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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荒传说 作者 黄易 全本-第3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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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嵩愕然道:「我们一直没有放松对赫连勃勃的监视,并派有探子长驻统万,但到今天仍没有收到任何特别的消息。」
拓跋珪问道:「最后的情报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叔孙普洛答道:「已是十天前的事,只是例行的报告,每月两次,我们在统万的人把情报埋在统万城外的指定地点,再由我们派人去收取,遇有特别情况,我们的人会亲身赶回来报告。」
长孙嵩忍不住道:「赫连勃勃现在与姚苌势成水火,自顾不暇,还敢插手理我们的事吗?换了我是他,乐得隔山观虎斗。」
拓跋珪心忖如何向他们解释呢?沉声道:「我们在统万的人大有可能已遇害。如果我所料无误,赫连勃勃将于我们去取下一个情报前突袭盛乐。」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同时现出怀疑的神色。
拓跋珪微笑道:「此事在五天内自见分晓,我的猜测肯定准确无误,今回我只须狠狠教训小勃儿一顿,教他再不敢对我们妄动干戈。」
叔孙普洛大讶道:「如赫连勃勃果真来犯,他们是劳师远征,饱受风雪之苦,我方是以逸待劳,准备充足,大可令他全军覆没,趁机去此祸患,为何却要错过此天赐良机?」
拓跋珪从容道:「我是为大局着想。我早看穿小勃儿这个人,凶残暴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下他足可牵制关中群雄,更重要是令姚苌没法放手荡平其它对手,待我们收拾慕容垂后,便可进军阙中。所以关中是愈乱愈好,留下小勃儿对我们实是有利无害。」
接着道:「盛乐情况如何?」
长孙嵩苦笑道:「连场大雪的影响下,重建的工作停顿下来,看来要到明年春暖之时,我们方能大兴土木。」
拓跋珪早料到有此情况,丝毫不以为意,道:「扩军方面可有发展?」
长孙嵩立即兴奋起来,欣然道:「参合陂一战,令我族威名大振,各部争相归附,加上我们银根充足,兵力由三干迅速增长至一万五千余人,只要加以训练,定可与慕容垂一争短长。」
拓跋珪双目异采闪动,笑道:「我有点迫不及待哩!」
马鞭抽打马股,催马加速,众将兵慌忙跟随,骑队像长风掠过雪原,朝盛乐的方向刮去。
燕飞于两个时辰前离开崔家堡,夕阳刚消没在地平下,较明亮的星星开始在转暗的天空襄若隐若现。
今晚该是个星光灿烂的晴夜。
他很享受这种只有单独一个人纵情奔驰时才有的感觉,因为他会生出更接近纪千千的感觉,彷佛像听到她的心跳声?
但他亦晓得比之以往任何一次,今次他很不专心,影响他的是万俟明瑶。
他仍爱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仍在乎她,不想她受到伤害,不论她如何恨他。他仍是会对她好。但他和她永远也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关系,因为燕飞已非当日的燕飞。
向雨田说得对,他已从拓跋汉蜕变为燕飞,对很多事的看法也已经改变了。当夜他离开万俟明瑶,是他自母亲过世后最痛苦难忘的一夜,也是在那一晚,他下定了决心,要和万俟明瑶来个一刀两断,因为她伤得他太深太重了,至乎无法忍受下去。
万俟明瑶对他来说是个感情的囚笼,而他则等若被关在笼中的困兽。无可否认,万俟明瑶的确魅力十足,能迷倒任何男人。她比任何人更懂得玩这个叫爱情的游戏,懂得如何令人快乐,也懂得如何折磨人。
当时他并不明白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把乐事变成恨事,亲手将来到手上的幸福糟蹋,直至他发觉她和向雨田的关系。
