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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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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释还要再说话,可是高公公使劲给他使眼色。他住了口,可以不说话,却也坐不住。起身打揖,道了声告退便走了。
  李砚笑了笑,在面前折子上落字,同高公公说话:“他这是怕了?”
  高公公赔着笑回道:“世子爷只十二岁呢。”
  “苏相五十岁了,他二人互相补补,足够了。”李砚叹道,“倘不是宗族里少人,朕怎么会用他?”
  李释一路出了养居殿,回弘庆殿想了一个下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情太儿戏。
  傍晚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养居殿,预备把事情跟李砚讲清楚。
  那时候高公公仍守在殿前,见他来,先拉住了他,轻声劝道:“皇爷怕是一定要去江南的,原先咱们谁也不知道,皇爷把侯爷看得那样重。世子爷要是辞了这事儿,只怕皇爷又要挥剑斫案了。”
  李释同他说了几句软和话,仍是往里边走。
  推开内室的门,却看见李砚趴在案上小憩,案上那只猫也睡着,同他一起睡着。
  李释顿了顿,放轻动作便又退出来了。
  “劳公公告诉皇爷一声,我会尽快学着处理政事。”
  *
  船只颠簸,走了一个多月的水路,陈恨也都习惯了。
  只是这会子在贺行的船上,他也睡不安稳,眯了一会儿就醒了。瞪大眼睛盯着帐子某一处看,又发了许久的呆。
  也是到了傍晚,有人推门进来。
  不想多做纠缠,陈恨闭上眼睛,只装作睡着的模样。
  听着声响,那人该是把放在门前的吃食给端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外边又进来了一个人,那人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扑在榻边,怯生生地喊他:“林先生……”
  是林念。
  陈恨睁眼,从榻上坐起来:“他们把你怎么了?”
  林念用手背抹眼泪:“他们不给饭吃。”
  “什么?”
  “他们说你不吃饭,我也没饭吃,让我来劝你吃饭。”
  陈恨没忍住,骂了一句粗口:“不吃饭又碍着他们什么了?”
  林念可怜兮兮地摇摇他的衣袖:“你要是实在不想吃的话,那就别吃了,我还能再撑一会儿。”
  “不用,我和你一起吃。”陈恨起身下榻,“我去找他们说。”
  林念扯着他的衣袖不放:“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什么?”
  “你果然是骗子!”
  “小公子,别闹了。行吧行吧,我哄哄你。”陈恨背对着门口,把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了几个字。
  林念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另一只手学他的模样在衣摆上画了几个字。
  “对不起,你暂时回不了家了。”陈恨又低声道,“你水性好吧?”
  林念点头,陈恨又朝他使了个眼色:“说话。”
  “噢。”林念会意,大喊道,“你这个骗子啊!”
  趁着他说话声音掩着,陈恨握住了他的手,压着嗓子又道:“记住了,等下了船,就往这里去。报我的名号,我叫陈离亭。把事情告诉那里边的人,他们懂得怎么办。”
  “可是我怎么……”
  陈恨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会想法子。”
  林念看着他,怔怔地点点头。


第109章 一程(6)
  与林念一同吃了点东西; 外边的人进来收拾东西; 预备把林念也给带走。
  “那个……”林念鼓起勇气,对身边人说; “侯爷头上的伤; 弄成这样不大好,要不我给他重新包扎一下吧?”
  一个人离开又回来,显然是去请示贺行。
  回来时带了清水、药粉与细布; 往桌上一放:“弄吧。”
  待人都退下去了; 林念抬手,轻轻地揭开陈恨包在额上的细布。血迹凝了,粘在了伤口上,他小心翼翼的; 不敢碰疼陈恨。
  陈恨却自个儿一抬手,直接把细布给揭下来了。其实疼得他眼角都沁出泪来; 但很快就忍住了,竟还是一副全不知疼的模样:“长痛不如短痛,好了。”
  “你这个人真是……”林念气得要打他,顾念着他身上带伤; 拍了他一下。林念扶着他的脸看伤口,“你看; 才结好的; 你一动,又流血了。”
  “又没什么大事儿,你急什么?”正说着话; 鲜血凝了一条线,从陈恨的眼睛上流下来了。
  林念拧干了巾子给他擦脸,一面嘀咕道:“你真的是忠义侯啊?”
