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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斧-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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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似是怒江决堤,狂浪滚滚,令人生起一股束手无策的无助感觉,周遭的空气呼轰,波荡汹涌,发出一阵阵尖锐得足以撕裂人们耳膜的啸声,强大的压力猝然排挤,宛如寰宇间的重量一下子全已集中于此:
于是……
剑气剎时散乱,金芒如一只受创的巨蛇急速晃抖,当一片闷在五台弟子胸中的喝彩尚未及发出,那片晃颤的金芒却突然凝结成形一一似一条长长的,浑圆的滚桶,精电闪烁,耀射四周,如九天之上,九地之下骤然射出来的长虹,那么矫捷的盘旋冲上,威势夺魂慑魄!
眼前的景象甫自映入四周各人的瞳仁,已像一根闷棍同时砸在他们的头上,八回剑于罕热血上冲,脱口惊呼:
“以气驭剑!”梦忆柔尖叫一声,疯狂的往场中奔去,司马长雄顾不得嫌疑,右手疾伸而出,一把抓住梦忆柔的肩头用力扯回,在这丽人一个路鲍下,已由于罕急忙抱人怀中。
只在这瞬息之间,那股在空中流动的金色光体,已速速向寒山重攻击了九十七次,青石地上下,有着数不清的深刻剑痕!
房尔极的身躯里在那滚桶也似的金光冷电里,每一个盘旋穿刺,青石地下石粉飞溅,剑印纵横交织,刺耳的呼呼剑气之声如有魔鬼的讽笑,摇荡在空气中,像带着血,带着泪,带着呜咽!
寒山重瘦削的身形如风舞电掣,倏起候落,忽左忽右,淡淡的像一抹有形无实的影子,给人一种无法捕捉的虚渺感觉……
梦忆柔索索颤抖,她强忍着在目眶里打转的泪珠,低低的哽咽着:
“你……你们都疯了……你们眼见……眼见山重如此危险还不去救……你们……你们……天啊……”八回剑于罕沉重的叹了口气,喃喃地道:
“别急……宝贝……别急,山重会赢的……”司马长雄凝眸注视场中,面孔刻板得有如泥塑木雕,他身旁的季子昂双手紧握成拳,嘴巴微张,目光里有着紧张,那边,在大罗大师为首之下,五台派的各位高僧已向前移近了一大截,这些平素修为深湛的大和尚们,此刻,也个个掩不住那每一张面孔上的紧张与焦虑。
金色的光桶似流虹般闪刺不息,那一抹淡淡的影子自然游舞如在太虚,现在,房尔极似乎已占了上风。
缓缓的,司马长雄紧绷的面孔开始展露出一丝罕见的笑容,如阴郁中阳光一线,季子昂瞥见了,嗓子有些沙哑的道:
“右卫,阁下似乎并不焦急……”司马长雄平静得带着点冷漠的道:
“当然,浩穆一鼎岂会落败?”季子昂不觉心头不悦,他尽力忍住,却仍不免流于形色:
“在目前,右卫,不才觉得此言有待斟酌了……”司马长雄看了季子昂一眼,有些讽刺意味的道:
“可怜五台。”季子昂面色一变,急忙硬生生的吸了口气,憋回肚子到口的话没有出声,八回剑于罕刚要开口,斗场里已蓦而传来寒山重冷然的喝声:
“阳流金!”于罕连忙转瞧那边,就在他听到声音,迅速转头这一丁点的时间里,寒山重双阳式中的这第一式已经用完,他正闪身接住了戟斧,金色的剑气却有些波散的盘旋出三丈之外,面孔的表情残酷如一只攫食的猛狮,寒山重闪电似的跃进,断叱一声:
“阳灿芒!”斧刃回绕,以惊人的速度划过一道半弧,而在这一片匹练般的灿烂光辉里,寒山重握着戟斧的手臂不知挥了多少下,亦不知劈斩了多少斧,滚桶似的金色光带,有如怪蛇舞卷,霍然迎来,一连串令人耳鼓不及迎接的清脆撞击声密密响起,于是,几乎本来就像没有接触过,双方又猝然分开。
