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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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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砚也是被他吓了一跳,怎么忽然就变成祸国美人儿的做派了?
  他几乎怀疑是陈恨从前说过的天道要他这么干的,否则陈恨又怎么会这样?
  后来李砚也想不得其他的事情。陈恨吻得极烂,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倒像是泄愤。李砚引着他带着他,两人才舒坦些,得了趣儿。
  就是这趣儿不怎么长久。
  换了冰凉的刀刃贴在李砚的颈上。
  趁着李砚意乱,陈恨摸在他背上的手从枕下摸出匕首,架在他的颈上。
  好么。
  李砚自嘲的笑了笑,他就说,分明是个硬骨头的人,怎么会忽然之间弯腰讨好,原来为的是这个。
  陈恨对他,还是摸得极准。
  刀就架在脖子上,饶是武力差距大些,李砚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不怀疑,陈恨要是厉害起来,扎自个儿一刀都不喊疼的,况他李砚在陈恨面前,现却只是个不得宠的人。
  陈恨往后退了退,抹了抹唇。方才李砚把他下唇咬了个口子,他这一抹,正好抹出一道血痕来。
  陈恨吐舌,舔了舔伤口,低声道:“帛书给我。”
  李砚将才到了手的两封帛书递给他。
  陈恨将帛书往怀里一收,又道:“钥匙。”
  “钥匙不在身上,方才你都摸过了。”
  陈恨似是全没听见,又冷冷的道了一句:“钥匙。”
  那么多年了,李砚了解他,他也了解李砚。李砚不会把钥匙放在其他地方,他会带在身上。陈恨说不出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
  李砚停了停,一摸左手衣袖,将钥匙递给他:“离亭,就算解开了镣铐,你也出不去。”
  陈恨接过钥匙,一手持着匕首,一手去解脚上镣铐,警惕的目光片刻不离李砚。
  解开镣铐的瞬间,李砚直起身子,劈手夺刀,却只听见银的环扣又一声轻响。


第101章 兵败(4)
  那镣铐咔哒一声; 把李砚的手腕铐上了。
  陈恨眼疾手快的重新夺过匕首; 往边上一翻,正好下了榻。
  李砚拧着眉头看他,沙哑着声音道:“你出不去。”
  “这个不劳皇爷费心。”陈恨坐在地上,用手摸摸被铐了快一个月的脚踝。
  李砚往外扯了扯被铐着的手; 惹得铁链一阵乱响,他预备下榻,却被陈恨反手按在了榻上。
  陈恨像话本子里的妖精似的朝他面上吹了口气,道:“皇爷睡会儿罢,都使不上劲儿了,还强撑着做什么?”
  李砚费力地转了转手腕,这时候连话也说不出了:“你……”
  陈恨端起榻前茶盏; 低头看了看,噗嗤一声笑了:“皇爷还挺乖的,全都喝了。”
  陈恨拖过被子给他盖上:“一点点麻筋散,不伤身子的。章老太医临走前怕我出事; 悄悄塞给我防身用的。”
  李砚喘着粗气,好疲倦地睁着眼睛; 盯着他瞧; 想要伸手拉住他的手,却连动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垂眸见他这副模样; 陈恨抬了抬手,将自己的指尖塞到他手里。
  就这么,李砚还是抓不住他; 全不像方才那个什么都要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帝王。
  他握不住,陈恨的手水似的在他手里划过去。
  “趁皇爷还清醒着,我同皇爷说两句话。”陈恨却握了握他的手,也不急着走,掀了掀衣摆,在榻边坐下,“钥匙我丢进明镜湖里,等皇爷缓过来了,就让人去捞罢。”
  李砚抬了抬眸,陈恨把手收回去了。
  他低着头,一边把匕首收入鞘中,绑在了腿上,一边逗他:“明镜湖是活水罢?要不还是丢进御河里罢?要是找不到钥匙了,皇爷那儿有备用的罢?”