  “嗯。”陈恨应道。
  “那……”林念丢开巾子,拔开瓷瓶的塞子,要给他撒药粉,“其实你……不用顾忌我。”
  陈恨笑了一声:“他们是拿你的性命要挟我,我不顾忌你,你就死了。”
  林念梗着脖子道:“死就死了。”
  “他们不会直接杀了你,他们要看我忍不忍心。”陈恨吓唬他道,“据本侯所知呢,他们一般会先一根一根砍断你的手指,然后会打断你身上每一根骨头,要把你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最后才杀你。”
  “我……”林念缩了缩脖子,将细布扯成长条,绕在他的头上。
  “好了,别想些不着调的事情了。”陈恨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们都好好的活着不成?”
  “可是你……”
  “没什么好可是的。”
  “我是说……”林念指了指他的手,“侯爷的蹄子是不是也要重新包一下。”
  “嗯。”陈恨自个儿解开了手上缠着的布条,“伤得有些厉害,等等看了,你别叫啊。”
  这话是说给外边的人听的。陈恨解开细布的时候,林念确实被他吓了一跳,却不是因为他伤得有多严重。
  林念结结巴巴地问他:“你……你怎么能把这种东西……”
  “不妨事。”陈恨朝他笑,“你要是不能包,那就算了,我自己来。”
  “我来。”林念压低声音凶他,“你这样,伤口怎么能好?”
  “能好能好,就是好得慢些。”
  陈恨还是朝他笑,林念见着,简直想拍拍他的脸,叫他别笑了。不知死活的模样太讨人嫌了。
  “要不……”林念问道,“我求一求他们,我过来照顾你,好不好?”
  “不用。”陈恨捏了捏他的脸,“你吃好喝好,跟这船上的人不用客气,把力气养足,就算是照顾我了。”
  见他说的认真,林念也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啦。”
  “不是的。”林念低头给他包扎伤口,倒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侯爷不是蚂蚱,侯爷是神仙。”
  神仙啊,从前也有个人这么说他。
  “是么?”陈恨略笑笑,“我只扮过一阵子的林半仙。”
  “就是。”林念又问他,“那皇爷呢?”
  “什么?”
  “你总见过皇爷吧?皇爷呢?”
  皇爷是天底下最固执的人。陈恨笑了一声,颇无奈道:“呆子傻子,小兔崽子。”
  林念撇着嘴嘟囔:“你这样说皇爷,会被砍头的吧?”
  “……只要不告诉他就好了。”
  林念将细布绑紧,把东西都拾掇拾掇,端起木托盘起身:“你养伤吧,我回去了。”
  陈恨朝他摆摆手,待他走到门前,好像告诉他什么秘密似的,神秘兮兮地对他说:“我同皇爷交情好,他不会生气的。”
  林念转头,是是是,全天下都知道你同皇爷交情好。
  *
  林念走后,陈恨斜斜地倚在榻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事情,随后抬眼,往舷窗外边看了一眼。
  江面宽阔,目之所及俱是水天。下午有一阵子的日头,这时候太阳落到了水面那边,将半边天与半边江水都染成橘红。
  陈恨起身,站在舱门前缓了有一会儿,才拉开了舱门。
  外边守着的两个人一听见门被拉动的声音,都将手搭在了佩刀的刀柄上,其中一人问道:“先生想要什么?”
