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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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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好好伺候李砚以赎罪,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陈恨又不是个记仇的人,李砚都大度到饶他这狗贼一命了,原本造反的也是他,他总不能总唧唧歪歪的像个受害者。
高公公在旁边提醒他:“皇爷今日去镇远府。”
陈恨站到李砚身后,抬手把他身上的衣裳给剥下来,又顺手摸了两下颈子。
“还是年节里,穿得太素了的不好。镇远府老将军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人穿得花枝招展……呃,穿得鲜艳一些。”
他絮絮叨叨的,是为了显示出自己不是故意摸他的脖子的,完全是不经意的,他是坦坦荡荡的。
李砚喜素,云淡风轻的。而在两人相处的十来年里,陈恨一直都致力于把他打扮成年画娃娃。
主要原因还是陈恨把他当做小孩子看。
而这件事情,随着李砚年岁渐长,权势渐长,就慢慢地由李砚占了上风。
最后陈恨挑挑拣拣,找了一件藏蓝色的袍子给他穿。
有那么一瞬间,陈恨想起了在岭南的时候。
初到之时也是冬日,岭南又湿冷,一时间两人都不怎么适应。
那时候也是陈恨起得早些,把醒来的李砚重新按回被子里去,让他再睡一会儿。待陈恨将洗脸水与早饭都料理好了,才去喊他起来。
有一回陈恨弄了点银炭,夜里给他暖暖手脚,李砚便像抱树一样抱着他,手脚似八爪鱼似的,缠得紧紧的。
寻常时候李砚自己裹着一床被子睡,他怕把陈恨给捂凉了。结果他一抱他才知道,原来陈恨更怕冷。
后来李砚知道他更怕冷,就找借口说自己要早起习武,每日闻鸡起舞。
陈恨拦不住,便随他去了。后来也就把自己给养懒了。
冬日里陈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在院子里练剑的李砚一听见有动静,就跑进去伺候他穿衣裳。
陈恨是裹着被子坐起来的,他一掀开被子,李砚就帮他把衣裳套上。衣裳又是架在灶边烤暖了的。
这伺候周全得,几乎教陈恨以为,自己也是一位流落民间的尊贵皇子。
他当然不会是尊贵皇子,所以他后来又觉得李砚——反过来把自己当孩子养。
好诡异的念头。
……
养居殿。
陈恨低头,摆弄他的衣带,弄好了衣带,又双手揽着他的腰,将腰带从他身后绕了一圈。
他跑到他身后去,将腰带弄得更平整些。
站在李砚身后,陈恨才敢抬头看他,心道一直没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砚就长得比他高了。
也就是一个额头的差距。陈恨闷闷地想,自己把头发束高些,说不定也就追上他了。
不知不觉的,李砚这个少年人就长成男人了,他还以为这个人永远都是少年郎呢。
呸,这狗屁不通的煽情。
陈恨一抬手,将李砚散下来的头发握在了手里。心道这人的脖子有点暖和,又道这人的耳朵怎么冻红了。
尚是清晨,眼前人又是心上人,李砚旖念颇多,像丛生杂草,又像蚕茧似的,把他整个人裹在其中,是什么剑术都解不开的招式。
陈恨,陈离亭,忠义侯。
李砚闭上眼,并不再看他,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头发。陈恨的手凉些,指缝贴着,由发根顺到发梢。一举一动,李砚虽闭了眼,却仍能清楚察觉。
他很是不自在,不自觉便放任了思绪。
陈恨的手凉,在榻上是不是仍是手凉?若是那时候,该不会也手凉了罢?他的手,搭在他的腰间么?或仍是插在发间?
他的眼睛好看,是杏眼,像从前狩猎,在山林深处遇见的一只鹿。唇,他不经意间蹭到过,不过他想正经吻起来恐怕还不错。
他这个人,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好像又有一点傲骨。就是不知道他这通身傲骨在榻上软不软?又有多软?
李砚回神,发觉想得过分了,才要念两句静心咒,陈恨便凑了过来。
“皇爷,上回西北送上来的驼骨簪子呢?”