  “谢谢皇爷‘金屋藏娇’近一个月,我明白,皇爷是为了保我,我生气,但是心里不怨皇爷。现在我锁皇爷,皇爷也别怨我。”
  “皇爷要实在生气,睡一觉起来,我这个人也就不在这儿了,没得气坏了身子,只当我不在了便好。”
  他叹气,幽幽的念了一句唱词儿:“‘人间君臣眷属,蝼蚁合殊;一切苦乐兴衰,南柯无二;等为梦境,何处升天?小生一向痴迷也。’”
  他这话像是咒语,一念出来,李砚也就完了,直往无边的虚空堕去,没有凭附。李砚强撑着,睁着眼睛看他。
  或许怨恨不甘,或许留恋不舍,陈恨也全不管了。
  他转头,将李砚眼中好复杂的情绪全都抛到脑后。
  他不急着走。李砚躺在榻上,半垂着眸,隐约之间,看见陈恨慢条斯理的,也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
  陈恨背对着他,还是一身蓝衫,掖幽庭的装扮,头发挽得松垮,风流不羁的模样。
  “夜里转冷。”陈恨自顾自道,“我借皇爷一件外衫穿穿。”
  他从衣桁上拣了一件李砚的外裳来穿,深色的,绣云纹。仿佛只要披着它走进夜色之中,他就与夜色浓重融为一色,再也寻不回来了。
  只有衣上浅浅淡淡的龙涎香还在。
  李砚躺在榻上,好无奈地想,他就算要走,也求他多拿两件他的东西走。
  随手丢在案上的玉饰,落在墙角无人去拾的铃铛,就算途中典当了,也多拿两件东西走罢。
  可是他没有拿,除却身上一件外裳是李砚的,别的什么也不动,反倒还给他留了东西——
  这时候陈猫猫跳窗子回来了。
  陈恨以为药力发作,李砚已然睡过去了。
  于是他抱起白猫儿,把它放到李砚身边,对陈猫猫说:“今后你陪他吧。”
  陈猫猫舔了舔他的手指,逗得陈恨轻笑一声,又揉了揉它的脑袋,把它往李砚那边推了推。
  都不要了,猫与人,他统统不要了。
  陈恨从褥子底下拿出早前写好的一封信,薄薄的一张纸,夜里风大,他便用捡起来的铃铛镇着信纸。
  铃铛是早前李砚给他的那一个,他不大喜欢,丢出去几回,又捡起来几回,现在也留给李砚了。
  他想了想,最后却用钥匙换了铃铛,用镣铐的钥匙压着信纸。
  他尝过被锁起来的滋味,正是因为尝过了,所以才不舍得叫李砚也尝尝这滋味。
  再没别的什么事了,陈恨倾身上前,碰了碰李砚的唇角:“皇爷,夜安。勿念,再会。”
  拂袖转身,夜风吹动衣摆簇簇。
  他再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高公公候在外边,见他出来,一时间吓得不轻。
  陈恨朝他做个了噤声的动作:“嘘——高公公帮我把西边暖阁里的小手炉拿出来好不好?就放在榻上。”
  “你……皇爷呢?”
  “皇爷想通了。”陈恨笑了笑,随口扯了个谎,“放我走了,在里边正难受呢,我得快点走,要不等会儿他就后悔了。”
  高公公犹豫道:“可……”
  陈恨不再同他绕圈子,推了门,径直往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就是连养居殿前的台阶都还没跨下去一级,当即就有人将他拦下了。
  李砚的侍卫匪鉴领头,不是宫中的禁军,是李砚的亲卫。
  “忠义侯陈离亭奉旨出宫。”陈恨从袖中拿出一卷帛书,举过了头顶,清冷的目光直逼阶下众人,却在暗地里缓缓的舒了一口浊气。
  抓着帛书的指尖都泛着白,也不管阶下亲卫有没有给他让路,陈恨只当看不见,迎着刀剑枪戟的寒光往前走。
  太狂了。
  匪鉴同高公公都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没人拿得准主意,竟然就任由着他这么走过去。
  他捧着帛书,却不是靠着皇爷的威严走出去的。
  谁说忠义侯差一些?
  高公公很快反应过来,遣了个小太监去西边的暖阁,取了陈恨心心念念的小手炉来,用衣袖擦了擦,跑上前塞给他。
  高公公低声问他:“怎么突然会要这个?”
  “我……”说出来怕他笑话,闻不见龙涎香,他要睡不着的。
  陈恨只是接过了手炉,再抬眸看了一眼高公公:“公公猜到了?”