这时,双方应战已在五百招以上,可以说在彼此间的攻拒斗敌中,每招每式都含蕴了生死,每出每进全含括了胜负,只要一个粗心大意,就极可能抱恨终生,只要略为草率莽撞,就会万劫而不复,自开始到现在,没有一丝一丁点喘息的间隙,没有哪怕是瞬息间的回圜余地,到目前,每个人都心里有数,如不分出个荣辱英雄,只怕不会甘休。极快的,光流与人影一扑又过,八回剑于罕深深的叹息一声,道:
“司马右卫,你可看出方才他们两人那一擦而过的须臾间,双方一共施展了多少招式?”司马长雄含蓄的笑笑,道:
“院主攻拒了八盾二十扫斧,那姓房的挥戮了三十二剑!”红煞手季子昂面孔微热,在旁尴尬的道:
“不才却未曾全部看清,实在太快了……”司马长雄安详的一笑,道:
“这也难怪,在下跟随院主多年,院主出手换式之间,在下自是比较各位熟悉些……”八回剑于罕搂着惊魂不定的外甥女,感慨的道:
“老夫平素时而自夸手中剑利,今日一见那房尔极所露的两手剑术,才知自己实在差之又差,正应了那秋萤之光难与皓月争辉的话了,唉,剑术之道,深之又深,此刻见了,更觉言之有理……”司马长雄看了八回剑一眼,淡淡的道:
“总执法,八回剑之名武林竟相传诵,鲜人不知,实较房尔极不逞稍让,而且,如方尔极是皓月,则一鼎必为阳!”八回剑于罕一楞之下,忙笑道:
“当然,当然,山重更是超绝人上……”司马长雄目注场中,半晌,他又道:“如若在下言有过处,稍停,各位必可证实在下之言结果!”梦忆柔双眸中泪痕隐隐,她低细的道:
“右卫,山重一定可以打胜吧?”司马长雄微微颔首,沉声道:
“必然。”忽然,于罕神色一颤,低促的道:
“快看……”各人急忙将目光移注斗场,寒山重已脚步交叉移换,左倏右的往四周游走起来,速度不快,却诡异玄妙得无捉摸,那道该桶似的灿然剑气,盘旋纵横连连穿射,虽快极,却次次落空。
司马长雄深深的吸了口气,肃穆的道:
“将近有八年之久未曾看见院主重施此技了……”季子昂也紧张得忘了方才的小不愉快,忙道:“什么技艺?”司马长雄双目不敢稍瞬,迅速的道:
“兄台即可看到……”随着他的语声,一阵阵间歇性的夺人魂魄的,摇动旌的银铃声己急剧传来,声音清越而悠远,不大,但却深深进入人们的心灵深处,在无数双目光的紧紧凝注下,寒山重的瘦削身形已倏忽在连环九次的交叉换移下如一抹流光曳空般婢然掠起,肉眼的视力只能看见一股淡淡的黑烟在长空腾射,那道金色的剑芒懊然急进直追,而在这剎那,这似千万年时光停顿于此的一剎那,九点银闪闪的,刺目炮眼的小光点,已在一晃之后失去踪影……那微微一晃的形状,恰巧排列成一个是煞映空之形!
几乎在那九点银光方才闪耀的同时,快速得不可言喻,金色的滚桶形光芒已呼噜噜的歪斜飞出七丈,剑气即刻淡散,地下,房尔极正以他那柄珍罕而薄长的金剑依恃着身体,他的面孔在黝黑中透着惨白,在愤怒不屈里,有一股看得出是强自忍耐后的巨大痛楚!
全场没有一丁点声息,静得似一个深邃的湖底,风拂着,带着浓重的寒瑟,带着萧煞,每一个人都如痴如醉的呆在那里……
蓦地……─
大罗大师踏前一步,声如宏钟大吕的宣了一声佛号,嗓音颤抖:
“佛佑五台,寒施主胜了……”如梦之初觉,一片震破云天的欢呼声剎时响成一片,欢笑在飞,欣慰在流,飞在偌大的五台山周围,流在人们的心田……─当然,除了房尔极。
寒山重早已挺立在青石道上,俊俏的面庞上有着深沉的疲惫,他没有一丝儿得色,更没有一丝儿笑容,山风拂着他卓然不动的身体,拂着他飘飘的衣角,像煞一尊黑色的魔像!