李砚垂眸,定了定神,淡淡道:“年前你把它弄得缺了个角,随手就塞到外边花瓶里了。”
陈恨自个儿都忘记这回事了,干笑两声便不再说话。
李砚今日去镇远府,陈恨为了任务也跟着他去了。
镇远府的老将军与将军夫人年纪大了,若是在镇远府动手动脚,恐教他们多想。但是在马车上还是有机会的。
为了获得一亲皇爷芳泽的机会,今日出门,陈恨很“不巧”地忘记带上皇爷的手炉了。
忘记拿手炉的陈恨“诚惶诚恐”地向皇爷请罪:“哎哟喂!臣真是罪该万死,臣忘了带上皇爷的手炉了。”
李砚只觉得他好笑,稍低头敛了笑意,道:“无碍。”
“臣愿意用……”陈恨咳了两声,乱七八糟的话在心里一闪而过,最终想了个中规中矩的说法,“那臣帮皇爷暖暖手。”
献殷勤献得自然,拍马屁拍得顺溜。
陈恨觉着自己说的这话实在是太贴心了,说完还笑着朝李砚眨了眨眼。
所幸李砚没有拒绝,更没有把他赶下马车。
李砚又大方,一次就将两只手都递给他了。陈恨想象着任务面板上即将不停增长的数值,奸笑着坐到他身边,将他的手抓紧了,好像抓着姑娘家揩油的急色鬼。
这一双手不白不嫩,又有李砚练剑习字留下来的茧子伤疤。
但这是“龙爪”呀,陈恨将他的手按住,又搓了搓。他平生只见过泡椒口味的凤爪,能摸一回真龙天子的爪子,感觉还挺不错的。
陈恨笑得眼睛都弯了,抬眼见李砚面色淡然,起了玩心,想要逗他。
“臣给皇爷讲一个笑话。从前有一个姑娘喜欢上了一条龙,掌管姻缘的月老说,只要用红线把两个人的手绑在一起,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啦。可是后来,那条龙还是喜欢上了另一个人,姑娘哭着去问月老。皇爷猜月老怎么说?”
“怎么说?”李砚反手,将他的手按在下边,又开始捏他的手指玩儿。
陈恨大笑道:“因为龙有很多只爪子啊哈哈哈!”
李砚且不语,只是捏他的手指。陈恨笑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故事,好像有点冒犯眼前这位真龙天子了,早知道就说是蜈蚣精了。
他弱弱地解释道:“皇爷,臣没有别的意思。”
李砚却也像是在向他解释:“朕只有两只手,都在你手里了。”
这两只手玩够了陈恨的手,最后又扣住了他的手,陈恨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便暗自想要挣开。
李砚将他的手扣得更紧:“不是说给朕暖手么?朕的手还未暖,忠义侯往哪儿去?”
