝巾,左腕上的九枚魂铃儿映着朝阳闪闪发光,他的面孔有些苍白,但是,一双眸子却精芒炯射,有着金黄色纹理的虎皮披风斜过肩头,缠卷在他的右手上,这模样,这神情,不但俏,不但俊,更有着一股说不出的英挺与强悍。
他独自在那花岗石的巨厦前缓缓散步着,地下,落叶铺得软绵绵的。桃林子失去春天时的婿红的粉配,早晨的空气有些冷瑟,亮晶晶的露珠儿沾在枝叶梗上,就像一粒粒莹透的珍珠,一颗颗痴心人儿的泪……
伸出修长的食指,寒山重沾了一颗露珠儿在上面,他深深的凝注着这颗闪幻着淡淡彩芒的露珠,眸子里有着隐隐的迷茫,露珠儿里仿佛虚渺的浮漾着一些什么,这一些儿什么轻轻的旋晃着。这是清晨,淡淡的思维溶和在淡淡的安详里,可是,这安详能维持多久呢?那里面浮样着一些儿什么还能启示他些什么呢?
弹去那露珠儿,寒山重微微阉上眼帘,背着手,轻轻艘起来,他知道一场杀伐又不可避免,但是,他也明白自己并不热衷于染血腥,甚至,他早已厌恶,但,这世界上的生生杀杀却又那么不可度测,很多人,就是那么─根肚肠通到底,不见了血,不丧了命,那根肠子就永远拐不过弯来,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却又迟了.一切也都成为过去,然后,又有一些新的莽撞者流血,又有─些新的直肠人丧命,轮回旋转,像一辈子不会停止、这些人,这事事的目的是为什么?假如只是单纯为了活下去,难道除了这条路便没有别的路好走么?
他烦躁的挥挥手,转过身来,嗯,不远处,梦亿柔正倚在一株桃树下,那么俏生生,怯嫩嫩的瞧着他,明艳的面庞上,有一丝看得出来的忧郁与关注。
寒山重笑笑,大步迎了上去,梦亿柔展动着她柔黄色的裙据,栅珊过来,目光里,流露出仿佛自恒古以来使未曾变异过的依恋情怀,那么悠长,那么深邃,又那么隽永而坚朗……
寒山重伸出双手,握紧了梦亿柔的一双柔荑,静静的凝注着她,梦忆柔轻轻眨眼,低低的道:
“山重,你中午就要去斗那姓柴的人?”
寒山重抿抿嘴,道:“不,等─会就去了。”
寒山重微微怔了一下,悄细的道:
“山重,我……”
寒山重榄她入怀,下领在她那如云如雾的秀发上缓缓揉摩,一股清雅的芬芳在他的呼吸中沁人心脾,他微闭着眼,恬适的依恋着,沉和的道:
“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嗯?”
梦忆柔依偎在寒山重坚实而宽阔的胸膛里,她有着出自心底的安全与宁静的感觉,她也闭上眼,轻轻在道:
“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着我站在一块孤立的岩石上,四周全是澎湃的浪滔,无边无际的一片连无恶水,而天上灰黯,云层凝结不动,一切都是那么冷瑟,那么寂寞,那么孤独……好象世界已拋舍了我,好象我已到了属于另一个天下的境地,我好怕,我到处呼唤,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找你,一心一意的找你,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想你快点来到我的身边,但是,最后,我喊哑了嗓子,我流尽了泪,你仍然没有来,我失望极了,我,我哭着醒了过来
寒山重紧紧的拥着她,紧得可以彼此听见对方的心跳,吻着她配红的,柔嫩的面颊,寒山重喃喃的道:
“你过于优虑了,傻孩子,那只是梦,那不是真的,我不会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种地方,小柔,我会永远与你同在……”
梦忆柔仰起脸来,那双迷蒙的眸子里,漾着隐隐的泪光,她祈望的道:
“山重,你,你不要去斗那个人了,好不,我们今天就回中原去……”
寒山重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深沉的道:
“小柔,我允诺了人家的事,又怎能不办了就走?小柔,大丈夫一言九鼎!”
