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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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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二瘸子再接再历的道:“这才叫英雄好汉,我说夏兄!”

关孤有些疲倦的道:“李兄若是有事打点,尽请自便,这里就不劳相伴了;我这位伙计夏摩伽只要有人捧,兴致便好,我却感到精神不济……”李二瘸子呵呵笑道:“关老大既要休息,我便告辞啦,今晚我须赶回‘三灯洼’交待些零碎事,明朝再来向关老大及夏兄等各位请安。”

夏摩伽道:“你别听他的,李老哥!我们多亲近,今日一见,才叫相见恨晚哪!”

连连拱手,李二瘸子道:“高抬高抬,夏兄!征战竟日,劳神耗力,也该早早歇着了,且先留点精力,还怕以后没有你我长相盘桓的辰光么?”

夏摩伽笑道:“好吧!我也不留你了,反正有关老大在场地方,我一概只有乖乖听令的份。”

关孤向站起身来的李二瘸子道:“李兄!若是老狐狸回转,或有他们那边的任何消息,皆须即速相告,以便有所因应。”

李二瘸子躬身应是道:“关老大放心,包管误不了事!”

接着,他又向大家招呼过后,再坚拒了关孤的出送,领着十几名手下,匆匆往洞外行去。

打了个哈欠,夏摩伽喃喃的道:“奇怪——李二瘸子一走,倒突然觉得乏了,这是怎么回事?”

关孤平静的道:“没人高抬你了,自就无趣了,老夏!”

眯上眼,夏摩伽道:“你别吃我的豆腐,关老大!我也有机会给只‘小鞋’你穿!”

笑笑,关孤道:“去睡吧,别逗啦!”

“铁牌”江权从那边走了过来,小心的挽扶着夏摩伽到木榻上躺下,然后,偕同李发一起至石殿门侧席地而卧;现在,只有关孤一个人独自据桌沉思,他的神色在灯光的映衬下,便更有一股化不开的悒郁了……他在想着未来。

未来几乎是一团迷潆,一团血雾般的迷潆,此际,他除了隐隐嗅到那种可怖可憎的血腥气息外,竞看不透那团迷朦的之后还会有什么远景。

他用心神来熟思运数的变异,而只得回一阵烦躁、一阵怔忡、一阵空茫,活在暴戾与残酷的日子中太久,莫非心神也钝木了?

低低的,也是怯怯的,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自他的身侧!

“关大哥……”

是舒婉仪。

叹了口气,关孤没有扭头,他淡淡的道:“坐吧舒姑娘!”

有些伥促的弄抚着衣角,舒婉仪坐在方才夏摩伽所坐的木椅上,目光关怀又瑟缩的瞧着关孤,她忐忑的道:“我发觉你还没睡……”关孤头,关孤道:“本来有点累,一时却又睡不着了。”

舒婉仪不安的道:“心里烦?”

关孤道:“是的!心里烦。”

咬咬下唇,舒婉仪道:“伤口痛吗?”

关孤略略活动了一下四肢,道:“还好!”

舒婉仪低下头,轻轻的道:“我已算不清你救过我多少次了,关大哥!每一次都是用你的鲜血付出代价……一个人的生命被同一对象挽救过这么多次,实在无法再以任何方式表达内心的感激与钦仰……”关孤静静的道:“不必这样说,这是我该做的。”

舒婉仪有点激动的道:“关大哥——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注视着这个美丽端庄又饱经忧患煎熬的少女,关孤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我没有拒你于千里之外,舒姑娘!不要太敏感。”

似是好受了一点,舒婉仪幽幽的道:“我知道,关大哥!我并不强求你爱我,更不强求你要我,但是你却无法不让我来爱你,我自知不配与你谈论感情上的问题,然而,至少我还有单方面倾慕你的权利……”关孤苦笑着道:“别这么看不开,舒姑娘!”

舒婉仪凄迷的道:“你已重复告诉我很多次同意义的话,我也很多次重复回答你我心中所想,关大哥这是个死结,永远怕也解不开了。”

无声的叹息,关孤道:“你真傻!”