  “你执意要走,拦你也是无用。这阵子你与皇爷都难受,老奴看着也难受,若此番你能高兴些,你便去罢。”
  “谢谢公公。”陈恨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轻声在他耳边道,“等皇爷起了,给他揉揉手脚罢。”
  “好。”
  “皇爷这儿。”陈恨顿了顿,“就劳公公费心伺候了。”
  “好。”高公公推了他一把,“你快走吧,等底下人回过神,你又走不了了。”
  才说了这句话,匪鉴察觉出不对,上前就要拦他。
  陈恨拢着手,斜眼睨着他:“你想做什么?本侯是皇爷亲封的忠义侯,皇爷圣谕让我出宫,你想做什么?”
  匪鉴不动,颇心虚的迎上他的目光:“侯爷,待匪鉴遣人去问问皇爷……”
  “你在养居殿帮着皇爷守了本侯一个月的事情,本侯还没来得及同你算账。皇爷那儿的账是算不清楚了,你这儿的,本侯还能同你算算。”
  “那侯爷就尽管同匪鉴算算好了,匪鉴亦奉了皇爷口谕,要在此处……”
  陈恨猛地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架在他的颈上,一字一顿道:“赵匪鉴,你不要忘记了,你同匪石,是谁捡回来的。”
  “侯爷于匪鉴兄弟二人有救命之恩,匪鉴没齿难忘,只是皇爷……”
  “好。”陈恨一挑眉,转头去看高公公,“高公公,你去问问皇爷。”
  高公公自也明白他的意思,拱了拱手,就往殿中去。
  其实高公公根本也没进到内室,只在殿中待了一会儿,出去时,装出好老实的模样,道:“是皇爷准的。”
  匪鉴仍是怀疑,却不敢再阻他。
  一推手腕,陈恨将长剑往前一送,就将长剑插回了他挂在腰间的剑鞘,转过身,风鼓起他的衣袖,像许多的雀儿在他袖中,挣扎着要飞出去,要飞过宫墙去。
  出了养居殿,直往南边的宫道儿走,陈恨将帛书塞在衣襟里,抓着李砚送他的手炉小跑着向前。
  月色不明,自宫墙琉璃瓦檐漏出,撒在他身上,照出暗暗的纹。
  衣袂纷飞,陈恨只回头看了一眼。养居殿的檐角与夜色溶在了一处,再看不见别的什么,他便不再回头了。
  今晚宫门前守禁的是禁军统领许将军,他原本是不用来守的,只是为了陈恨来走这一遭。
  陈恨从檐下走出,宫门前的灯笼下,不等巡夜的禁军问他,便低声道:“是我。”
  许将军在宫门那边转头看他,一把年纪了,一捋胡子,朝他抱拳:“侯爷。”
  好久没听人这么喊他了,陈恨不大自在的摸了摸耳朵,转身去摸了摸拴在宫门前柳树下马匹的鬃毛,马蹄不住的擦地,在他脸颊边呼出热乎乎的气。
  许将军将老早就预备下的小包袱交给他:“侯爷一路顺当。”
  “嗯。”陈恨接过包袱,翻身上马,回身朝他抱了抱拳,“多谢了。”
  许将军摸着胡子,摇了摇头,目送他离去。
  这些日子,陈恨同李砚说《桃花扇》,说国家君父,花月情根,还说《南柯记》,说君臣眷属,无殊蝼蚁。
  但是在给李砚的信上,他说了一句大白话:“生存于严苛历史环境中的人们,拥有的选择自由极其有限,因此,那些拼死守护尊严的坚忍态度才格外震动人心。”
  所以他不愿意被锁着。
  正如他这时驾着马,跑过朱雀长街,踏碎长安星辰。
  城门前,长街那边,镇远府的小将军吴端远远的见他来了,忙抬手示意守城士兵打开城门。
  吴端还没来得及说话,骑在马上的陈恨只听见耳畔的风呼呼吹过,他用尽此生气力,朗声喊道:“忠义侯陈离亭,奉、旨、平、叛!”