梦忆柔摇摇头,幽幽地道:
“但是,我怕。你答应我不再去冒险,山重,你答应过的”一。”
寒山重爱怜的托起她的下颔,温柔的道:
“我当然答应过你,只是,小柔,斗那个人,这在我来说,并不算是冒险。”
梦亿柔沉默了下来,她咬着唇儿,好久,才轻轻地道:
“你非要去?”
寒山重感到梦忆柔的拗执脾气又犯了,他肃穆的道:
“小柔,假如你不顾我的诺言与声誉,一定不要我去,我就不去。”
抖索了一下,梦忆柔拭去眼角的泪痕,定定的望着寒山重,好久好久,她点点头说道:
“好,我答允你去,但是,带着司马右卫。”
寒山重迟疑的问:
“为什么?对付那些不成气候的跳梁小丑,小柔,我一个人已经足够……”
梦忆柔那双澄如秋水的眸子,那么深邃的凝注寒山重,再一次说:
“山重,带着司马右卫。”
寒山重舔舔嘴唇,终于,无奈的颔首道:
“好,我带长雄去。”
梦忆柔踮起脚尖,凑上她两片软软红艳的嘴唇,寒山重俯下脸深深的吻着……良久,二人相依相偎,向石屋的阶前行来,他们那么分不开,拆不散,这不用论,不用猜,只要一看,已经可以感觉到了。
刚刚踏上石阶,巨厦内大红影子一闪,红狮猛札那粗矮的身躯已匆匆出来,他一看见寒山重,赶忙道:
“唉呀,我的老祖宗,时辰都快到了,你还不快去准备准备,那些王八免崽子已经到了墟市啦……”
随着红狮猛札身后,紧跟着双六飞豹十二条大汉,司马长雄与无缘大师亦快步行了出来,寒山重目光一扫,已看见司马长雄已全身劲装,虎皮披风里掩着两肋皮鞘内十二柄短刀、一副膘勇待战的模样,咦,无缘大师竟抄扎利落,看情形,这位大和尚莫非也想活动活动筋骨?
红狮站定了,玻ё湃茄郏街厝砩舷麓蛄苛艘环蛔 芭纭薄芭纭痹薜溃
“好俊,寒老兄,你好俊,这付打扮,可要迷煞我们南疆的女娃了……”
他看看天色,又道:
“也怕要吓死柴基那老王八蛋了……”
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老小子,少给姓寒的来这一套,快派人将我的叱雷牵来。”
司马长雄忙在一旁道:
“猛大当家,还有在下的‘追日’。”
寒山重看了司马长雄一眼,又望望身边的梦亿柔,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知道,一定是身边这妮子假传圣旨了。
猛札抚掌一笑,道:
“早已遣人去厩里牵了,大概这就要到,大和尚,你呢?你就将就骑骑我红狮的那匹马吧。”
寒山重转向无缘大师,平静的道:“大师,在下看,这件事大师就不用麻烦了,何苦为了在下的承诺而破了大师守之严慎的杀戒。”
无缘大师枯槁的脸上浮起一丝湛然的笑容,他目注寒山重,沉和的道:
“老僧此去,只是为施主把风了望,不到必要,并不动手溅血,老憎佛前修为多年,施主,需驾守之规正多,非只杀戒一项,只要心里静,脑里明,做得正,行得真,这就已是守了。”
寒山重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一笑作罢,猛札朝院子的右边望了一阵,骂道:“去牵几匹乌马也要费那么多时间,真是饭桶到了极点,马太,快跑去看看。”
寒山重摆摆手,道:
“算了,用不着这么急,猛札,你的人是否己布置在墟集上了?”
猛札得意的笑着道:
“当然,早几天已派去了,全安插得好好的,由红狮手下最得力的弟子‘儿鹫’加多负责调度,方才传报,柴基一行约二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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