舒婉仪笑得令人心痛的道:“是的,我很傻——如果你认为这叫‘傻’的话。”

深深呼吸了一次,关孤低声道:“舒姑娘,你曾否考虑过,这将不是个了局?”

渡心指……第七十六章郎心如铁

第七十六章郎心如铁

舒婉仪道:“怎么样才会是个了局?”

关孤坦然道:“去爱一个该爱的人,嫁一应嫁的人!”

舒婉仪平静但却坚定的道:“那就是你,天下也只有你!”

眉峰间聚起一抹浓浓的阴影,关孤的嗓门发沙:“我是一个生死未卜,半个身子埋在土里的人,舒姑娘,你可知?”

羞涩地点点头,舒婉仪道:“这并不能影响什么,关大哥!”

关孤道:“大好的青春白白虚耗,美丽的远景空自抛弃,人生的幸福轻易闲置,舒婉仪,这不是傻?又是什么?”

舒婉仪柔柔的道:“若没有你,这些将荡然无存;关大哥!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子的思想是否和我一样——心里认定,也就铸牢了,直到人也死,心也死,否则,不会改易。”

舐舐枯乾的嘴唇,关孤觉得背脊上有点寒冷:“一天一天的,你使|奇…_…书^_^网|我精神上的负累逐渐加重……”舒婉仪歉然道:“我不是有意的,关大哥!我不知道如此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竟会使那被爱的人觉得这样痛苦!”

关孤苦涩的道:“当那个被爱的人感到被爱是一种加诸对方的折磨时,这爱,便重逾千钩了……”舒婉仪安详的道:“我不认为是折磨,关大哥!如果是,在我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慰藉,为所悦的人承受一切苦难,才是情感的高度升华。”

窒迫了一下,关孤道:“你,你叫我怎么说?”

舒婉仪深挚的笑了:“什么都别说,关大哥!你或许可以改变我其他的很多,但你决改变不了我已经投注在你身上的,那有如五岳不移!”

关孤回头探视,木榻上的夏摩伽正酣声如雷,睡得好沉好香。

舒婉仪明白关孤的顾虑,她轻轻的道:“这不是什么耻辱,我不怕人家知道我情感的寄托与情之所钟,关大哥!你是个男人,该更不怕,尤其,当我还是单方面的形势下。”

关孤忙道:“我不是怕,舒姑娘!只是我不愿被别人听到……”舒婉仪的唇角微微抽搐:“为了维护我的自尊?”

搓搓手,关孤道:“这不是一件适宜公开的事,对么?”

忽然,舒婉仪神往的道:“假设我们能够永远住在这个洞里,那该多好,哪怕再也不见天日,我也心甘情愿。”

关孤怔了怔,摇头道:“这是逃避现实的想法,舒姑娘。

舒婉仪的声音立时低落了:“现实只是一场可怖可憎可恨的梦魔,一个活生生的人间炼狱!冷酷、残暴、生硬凉杯…我宁肯死去,也不愿面对它!”

默然良久,关孤徐缓的道:“你累了,舒姑娘!”

甩甩头,舒婉仪吸着气道:“生命真是一种负担,莫大的负担,为什么我偏要这世上走一遭?”

关孤沉重的道:“生命也是一种责任,舒姑娘!”

舒婉仪苦涩的道:“责任?哪一方面的责任?”

关孤祥和的道:“你必须要尽你的本份,用这短短数十年的光阴去做该做的事;生命是一种燃烧,一种消耗,重点只在燃烧与消耗的价值上面,舒姑娘兰质慧心,相信比我更能体会。”

舒婉仪痴痴的道:“对我来说,生命中只要有你就够了,至少,在我二十岁以后的生命中,有了你即是拥有了全部。”

脸色不是赤红,却是微微的苍白,关孤笑得有些牵强:“我们先不谈这些,好不好?”

舒婉仪柔顺却带着几分哀伤的道:“随你吧,我也知道你不愿谈这些……”关孤轻轻的问:“江尔宁睡着了?”