万俟明瑶心中的人并不是他燕飞,而是向雨田。
在那一刻,他像从一个不知何时开始,不可能有终结的噩梦苏醒过来。他的情绪堕入绝望的深渊,意志却无比坚定,支持他的是为娘复仇的誓言和心愿。他不能让万俟明瑶毁掉他,就那样永远沉沦下去。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西边天际铺满了绚烂的晚霞,浮云在金色的苍穹轻柔地悠荡着。燕飞坐在园子里的凉亭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万俟明瑶的歌舞团在长安的宿处,是由苻坚提供接近皂城的华宅,有一个广阔的中园,花树繁茂,幽深宁谧。
从宅前传来的车马声音,告知他万俟明瑶等人回来了,换过平时,他会到广场去迎接她,但那天他却完全没有了冲动,早上万俟明瑶离开前说过的话,他仍一字不漏地牢记着,每个字都像利箭般命中他的心。
他并不愤怒,或许他早巳失去怒火,征服他的是一股奇怪的麻木感觉,一种不知为何仍然活着的失落和沮丧。油然而生的是席卷他全副心神的厌倦,对眼前一切的厌倦,至乎有点憎恨自己。
他再不想做一个向万俟明瑶摇尾乞怜的可怜虫,纵使他向她下跪,换来的只不过是她向狗儿轻摸几下的安抚。她心情好点时或会说几句抱歉的安慰话儿,可是那有甚么分别呢?
万俟明瑶出现在碎石路上,尽管如花玉容没有半点表情,她仍是那么美丽骄傲和高高在上,彷佛天下众生都要拜倒在她的脚下。
直至她在石桌的对面坐下,燕飞没有说过半句话。
万俟明瑶显然察觉他异样的神情,细看他好半晌,柔声道:「你在发甚么呆呢?不是对我今早说的话仍耿耿于怀吧!只是我一时的气话嘛,都是你不好,激怒了我。唉!我的脾气愈来愈差了,你该清楚原因。」
燕很想问那只是气话吗?可是心疲力尽的感觉,使他不愿开始另一场争拗。他可以忍受任何责备,但绝不可以触及他娘亲,而万俟明瑶却挑战他的禁忌和极限。
她爱自己吗?
他不知道,但肯定她对他的爱及不上他付出的,否则她不会不为他着想。
燕飞目光投往她那双令他心神颠倒迷醉的眼睛,在乌黑发亮的秀发衬托下,她眸神中炽热的火团,可把任何人的心灼热,可令任何人生出无法抵御的感觉。从第一次相遇于沙漠时,她的眼睛立即攻陷了他的心。
燕飞出奇的平静,淡淡道:「很棘手吗?」
万俟明瑶没好气的道:「还用问吗?苻坚那奸贼委任了你的大仇人慕容文作宫廷的禁卫长,慕容文为了有所表现,从亲族裹调派了大批高手驻守皇宫,对宫内的天牢更是加强防备。我今早说的话没有错,如果你执迷不悟,轻举妄动,引起苻坚的警觉,我们更没有可能成事。」
燕飞的心再没有半点波荡,因为他的心早已死去,平静的道:「假如我能杀死慕容文,对你的事会有帮助。」
万俟明瑶美丽的眼睛慢慢地现出燕飞最不能忍受的轻蔑神色,以带点不屑的语气又是那般漫不经意、丝毫不上心的态度道:「还要我说多少遍呢?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没有可能办得。换了我和向雨田也不行,何况是你呢?你是甚么斤两我最清楚。」
燕飞并没有动气,道:「不尝试怎会有成功的机会?我在刺杀慕容文的行动上下了很多工夫,是斗智而非斗力,即使不成功,大不了是力战而死。」
万俟明瑶双目一寒,沉声道:「我说了这么多话,你仍要一意孤行吗?你要去送死没人阻止你,但却不可以影响我,坏了我的大事。」
燕飞沉默下来。
万俟明瑶双目寒芒电射地怒瞪着他,好一会后眼神转柔,叹道:「对不起!我的话说重了,但我的心并不是这样的。唉!我们不要再谈这方面的事好吗?我的心情太坏了。」
燕飞也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万俟明瑶忽然道:「你明白今早我到皇宫前,为何会这么生气呢?」
燕飞心忖你的心情便像变幻莫测的天气,我怎知何时天晴?何时来场暴风雨呢?只好摇头。
晚霞此时消失了,代之是把天地转暗的暮色,眉痕的新月,隐现在云隙之后,沈厚无边的夜空笼罩大地。
万俟明瑶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仰观星空,神色自若的道:「向雨田为何昨夜会忽然找你去喝酒呢?」