陈恨暗骂了一句小心眼。说是他给李砚暖手,其实好像李砚的手更暖和一点。
……
忠义侯府与镇远将军府不同于朝中其他世家。
本朝开国,高祖身边有两位文臣武将,文臣姓陈,武将姓吴。
前朝大兴土木,徭役繁重,这三人是在修建江南运河的时候遇见的。姓陈的当时是个秀才,姓吴的是个屠夫,高祖么,是个无赖。
定国之后,姓陈的封了忠义侯,姓吴的便做了镇远将军。
又过了几十年,其间几代皇帝更迭。镇远将军府没落下去,一度被称为逍遥将军府。陈家更惨一些,因为在某次争斗中站错了队,把爵位都给弄丢了,灰溜溜地回了祖地江南。
直到陈恨的父亲,陈老爷科举考中,陈府才重新回到长安。
李砚的父亲做皇帝时,几个皇子争斗惨烈,皇太子倒台之后,皇八子李砚受到牵连,远封岭南,皇三子一党独大。
后来老皇帝病重,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急召李砚回都,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他回去时,正赶上三皇兄的登基大典。
又过了一年,李砚兵进长安,与陈恨在宫中策反的禁军里应外合,李砚这才登基。
这一场争斗之中,从头至尾,陈府都站在皇三子那边,后来长安事变,陈府忠心护主,全都死在了战乱当中。
可李砚偏偏又封了个姓陈的人做忠义侯,陈恨。
不过陈府在皇太子倒台之时就壮士断腕,就把当时还是皇八子伴读的陈恨给断了,李砚要封他,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长安事变中,镇远府吴端吴循之小将军,单枪匹马镇守端仁门,斩敌万千,一战成名。
镇远府由此显贵。
第10章 风流(2)
吴端。
镇远府老将军在西北戎马半生,手上沾染的敌血太多,有点看破红尘的意思,便不打算让镇远府的后代继续从武。
他为儿子择了这个“端”字,又字“循之”,就是想让他行事端方,好从他开始,吴家改从文。
可他偏生忘记了,自己家——姓吴,近无。
镇远府是近一年,因吴端镇守端仁门,辅佐李砚登基,有从龙之功,这才显贵起来的。早前府里不甚景气,吴老将军的几个兄弟早早的便分家出去过活了。
因此此番年节,李砚来镇远府,在门前候驾的就只有吴老将军、将军夫人与吴端。
叩拜大礼之后,吴老将军将目光投向跟在李砚身后的陈恨,李砚亦是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陈恨,对老将军说了很简短的五个字。
“这是忠义侯。”
陈恨封忠义侯近一年,在朝中并无实职,整日混吃等死。吴老将军常年在外镇边,因年纪大了才回都,所有事情又都交给吴端打理,只在府中赋闲养老。
他二人不认识彼此,也是寻常。
吴老将军朝他抱拳:“侯爷,久仰。”
陈恨亦是回了礼,老将军又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前几日吴端总往长乐宫跑,他说忠义侯就住在长乐宫,那时老夫还以为是吴端骗了老夫,今儿可算是见着侯爷了。”
陈恨笑道:“循之也常在我面前说起老将军英武……”
没等他把话说完,老将军就掐了一把他的脸:“今日一见,果然是好模样。”
将军夫人咳了两声,吴老将军便即刻敛了神色,正正经经地请李砚进府去了。
陈恨悄悄拉开与李砚的距离,跑到后边去与吴端说话,压低了声音咬牙道:“你到底跟你爹说了什么?”
吴小将军满不在乎地说:“就说你最近住在长乐宫啊。”
“那你爹为什么莫名夸我好看?”
吴端端详了他一阵,道:“大概是因为你确实长得好看。”
“我去你……”陈恨原本想说我去你大爷的,后来想想,这还是在别人家里,吴端的大爷说不定真就在家。
“我好心提醒你,等会儿席上的酒你少喝。我们镇远府好久没有接驾了,我爹一高兴,就从城外庄子上拿了几坛子陈酿来,都是烈酒。”
“好。”陈恨的酒量,确实是不可恭维的。
“诶,皇爷找你呢。”
“什么?”陈恨朝前边望了两眼,“他不是正和你爹说话么?”