舒婉仪颔首道:“她身上创伤未愈,加以沿途劳顿,睡得很沉,这些天来,她也真算受尽了折磨,而这样的折磨,她原是不该受的……”关孤道:“说起来,江尔宁不失是个性情中的少女,有胆识、讲道义、重情份,就是太过任性了点,是她家大人把她娇纵惯了……”提起江尔宁,舒婉仪心中便有股子说不出的复杂感受,这股感受,是由多种情感组合的,有点酸,也有点苦,更有点怜惜,也融了点亲切,她不否认自己是喜欢江尔宁的,喜欢也的坦率、豪爽,喜欢她的精刁、古怪,更欣赏她独有的娇蛮劲儿,然则,她又不能不承认,如果江尔宁没有和她同样爱上了一个人,她就会益加分润出自己的好感了在男女相悦的一般情形来说,舒婉仪已经算得上是十分豁达与大度的,但是,如果认为她对这种微妙的三角关系毫不介意,那也是不切实际的,问题是,在目前这种景况之下,你又叫她怎么办呢?

发现了舒婉仪的恍惚,关孤低声道:“你在想什么?舒姑娘!”

努力勾动着唇角,舒婉仪扮出一抹掩饰性的笑容:“我在想,江家姐姐的确是个很好的人……”关孤淡淡的道:“还算不错——除了她的脾气以外。”

舒婉仪忽然问道:“关大哥!我们在这里还要住多久?”

关孤道:“等我们的伤养得差不多的时候,或者十天半月,也或者二三十天不等,假如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舒婉仪不安的道:“意外发生?”

关孤沉着的道:“也许对方不容我们有这么一段喘息的机会,他们抢先摸了上来也极有可能;舒姑娘,‘悟生院’及其党羽,每在我们多活一天之后,他们的焦急愤恨便越甚一日,这是一种十分难忍的煎熬,因此,他们会倾一切力量及方法寻找我们,在做一场彻底了断之前,他们是决不会甘休的……”舒婉仪惊悸的道:“但……这个山洞如此隐秘,大概不会太容易被他们找到吧?”

笑笑,关孤道:“很难说。”

舒婉仪惴惴的道:“为什么?”

关孤道:“如何在形迹冥渺,甚至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搜索敌人,‘悟生院’在这一门中是行家,他们可用的手段多得不可胜数,千奇百怪,无所不至,无所不包,往往在一般人认为漫无头绪或束手无策的形势里,他们却有别出心裁的一套法门,这是极难防范的;此地虽然够得上隐秘,但对‘悟生院’而言,尚不算最完美,也不算无懈可击,你不要把他们低估了!”

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舒婉仪恐布的道:“对于那种血腥残酷的杀伐,关大哥!我真是从心底怕了,甚至连晚上做梦,都时时梦见令人悸怖的情景,一抹鲜血的溅洒,一颗人头的狰狞,一段肢体的抛飞……天!多少次,声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就仿佛响在耳边,自虚无幽渺中传来,似远若近,真幻不定,醒转之后,骇得全身肌肉起栗,冷汗涔涔……”关孤同情的道:“我知道你的感受,舒姑娘!苦了你就这儿句话,舒婉仪便己获得了少有的温暖与体贴,刹那间,她竟觉得恁般满足,恁般的欣慰,方才所诉的痛苦感受,如此迅速便消逝无踪了,她凝视着关孤,悄细的道:“我怕,关大哥!但还不太怕……因为有你在我身边……”关孤表情严肃的道:“这是我所允诺的责任,我一定会贯彻到底——除非我失去了生命或能力,否则,你们的安危便该由我一肩承担!”

舒婉仪感动的道:“在此生当中,关大哥!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忠义无双的挚诚君子,你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人……”关孤淡淡的道:“我是么?”

用力点头,舒婉仪肯定的道:“我可以用我生命中所能表达的一切来证实!”

望了望石壁上悬挂着的那盏风灯,幽冷青白的光茫映幻得关孤瘦癯的面庞带有几分落寞的憔悴,他轻轻的道:“你去睡吧!舒姑娘,夜深了!”

舒婉仪似乎舍不得让这两人单独相处的宝贵辰光就此成为过去,她仿佛想抓住什么似的,双手扣着桌沿,有点急切的道:“时间还早一关大哥!还是你不愿和我多谈?”