燕飞愕然道:「你竟为此事生气?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万俟明瑶平静的道:「我是第一次见到拓跋汉生气。对吗?」
燕飞从容道:「我没有生气,而是奇怪,明白吗?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万俟明瑶目光回到他身上,燕飞毫不相让地与她对视着,万俟明瑶忽然「噗哧」娇笑,又忙着掩嘴,脸容立即如鲜花怒放,令燕眼前一亮,她用尽显千娇百媚的美态,白他一眼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我们现在其中不敌的一个,该巳伤重身亡,是吗?」
直到现在此刻,在奔赴平城的旅途上,他仍无法忘记她那能勾魂摄魄的一眼。
「唉!我的老天爷。」燕飞心中叹息。
万俟明瑶是他最不想见的人;最害怕去见的人,而此行偏是要文见她。
她想不见他也不成,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把她逼出来。
为了纪千千,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三十七 卷 第九章 费尽唇舌
第 三十七 卷 第九章 费尽唇舌
远征军攻陷会稽和上虞的十五天后,南方的形势起了急遽的变化。
刘牢之的水师船队和三万名系内的北府兵,三天前从水路撤返广陵。刘牢之只象征武的以奏章知会朝廷,不待朝庭指示,便自行其是,将收复失地后的固守重任交予谢琰,完全不把司马氏皇朝放在眼里。
刘牢之这边厢离开,天师军立即发动全面的反攻,从海陆两路狂攻吴郡和嘉兴两城。又另派兵佯攻无锡、海盐、会稽和上虞诸城。牵制谢琰的部队,使远征军陷于被动的劣势,被天师军揪着来打。
建康的情况亦好不了多少,最令司马道子头痛的是刘牢之公然违抗朝廷军令,意向难测,偏在现时的形势下,根本拿刘牢之没法。
恒玄亦调动荆州军,摆出攻打江陵殷仲堪的姿态,把殷仲堪吓得魂不附体,告急文书雪片般送往襄阳予杨全期,着他派兵救援,聂天还的两湖帮战船队,则在洞庭湖集结,蓄势待发,令形势更趋复杂。
自淝水大胜后南方虚幻短暂的和平盛世终于结束,一场牵连到南方各大势力的决战,已成离弦之箭,无可改变。
就是在这样的时机下,刘裕的奇兵号在清晨时分抵达盐城南面的码头,在等侯他的除了刘毅之外,还有末悲风。
昨夜宋悲风以代表刘裕的身分,携带由阴奇假造的圣旨往见刘毅,刘毅虽然不满,却没有怀疑,只是坚持必须得谢琰点头,方肯交出盐城的管治权。宋悲风依刘裕的指示,向刘毅痛陈利害,费尽唇舌始说服刘毅先和刘裕见上一面。
为了安刘毅的心,屠奉三和江文清都没有入城,宋悲风亦留在船上,只刘裕孤身一人随刘毅入城,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刘毅满脸阴霾,直至抵达太守府,进入大堂,刘毅遣走下人,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刘毅沉着睑发难道:「这算甚么一回事?当我刘毅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吗?况且这样做绝对不符军中的规矩,朝廷有甚么指示,可直接下达会稽与琰帅,再由他颁布行事的军令,哪有这般把圣旨送到我这裹来的?宗兄并非刚参军的雏儿,你来告诉我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刘裕按下心中怒火,见他毫无着自己坐下的意思,只好陪他站在堂中,挤出点笑容道:「道理很简单,琰帅是根本不会理会这道圣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谁都难责怪琰帅。」
他的答案显然大出刘毅的意料之外,容色稍霁后,刘毅说道:「既然如此,你为甚么还来见我?你不晓得我只听琰帅的指示吗?」
刘裕从容道:「我来见你,是要和你打个商量,宗兄可知你现在正身处险境?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依照现时的情况发展,你们大有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纵然能侥幸逃生,回建康后仍是死路一条。」