  “舱里闷,我想出去走走。”陈恨低着头,似是妥协,又似是无奈,“劳你们去问问贺行。我就在船尾走走,待一刻钟就回来。”
  两个人相互交换一个眼色,道:“先生把门关上吧,等我们得了回复,就来告诉先生。”
  陈恨也不再多说话,手肘抵着舱门一推,就把门给关上了。
  他又回到榻上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那两个人是诓他,要再出去时,门又被推开了。
  “先生可以出来。”这是贺行的声音。
  陈恨懒懒地抬了抬眼睛,果然是他。
  “谢谢。”陈恨冷冰冰的客套了一句,起身便要出去。
  穿过了夹道,便是船板。
  一开始说的是船尾,陈恨也就只在船尾站着。
  下午放晴,稍散了雾,江上风迎面吹来,吹动他的发尾与衣袖。
  陈恨踢着衣摆,先绕着船尾走了两圈,舒坦些了,像是兴致也上来了,便趴在船舷上吹风赏景。
  原本守在船舱前的那两个人跟着他,一左一右,神仙座下两小童似的。这两人盯了他许久,也不见他有什么异样动作,便不是很把他放在心上了。
  而方才来喊他的贺行,就抱着手站在不远处。
  陈恨只趴在船舷上发呆,心里估算着时辰,一刻钟一到,用不着谁提醒,自己就转身回去了。
  经过贺行身边时,贺行问他:“先生不再多待一会儿?”
  陈恨没有说话,兜着衣袖往前走。
  如此连续了三日。
  每回都是傍晚时候,陈恨推门出来,说要出去走走。
  前三日,看守的人还规规矩矩地去请示贺行,到了第四天,贺行就过来了。
  “你想出去,没人拦着你。”
  陈恨还是冷冷清清的一句谢谢,用包得像粽子的手整了整衣襟,起身要出门。
  贺行觉着他无趣,全不像才被抓住的时候,挣得跟网里的动物似的。
  如前三日一般,陈恨现在船板上逛了两圈,然后双手搭在栏杆上吹风。
  一刻钟之后,他就回去。经过贺行身边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次日他再要出来,看守的人不再请示贺行,直接放他出来了。
  又三日。
  陈恨正吹风的时候,皱了皱眉,转头对身边跟随的两个人道:“你们挡着我的风了。”
  二人俱是一愣,不知道陈恨怎么忽然这样对他们说话,不敢还嘴,下意识就去看贺行——他总是跟着陈恨一起来船板上吹风。
  贺行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教那两个人退到一边去了。他径直走到陈恨身边,碰了碰他搭在栏杆上的手:“好几日了,先生这手还怎么不见好?”
  碰了蛇似的,陈恨一下子就弹开了,扭头便走。这一回他连一刻钟的时辰也没待满。
  次日他再来,那两个人不再紧紧的跟着他了,远远地站着看他。
  他临走前,贺行说:“不必掐着时辰,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再三日。
  贺行在船板上设了一张小案,小案上摆了酒食。
  陈恨被那两个人压着,坐在贺行对面。
  而贺行敛袖抬手,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其实这样就挺好的,你不闹别的什么,就在我这儿住着,我们两人谁都舒坦。单看李砚要拿什么来赎你罢了。”
  陈恨不答,用裹着细布的双手捧起酒杯,仰头吃净杯中酒水。
  “你们文人总闹脾气,有什么意思呢?名声能当什么用?”贺行撑着头看他,自己却不碰一下酒杯,“有的时候,认命二字,才是最要紧的。”
  “真好笑。”陈恨抬头看他,“你这种人说认命。”
  贺行怪里怪气地笑了笑,指尖摩挲着瓷酒壶的肚:“前十几年,我确是认了命的。”
  他从衣袖里拿出个小竹哨子:“今儿经过一个码头,有个买小玩意儿的小孩子,顺手给你买的。”
  将小竹哨子放在几案上,贺行一松手,那小竹哨子便骨碌碌地滚向陈恨那边,最后被陈恨的酒杯挡住了。
  陈恨也不拿,道:“那时候你随李渝因春猎入长安,送的也是这种东西。”
  “不是。”贺行笑了笑,“当年你趴在墙头看我弹琵琶,他们送金银钱财,你送的是这么个小玩意儿。”
  “我忘了。”
  “你这人要是安分些,还挺可爱的。”
  “是吗?”