第102章 兵败(5)
  章老太医配的药; 下的料都是实打实的,不曾短了一分一毫,药效也格外厉害些。
  陈恨下的软筋散是一个时辰的药效; 但是仗着身子底子好些,李砚只在榻上躺了两盏茶时候; 便醒了过来。
  手脚还发着软,他试着抬了抬手,却引起腕上铃铛一阵响。
  陈恨把那银铃铛挂在了他的手上; 还给他。
  从前所有的悲欢爱恨,都还给他。
  换了李砚把银铃铛握在手心,他却不像陈恨那样把铃铛给甩出去,那铃铛似是黏在他的手里。
  他想起陈恨说要把镣铐的钥匙丢到明镜湖或是御河里去; 都是活水。他没有备用的钥匙; 再不找人去捞,恐怕就要一辈子被困死在床榻上了。
  自作孽; 他是种因得果。
  李砚张了张口,才要喊人,余光却瞥见榻前案上放了钥匙。
  陈恨把钥匙留给他了。
  手脚发麻; 动作还不利索。他想要拿起钥匙; 却把钥匙打翻在地。
  这时候他才发现怀里被塞了一只猫。
  陈恨把猫也留给他了。
  陈猫猫叫唤了一声就跳走了。李砚伏在榻边喘了口气; 自个儿也翻到了地上; 打翻了无数东西。
  外边人听见动静,推门就要进来。
  李砚转头,吼了一声:“滚!”
  他缓了缓; 将头靠在地上,好教自己舒坦些,很快又吼了一句:“派人去追离亭!把吴端、李释喊过来!”
  外边人慌乱了一阵,慢慢的又静下来了。
  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药效,他强行要动作,实在也是艰难。
  他颤抖着手,费力捡起钥匙。
  夜色不明,只有很朦胧的光亮投进来。
  他举着手,将腕上镣铐凑近了,眯着眼睛。途中拿的不稳,把钥匙掉在地上两回,试了许久,才终于把钥匙按进锁眼里。
  好熟悉的咔哒一声,镣铐开了。
  李砚无力地拂了拂袖,将撑着榻站了起来。
  手麻脚软的,他就是站也站不稳,扶着墙往前走,也只是走一步踉跄三步。
  走出去一段路,李砚靠在墙上缓了会儿神。只是靠在墙上,他不敢坐下,怕一坐下就要等一个时辰才能站起来了。
  他环顾四周,确认陈恨是真的只穿走了他的一件外裳,别的什么也没带走,他一个人出门在外,什么值钱的都没带走。
  那怎么行?
  现下想到这一层,李砚又提了口气,走到了床榻对面的墙边。
  他倚在墙上,抬手摘下墙上挂着的长剑。是他常用的那一把,李砚拄着它,才感觉好些了,推门出去了。
  高公公一个人,诚惶诚恐的守在内室门外,见他出来,只是低头:“皇爷。”
  李砚额上豆大的汗珠子往下落,他沙哑着声音,喘着粗气问道:“离亭呢?”
  “侯爷走了。”
  早也知道他走了,但是得到了明明白白的回答,李砚才终于死心。
  丢了,这一世又丢了。
  李砚怒不可遏:“谁放他走的?谁敢放他走?”
  “是皇爷的诏书……”
  李砚一甩衣袖:“不是……”
  不是,不是皇爷的诏书?
  可那确实是他的诏书,是一年前他亲手撰的封侯诏书。
  李砚闭了闭双眼,轻声道:“去追,派人去追。”
  “匪鉴已经带着人去了。”
  “让各州府都派兵去找,所有人马都去找。”
  “皇爷,这么做是不是……”
  李砚猛地睁眼,双目暗红,满是血丝。抬手拔剑,挥剑指天,厉声道:“去找啊!”
  “好。”高公公大着胆子去扶他,“皇爷还是先去坐下罢。”
  “去传旨。”李砚甩开他的手,拄着长剑往殿中挪。
  “是。”
  不消一会儿,高公公很快就回来了。
  他回来时,李砚已撑着长剑走到了殿中,架着脚坐在案前软垫上喘气。
  他是累极了,面色都苍白了,眼睛却是红的。
  见高公公回来,李砚又问道:“李释、吴端人呢?”
  高公公垂首,规规矩矩的道:“已经派人去请世子爷和吴将军了。”
  李砚却猛然把案上物件都掀翻了:“请个屁,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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