刘毅睑露不以为然的神色,闷哼道:「行军打仗的事,我自有分寸,不是我事后聪明,而是早在进攻会稽前,我们已预估到有眼前的情况,所以作好了准备,现在乱兵反击的声势似乎浩大,但只是回光返照,难以改变败局。」
刘裕心知刘毅不直接了当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又或坦言「你凭甚么来教我」,已算是非常克制。皆因说到底他们从未曾撕破脸皮,故仍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和尊重。
两人就这么站着对话,互相瞪视,火药味愈来愈浓,眼看一言不合,不是一方逐客,便是另一方拂袖而去。
刘裕心中暗笑,只看刘毅憔悴的睑容,便知他是外强中干,勉强在撑着,事实上从刘毅肯见他刘裕,可推测刘毅内心虚怯,所以想听他刘裕有甚话说。
刘裕叹了一口,朝前踏步,绕过刘毅走到他背后,轻轻道:「宗兄还记得吗?那晚我登上何大将军的船,劝他千万不要到建康去,何大将军却忠言逆耳,一意孤行,结果在到建康途上惨遭人所害。」
这不但是动之以情,更暗含警告之意,劝刘毅不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否则势将重蹈何谦覆辙。
刘毅沉吟片刻,也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会忘记此事?亦正因如此,令我和很多兄弟无法接受宗兄向司马道子投诚的事实。宗兄可以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呢?你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了,教我如何敢信任你?——」
刘搭走了开去,直抵可眺望外面园景的橱窗,缓缓道:「宗兄弄错了,我并不是向司马道子投诚,甘愿做他的走狗,而是为朝廷效命。——」
刘毅转过身来,瞪着他的宽肩厚背忿然道:「这有分别吗?」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当然大有分别。一天我们没有人起兵造反,上至谢琰,下至宗兄,谁不是为朝廷效命?如果司马道子等同朝廷,那宗兄和我并没有分别,对吗?」
刘毅为之语塞,说不出话来。
刘裕原地转过身去,面向刘毅,喝道:「最后的机会就在眼前,我绝不是虚言恫吓,吴郡和嘉兴两城的其中之一,绝捱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之时,只要一城失守,另一城势将难保,然后轮到海盐,琰帅的部队会变成缺粮缺援的孤军,后果如何?不用我说出来宗兄也该清楚。」
刘毅沉声道:「宗兄勿要危言耸听,有甚么事实可以支持你这个看法呢?」
刘裕晓得刘毅已被他打动,兼之记起当日何谦不听他刘裕逆耳忠言的悲惨后果,终于忍不住问个究竟。
刘裕微笑道:「你可知徐道覆的主力大军尚未出动呢?」
刘毅皱眉道:「主力大军?」
刘裕道:「徐道覆的主力攻城部队,一直隐伏于吴郡和嘉兴以东的沪渎垒,兵力达五万之众,是天师军的精锐,不但攻城的预备上夫做得十分周全,且是蓄势行事,其锋锐实非久战力疲的吴郡、嘉兴守军可以抗御。加上两城民贼难分,当这支攻城奇兵大举进攻,蛰伏城内的乱兵来个里应外合,你说两城能守多久呢?当日大小姐的夫君就是这般失去了会稽,还赔上了性命。同样的历史会重演,吴郡和嘉兴如是,宗兄的海盐亦无法幸免。」
刘毅色变道:「沪渎垒?」
刘裕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从未听过「沪渎垒」三个字,而他亦是在五天前,才晓得这么一个地名。沉声道:「沪渎垒是东吴孙权时代的水师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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