  “你安分些,我都能找出你的一点好来,赏你一条活路;你要是惹得人烦了,挡着人的路了,我就真的把你烧了,抛进黄河里。”
  陈恨心烦,他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伸手就要拿他手边的酒壶:“你不喝我喝了。”
  他抱着酒壶猛灌了一口,酒水浸湿半幅衣裳,酒气直冲喉咙。
  陈恨捂着脸咳嗽了好一阵,咳得厉害,死去活来的,恨不能满地打滚。贺行冷眼瞧了一会儿,才要抬手给他拍拍背的时候,陈恨一抬手,哐当一声,把酒壶给摔了。
  远处跟随的人一惊,才要上前,被贺行摆手制止了。
  陈恨说:“老子当年——”
  贺行细听,才知道他说了什么,料想他是耍酒疯。
  而陈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手扶着栏杆,满袖兜风,扯着嗓子唱歌:“老子当年,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明月楼台箫鼓夜,梨花院落秋千索。共何人、对饮五三钟,颜如玉。”
  这是上半阙,下半阙他抚着掌,似笑非笑地瞥了贺行一眼,全不像是吃醉了的模样,只低低地吟了一句。
  “嗟往事,空萧索。怀新恨,又飘泊。”


第110章 一程(7)
  后三日。
  八月十一的傍晚; 陈恨坐在船尾栏杆上; 面对江面吹风。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远处江天一线的地方隐约显露出码头熙攘的模样。陈恨偏头凝眸; 瞧了一会儿; 而后贺行走近,一只手按着他搭在栏杆上的右手。
  傍晚出来放风是惯例,他得有在船板上活动的机会。
  贺行以为他是个文人; 力气不大; 功夫不好,身上又没有武器,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最要紧的是,他手里还抓着林念; 陈恨顾忌着林念,不会同他动手。
  所以贺行不怎么防备他。
  贺行捉着他的右手手腕; 将他的手半举起来:“先生手上这伤,怎么十几日了也不见好?”
  陈恨略垂了眸去看,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细布只是裹住了手心; 不过裹得很厚。
  “许是那时候碎瓷片扎得深了。”
  贺行又问他:“侯爷的封地,是已然过了罢?”
  “早就过了; 三天前就过了。”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手; 半真半假地朝贺行笑了笑,“那时候我要是没喝醉,多少得想想法子; 给封地上的人递个消息。次日才想起来,亏死我了。”
  贺行亦是笑了,问道:“那天晚上,你唱的那曲子,还有半阙,是什么?”
  陈恨抖了抖衣袖,接满了迎面吹来的江风,随后将双脚从栏杆外边收回来,一手撑着栏杆,跳回船板上。
  站稳之后,他在贺行身边绕了半圈,慢慢地踱到他身后去。
  “嗟往事,空萧索。怀新恨,又飘泊。”陈恨抚着掌打拍子,一面走,一面唱道,“但年来何待,许多幽独。海水连天凝望远,山风吹雨征衫薄。向此际、羸马独骎骎,情怀恶。”
  江水拍船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吞去不少。
  “贺新声。”陈恨忽然喊他名字。
  “怎么?”
  陈恨站在他身后,还是拢着双手,暗地里借衣袖掩着,左手却去解右手上缠着的细布,他说:“这词儿,唱的是我们所有人。”
  贺行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特别是前边这句,‘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陈恨靠在栏杆上,沉沉地叹了口气,终是将包伤口的细布给解开了。
  贺行身量小,陈恨猛地把他往后一扯,右手攥着碎瓷片,压在他的颈上。
  瞬间变了语气,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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