关孤平静的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认为你该去歇着了,如此而已。”

咬咬下唇,舒婉仪的音调变得凄迷了:“今晚我们在此叙说相对,很快这一刻便将成为回忆,以后,不知道是否尚能有似今晚你我单独聚首的机会……有些事,过去了,就永无过去了……”关孤的眼波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低沉的道:“不要想那么多,舒姑娘!人的际遇是难以揣测的,我们不要空托期盼,只需往我们所企望的去做,或者,有些形势上的逆境会有变异亦未可知。”

舒婉仪略现迷惘的道:“你是说……”

关孤缓缓的道:“去睡吧,舒姑娘!”

三分无奈,七分不舍的依依站起,舒婉仪目光垂视:“关大哥!你也早些安歇吧。”

等这位痴心的少女走进了她的临时“香闺”之后,关孤仍然空茫的坐着未动,他深切体会到恁般窒迫的压力——被爱的确是一种负担,一种痛苦,尤其是在难以接受又难以推卸的时候!

在“白头岗”秘洞中的第三天,李二瘸子近午时便匆匆赶来了,随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令人由衷欢迎并且思盼的人——“鬼狐子”胡起禄。

关孤几乎想要拥抱这位诙谐刁钻,却又义薄云大的鬼才奇士,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方始克制住自己这种少有的冲动。

大伙围了上来,出自心底的以欢笑和热诚迎近着胡起禄,关孤、李发、舒婉仪,甚至连行动不便的江尔宁也参加了。

胡起禄只这几天不见,倒像衰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益发深密,一张又瘦又黑的枯乾面孔,也益加乾瘪了,不过,精神还蛮好,两撇八字胡仍然挺有趣的辅衬着他的表情。

关孤开朗的笑着道:“老狐狸!你果是千年成精,滑溜得见形不见影,来去这一段遍布虎狼的地面如入无人之境,我们还在惦着你,你已经到了。”

胡起禄打了个哈哈连连拱手:“托福托福,这全是关老大鸿福高照,我是沾了你的光啦!”

关孤笑道:“你是怎么找了来的?”

胡起禄未开口前,先长长叹了口气:“关老大啊!你可差一点把我姓胡的坑死了哇!这大半辈子来,我还没有遭遇过这种活罪,心惊肉跳,神魂不安犹且不说,那种焦切巴已、又咬牙切齿的感受更熬得人眼里出火,天爷,自己也已是把持不定,尚得一面安慰老的,劝说小的,求爹告娘般拦着‘绝斧绝刀,哥儿俩来拼命;愁云惨雾加上哭声震天,那边厢还有人非闹着转头闯关不可,想想吧,这是个什么的光景?时辰过了,你们后面跟的一个不来,等在‘断肠坡’的我们,可就要了命啦!”

一边,舒婉仪急忙问:“胡爷!我娘她老人家不要紧吧?”

胡起禄道:“还好,当时总算叫我说好说歹给劝住了,唉!舒姑娘,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令堂为了牵挂着你的安危,几手就哭得闭了气,那等肝肠痛断法……”舒婉仪的一双丹风眼中立时热泪盈眶,泫然欲啼,她咽着声道:“都是我不好……胡爷,我娘真的没有事吗?”

胡起禄坦率的道:“精神上自是免不了多少受点刺激,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稍差,忧虑过度,身子就显得虚弱,但好在没多大要紧,倒是为了要安抚下南宫豪、丰子俊二位老兄,费了我吃奶的工夫,这两位仁兄非拗着转回头来接应你们不可,那等激昂冲动法,叫人捺都捺不住,只为求他们暂且稍安,我就差点向他们下跪叩头,我的皇天,这两位活祖宗在那一刻里,就像是发了疯!”

关孤道:“事情真象未明,南宫兄与子俊兄又何苦如此激动愤慨?‘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拼着一死以维义固是不错,但‘悟生院’及他们那批爪牙却尚不一定有这个能耐要我的命!”

又叹了口气,胡起禄道:“我的关老大,你现在说得很简单,只因你自己明白自己的处境同遭遇,但我们当时可就全不是这码子事啦,大伙在那丧气的劳什子‘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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