“你没看见皇爷总想往外边看?他找你呢。”
陈恨再看了两眼,果然如吴端所说,李砚不自觉便往边上瞥一眼,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我过去看看。”陈恨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挑眉笑道,“小将军,午宴之后去你院子里玩儿呀。”
吴端拍开他的手:“陈离亭,你胆子肥了?你看我拿我的玄铁长刀来,把你切成杂碎喂马。”
陈恨重新回到李砚身边,但这时候,李砚却并不看他了,只与吴老将军说些朝上的事情。他觉得无趣,便低头研究镇远府的石板地。
又仿佛看见前边花廊的拐角处,鹅黄颜色的裙摆闪了一闪便不见了。或许是镇远府的姑娘侍女贪玩儿,民间又传说李砚是天人之姿,实在很引人关注,便也不放在心上。
席上酒过三巡。
吴端果然没有骗他,这酒烈得如刀子,陈恨只饮了一口,就觉得酒气直往脑门上冲。他再多灌自己两口,酒壮人胆,他就可以提着吴端的玄铁刀,去菜市口兼职侩子手了。
吴老将军也喝得有些多了,松了松衣领,讲起自己从前随军,驻扎在西北的事情。
讲到西北荒漠里的不夜城,又讲到军营之中的夜半鬼影。
最后老将军一摆手,道:“不讲这些虚的东西了,老夫再给诸位讲讲山林子里捕鹿的方法。”
这些故事,恐怕他在家中常说,将军夫人与吴端都是兴致缺缺的模样。倒是陈恨,撑着脑袋听得正认真,有的时候还拍案喝彩。
李砚亦是看向吴老将军。吴老将军坐在他右手边的条案前,陈恨亦是坐在李砚的右手边。他若看老将军,便也能看见陈恨,看见陈恨撑着头,宽袍大袖下露出来的一小节手臂,还能看见陈恨因酒意或笑意而发亮的眼睛。
李砚也有些醉了,便抬手揉了揉眉心。
吴老将军说话说得有些忘形了,只听他对陈恨道:“这法子侯爷大可以在三月春猎的时候试试,得了皮毛么,可以做衣裳,若得了鹿血么,还可以……”
将军夫人忙咳了两声,老将军也便不再说下去。
陈恨也不大好意思了,一扭头,正瞧见李砚揉着眉心,便道:“皇爷醉了?”
李砚收回手,垂眸的一个动作,却被陈恨错认为是应了。陈恨便轻声道:“这儿也快完了,让循之找间屋子,皇爷歇一歇。”
他想着,李砚睡一会儿,必定要宽衣穿衣。他在一边伺候着,又能做任务。
席散,镇远府早也就备下了房间接驾。陈恨趁着帮他脱衣服这一遭,又摸了他两把。
陈恨往香炉里添了些许香料,又帮李砚将被子掖好。镇远府的酒是真的厉害,李砚大约也是真的有些醉了,面上泛红,眼睛也眯了起来。
“镇远府的酒烈,吴老将军酒量好,就喜欢给人敬酒。臣跟循之说说,晚上的宴少摆些酒。其实吴老将军豪放旷达,他若敬酒,皇爷就算不全喝,他也不会在意。”
李砚点头:“朕知道了。”
“那皇爷睡一会儿,臣就在循之院子里,离得不远。”陈恨见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像极了重生之前那个可爱得要命的少年,一时心神荡漾,想伸手捏一捏他的脸。
陈恨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伸出了手,便在心里念了一句佛,佯装大方地捏了他一把。他告诉自己这是做任务,他心无杂念。
正要收手时,李砚却捉住了他的手。
醉眼朦胧。
好像那种往嘴里含一口酒,再举起一个火把就可以喷火的把戏。陈恨无端觉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是这种把戏。
人家的目光都是带火花的,李砚的目光嘛,则是在赤壁烧起来的千里火船。
野火烧不尽,春天还会远吗?
“皇爷?”
“像从前一样,讲一个故事吧。”李砚扣紧他的手,将他的手拉进被子里去。
“那臣讲一个……”那野火一烧,把他整个人都给烧成灰了,更何况是他的故事。陈恨使劲想了想,“讲一个臣小时候的故事。臣小的时候在书院念书,先生教我们粘句子,他出的是‘百般计’。”
李砚问:“那你粘了什么?”
“正好那日我娘给我做了千层糕,所以我粘了‘千层高’。”
李砚轻笑,顿了顿,道:“你去吧,上午伺候得不错。”
“皇爷满意,是臣的唯一追求。”陈恨笑着说了句玩笑话,抽出手来,帮他将被子掖好。
陈恨跑去吴端的院子里喝茶,他到时,吴端已经在廊下沏好茶等着他了。
“你怎么去这么久?”
陈恨席地坐下:“皇爷醉了。”
吴端给他奉茶:“喏,解酒茶,皇爷那边已经派人送了。你酒量不好,也吃一杯。”
“多谢小将军。”陈恨笑道,“镇远府也有这种东西?我原以为,凭镇远府的酒量,如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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