整个五台派的弟子都像疯狂了,他们跳着,蹦着,欢叫着,喝彩着,六位五台高僧在大罗大师为首之下,齐齐向天合十垂眉,然后,他们个个笑容,缓缓行向寒山重。八回剑于罕与红煞手季子昂这时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于罕重重的拍了司马长雄肩头一记,欣慰的笑道:
“好伙计,你说对了!”红煞手季子昂先顾不得安慰在于罕怀中抖索着,眼泪扑簌簌的梦忆柔,急忙的道:
“司马右卫,请问方才贵院院主施展的是什么把式?怎的如此玄异?又……又竟这般狠辣?”“季兄闻说过浩穆一鼎的绝活‘罡星九煞’?”“罡星九煞?”季子昂与于罕一凛之后,双双脱口惊呼起来。
血斧……九、虽败犹刚 豪士肝胆
九、虽败犹刚 豪士肝胆
大罗大师与六位五台高僧沉稳的行到寒山重身前站住,以大罗大师为首;向寒山重合十示谢,大罗大师一面深沉的道:
“寒施主,施主辛苦了。”寒山重含蓄的一笑,躬身还礼:
“不敢,在下只是略效棉力而已,倒是累及各位大师牵肠挂肚。”大罗大师叹了一声,道:
“出家之人,须无牵无挂,无欲无念,视万物为空幻,这才算是上乘修为,老衲等如今仍然做它不到,看来尚须更加磨练才是,不过,如此也好,这不也表示‘善’在人心,不容抹煞么?”寒山重重疲累的点点头,道:
“大师说得对,长对大师,在下恐怕早就能悟道明心了。”龙僧归梦大师呵呵一笑,道:
“寒施主苦战之后,正应多做休息,师兄怎的与寒施主谈起佛理佛经来了?还有那位房大施主未曾发落哩。”寒山重抿抿嘴唇,回首望向房尔极,此刻,房尔极已能勉强站起,他那柄金光灿然,上面雕楼着一双奇异怪乌的薄刃长剑,已微微抬举,剑尖上,赫然穿串着五枚银色的铃铛儿,其余的四枚,却已分别嵌在他的肩头、大腿、及肋下,血迹隐隐,透过皮衣沁出!
寒山重皱皱眉,目光左右一瞥,俏然道:
“雨则,可有人看出来?”司马长雄想了一想,道:
“大罗大师及归梦大师可能已经察觉,别人都不知道。”哧哧一笑,寒山重道:
“还有房尔极也心里有数。”司马长雄又压低了嗓门道:“可能行动?院主。”寒山重点点头,一笑道:
“当然,便是不行,也要硬充下去呀,不过,房大庄主只怕不容易再活泼了。”那边,大罗大师正在与房尔极谈话,语声十分平和:
“冤家宜解不宜结,房施主,今日之事,老衲保证不向外传扬,更不会对施主有所留难,只要施主日后不再前来寻舋,老袖定将一笔带过……”房尔极冷冷一笑,紧跟着又是几声呛咳,他沙哑着声音,勉强提起中气道:
“大和尚,这些话你收回去,本庄主既然单人匹马至此,便不会将这条命看得如此珍贵,在武林中混生活,生死原不足论,胜败更属常事,如本庄主不能生还,自有睢睢庄的后继之人来此为本庄主讨债,如若能以生还,本庄主一旦痊愈,亦定当至宝山再会慈颜!”龙僧归梦大师面色一寒,厉声道:
“房尔极,你便以为我佛不能超渡于你么?”房尔极朝归梦大师暴吼一声,怪叫道:
“如蒙超生,感怀不尽!”虎僧归尘大师暴吼一声,怪叫道:
“好利口!”白猿归明大师念了一声佛,笑嘻嘻的道:
“房施主,阁下好胆量,真个是笼中困虎,余威犹在,了不起,了不起。”大罗大师微微摆手,道:
“房施主,但请三思。”房尔极又吸了口气,缓缓地道:
“不用考虑,本庄主之意已如方才所言。”虎僧归尘大师踏上一步,向大罗大师合十道:
“掌门师兄,归尘请命超渡眼前孽障。”大罗大师银髯拂动,垂眉无语,显然,他是在深深考虑此事了,这件事的处置十分简易,但又异常艰困,原因很简单,此刻若杀房尔极,未免多少有失武林道义,但若恕他而去,则又后患无穷,想绝后患,还要顾到武林道义,则恐怕难有两全之策……
正在大罗大师默默沉思之际,寒山重已大步行了过来,他先朝房尔极优雅的一笑再转向大罗大师:
“大师,请恕寒山重打搅一句。”大罗大师慈和的笑笑,道:
“请说。”寒山重回头看了房尔极一眼,道:
“寒山重斗胆请求大师收手留命,放房大庄主下山。”微微一怔,大罗大师随即笑道:
“当然,寒施主既有此意,老衲岂能不从?”寒山重古怪的一笑,转身朝房尔极道:
“房大庄主,今日之战,尊驾确实身手不凡,难以为敌,承蒙大庄主手下留情,使寒山重保得几分颜面,姓寒的感激不尽,俗语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全是姓寒的与阁下周旋,不论你我双方孰胜孰负,架梁结怨阁下似乎也应该冲着姓寒的来,房大庄主,阁下以为然否?”房尔极蓦地仰天大笑,笑得他全身抽搐,剧烈的咳呛,半晌,他暴烈的道:
“寒山重,不要忘记,本庄主是栽在五台山!”寒山重哧哧一笑,道:
“当然,阁下更不可忘记,寒山重是代表五台派出战!”房尔极愣了一愣,狠毒的道:
“这么说,寒山重,你是一手包揽了?”寒山重撇撇嘴唇,平静的道:
“正是如此,若阁下能将寒山重扳倒,即是等于也将五台派扳倒!”说到这里,寒山重回身向大罗大师道:
“大师,尚请为在下证实此言。”大罗大师赞许的颔首,有力的道:
“不错,若房施主不肯化干戈为玉帛,定要洒血以见,那么,寒施主便全权代表我五台一派,若寒施主落败,我五台必不多言,双手奉上心佛寺门帘之上金风铃!”寒山重又冷冷的一笑,道:
“浩穆院也自此不在江湖上称雄传万!”房尔极神色惨白的哼了一哼,道:
“寒山重,你等着!”寒山重眉梢子一挑,道:
“自然!”房尔极一抖金剑,吊在剑尖上的五枚银铃儿当啷啷的飞起,寒山重微微一笑,左手皮盾一招,那五枚亮闪闪的银铃已仿佛有灵性一样淬然成为一条直线,那么整齐有致的落到皮盾之上。
寒山重望着房尔极,深沉的道:
“大庄主,可否请你赐回体内的那四枚小小玩艺?”房尔极恨透了的盯着寒山重,蓦地吸气开声,四枚嵌在他身上的银铃儿在一片叮铃声响中同时飞出,寒山重仍是老法子,用皮盾再一招,那四枚殷然血迹的银铃亦回到了他的手上。
房尔极在震出那体内的四枚银铃时,痛得他几乎站不住,但是,他终于还是忍住了,嘴巴却扁瘪得整个陷了进去。
寒山重微微躬身,道:
“多谢厚赐。”房尔极喘息了一阵,冷冷地道:
“不用,你知道你原可以硬拿回去。”寒山重道:
“房大庄主客套了,武林仁义,在下岂可阁视不顾?”房尔极猛然一震金剑,剑身上雕镂着那一对怪鸟似乎像要脱颖飞出,一阵龙吟之声随着清越的响起,他那匹一直站在远处的良驹已迅速的奔了过来,轻轻挨到了他的身边。
寒山重看着那匹马,不禁笑了一声:
“好马,敢问何名?”房尔极哼了哼,道:
“阿莫。”“阿莫?”寒山重在嘴里重复了一遍。
房尔极淡漠的一笑,道:
“这是蒙古‘齐噶儿’族的马神之名!”说完,他手中的金剑往地下一抖一弹,就是这一点轻微微的反震之力,已将他的身躯平稳的送上马鞍,在他弹起的一剎那间,寒山重与五台派各位高僧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位剑术高手的背上还有其它五六处纵横交布的可怕伤口:
忽然……
寒山重又问了一句:
“房大庄主,再敢问阁下手中剑何名!”房尔极怪异的看着寒山重,半晌,低沉的道:
“金龙。”寒山重点点头,房尔极努力挺直腰身,反问寒山重:
“方才,姓寒的,你用的手法可是‘罡星九煞’?”寒山重微微一笑,道:
“正是。”房尔极神色之间有些晦涩,他低沉的道:
“久闻闪星魂铃之名,便应早知闪星魂铃之妙,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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